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摘面纱,便不得不松了苏陌颜的手。

  苏陌颜左手一得自由,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后一推,咬牙切齿地道:“这次世子又要教我什么道理?需要这样亲力亲为?”

  美眸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烧成灰烬。

  望着那双如此鲜活,明亮的眼睛,萧夜华有了片刻的失神,灿若琉璃的眼眸凝视着她,一时间竟忘了原本要做什么。

  两人纠缠这片刻,护卫们早已经将扶稳翻倒的车身,关切地询问道:“世子,您没事吧?”说话间便要进来。

  眼看萧夜华的护卫就要打开车‘门’进来,苏陌颜心头大急,用力挣了挣,急道:“萧夜华,快放开我,你想让众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吗?”虽然说大话王朝风气开放,但她和萧夜华如今姿势这般暧昧,要是被众人发现,她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倒是无所谓。”萧夜华悠悠笑道。

  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死变态!苏陌颜恨得只磨牙,低声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让我放手也行,待会儿让我上你的马车。”萧夜华微笑着提出条件。

  苏陌颜急‘欲’脱身,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眸,萧夜华微笑不语,不急不缓地松开了手,苏陌颜立时往后一缩,和他拉开了距离。萧夜华‘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忽然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向一边,自己却护在了侧面。苏陌颜以为他要反悔,心头大恼,正要说话,光线一亮,护卫们已经拉开了马车的帷幕。

  看到萧夜华额头上的伤口和鲜血,护卫们面‘色’一变,齐齐跪下请罪:“属下保护不力,令世子受伤,请世子降罪!”

  “起来吧,这次不怪你们。”萧夜华“虚弱”地道,却仍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站起身来,似乎有些眩晕,幸亏旁边的护卫及时扶住,他这才站稳身体,关切地向马车内问道,“苏三小姐,你没受伤吧?”

  该死的男人,又开始装模作样!

  苏陌颜磨牙,竭力让声音平静:“没有。”

  “我虽然为了救你而受伤,不过我毕竟是男子,不比你们‘女’子那么娇弱,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萧夜华温柔地安慰道,伸手抚了抚额头的伤口,神‘色’似乎有些痛楚,随即忍耐了下去,向车内的苏陌颜伸出了手,显然想要拉她出来。

  为了救她而受伤?这个男人真敢胡扯!

  苏陌颜很有一种砍断那只手的冲动,却知道绝不可行,忍着道:“多谢世子好意,不过我还能自己站起来。”说着,没有理会那只手,自行从马车里走出。

  萧夜华微微一笑,也未计较。

  苏陌颜无事,萧夜华受伤,再加上这番对答,众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车身翻倒时,萧夜华为了保护苏陌颜而受伤他是南陵王世子,苏陌颜却只是‘侍’郎府庶‘女’,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南陵王世子居然为了救她而受伤,却保护得苏陌颜无恙,果然不愧是众人传颂的谪仙,温柔慈爱,普救众生!

  一时间,众人眼眸里都是赞赏‘艳’羡之意,尤其是经过的‘女’子,恨不得被救的人是自己才好。

  苏陌颜气结,顶着谪仙的名声,果然很好骗人!

  似乎察觉到了苏陌颜的愤懑,萧夜华又是微微一笑,目光朝她的马车示意,意思很明显,他要上她的马车!

  苏陌颜若无其事地将头转到一边,刚才在马车里被你钳制,我是不想众人误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这才答应的。如今警报已经解除,谁搭理你?大庭广众之下,你若再像马车里那般卑鄙无耻,我看你谪仙的名声要怎么办?

  果然,这‘女’人一下马车就想耍赖!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掉?本世子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

  早在马车里,看着苏陌颜的眼睛时,萧夜华就猜到她可能会耍赖,也早就想到了对策,因此不急不躁,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马车会出现意外?这里是闹市,人‘潮’往来,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幸好这次只有本世子受伤,若再伤到别人,本世子于心何安?何况,这可是御赐的马车,稍有差池,就连本世子都要受责,如今却毁损成这样!两罪并罚,李忠你可知罪?”

  闻言,众人再度赞叹。

  若是换了别的权贵,当街纵马是常有的事儿,别说伤人,就算撞死了人也未必会放在心上,有多人能够像南陵王世子这般,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别人受伤?而且出事先归咎于自己这一方,涵养气度都非常人所能及,果然不愧是南陵王世子。

  苏陌颜站在一边,麻木地看着萧夜华表演,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

  南陵王府车夫李忠答道:“回禀世子,是苏三小姐的马车撞上了我们的马车,才会出现意外的。”

  早在得知是南陵王世子的时候,苏德就吓得魂不附体了,这样尊贵的人物,他怎么得罪的起来?何况他撞上的还是御赐的马车!这时候闻言,苏德急忙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道:“世子恕罪,是左相的独子林公子邀我家三小姐过府学琴,小的急于送三小姐去林府,不知怎么就……。世子恕罪!世子恕罪!”

  他也不知道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但撞到御赐的马车是不争的事实,南陵王世子受伤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特意提到林鸿渐,希望南陵王世子能看在左相之子的面上,从轻发落。

  “原来是这样,你可知罪?”萧夜华收敛起笑意,责怪道。

  苏德自知闯了大祸,只不住地磕头:“小的知错,还请世子恕罪!”

  明明这一切都是萧夜华设计的,苏德驾的马车会撞上南陵王府的马车绝对也不是意外。可就算如此,在众人眼里,却都看到是她的马车撞上了南陵王府的马车,而且还是御赐的,就连苏德都承认是自己的过错。如果她这个主人再不出面,只怕少不得一个冷漠无情,让下人顶罪的罪名了!

  该死的萧夜华,爱装模作样的死变态!

  苏陌颜叹了口气,福身道:“是我管教不严,以至于让下人出了这种差错,世子若要降罪,陌颜愿一力担当。”

  “算了,苏三小姐是我的知己,看在她的面上,也看在你并非故意的份上,这一次本世子就饶了你。以后万不可如此鲁莽!”见苏陌颜说话,萧夜华微微一笑,便轻轻将事情揭过。

  苏德没想到居然能够这么容易脱身,欣喜若狂:“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旁边有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却忧心道:“世子,这辆马车是御赐的,贵重无比,整个大华王朝也只有两辆而已,您今日也是第一次用,如今毁损成这样,皇上那里要如何‘交’代?”

  苏德这才想起还有御赐马车一事,心又悬了起来。

  “张伯,算了,本世子说过要饶了他,怎能出尔反尔?再说也是我不好,若我今日不命人驾这辆马车出来,也不会有这场事端。马车的事情,我自会想办法给皇上一个‘交’代,就算皇上要责怪,我担下便是,毕竟马车是在我的手里毁损的。”萧夜华叹了口气,似乎很为毁损御赐之物而担忧,随即又道,“不过,我这会儿有急事要去左相府,如今马车毁损,这该怎么办?这会儿再回南陵王府驾车过来也来不及了。”

  说着,一副神态焦虑的模样,似乎有着十万火急的要事。

  张伯看了看苏府的马车,眼睛一亮,道:“刚才苏府的车夫不是说了吗?他们也要去左相府!不如世子先搭乘苏三小姐的马车过去吧?反正马车这么大,又只有苏三小姐一人,位置足够了。”

  “对啊!”萧夜华击掌道,随即看了眼苏陌颜,有些迟疑地道,“不过,不知道苏三小姐方不方便载我一程?”

  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苏陌颜身上。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世子能够搭乘我的马车,是我的荣幸!”苏陌颜眉眼弯弯,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可疑的杀气。她敢说不方便吗?众目睽睽之下,她的马车撞了南陵王府的马车,还是御赐的马车,南陵王世子还为了救她而受伤,结果,“大度”的南陵王世子什么都没计较,连毁损御赐之物都一力担当,如今只是想要搭乘她的马车去林府,她能不方便吗?

  这种情况她要是敢拒绝,嚣张跋扈,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等等名声绝对会加诸在她身上。

  再看看周围人的眼光,只要她敢迟疑片刻,这些人绝对能够活剥了她!

  自‘私’‘阴’险狠毒虚伪狡诈卑鄙无耻……苏陌颜默默地在心里搜索着所知道的恶劣品德词汇,脸上却挂着笑容,对着萧夜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世子请。”

  “叨扰苏三小姐了。”萧夜华笑容‘迷’人。

  苏陌颜声音甜美恭敬:“世子太谦虚了,比起世子的宽容大度,过往不究,我这算什么呢?”

  看出她的言不由衷,萧夜华脸上的笑意更深,缓步上了苏府的马车。

  萧夜华‘性’喜幽静,乘坐马车从来都是一人独坐,不许别人在旁边伺候,本以为苏陌颜也是如此,马车上二人便可以独处,谁知道却多了一个染画。而且看苏陌颜的模样,完全没有让染画出去的打算,萧夜华眉头微蹙。有外人在,很多话就不好说,那他今天这番‘精’心设计岂不是都白费了?

  轻轻咳嗽一声,将苏陌颜的目光引过来,萧夜华看了看染画,又看了看外面,示意她让染画出去。

  “世子,您还不是感染风寒了?”苏陌颜状似关切地道。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让染画出去,然后跟他这样卑鄙无耻虚伪狡诈的死变态独处?

  这是‘逼’得他非要自己想办法吗?萧夜华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某人还没有吸取教训!好在这个丫鬟看起来很单纯,应该很好骗……。

  “哎哟——”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萧夜华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苏陌颜的怀中,随即挣扎着起身,歉意道:“苏三小姐,真是抱歉,我觉得有些头晕,一时没撑住。”话音未落,似乎手臂无力支撑,一软,身体又倒了下去。

  他刚从马车里出来时站立不稳的模样,众人都看在眼里,尤其看着他额头血迹斑斑的伤口,染画心中担忧,道:“世子受了伤,还是伤在额头,难免会虚弱些,不如躺下来好好休息吧?”

  “还是算了吧!马车虽然宽敞,但是能坐的位置有限,若是我躺下来,难免会和三小姐挨得太近,有损她的清誉,我撑会儿就好,没事的。”萧夜华很“君子”地笑道。

  这倒也是,世子一躺下,就要占两边的位置,和小姐不是挨得太近,而是根本就靠在小姐身上。虽然说世子很好,小姐毕竟毁容了,又只是苏府的庶‘女’,南陵王府不可能接受小姐作世子妃,但如果是妾室的话,也太委屈小姐了,还是保持距离为妙!但南陵王世子如今受伤,如果有什么意外,苏府也好,小姐也好,都脱不了关系……

  染画想着,让出了自己的位置,道:“小姐,你坐我这里,把位置腾出来给世子休息,我出去好了。”

  说着,起身出了马车。

  “……南陵王世子好手段!”苏陌颜暗自磨牙。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腹黑到了变态的地步!

  萧夜华微微一笑:“陌颜谬赞了。”说着,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陌颜你出尔反尔,又这般不解风情,我也不必这样劳心劳力。唉,伤口好像又疼了,陌颜不帮我包扎下吗?”

  苏陌颜微笑道:“你猜,我会不会为你包扎?”

  “好吧,既然陌颜不肯为我包扎,那我就只好顶着这样的伤口继续招摇,若是有人问起,我会替陌颜保密,不过刚才看到的众人就未必了。若是伤口感染,愈合不好,留下伤疤,再让京城众人之中,他们心目中的完美谪仙,是因为苏府三小姐而受伤,还留了疤,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萧夜华神情无辜,“我记得,之前再某件酒楼吃饭,酒楼老板对我不太恭敬,我当然不会跟他计较,一笑离开,但随后便有人蜂拥而至,把酒楼砸了。我没事尚且如此,若是真留了伤疤……。唉!”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对即将发生的恶*件感到极为遗憾。

  “……”苏陌颜瞪着他,一言不发。

  萧夜华也不着急,就这么笑悠悠地等着,眉眼含笑,姿态闲雅。

  许久,苏陌颜深吸一口气,认栽了。

  一般大户人家出‘门’,为了防止意外,马车暗箱里都放的有金疮‘药’、纱布以及常用‘药’材。苏陌颜取出,用稀释过的清酒清洗过伤口,撒上金疮‘药’,用纱布包扎好。想到这男人的可恶可恨,包扎时忍不住坏心地狠狠戳了他的伤口好几下,权当出气。

  萧夜华不防,痛呼出声,却出奇地没有说什么,也没再耍手段,慢慢闭上眼,遮住了琉璃‘色’眼眸中的一切情绪。

  处理伤口这种事情,苏陌颜驾轻就熟,很快就包扎好了。

  萧夜华睁开眼睛,瞳眸里闪过一抹异‘色’:“你处理伤口很熟练?懂医术?”

  “不知道算不算懂。”苏陌颜心中一跳,知道这个男人心思缜密机敏,不容易糊‘弄’,装作漫不经心地道,“从前我和姨娘住在寒梅院,总有奴仆欺负我们,我和姨娘经常受伤,彼此互相包扎,次数多了就熟练了。那些人……什么事情都做,还在姨娘的汤‘药’里加入绝育‘药’材,好在发现得及时……。不过,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发现白莲庵的异常,说不定早就被当做邪灵烧死了。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是赵天一的身份绝不能曝光,不然以这个男人的卑鄙无耻,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但是之前白莲庵的事情,却已经透漏出她懂得‘药’材,正好趁这个机会加以补救。好在她这办法话半真半假,就算萧夜华去查,应该也不会怀疑。

  萧夜华凝视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倒是想到另外一件事,苏陌颜心中微微一紧,转开话题道:“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可以直说了吗?”

  一言提醒了萧夜华,他微微一笑,恢复谪仙姿态:“无事。”

  “无事?你猜,我会不会相信?”苏陌颜挑眉道。她‘精’研医毒,为他清洗伤口的时候当然注意到了受伤程度,毕竟,就算是自己设计的,车轮被撞飞的那一霎,还是很危险,当时他的头应该是撞到了马车车壁,伤势不轻,这也更让她心惊,这男人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果然是个变态!

  毁损御赐马车,自己受重伤,上演一出苦‘肉’计,要说无事,鬼才会信!

  萧夜华浅浅一笑,风华无双:“不过是一次小预演罢了。”

  “小预演?什么意思?”苏陌颜问道,不知为何,心底又冒出一股很不祥的预感。

  萧夜华却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笑意悠然地道:“我记得,在名膳居,我曾经说过,只要你能说对五件关于我的事情,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听说这段时间,苏府变故甚多,可是陌颜你除了名膳居那一次,却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呢!”

  “有劳世子挂心,这段时间府内的变故,我还能应付得来。”苏陌颜警戒地道,不知道他为何提起此事。

  萧夜华‘唇’角弯弯:“所以喽,你不来找我,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什么意思?”苏陌颜面容僵硬。

  萧夜华抚着受伤的地方,叹了口气,很是百无聊赖地道:“你不来找我帮忙,就不会猜我的谜语;你不猜我的谜语,我就很无聊。陌颜你这么聪明,周围的变故你都能应付,当然不需要我帮忙,所以我只好自己制造点事端,让你无法应付,然后来找我帮忙,我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苏陌颜当然不会被他这番话绕晕,但是却被他这种强大的逻辑震住了。

  “所以,陌颜,你选择下吧!要么你来找我,回答关于我的谜题,然后我们一起对付你的敌人;要么我去找你,专心为你制造难题,然后你再求我帮忙,还是要解答我的谜题,然后相安无事。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我蛮无聊的,不过,”萧夜华悠悠而笑,“对陌颜你来说,我觉得前者比较划算,你说呢?”

  苏陌颜深吸一口气,很想说些什么抒发心中的感受,却发现竟然无话可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萧夜华这种变态,‘逼’着她来求他帮忙,目的就是为了猜谜语?这男人是有喜欢猜谜语啊?不对,应该说这男人是有多变态啊?

  “当然了,为了帮助陌颜你理解两者之间的差别,总要两条路都让陌颜你试试才公道。关于前者,你可以参考白莲庵一案;关于后者,可以参考今天的事情。”萧夜华浅笑温文,仿佛丝毫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什么不妥,声音温柔至极,“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陌颜,今天只是一场小预演,所以我手下留情,只当是个无伤大雅的笑话,若是你真选择后者,我可是会很心狠手辣的。如果到时候不小心误伤了谁,比如说刚刚出去的那个丫鬟,或者苏府的某位姨娘,陌颜你要多多体谅才好!”

  “……”

  苏陌颜就那么盯着他,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毁损御赐马车,这如果是个无伤大雅的笑话,那要是真认真起来,会怎么样?

  如果只是她自己,不管萧夜华有多厉害,她也不畏惧和他斗到底,但他提到染画和赵姨娘,却是准确地抓住了她的软肋。染画单纯,赵姨娘软弱,萧夜华贵为南陵王世子,人又‘阴’险卑鄙,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她们万劫不复。而她,是绝不可能让她们因为她而遇险的。

  “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吗?”苏陌颜问道。

  萧夜华叹了口气,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觉得呀,可是没办法。我当个高尚的君子,陌颜你也不会来找我帮忙,不会猜我的谜题。既然高尚的君子行不通,只好当个卑鄙的小人了。”

  猜谜只是个借口,想让她把他多放在心上,多关注他。可是,这位倒好,干脆利落地将苏府的事情解决了,毫无他用武之地,计划才第一步就卡壳了。没办法,他只好自力更生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苏陌颜只能恨恨地道,“以后多多劳烦世子了。”

  这就等于选择前者了。

  达到目的,萧夜华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好说好说。”如果陌颜真的跟他撕破脸,非要选后者,他其实也有点为难。他当然不会把染画和赵姨娘的‘性’命放在心上,但若真伤了她们,苏陌颜大概是视他如仇敌,那可不是他的目的,好在她选了前者。

  不过这也证明,染画和赵姨娘在她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

  想到这里,萧夜华眼眸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幽深晦暗。

  见他心神似乎被转开,苏陌颜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被他压倒时,这个男人曾经想要伸手去揭她的面纱。萧夜华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她的面纱感兴趣,难道察觉到什么异常了吗?若是被他看穿她容貌已经恢复,说不定就能联想到赵天一身上,她要更小心才是。

  转眼间,马车已经到了林府。

  林鸿渐接到通禀,得知苏陌颜过来,立刻迎了出来,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气‘色’极好,微微放心这才笑道:“陌颜你来了!我已经备好了琴,你可以先试试音,看你喜不喜欢。”神情温和关切,令人心生暖意。

  没想到林鸿渐竟然如此上心,苏陌颜反而有点愧意,道:“麻烦林公子了。”

  “没什么的。”林鸿渐温然笑道。

  苏陌颜进了林府,萧夜华自然跟了上去,他和林鸿渐相熟,林府也来过许多次,自然不陌生。

  没想到,林鸿渐却伸手拦住了他,摇头道:“陌颜可以进,阿夜你不行。”

  “为何?”萧夜华没想到会被拦住,有些惊讶,却仍然保持着完美的笑意,静静地审视着林鸿渐。

  林鸿渐正‘色’道:“避嫌。”

  “避嫌?”萧夜华还以为林鸿渐说的是他和苏陌颜,挑挑眉,微笑道,“鸿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老古板了?居然也在意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再说,你不许我进,说要避嫌,你和苏三小姐独自相对,又算怎么回事?正应该请我进去才更能避嫌吧?”

  林鸿渐一本正经地道:“我说的不是你和陌颜要避嫌,是我和你要避嫌。”

  “……”萧夜华朗眉一挑,隐约想到了些什么,眸光慢慢凝定。

  林鸿渐忍着笑道:“之前京城传言,说你暗中爱慕我,我本当做是流言,没放在心上。毕竟,像阿夜你这样风姿卓越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断袖之癖?可是,听说前段时间,在忠勤侯府‘门’前,有位美少年当众像阿夜你表白,深情无限,我就不得不怀疑阿夜你是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了。所以,在谣言平息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清誉事小,阿夜你谪仙的名声若因此受损,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果然,又是那个赵天一!

  “扑哧——”旁边的苏陌颜忍不住,笑了出来。

  “居然还有这么回事?”这件事的经过始末,苏陌颜自然心知肚明,却故意假装是初次听闻,向林鸿渐打听详细经过,又拱手道,“南陵王世子魅力无限,佩服佩服!”终于觉得方才所受的憋屈散了些。

  萧夜华笑容依旧:“鸿渐你居然也会开玩笑,倒是难得。”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说要避嫌就是要避嫌,今天不许你进林府!”林鸿渐神情郑重,分不清楚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在打趣萧夜华。但看他的架势,大有让护卫关‘门’,将萧夜华挡在外面的意思。

  萧夜华温和依旧,沉默片刻道:“鸿渐别闹了,我有正事。”说着,抚上受伤的额头,神情痛楚。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林鸿渐这才注意到他头上包裹着纱布,对朋友的关心终于胜过其他,顾不得再开玩笑,关切地问道。

  萧夜华瞟了眼在旁边看热闹的苏陌颜,叹道:“只是来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不碍事。”随即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倒没什么,问题是,皇上赏赐给我的马车彻底毁了。我如今心里正忐忑,不知道要如何向皇上‘交’代,所以想来找鸿渐你商量商量。”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辆黄‘玉’顶蟠龙九柱的御赐马车把?”这下林鸿渐也有些变‘色’,“整个大华王朝,那辆马车也只有两辆,一辆先皇赏赐给了大姨母隆平长公主,另一辆皇上就赏赐给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把这样贵重的马车毁损了?”想到萧夜华先前那一眼,再想想他和苏陌颜乘坐一辆马车而来,心念电转,失声道:“不会是和陌颜的马车撞上了吧?”

  没想到这辆马车居然这样贵重,苏陌颜也有些失‘色’。

  这男人下手太狠了吧?

  萧夜华耸耸肩:“反正已经毁了,再追究这些也没意思,倒不如想想要如何善后吧?”

  听到事关苏陌颜,林鸿渐也有些急了,顾不得其他:“先进府再说吧!”

  萧夜华‘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他早说了,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林鸿渐不是不让他进府吗?这下他不是还是进来了?只是……依照林鸿渐的‘性’格,未必会如此担忧,似乎是因为牵扯到了苏陌颜。而且,听说在白莲庵里,林鸿渐对苏陌颜就格外特别,居然让她随他学琴,这次还特意下帖子邀她过府……

  林鸿渐‘性’格有些淡泊,他还真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林府是德明帝赏赐给左相林咏泉的宅邸,占地数百亩,恢弘大气,却又不失‘精’致小巧,假山流水,曲院回廊,草木欣欣向荣,一派繁华富贵景象。但林咏泉是平民出身,父母兄弟都死于战‘乱’,妻子隆安长公主又早逝,只有林咏泉和林鸿渐两位主人。

  林咏泉身为左相,加封太傅,位高权重,公务繁忙,极少在府,偌大的府邸,便只剩下林鸿渐一人。他又‘性’格古怪,不爱与人相‘交’,这府邸便难免有些寂寥之意。难得今日有客人来访,还一来就是两位,顿时为林府平添几许生机。

  “我们去寻梦园说话吧!可惜今年有些晚了,桃‘花’都谢了,明年三月要再邀你来赏桃‘花’,美不胜收。”林鸿渐在前面领路,边问,“对了,陌颜,你喜欢桃‘花’吗?”

  苏陌颜一怔,对她来说,看到‘花’卉,最先想起的是它们的‘药’用价值,仅此而已。

  “我对‘花’草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沉默了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迷’‘蒙’如果笼上一层星雾纱,神秘,朦胧,如梦如幻,使得本就美丽的眸子越发动人,“我想,我喜欢玫瑰‘花’吧!”

  萧夜华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转开话题:“鸿渐你居然肯带人去寻梦园,真是难得。”

  “那里风景最美,难得陌颜来,我当然要带她去最好的地方。”林鸿渐含笑道,就凭她叫陌颜这个名字,也足够有资格进入寻梦园了,何况……。

  见苏陌颜神情疑‘惑’,萧夜华便知道她不知道寻梦园,解释道:“说到桃‘花’,人人都知道隆兴长公主府的桃夭阁,和白莲庵的灼华院,认为是京城一大胜景,却不知道,最美的桃‘花’不在别处,而是在林府的寻梦园。先帝最疼爱隆安长公主,因为她喜欢桃‘花’,便将这座宅邸赏赐给左相和隆安长公主,每逢桃‘花’盛开的时候,便邀先帝和京城众人赏‘花’游园,是京城一大盛事。后来隆安长公主过世,此地便成为林府禁地,除了左相和鸿渐外,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就连他,虽然和林鸿渐相‘交’甚厚,却也不曾到过此地。

  看起来,林鸿渐对苏陌颜果然不一般……萧夜华想着,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又舒展开来,笑如‘春’风。

  提到过世的母亲,林鸿渐神‘色’黯然,眼眸中满是伤痛:“其实,我爹也不来这里。他和我娘是在这里相遇的,听说当时是一见钟情。成婚后,因为我娘爱桃‘花’,两人也经常在这里游玩。我从来没见过我爹哭,我以为他不会流泪的。可是,我娘过世时,他抱着我娘的尸体哭得不能自控,好像天塌了一样。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我知道,他真的很爱很爱我娘!”

  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遗憾,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生死相隔更令人伤痛的?

  林木葱葱的桃园,出现了片刻的哀寂。

  “听说,我爹和我娘曾经约定过,如果走散了,就到桃‘花’开得最美的地方相聚,谁若来得早了便等,总能等到最重要的人出现。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爹再也不来这里了。”林鸿渐低声道,因为父亲再怎么等,都等不到母亲,而他,也不知道能否再等到她……。

  苏陌颜一阵沉默,将心比心,如果换了染画或者赵姨娘出事,她大概也会伤痛‘欲’绝吧?

  就连萧夜华,也难得的没有了笑意,望着这片桃源,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很快的,林鸿渐又打起‘精’神,笑道:“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事情,倒引得你们都伤心了。”说着,继续引领众人往前面走。

  “没什么,倒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有点喜欢桃‘花’了。”苏陌颜笑着道。

  林鸿渐闻言,脸上的神情更喜:“是吗?”眼眸灼灼,似乎比那日白莲庵中的桃‘花’更灿烂。

  见两人言笑甚欢,想想他和陌颜相处时的剑拔弩张,萧夜华‘摸’了‘摸’鼻子,开始觉得某人很有可能成为他的障碍……。既然如此,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暂时把林鸿渐调离京城比较好呢……。

  等到来到林鸿渐准备好的地方,看清楚桌上的东西后,萧夜华眼眸变得越发幽深。

  桃‘花’酒,是当年隆安长公主所酿,林府也只剩两坛,连太后想要一坛都被林鸿渐拒绝?现在居然取出来款待苏陌颜?

  九霄环佩琴,同样是隆兴长公主的遗物,林鸿渐连碰都不舍得碰,这会儿居然拿出来给苏陌颜学琴?

  他突然觉得,把林鸿渐调离京城,实在很有必要!

  ★☆★

  同一时间,京城,周宅,书房。

  “你说什么?皇上原本想要封苏绍谦的三‘女’儿为乡君?是只有辅国公之‘女’才能有的封号乡君?”中年人失声惊呼,霍然起身,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眼眸中一片深思。

  对面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中年人反应会这么大,点点头道:“没错,不过,因为张贵人劝阻,说苏三小姐只是庶‘女’,若是封了乡君,‘乱’了嫡庶,所以皇上又打消了念头,取消了封号,改将赏赐加倍。”

  中年人眉头紧蹙,皇上这究竟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另有深意?

  片刻后,他吩咐道:“过几天便是老夫人八十大寿,派一张帖子给苏府,记住,一定要请到那位苏三小姐!”本来,以苏绍谦这种‘门’第,是不可能得到周府的请帖的,但事情牵扯到辅国公秦墨渊,他就必须要见见这位苏三小姐,探探底细才能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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