“你该知道阴气与死气,是完全不同的吧?”

  在高飞等人有些反胃的目光中,采玉没事人似的咽下了那个蝎子,继续说道:“阴气最多能改变你的气场,可死气却能改变你的身体。”

  采玉吧嗒了一下嘴巴,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更何况,那地方的死尸,可都是壮年夭折的,除了开始的莫邪宁荣等人,其他数百历代楼兰王,差不多都是在二十七八岁左右就死了的,怨气相当的重。别说是你了,就算比你再厉害百倍的人去了那儿,最多也熬不过七天,就会发疯变狂,然后厉鬼般的嚎叫着凄惨死去。我千辛万苦的救了你,自然不想再让你那样死了,这对我苗疆蛊门的声誉来说,就是个耻辱。”

  你怎么会如此清楚修罗道--听采玉‘如数家珍’般的说出修罗道的情况后,高飞很是惊讶,正要问时,却听不远处的莫邪征东厉声喝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修罗道,那绝对是地下楼兰一等一的秘密所在,存在两千年来,除了历代楼兰王、大祭司与专门抬尸入内的灵犀使者,也就是高飞这个外人进去过。

  可年方十几岁的采玉,却能说出这些,也不能怪莫邪征东极度震惊了。

  “哼哼,知道修罗道又有什么稀奇的?”

  采玉冷笑一声,霍然转身,看着莫邪征东的眼神里,全是骇人的怨恨:“恐怕你不知道,在一千八百年前,你们的第七代楼兰女王,曾经远赴苗疆求见蛊王,恳求我们帮你改变体质的历史吧?”

  “什么?”

  走过来的莫邪征东一呆:“一千八百年前,我的祖先来苗疆找过你们?”

  采玉还没有说什么,始终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梁娇娇,却说话了:“我知道一个传说,就由我来给大家讲一讲,好吧?”

  梁娇娇的脸色很平静,缓步走到了采玉面前,抬手把她揽进了怀中,拍了拍她后背,就像大姐姐安抚小妹那样,坐在了石头上。

  在断崖面前蛊婆讲述那个跨度达一千八百年的恩怨故事时,梁娇娇就确定她说的是真的,所以也最理解采玉为什么如此怨恨莫邪征东了。

  现在,既然莫邪征东搞不懂采玉为什么恨她,为什么会知道修罗道,那么梁娇娇这个旁观者,是时候说出这段秘密,说出苗疆蛊门的血泪史了。

  高飞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陈果果却说:“那我暂时回避一下吧。”

  陈果果其实也很好奇,梁娇娇会说什么传奇,不过事关地下楼兰的秘密,她不想多听--别看她现在已经安心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了,可她终究是当代安归王,骨子里存着该有的骄傲,不屑去听别人的重大秘密,所以才主动提出要回避。

  梁娇娇摇了摇头:“陈姑娘,你留下。”

  陈果果正要说什么时,采玉却低声说:“这个传说,也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陈果果愣了。

  梁娇娇点了点头,看了眼莫邪征东,开始把蛊婆告诉她的那个传说,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其中自然包括陈天寿的故事。

  如果不是莫邪征东的定力够强,如果不是高飞紧紧抓着陈果果的手,如果讲述这个传说的人是梁娇娇,相信肯定早就会被打断无数次了。

  “你们的祖先愧对了人家的祖先,为了争权夺利,不但让你们多承受了一千八百年的苦难,而且也造成苗疆蛊门的彻底衰弱。说起来,也怪不得人家会怨恨你们。”

  梁娇娇把整个故事说完后,站在中正的立场上,稍稍批判了莫邪征东几句,又对有些发傻的陈果果说:“陈姑娘,你现在总该知道采玉为什么对你有种亲切感了吧?”

  抚养采玉长大的婆婆,与陈果果的老爸陈天寿,是兄妹俩。

  要是按照苗疆蛊门的辈分续起来,陈果果算是采玉的大师姐,采玉能不对她亲近吗?

  与一无所知彻底被震傻的莫邪征东不同,陈果果多少知道一些,比方知道老爸就是陈天寿,知道他是个世外高人……却不知道他原来是苗疆蛊王的后人,在数十年前就曾经大闹过地下楼兰,随后就隐居不知所踪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过了很久,陈果果才慢慢回过神来,看向了莫邪征东,喃喃说道:“怪不得我们是世仇,不仅仅是安归教与地下楼兰的反目,还有这回事。”

  莫邪征东坐在那儿,脸色苍白的连夜色都遮不住,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对陈果果的话听而不闻。

  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的第八代先祖,会是那样一个权力熏心的人,为了自身利益,竟然导致后代子孙遭受长达一千八百年前的惨痛磨难!

  至于楼兰森林神殿大祭司竟然是苗疆蛊门后人这件事,与第八代楼兰王的丧心病狂相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地下楼兰,对不起苗疆蛊门。

  这句话,就是这个传说的重点,也是采玉为什么要痛恨莫邪征东,知道修罗道秘密的原由。

  伏在梁娇娇怀中的采玉,此时双肩不住的抖着,看得出她在哭泣。

  她虽然与苗疆蛊门没有任何血脉关系,但她从小就被蛊婆抚养长大,早就把自己当做是蛊婆的孩子了,此时听梁娇娇再次说起那段惨痛的历史后,伤心也是很正常的了。

  梁娇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拍着她后背,低声说:“别伤心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对吧?”

  “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再大的怨恨也该散去了。”

  采玉擦了擦泪水,抬头看着高飞:“不要去修罗道,那儿的怨气太重,会把你毁掉的--最好的去处,就是找个古墓,年代越长越好,那儿有着足够的阴气,虽然也有死气,但那点死气对于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因为不是你自己在那儿居住的。”

  高飞有些不明白,低声问:“还需要人陪我?”

  “嗯,得需要女人陪你,因为刚才我就说了,你现在对女人的渴望,就像吸毒者对毒品的渴望。不过,你倒是不用具备修罗体质的女人了,一般女人就可以的。一年时间,你就会完全康复的。当然了,也不是必须总呆在那种环境下。”

  想了想,采玉问道:“你该知道西方传说的吸血鬼吧?”

  高飞这次领悟的很快:“啊--你是说,我就算是出来,也要在晚上出来,不能见阳光?”

  “烈阳蛊最喜欢阳光了,阳光越盛,就越能左右你的情绪,重要了,还会导致烈阳蛊在你身体里死灰复燃,那时候就算是我再出手,你也无可救药了,这就是你喝酒的后果,希望你能牢牢记住。”

  采玉站了起来,牵着梁娇娇的手问道:“我的事了了,你的呢?”

  “我?”

  梁娇娇看着高飞,嘴巴动了动,随即轻笑一声看向了别处:“我本来就没什么事。”

  “那好,我们走吧。”

  采玉牵着梁娇娇的手,经过莫邪征东身边,缓缓向北方走去。

  蛊婆临死前,不想让这个小徒弟,再像她那样在老林中孤苦的过一辈子,所以才要求梁娇娇带她出来,照顾她。

  现在采玉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是该走的时侯了,她相信梁娇娇能给安排好一切。

  蛊王,终于可以在销声匿迹那么久后,重现江湖了,相信在高飞的照料下,没有谁敢随意招惹她(这些,都是蛊婆早就算到的了)。

  高飞既然已经暂时解除了危险,身边又有莫邪征东、陈果果这样的人陪着,梁娇娇也没必要再留下了,虽然她好像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一切都在那轻轻一笑间。

  笑容很美,就像午夜的昙花绽放,一瞬即逝,却能永恒.

  “娇娇!”

  就在梁娇娇俩人背影要消失在树丛中时,高飞霍然站起,高声喊道:“记住,任何时候我都在!”

  任何时候,不管梁娇娇遇到任何无法解决的问题,哪怕是逆天行事,高飞也会帮她摆平--这就是高飞要表达的意思。

  梁娇娇的脚步停顿了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向后摆了下,就与采玉一起消失在了树林中。

  月亮慢慢从云朵里钻了出来,银白色的光芒,好像水银般的洒在地上,很柔和的样子。

  夜风吹来了各种虫儿的叫声,还有远处独狼的对月长嚎。

  高飞愣愣望着梁娇娇离开的地方,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以为他已经够强大,也有足够的能力去照顾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尤其是女人。

  可事实上,在他遭遇连莫邪征东都束手无策的重创时,却是梁娇娇站了出来--还有,沈银冰。

  沈银冰呢,她现在哪儿?

  她的灵魂,是不是正在月光下看着这一切,用她的生命,一次性的报答了高飞对她所有的赐予?

  为什么,有些女人,宁肯用生命来给高飞,留下他终生都无法忘却的疼?

  “走吧,咱们也是该走的时侯了。”

  陈果果走到了高飞身边,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嗯,是该走的时侯了。”

  说话的却是莫邪征东,她仍旧像一朵盛开在月光下的墨莲那样妖娆、独特,却缺少了昔日的王者霸气,声音也沙哑的让人心疼:“高飞,我先走一步了。”

  “唉。”

  高飞走到她身边,抬手替她拢了下被风吹散的发丝,低声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尤其是那么久,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要放在心上--这,对你的孩子成长,可没有任何好处。”

  听高飞提到‘孩子’后,莫邪征东呆滞的眼神,攸地变得灵动了起来,轻笑道:“对,不管怎么说,那些都过去了,我必须得为我、我们的孩子负责,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那样。”

  第一次守着第三人在场,她主动揽住高飞的脖子,在他嘴上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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