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的这番话让莫千蕊忍不住侧目。
真没想到，原来她家阿奶还是有点儿脑子的，比如在为小叔叔争取利益的时候。
不过，仔细一思量，莫千蕊不得不承认阿奶的拖字诀还是很值得赞美的。
回忆起以往还在杨柳村时，也曾经有媒婆上门向她提亲。那个时候，阿奶突然登门，一进院子就狂揍大舅一家子。虽然没有对那位媒婆直接动手，可言语中的威胁还是很明显的。
然而，很显然这一次不能这么干。
上一次，那位只是乡间最为普通的媒婆，而提亲的大舅一家也没啥了不起的。哪怕得罪狠了，也翻不了天。
可惜这次，不仅这位俞媒婆看起来很有气势，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提亲的是盂县县丞夫人。
虽说是这位俞媒婆说的是县丞夫人让她过来提亲的，可只要略微思量一下就明白了，这事儿肯定是县丞大人应允的。诚然，莫家刻意拒绝，却要讲究一定的策略，即便这门亲事不成，也绝对不能结下仇家。
说难听点儿，就是柿子要挑软的捏。
而盂县县丞大人一家子，却是莫家如今绝对不能为敌的存在。
既然不能明确的拒绝，那么最好的法子就是拖了。
要是让莫千蕊说的话，她或许会借口自个儿如今年岁还小，暂且不想谈论亲事。
这个理由乍一听还算过得去，不过却还是有些不给对方面子了。毕竟，俞媒婆先前说的很清楚，对方从未说过要立刻迎娶她，而是说，先定亲，过两年再成亲。
这就好比当初美娘和乔家大少爷的亲事，也是好几年前就订下来的，然后等美娘及笄以后，再成亲。
莫千蕊如今十一岁，她自己预估着，最多能够拖延两年。
也就是说，最晚十三岁，她肯定是要定亲了。
除非她能把自己折腾到像之前小姑姑那般境地，直接嫁都嫁不出去。
至于她先前信口开河说的，等二十多岁再嫁人，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年头，十七八岁就是老姑娘了，二十多岁……直接当老姑婆算了！
而阿奶拿小叔叔当挡箭牌的话，却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这有些家底的人家，都讲究一个长幼有序。当然，莫家原本是不怎么讲究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小姑姑嫁的比小叔叔娶亲早了。不过，这却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好理由。
那俞媒婆显然也是这般想的。
听到阿奶的话后，她很是沉默了一阵子。
“这位是莫家老太太吧？您说的也有道理，却是不知莫家大姑娘的小叔叔多大岁数了？又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家二山子呀！那可是个读书人，他的学问做的可好了，就是平日里太过于认真了，以至到如今都十九岁了，还没有订下亲事来。哎呀，我这个愁啊！真的是吃不好睡不香，要是我家二山子这亲事成不了，我还真没心思帮大丫头寻摸好亲。”
俞媒婆很是认真的听着，等阿奶停顿的片刻，她忙开口问阿奶对于儿媳妇的要求，而莫千蕊就直接在旁边低着头翻白眼了。
还吃不好睡不香呢！
每日里吃的比猪都多，睡的比猪都香的，是谁呢？鬼吗？
莫千蕊最初是认为阿奶是纯粹的帮小叔叔争取利益。
而后，仔细思量了之后却是琢磨着，阿奶或许是在认真的帮她脱身。
不过这会儿再看，莫千蕊却是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阿奶哪里是帮她推脱亲事啊，这分明就是趁机给小叔叔寻摸一门好亲嘛！
倘若，莫千蕊跟盂县县丞之子的亲事最后成了，那么阿奶这会儿趁机要好处的行为，倒是无可厚非。毕竟，亲戚之间互相帮忙也是正常的。
问题在于，莫千蕊非常清楚，她是绝不可能嫁给盂县县丞之子的。
不是因为对方有什么问题，而是单纯的不可能嫁！
既如此，她却是不能让阿奶这样占人家的好处。
“阿奶……”
“你一边待着去，我跟俞媒婆说话呢！”
莫千蕊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阿奶直接打断了。再看她跟俞媒婆交谈那欢快的模样，俩人简直不像是刚认识的，倒像是相交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般。且俞媒婆一点儿也没有厌烦阿奶提出的众多要求，而是一面询问细节，一面很是认真的在思考。就仿佛，真的在脑海里筛选合适的人选一般。
这可不行！
尽管心里很是焦急，不过莫千蕊还没有丧失理智。
她很清楚两件事情。
第一，这门亲事她绝不会答应，却也绝对不能由她出面拒绝。
第二，盂县县丞一家不是莫家能够得罪得起的。
快速的思量了一番，莫千蕊将目光投向了阿娘：“阿娘，天气冷，咱们去里屋吧。反正小叔叔的亲事有阿奶过目，肯定会好的。”
阿娘迟疑了一下，不过见阿奶和俞媒婆一直纠结在小叔叔的亲事上，暂时不会再提起莫千蕊的亲事，因而倒是放松了下来，起身由莫千蕊扶着回了房里。
一进房里，阿娘便让莫千蕊立刻关上房门，干脆利索的问道：“大丫头，你是不是不乐意这门亲事？”
莫千蕊心下一愣，不过旋即就很肯定的点头道：“是，我不乐意。”
“这……又是为何？”阿娘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我听那媒婆说的似乎挺靠谱的。”
凭良心说，在莫千蕊和二丫之间，阿娘其实更为偏疼莫千蕊一些。
一来，莫千蕊是她第一个孩子，证明她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二来，当初怀二丫的时候，莫家上下所有人都抱了太大的希望，然后等来的却是一个失望。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莫千蕊从小就特别听话懂事，再加上最近半年的表现，都被阿娘看在眼里。她总是觉得是因为当爹娘的不用努力，才导致莫千蕊小小年纪就那般爱操心，忍不住在心里产生一丝愧疚。
所以，关系到莫千蕊的亲事，阿娘是不可能漠视莫千蕊本人的意见的。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大舅提出亲上加亲的说法时，会被她一口拒绝的缘由。
可这一次……
至少在阿娘看来，盂县县丞之子很好，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阿娘，我不想高嫁。”
唐晏岫的存在，莫千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因而，她只能选择捏造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理由。而不想高嫁，也勉强算是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了。
“嗯？这又是为何？”
“阿娘，你想想美娘原先那门亲事，还有慧娘的亲事。她们当初不都是高嫁吗？结果如今怎么样？我可以这么说，若是当初美娘并非高嫁的话，那么即便她受伤了，也可以推迟亲事，而不是生怕得罪乔家，逼着丽娘代嫁。而慧娘那门亲事就更简单了，倘若她当初找的是门当户对的，哪怕李家大伯后来真的出事了，又怎样？”
“这……可我看那媒婆说的挺诚恳的。”
“谁家媒婆上门说的不诚恳了？提亲的时候，自然百般的好，可往后呢？阿娘，你也知道我很喜欢做饭菜。我也不瞒你了，我是打算将来嫁人以后，继续干这一行的，而不是整日里龟缩在后院，守着那片小天地掰着手指混日子。”
听到莫千蕊这么说，阿娘面上的神情倒是慎重起来了。
认真的盘算了一会儿，阿娘还是摇了摇头：“大丫头，这个不算理由吧？你喜欢做饭菜，那往后就继续做呀。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媳妇，也是要下厨的吧？顶多就是有两三个厨娘在一旁帮衬着。”
莫千蕊苦笑一声：“阿娘，我说的是做生意。我是盼着往后能有自个儿的铺面，我当掌勺的，我嫁的男人当掌柜的。两人每日里同进同出，不求大富大贵，但凡平安康乐。”
“你……”
“阿娘，帮帮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一个当官的人家，他们的规矩太多，我如今不懂，往后也不想学。我想以后能够甩着双手在大街上晃悠，能扬着笑脸高声招呼食客来吃饭，能活得比当姑娘的时候还要自由自在。而不是被各种规矩束缚着，像牵线木偶一般，别人碰一下，我才能动一下。”
“好吧，大丫头你说的很对。咱们就是乡下人家，求这些富贵干什么？你若是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往后回娘家也容易一些。哪怕真的遇到了一些麻烦事儿，咱们也可以帮上忙。”
听到阿娘终于松了口，莫千蕊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阿娘，谢谢你！”
不想，阿娘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不要你的谢，只盼你往后千万不要后悔今个儿的决定。”
“阿娘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后悔的，我只要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过我的小日子！”
“罢了，你扶我过去吧。不能任由你阿奶再跟人家说下去了，说的越多就代表咱们家越有诚意，万一人家误会了，那这事儿才叫难办了呢！”
“嗯，好。”
莫千蕊快速的扶起了阿娘，可惜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这厢她们母女俩才刚走出房门，那厢阿奶已经将俞媒婆送出了院门。
...
真没想到，原来她家阿奶还是有点儿脑子的，比如在为小叔叔争取利益的时候。
不过，仔细一思量，莫千蕊不得不承认阿奶的拖字诀还是很值得赞美的。
回忆起以往还在杨柳村时，也曾经有媒婆上门向她提亲。那个时候，阿奶突然登门，一进院子就狂揍大舅一家子。虽然没有对那位媒婆直接动手，可言语中的威胁还是很明显的。
然而，很显然这一次不能这么干。
上一次，那位只是乡间最为普通的媒婆，而提亲的大舅一家也没啥了不起的。哪怕得罪狠了，也翻不了天。
可惜这次，不仅这位俞媒婆看起来很有气势，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提亲的是盂县县丞夫人。
虽说是这位俞媒婆说的是县丞夫人让她过来提亲的，可只要略微思量一下就明白了，这事儿肯定是县丞大人应允的。诚然，莫家刻意拒绝，却要讲究一定的策略，即便这门亲事不成，也绝对不能结下仇家。
说难听点儿，就是柿子要挑软的捏。
而盂县县丞大人一家子，却是莫家如今绝对不能为敌的存在。
既然不能明确的拒绝，那么最好的法子就是拖了。
要是让莫千蕊说的话，她或许会借口自个儿如今年岁还小，暂且不想谈论亲事。
这个理由乍一听还算过得去，不过却还是有些不给对方面子了。毕竟，俞媒婆先前说的很清楚，对方从未说过要立刻迎娶她，而是说，先定亲，过两年再成亲。
这就好比当初美娘和乔家大少爷的亲事，也是好几年前就订下来的，然后等美娘及笄以后，再成亲。
莫千蕊如今十一岁，她自己预估着，最多能够拖延两年。
也就是说，最晚十三岁，她肯定是要定亲了。
除非她能把自己折腾到像之前小姑姑那般境地，直接嫁都嫁不出去。
至于她先前信口开河说的，等二十多岁再嫁人，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年头，十七八岁就是老姑娘了，二十多岁……直接当老姑婆算了！
而阿奶拿小叔叔当挡箭牌的话，却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这有些家底的人家，都讲究一个长幼有序。当然，莫家原本是不怎么讲究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小姑姑嫁的比小叔叔娶亲早了。不过，这却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好理由。
那俞媒婆显然也是这般想的。
听到阿奶的话后，她很是沉默了一阵子。
“这位是莫家老太太吧？您说的也有道理，却是不知莫家大姑娘的小叔叔多大岁数了？又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家二山子呀！那可是个读书人，他的学问做的可好了，就是平日里太过于认真了，以至到如今都十九岁了，还没有订下亲事来。哎呀，我这个愁啊！真的是吃不好睡不香，要是我家二山子这亲事成不了，我还真没心思帮大丫头寻摸好亲。”
俞媒婆很是认真的听着，等阿奶停顿的片刻，她忙开口问阿奶对于儿媳妇的要求，而莫千蕊就直接在旁边低着头翻白眼了。
还吃不好睡不香呢！
每日里吃的比猪都多，睡的比猪都香的，是谁呢？鬼吗？
莫千蕊最初是认为阿奶是纯粹的帮小叔叔争取利益。
而后，仔细思量了之后却是琢磨着，阿奶或许是在认真的帮她脱身。
不过这会儿再看，莫千蕊却是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阿奶哪里是帮她推脱亲事啊，这分明就是趁机给小叔叔寻摸一门好亲嘛！
倘若，莫千蕊跟盂县县丞之子的亲事最后成了，那么阿奶这会儿趁机要好处的行为，倒是无可厚非。毕竟，亲戚之间互相帮忙也是正常的。
问题在于，莫千蕊非常清楚，她是绝不可能嫁给盂县县丞之子的。
不是因为对方有什么问题，而是单纯的不可能嫁！
既如此，她却是不能让阿奶这样占人家的好处。
“阿奶……”
“你一边待着去，我跟俞媒婆说话呢！”
莫千蕊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阿奶直接打断了。再看她跟俞媒婆交谈那欢快的模样，俩人简直不像是刚认识的，倒像是相交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般。且俞媒婆一点儿也没有厌烦阿奶提出的众多要求，而是一面询问细节，一面很是认真的在思考。就仿佛，真的在脑海里筛选合适的人选一般。
这可不行！
尽管心里很是焦急，不过莫千蕊还没有丧失理智。
她很清楚两件事情。
第一，这门亲事她绝不会答应，却也绝对不能由她出面拒绝。
第二，盂县县丞一家不是莫家能够得罪得起的。
快速的思量了一番，莫千蕊将目光投向了阿娘：“阿娘，天气冷，咱们去里屋吧。反正小叔叔的亲事有阿奶过目，肯定会好的。”
阿娘迟疑了一下，不过见阿奶和俞媒婆一直纠结在小叔叔的亲事上，暂时不会再提起莫千蕊的亲事，因而倒是放松了下来，起身由莫千蕊扶着回了房里。
一进房里，阿娘便让莫千蕊立刻关上房门，干脆利索的问道：“大丫头，你是不是不乐意这门亲事？”
莫千蕊心下一愣，不过旋即就很肯定的点头道：“是，我不乐意。”
“这……又是为何？”阿娘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我听那媒婆说的似乎挺靠谱的。”
凭良心说，在莫千蕊和二丫之间，阿娘其实更为偏疼莫千蕊一些。
一来，莫千蕊是她第一个孩子，证明她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二来，当初怀二丫的时候，莫家上下所有人都抱了太大的希望，然后等来的却是一个失望。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莫千蕊从小就特别听话懂事，再加上最近半年的表现，都被阿娘看在眼里。她总是觉得是因为当爹娘的不用努力，才导致莫千蕊小小年纪就那般爱操心，忍不住在心里产生一丝愧疚。
所以，关系到莫千蕊的亲事，阿娘是不可能漠视莫千蕊本人的意见的。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大舅提出亲上加亲的说法时，会被她一口拒绝的缘由。
可这一次……
至少在阿娘看来，盂县县丞之子很好，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阿娘，我不想高嫁。”
唐晏岫的存在，莫千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因而，她只能选择捏造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理由。而不想高嫁，也勉强算是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了。
“嗯？这又是为何？”
“阿娘，你想想美娘原先那门亲事，还有慧娘的亲事。她们当初不都是高嫁吗？结果如今怎么样？我可以这么说，若是当初美娘并非高嫁的话，那么即便她受伤了，也可以推迟亲事，而不是生怕得罪乔家，逼着丽娘代嫁。而慧娘那门亲事就更简单了，倘若她当初找的是门当户对的，哪怕李家大伯后来真的出事了，又怎样？”
“这……可我看那媒婆说的挺诚恳的。”
“谁家媒婆上门说的不诚恳了？提亲的时候，自然百般的好，可往后呢？阿娘，你也知道我很喜欢做饭菜。我也不瞒你了，我是打算将来嫁人以后，继续干这一行的，而不是整日里龟缩在后院，守着那片小天地掰着手指混日子。”
听到莫千蕊这么说，阿娘面上的神情倒是慎重起来了。
认真的盘算了一会儿，阿娘还是摇了摇头：“大丫头，这个不算理由吧？你喜欢做饭菜，那往后就继续做呀。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媳妇，也是要下厨的吧？顶多就是有两三个厨娘在一旁帮衬着。”
莫千蕊苦笑一声：“阿娘，我说的是做生意。我是盼着往后能有自个儿的铺面，我当掌勺的，我嫁的男人当掌柜的。两人每日里同进同出，不求大富大贵，但凡平安康乐。”
“你……”
“阿娘，帮帮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一个当官的人家，他们的规矩太多，我如今不懂，往后也不想学。我想以后能够甩着双手在大街上晃悠，能扬着笑脸高声招呼食客来吃饭，能活得比当姑娘的时候还要自由自在。而不是被各种规矩束缚着，像牵线木偶一般，别人碰一下，我才能动一下。”
“好吧，大丫头你说的很对。咱们就是乡下人家，求这些富贵干什么？你若是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往后回娘家也容易一些。哪怕真的遇到了一些麻烦事儿，咱们也可以帮上忙。”
听到阿娘终于松了口，莫千蕊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阿娘，谢谢你！”
不想，阿娘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不要你的谢，只盼你往后千万不要后悔今个儿的决定。”
“阿娘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后悔的，我只要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过我的小日子！”
“罢了，你扶我过去吧。不能任由你阿奶再跟人家说下去了，说的越多就代表咱们家越有诚意，万一人家误会了，那这事儿才叫难办了呢！”
“嗯，好。”
莫千蕊快速的扶起了阿娘，可惜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这厢她们母女俩才刚走出房门，那厢阿奶已经将俞媒婆送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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