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莫千蕊真的很佩服莫家阿奶。

  你说,怎么会有人一开口就能噎死无数人呢?

  这可真不是莫千蕊夸张了,而是莫家阿奶这话一出,所有在场的人,包括莫家阿爹阿娘,以及唐晏岫,都彻底傻了眼。

  其实,这年头逼着自家姑娘出嫁倒也是常事,像莫家以前,还不是逼着莫家小姑姑立刻出嫁吗?

  可不管怎么说,一般人家逼嫁是因为自家的家境不太好,且姑娘的年岁也已经大了。万花郡这边,姑娘出嫁的时间早,通常十二三岁出嫁也是常事,拖到十五岁就已经可以算作老姑娘了。因而,逼嫁的事情时有发生,完全不稀罕。

  然而,莫千蕊还是被惊到了。

  曾几何时,她居然也沦落到了被人逼嫁的地步?

  想当初,在上辈子的时候,她身边的一些年岁略长的同事,也的确有被家人逼婚的经历。当时,她不爱听这样的事情,总觉得人家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抱怨,而是在炫耀他们有父母家人。

  不过,搁在如今,莫千蕊倒是理解了。

  这真的不是炫耀啊!

  实在是没啥值得炫耀的!

  “阿奶,我哪儿得罪你了?凭啥要我立刻嫁出去?再说了,你要是不想看到我,自个儿跑了不就好了?谁也没逼你搁这晃啊晃的,对了,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唐宅,我就算明个儿立刻嫁了,也不会离开这里的……啊!晏岫!”

  莫千蕊气愤的冲着莫家阿奶挥动着小拳头,结果莫家阿奶猛地往前走了两步,惊得莫千蕊连连惊呼,后来干脆躲到了唐晏岫的身后。

  唐晏岫心里又是窃喜,又是抑郁。一时间,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可看到莫家阿奶黑着脸冲着莫千蕊走来,他只得上前一步拦了下来:“阿奶你别生气,要不是内城的宅子过户很麻烦,我早就过给你了。对了,干脆这样好了,我回头再给在外城买一套五进的大宅子,你看成吗?”

  顿了顿,唐晏岫回头冲着莫千蕊挤挤眼睛,道:“大丫头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跟阿奶大呼小叫呢,赶紧道歉呢。”

  其实,唐晏岫真正想说的是,你敢吼倒是敢认呢!这么怂……真不愧是他的女人。

  “行了,我不稀罕什么道歉,也不要你的宅子。赶紧的,去寻个媒人来我家提亲,你放心,我做主把大丫头许配给你,谁要是敢有二话,我挠死他!”

  莫家阿奶是什么人?

  一旦真的发了飙,那绝对是没人敢上去触霉头的。

  况且,这若是莫家阿奶脑子一抽,将莫千蕊许配给了其他的歪人,那莫家阿爹阿娘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哪怕是豁出性命去,也不能耽误了莫千蕊的终生幸福。

  可惜啊,唐晏岫是莫家全家人都认可的准姑爷。

  上至莫家阿奶,下至二丫,哪怕如今尚在襁褓中的狗蛋儿,看到唐晏岫都是笑得一脸口水的傻样儿。

  在这种情况之下,莫家阿奶的决定根本就没人会反对。

  只见莫家阿爹阿娘对视了一眼后,莫家阿爹先开了口:“嫁人好呀!回头阿爹多给你准备一些嫁妆让你带过去,以后收敛一下你的臭脾气,好好在家里伺候晏岫,不准再想一出是一出了。”

  莫家阿娘紧跟着道:“大丫头旁的倒是还好,可不会女红怎么办呢?干脆,从明个儿开始,再跟着阿娘学学女红吧。怎么着要嫁人也得到明年……晏岫呀,咱们把日子定下明年年底,你看成吧?要不然,才几个月的时间,我真没把握将好大丫头女红。”

  “阿姐要嫁人了吗?那我又可以吃好多好多的糖了。对了,我要吃悦心斋的甜果子,好不好?”二丫也来凑热闹了。

  “你们真是够了!”

  眼见众人越说越不像话,莫千蕊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开什么玩笑?

  就算她能够接受被家人逼婚的事实,可这个事实未免也来得太早了一些吧?

  她明年也才十二岁!

  大声的强调了自己的年龄,莫千蕊义正言辞的表示,完全可以过些年再出嫁的,比如说五年、十年之后。

  理所当然的,莫千蕊这话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

  莫家阿爹阿娘以及阿奶都是认为这样实在是太晚了,而二丫则是嘟着嘴嚷嚷着要莫千蕊赶紧嫁出去,看她那样儿,似乎恨不得莫千蕊明个儿就出嫁,她就能吃上好吃的甜果子了。

  对于这样的家人,莫千蕊彻底无语了。

  偏偏……

  “好啊好啊,那咱们就这么办吧。我明个儿就去寻个媒人,然后咱们先正式定亲,再然后明年成亲,你们看如何?”

  莫千蕊的眼刀子“嗖嗖”的朝唐晏岫脸上丢去,且还是满脸威胁的神情。

  可惜,唐晏岫全当做没看到,依然笑容满面的跟莫家人商议着具体的事宜。

  “唐晏岫!”莫千蕊终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对你大舅的承诺?说好的十年之约呢?”

  五月花展刚开始那会儿,唐晏岫的大舅也就是新上任的段家家主亲自登门拜访,就是为了这所谓的十年之约。具体的内容是,要求唐晏岫在十年之内不得娶莫千蕊为期,不过莫千蕊可以选择先行离开。

  当然,之所以定下这个十年之约,不仅仅是因为俩人互相信任对方,更重要的是,莫千蕊真心觉得十年后成亲也已经很早了。

  可显然,这会儿唐晏岫被莫家阿奶的话冲昏了头,完全将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不过,更让莫千蕊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什么?十年之约?还有这事儿?有白纸黑字的凭条吗?要不然,有图有真相?”唐晏岫仿佛突然间失忆了似的,一副打算将那个承诺彻底抛弃的神情。

  莫千蕊气得磨牙,心下觉得,要是段家家主听到唐晏岫这话,估计被气得吐血也是轻的。

  这么想着,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好好,咱们不说这个十年之约,反正你要真是想抵赖,谁也拿你没办法。不过,晏岫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祖父是去年过世的,你确定你已经出了孝期?”

  “嘿嘿。”听了莫千蕊的话,唐晏岫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笑得一脸嘚瑟,“我祖父是去年六月过世的,我是长房长孙,且因为我父亲已经过世了,按律是要守孝三年的。”

  “就是这样。”

  “不过……”唐晏岫忽的话锋一转,笑道,“所谓的三年孝期,是按照一年九个月来计算的。所以,精确的说,应该是二十七个月。去年按说已经六个多月了,我们就按照六个月来算。今年是十二个月,那么我明年只需要守孝九个月就可以了。方才,你阿娘说,打算将婚期定下明年的年底,那会儿我早就出孝了。”

  这个结果,却是莫千蕊怎么也没有料到的。

  傻眼的看着唐晏岫得意的笑,莫千蕊愣是傻了半天都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本来嘛,她对于这个年代的律法和风俗习惯都不是很精通,很多事情都是听人家随口说的。像什么守孝啊,忌讳啊,其实她压根就不懂。只不过,觉得直接发问显得有些傻,这才一直不懂装懂。

  这会儿,听唐晏岫这么说,莫千蕊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对不对。

  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其他人的神情,莫千蕊觉得,这大概是真的。

  所以,她明年就要嫁人了?

  天!

  “……那就这么着了,晏岫你先去请媒人,大丫头的嫁妆我来准备,女红什么的交给她阿娘。还有其他的问题吗?”莫家阿爹显然根本就没有将莫千蕊方才的反对搁在心上,自顾自的盘算清楚后,就开口道。

  莫千蕊刚想开口说自己有问题,却被莫家阿奶给抢先了一步。

  “还要选个良辰吉日。不单单是成亲,定亲也要好日子的。这个交给我,铁定办得妥妥当当的。”莫家阿奶拍着胸口,自信心十足的保证道。

  凭良心,即便莫千蕊同意明年出嫁,也不愿意相信莫家阿奶这话。

  倒不是因为莫家阿奶不靠谱,而是纯粹的因为有前例可循。

  还记得去年间,莫家阿奶就是用这种语气拍着胸口保证,然后火速将莫家小姑姑给嫁了出去。尽管,莫千蕊打从心底里为莫家小姑姑能够嫁出去感到高兴,可还是觉得莫家阿奶有些坑。

  话说,当初莫家小姑姑出嫁,莫家阿奶可没选什么好日子,完全是随随便便的就将人打发出去了。

  连嫁妆都是莫千蕊做的不值钱的点心。

  下意识的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莫千蕊立刻就得到了莫家阿奶免费赠送的白眼若干枚。

  “你是没长脑子还是咋滴?跟小妹子比……她又丑又蠢又懒又馋,有人愿意娶她,那就是烧高香了。我管她是什么时候嫁出去的,再好的日子也被她给糟蹋了,再差的日子配她也足够了。啧,拿你自个儿跟那货比,你脑子落在娘胎里了?”

  默默无语的退后两步,莫千蕊打定主意不跟莫家阿奶较劲了。

  以前,她只觉得莫家阿奶的武力值相当彪悍,却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间,莫家阿奶的口才也这般好了。

  这已经不算是口才好了,这分明就是毒舌!

  得亏莫家小姑姑早已出嫁了,且不知道这会儿都蹦跶到哪里去了,要不然亲耳听到自己的亲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对,以莫家小姑姑的性子,估计不是想死,而是想拖着莫家阿奶一块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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