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预测极准,说是酉时有雨,酉时刚过,大雨便如期而至。黄豆大小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将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雨帘之中,‘蒙’‘蒙’看不清前路。

  这样的天气,又是山路,再走下去就是拿‘性’命开玩笑。

  还好有人想起附近有座清风寺,一行人便前往避雨。

  这次清风寺内却没有苏陌颜上次见到的叫寂念的修行居士,也不见那个叫玄空的‘精’干和尚,只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天真可爱,听说众人是被大雨拦路,想要借地方躲雨,又得了丫鬟递过来的香油钱和糕点甜食,便欢天喜地地将众人引往厢房休息。

  西厢房内,苏陌颜刚换好衣裳,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来的是丫鬟之桃,听说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因为之前欠了陆箴人情,听说这次需要会武功的‘女’子来假扮董府丫鬟,便自告奋勇前来。

  借着上前奉茶的机会,之桃悄声道:“陆大人说,屋里靠东墙的柜子里有准备好的护卫服饰,赵公子待会儿换上,接着会有护卫进来禀告事情,公子就借此机会与他调换身份,然后去东厢房最后一间房等着就好。”

  苏陌颜眸光一闪,问道:“怎么回事?”

  原本说好由她引‘诱’采‘花’贼前来,怎么突然间又改了主意?

  “陆大人说,怕到时候采‘花’贼发现这是个陷阱,迁怒到公子身上。公子您又不懂武功,若是离得太近,因此有所损伤,那就是他的过错了。所以,还是换个懂武功的护卫留在这里比较安全,只要不被采‘花’贼看出破绽就好。”之桃将陆箴的原话说了出来。

  苏陌颜思索了会儿,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婢去看看姜汤烧好了没有,怎么这么久还没送来?”之桃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推‘门’出去。谁知道这会儿采‘花’贼是不是已经潜伏在附近,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苏陌颜打开了靠东墙的柜子,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套护卫服饰,还有一些棉絮等物。

  望着那些东西,苏陌颜沉默不语,她的身形太过纤瘦,即便最‘精’干消瘦的护卫,也比她的身形足足大两圈,这些棉絮显然是为了让她塞在衣服里,免得身形与‘交’换的护卫相差太大,被暗中窥伺的采‘花’贼发现破绽。不得不说,这位巡城御史,实在是个非常缜密周到的人。

  换好服饰,果然很快就有护卫进来,‘交’换身份后,苏陌颜便依言前往东厢房最后一间房。

  这场大雨来得又急,除了在马车内的她和之桃,其余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夏日的衣衫本就轻薄,再被雨水一浇,男‘女’之间便有许多不便。好在清风寺虽小,却还有东西两个隔开的厢院,西厢房是她和“董府丫鬟”休息换衣的所在,东厢房则是护卫车夫等男子歇息的地方。

  东厢房的最后一间房内空旷寂寥,只有一人在内,听到推‘门’的声音,抬起头来,容貌清癯,眸光却是温和而坚定的,让人一见便不禁心生好感,正是巡城御史陆箴,同样穿着一身护卫的服饰,虽然身形略消瘦了些,气度却令人不敢小觑。

  见她进来,陆箴微微点头:“赵公子。”

  如果说先前只是猜想,现在看到只有陆箴在内的空‘荡’厢房,苏陌颜几乎便能够确定了:不禁问道:“陆御史是怎么看出来的?是我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没想到她如此直白,陆箴愣了愣,随即笑道:“没有。”

  “那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女’子的?”苏陌颜问道。

  她虽然不懂武功,但‘精’通医毒之术,众人先前早就商议好了对策,只要采‘花’贼一进屋,便立刻动手,她身边只要带了足够的‘迷’‘药’或者毒‘药’,短时间内采‘花’贼并不敢近身。而有了这片刻的拖延,护卫们便能够冲进来,围捕采‘花’贼,之桃所说的因为担心她会被采‘花’贼所伤而换人的理由根本不成立。

  而陆箴既然这样吩咐,只怕是.......

  他已经看穿了她是‘女’子,担心一个不小心,会影响到她的清誉,这才临时派护卫与她‘交’换身份。

  “其实我也不敢确定,只有有所怀疑,因为,赵公子你太自然了。”陆箴也不遮掩,坦然道,“男子假扮‘女’子,无论外表如何相似,心中总会觉得别扭,言行举止中的一些习惯更是不可能马上就改正过来。但是赵公子却是浑然天成,不见丝毫破绽,就好像这就是你原本应该的妆扮,所以我才有所猜想。”

  更重要的是,他也曾经遇到过‘女’扮男装的‘女’子,所以比常人更多了一份敏锐。

  苏陌颜叹了口气,倒也不很意外。

  她心‘性’偏冷,没有太多‘女’子该有的温柔婉约,因此假扮男子能够瞒过众人不奇怪。但是,她终究是‘女’子,换回原本的‘女’子装扮,又怎么可能会有男扮‘女’装的别扭?陆箴又是这样一个‘精’细缜密的人,能够看穿并不奇怪。

  “陆大人——”

  不等她说完,陆箴便温和地道:“赵公子放心,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别人,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也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如她这般有着绝世美貌的‘女’子,又身份卑微,没有任何靠山,若是以‘女’子面貌出现在京城,坐馆行医,不到半天便会引来祸患,而京城之地又多纨绔权贵,实在有太多的隐患和不便,若是假扮男子自然要方便许多。而这也能够理解她为什么鲜少在天一‘药’铺‘露’面,只有遇到疑难杂症才会出手。

  苏陌颜松了口气:“那就多谢陆大人了。”

  “赵公子您这话实在让我惭愧。”陆箴面‘露’歉‘色’,起身向她深深地做了个揖,“真是抱歉,我之前没有察觉到这点,险些就害了赵公子,还请赵公子见谅。”

  若非他因为她的言行举止有所疑‘惑’,又抱着宁可猜错,也别害了人家的想法,派护卫与她互换了身份......倘若她当真因为他而清誉毁损,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不知者无罪,何况,这件事是我自己答应下来的,陆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苏陌颜忙道,陆箴不知道她是‘女’子,她自己却是清楚的。何况,真要怪,也该怪到那个步步紧‘逼’,‘逼’得她不得不答应下来的的千年狐狸‘精’身上,关陆箴什么事?

  陆箴仍然带了歉意:“话虽如此,但毕竟是因为我的请托——”

  “那采‘花’贼手段如此卑劣残忍,实在令人发指,我身为‘女’子,当然也希望能够尽快抓到他,还天下‘女’子一个安宁!”苏陌颜断然道,“既然我答应了,自然有万全的把握。再说,陆大人这不是让人把我换过来了吗?”

  见她是当真不在意,陆箴才放心,笑道:“赵公子这番铮铮风骨,别说‘女’儿家,就是男子中也极为少见,也难怪你‘女’扮男装这许久,却无人能够看破。”

  “说到铮铮风骨,谁有能够比得过陆大人你呢?”苏陌颜诚心诚意地道。

  或许是因为萧夜华的缘故,她原本还以为这陆箴会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才能得这个清流之首的名号,但这次相处下来,却觉得他不但心细缜密,而且为人洒脱,更是懂得为别人着想,看似温和清淡,却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难怪会有这许多人对他推崇备至。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走动声,紧接着有人高声喊道:“失火了,快救火呀!”

  两人都是一顿,目光‘交’汇,陆箴便悄悄将窗户开了条缝隙,向外望去。

  两个厢院中间隔着一个小厨房,正在熬姜汤供众人驱逐寒意,免得着凉。而现在,小厨房的方向升起了浓浓的黑烟,几乎将视线完全遮蔽,更有朝着两边的厢房蔓延之势。

  众人被这意外的变故‘弄’得慌‘乱’起来,‘私’下奔走救火,场面一片‘混’‘乱’。

  “眼下正下着大雨,按理说火势应该烧不起来,但这烟雾却越来越大,应该是有人在火中加了能够增大盐雾的东西。”苏陌颜遥遥望着,轻声道,“恐怕是那个采‘花’贼来了,想要借这些烟雾搅‘乱’行事,好趁‘乱’下手。”

  这一手‘弄’得相当‘精’彩,小厨房正在烧火熬姜汤,若是换了不知情的人,多半以为是熬炖姜汤的人不小心走了火,而火势又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有可能向两边蔓延,自然会引起众人的惊慌。本来“董小姐”带的人就不多,若再被这场火一搅和,防备自然更松懈。

  陆箴轻轻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西厢房正中的那间房间的方向。

  在一片‘混’‘乱’之中,借着烟雾的掩饰,一条青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顶上,犹如鬼魅。见众人都没注意到自己,他轻轻一扬手,将一颗暗器‘射’入屋内。暗器一碰地,便悄声裂开,散发出一片白‘色’的浓雾。

  房内之人闻声,正要说话,便闻到一股甜香,只觉天旋地转,立时昏倒在地。

  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青衣人悄悄潜入屋内,果然看到一‘女’子装扮的人昏倒在地,立时上前正要带走,却在触到那人的皮肤时便察觉到不对,而这时外面也突然传来“咻”的一声尖锐的呼啸之声。

  青衣人认出这是联络信号的烟‘花’声,立时知道不妙,二话不说破窗而出,却见院中高耸的乔木之间,不知何时已经张起了大大小小的渔网,错落有致,却将各处退路堵死,显然是早有防备,为了限制他的轻功而设下的计谋。

  四周的墙上,也早就站满了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而设下的圈套!青衣人在窗口立定,嘶哑着声音道:“好计策,好谋算,不知道我这遭到底是栽在了谁的手里?”

  “好说。”清朗的声音中,一行人出现在西厢房的院‘门’口。

  隔着数张渔网,青衣人却仍然认出了来人:“南陵王世子,忠勤后世子,巡城御史陆箴……为了我区区一人,居然惊动了这么多大人物,我输得不冤枉!”他知道巡城御史陆箴已经盯上了他,却没想到除他之外,竟然还有燕宇和萧夜华。

  “你眼睛瞎了,不认得小爷我吗?”跟着众人的燕离不满地道,“这个渔网的计策可是我想出来的,四周藏人的地方也都是我想到的!”

  明明他是最大的功臣,结果这个采‘花’贼居然认出了那三个,却独独没有认出他来,真叫人好生郁闷!

  他是个跳脱的‘性’子,静不下来,这十多年来,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寺庙和山都被他跑了个遍,对这个清风寺熟悉得很,因此一听众人说要找个空旷能藏人得地方猎捕采‘花’贼,他就立刻想到了清风寺,

  至于渔网阵的办法——

  “是是是,这次你功劳最大!”燕宇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得道,“若不是你之前在江南淘气,跑到渔村晒网的地方捉‘迷’藏,结果被渔网缠住,被吊了一天一夜,差点没命,回来后又被父亲揍了一顿,令我印象深刻,我们也想不到用渔网来限制采‘花’贼的轻功。”

  被揭了老底,燕离宛如一颗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躲到角落里画圈圈去了。

  “原来‘艳’冠京城的董小姐,竟然是个男的,想必就是那位在京城很有名的赵天一了吧?不过你扮‘女’子倒是扮得像,居然连我都骗过了!”青衣人的目光凝聚在了最旁边,身着护卫服饰的苏陌颜身上,眼神‘阴’毒而‘淫’秽。

  这次他会栽跟头全是因为这个狗杂种,若有机会,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萧夜华微微皱眉,向右几步,遮住了他望向苏陌颜的目光。

  “嘎嘎嘎,听说赵天一对南陵王世子倾慕不已,而现在南陵王世子你又这般维护他,难不成你们两个早搞到一处去了?不知道这赵天一‘床’上功夫如何?是否比‘女’人更加勾魂‘荡’魄?”青衣人狂妄地笑道,言语十分不堪入耳。

  周围众人都被他的话语‘弄’得火冒三丈,脸‘色’铁青。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那样,至少能死得痛快。”萧夜华淡淡道,神情亦是十分淡漠,话语轻飘飘似乎全无力道,却带着一股令人心神震慑的寒意,以及魔魅。

  冰冷,如若寒冰地狱。

  青衣人难得被那种莫名的力量震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地道:“别以为这话能下住老子,老子是吓大的,才不怕你!”话虽如此,却不敢再辱及苏陌颜,忽然间,他神‘色’剧变,眼神惊恐无比,宛如见鬼一般,指着众人身后,脱口道:“冥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冥焰?!

  虽然周府寿宴上的事情被封锁了,但在场众人却都或多或少地听过这个名字,尤其是苏陌颜,更是忍不住心神一震,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茫茫雨‘色’之中,身后空无一人,哪有那个红衣如血的身影?

  而这一刹,青衣人飞身而起,朝着西南角飞去。

  趁着方才与众人胡言‘乱’语的时候,他已经将四下大量完毕,这渔网阵的确布置‘精’密,将他的退路全部挡住,但西南角却有一条曲折的空隙,若是趁着众人失神的瞬间,以他的绝顶轻功,未必不能脱身。

  因此,他故意以冥焰引开众人注意力,使尽全部功力,以最快的速度,闪电般穿过那条空隙之路。

  “哈哈,一群笨蛋,老子下次再——”

  眼看即将脱困,青衣人狂妄地笑着,却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甜香,脑海中大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收势,狠狠地撞在了一张细得几乎看不出来的银丝网上,甜香铺天盖地,饶是他对‘迷’一‘药’比一般人更有抵抗力,也未能抗衡过‘药’效,浑身无力地跌了下去,落在下面张开的渔网上。

  周遭众人立刻动手,将青衣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你们……耍诡计……”青衣人心中恼恨至极,想要破口大骂,却喉咙嘶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哈哈哈,你才是笨蛋,而且笨死啦!”燕离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拍手道,“这渔网阵可是夜华哥哥设计的,他多聪明啊,怎么可能留个空隙让你跑?就是为了骗你撞上这张天蚕丝网啦,笨蛋!”说着,对青衣人扮了个鬼脸。

  若非如此,虽然有渔网限制了青衣人的轻功,想要抓他,却还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青衣人气得几‘欲’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采‘花’贼的事情,本就是陆箴负责,现在既然顺利抓到了采‘花’贼,自然是由他的手下负责,立刻有人上前,接过五‘花’大绑的采‘花’贼。其余人则动手拆除院落里的渔网。

  原本倾盆的大雨也渐渐变小,最后淅淅沥沥地竟然慢慢停住了,‘露’出了暮‘色’沉沉的天际。

  而这时候,小厨房的火势和浓烟也彻底控制住,火虽然没有烧大,但也将小厨房‘弄’得焦黑一片,需要重新粉刷。燕宇便过去,和两个小和尚‘交’涉赔偿事宜。

  “咦,怎么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寂念呢?还有玄空那个和尚呢?”燕离四下张望着,“怎么不见他们啊?这大下雨天的,他们去哪里了?会不会被雨淋到啊?要不,我去给他们送伞吧!”

  燕宇微微一怔:“寂念?”

  “对啊,是个在这里修行的居士,大概二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倒是很俊朗,人也很好,我有次受了伤,就是他救我的。所以我经常来找他玩,不过他也不是一直在这里的,有时候我也找不到人。不过那个叫玄空的和尚武功很高,我打不过他!”燕离如实道。

  两个小和尚互相对视,目光中隐隐有焦虑之‘色’,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燕宇正在询问关于寂念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和尚的异常。听燕离描述了那个寂念的相貌后,燕宇沉思了许久,面上似乎闪过一抹犹豫之‘色’,随即低声道:“阿离,关于寂念的事情,不要再跟别人说,知道吗?就算父亲也不可以!”

  “哦。”燕离一向很听这个兄长的话,闻言也不问原因就答应下来,“那我还能来找他玩吗?”

  “可以,只是,只能你一个人来,不能带别人来。他要是缺什么,你也可以带来给他,或者告诉我,我来处置。”燕宇轻声道,神‘色’十分凝重,“但是,这些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记住了吗?”

  燕离点头,乖巧地道:“记住了。”忽然扬眸道,“天一哥哥!”

  燕宇心中猛地一跳,转身果然看到身着玄黑护卫服饰的赵天一站在那里,虽然衣服不是很合身,却依然难掩那明珠般的容颜光华。

  “赵公子……”燕宇心中忐忑,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她听去了多少。再加上,不知为何,自从见过他的‘女’装后,再见赵天一,他总觉得有些别扭,却又说不出来。

  苏陌颜点头,坦然道:“我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小厨房这里有没有什么残留的‘药’物,或许会对人不好,结果却听到世子和阿离的谈话。听起来,世子好像认识寂念?”

  上次所见,寂念似乎与冥焰相识,而燕宇又似乎认识寂念,这不由得让她起了好奇心。

  “既然赵公子听到了,我也就不再隐瞒。寂念……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燕宇沉默了片刻,才道,“只是,因为牵扯到一些陈年旧事,加上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我不方便和他接触,所以,才要阿离掩人耳目。”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苏陌颜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追问,只道:“原来如此。”

  燕宇犹豫了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赵公子有兴趣的话,改日我再和你详细解释这件事。”

  “好啊!”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苏陌颜欢喜地点头,或许,她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关于冥焰的线索,找出困扰冥焰的那些痛苦记忆也说不定。

  望着她因为欢喜而突然明亮起来的眼眸,越发显得容颜倾城,燕宇只觉得心跳猛地停了一拍,慌‘乱’地转过身。

  就在这时,东厢房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苏陌颜和燕宇都听得清楚,转头望去,正好看到一道青影飞天而起,如鸿雁般在空中轻飘飘地转了个折,稳稳地落在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嘎嘎怪笑道:“哈哈哈,你们以为凭几条绳子就能够困得住我吗?今日之耻,我永生不忘,来日必当报各位之恩!”

  这嘶哑而‘阴’毒的声音,正是采‘花’贼青衣人所有。

  “怎么回事?怎么会让他逃脱的?”燕宇遽然变‘色’,这青衣人狡猾无比,警惕心又强,这次被他逃了去,日后想要引他上钩是千难万难。但现在他已经脱身,以他的轻功,只怕在场众人没人能够追的上,这也是他敢于肆无忌惮地停在树上威胁众人的原因。

  若是让这样一个人伏在暗处,真会令人寝食难安!

  “手下败将,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当真令人好笑!还是说,说你的本事全在嘴上?”苏陌颜朗声道,声音清脆悦耳,“告诉你,我不会像某只丧家之犬到处东躲西藏,本姑娘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动动我试试?”

  “姑娘?”青衣人眯起了眼睛,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舌头不住地‘舔’着嘴‘唇’,“我还奇怪,一个男人怎么能骗得了我的眼睛,原来是个雌儿!嘎嘎嘎嘎,这下更有趣了。你别以为有这么多人护着就安全,美人儿,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叫你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到时候只怕你还要求着我动你呢!”

  说着哈哈大笑,声音里充满了‘淫’秽之意。

  “对付一条丧家之犬,还用得着别人护着吗?我一个人足够了!”苏陌颜轻笑道,声音极尽妩媚,“我就在这里,你敢不敢跟我赌?别人都不会动手,就我一个人,你要是能够近我身前三步,就算你赢,我随你处置。但如果你不能——”

  她没有说下去,但声音已经极尽轻蔑之能事。

  那句“随你处置”,极大地挑动了青衣人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你说话算话?”

  “那是当然!”苏陌颜点头道,转向周遭众人,“南陵王世子,忠勤侯世子,陆大人,还请你们都约束部下,让我来会会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朝萧夜华递了个眼‘色’。

  萧夜华意会,点头道:“既然赵公子你肯出手,区区采‘花’贼算什么?我不动手就是了。”

  其余众人则惊疑不定地看着苏陌颜,燕离担忧地道:“天一哥哥,你行吗?”

  而燕宇还在为那句“本姑娘”而震惊不已,闻言也立刻道:“赵公……赵姑娘,这样做未免太冒险了。就算放他走也没关系,再想办法抓他就是了,你何必冒这个风险?”赵天一他……难道真的是‘女’子?

  这番言辞听在采‘花’贼耳中,更让他意动了三分。

  他知道赵天一医术高明,八成也有一身毒术,不过,根本不用碰到她,只要能近她身前三不就算他赢……就算她毒术再高明,也不可能让毒‘药’在这么一个空旷的地方凝聚在她身前三步见方的地方不散……而燕宇和燕离的担心更证明了这一点,说明赵天一根本没有稳赢的把握……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会会——”

  采‘花’贼正要迎战,忽然觉得颈边一片冰寒,不知何时,一柄血‘色’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颈边。

  而地上众人都怔住了,呆呆望着那道骤然出现在苍茫暮‘色’之中的血‘色’身影。

  低头望着半截血‘色’剑刃,采‘花’贼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僵住了。且不说这柄招牌的血‘色’长剑,但就他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边,将长剑夹在他脖子上的功夫,天底下除了冥焰,只怕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冥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冥焰?萧夜华目光凝聚在那道红‘色’身影上,这个名字,他这段时间听得实在不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伯说他出现在周府寿宴,一出场便震慑局面,是杀是放,众人‘性’命握于他一念之间。

  赵铭熙说他以一己之力,屠九千将士,令十万大军胆寒,最后一剑刺入主帅‘胸’口,飘然而去,以至于连从不服软的德明帝也不得不服软……

  他们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我……我没有得罪过冥域……冥域少主你……”青衣人结结巴巴地道,几乎难以成句,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江湖上关于这位冥域少主的各种传言,脑海中连逃走的念头都没有,只剩求饶,“你何必拦我?若是……若是你这次肯放过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血衣人并不理会他,也不理会在场众人,只是缓缓地举起了长剑。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赤血剑在暮‘色’中闪耀着耀眼的红‘色’光芒,带着血滴划破长空,随之而来的是青衣人凄厉的惨叫声。最后,冥焰一脚揣在青衣人的‘胸’口,将他从树枝上踹落,随即收间归鞘,缓缓地望着地上众人,双足一点,飘然而去。

  等到他离开后,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上前去看青衣人,只见他手腕和脚腕处都不住有鲜血涌出,身体不住地扭曲着,显然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纵然再有绝顶轻功,却哪里都去不了了。这下,再不用担心他会逃走了。

  “那个人,我好像——”燕离怔怔地道,“

  苏陌颜忽然想起,燕离曾经在白莲庵见过冥焰,也知道苏陌颜和冥焰认识的事情,唯恐他会说出来,忙打断他道:“幸好有这位冥域少主突然出现,否则要真是被这个人跑了,那就太让人不甘心了。”

  众人并没注意到燕离的话,燕宇游移不定地看着她:“赵公子……你真的是‘女’子?”

  “怎么可能?我那是骗他的!”苏陌颜心头一突,忙笑着道,“反正之前就骗过他的眼睛了,再骗他一次他也会上当嘛!没办法,谁叫他只爱美‘色’,我不骗他说我是‘女’子,怎么能稳住他,让他别跑呢?他又没有断袖之癖!”

  燕宇:“……”

  萧夜华和陆箴在旁边默默的不说话。

  “对了,天一哥哥,你刚才跟他打赌,赌他不能近你身三步,为什么呀?”燕离被她这一打岔,也忘了原本要说话的,而是兴致勃勃地问了这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你说得那么笃定,一定是准备了什么办法对付他的吧?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苏陌颜随意地道:“也没什么啊,我就是想把他骗下来,然后在场众人一起上,说不定能抓到他。毕竟,他在高空里,只要他一施展轻功,谁也追不上他,但在地面上就不一定了,运气好还是能够拦住他的,只要能挡一挡,就有机会抓住他。”

  “……你不是说,不用我们动手吗?”燕离眼巴巴地道。

  苏陌颜点点他的额头,道:“那是骗他的,骗他的,懂不懂?对这种败类,难道你还要讲信义?我不那么说,他会下来吗?”

  “……就这么简单?你这样怎么可能骗得到他嘛?”燕离失望地道,还以为天一哥哥有什么锦囊妙计呢,原来就是这样啊?

  苏陌颜环视四周,挑眉道:“骗不到吗?可是我看你们好像都信了呀!包括他!”修长纤细的手指指的是地上的采‘花’贼。当然,某只千年狐狸‘精’是肯定不会信的,因为他最经常用这一招,骗死人不偿命,所以一定能很好得配合她。

  “……”众人一起默然,你说得那么笃定,又有那么一张善于欺骗众人眼睛的脸,能不信吗?

  萧夜华则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经过这么一番周折,燕宇也已经缓过神来,果然,赵公子是为了稳住采‘花’贼才偏他的!他就说,虽然赵公子长相过于‘艳’丽倾城了些,身形比寻常男子消瘦了些,但男子就是男子,总不能因为他扮过‘女’装,就真的怀疑他是‘女’子吧……

  这边众人正说着,陆箴却丝毫也没有参与进来,而是默默地捡起之前帮着采‘花’贼的绳子,看到其中的端口,眼眸一暗,望向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大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助采‘花’贼逃脱?”

  他这一问,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这才想起采‘花’贼突然逃脱的古怪,纷纷围了上来。

  李大志面‘色’惨白,颤抖着道:“大人……”

  “这绳子的端口整齐,明显是被人割断的,而当时你就在他旁边,是看管他的人,别告诉我说,这不是你做的?”陆箴神‘色’显得颇为痛楚,“为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我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了吗?”

  李大志猛地摇头:“没有,大人对我恩重如山!”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箴问道。

  李大志几次张口,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最后绝望地伏地痛哭:“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属下也没有办法,他……他玷污了我妹妹,威胁属下说,如果他被大人抓住,要属下放了他,否则就要将这件事张扬出去……大人,我就这一个妹妹,因为这件事她几乎寻死,我好不容易才劝住她,好不容易替她寻到了一‘门’亲事,我不能……不能让这个畜生再毁了我妹妹一次……”

  “嘎嘎嘎嘎,我逃不掉,谁也别想逃掉!”就在这时,采‘花’贼也已经苏醒过来,闻言‘阴’毒地笑了起来,“到时候上了公堂,我一定会细细地将你妹妹的事情说出来,不止你妹妹,还有周静雪,还有闵月雅,对了,还有那位南陵王世子的红颜知己苏三小姐……哈哈哈,有这么多美人陪着我一起死,我死也瞑目了。”

  众人齐齐‘色’变,这个人声名狼藉,若是被他当众在公堂上这么胡‘乱’攀咬,没事也要生出三分事来,就算那些‘女’子原本是清白的,三人成虎之下,也要变得不清白起来。

  “陆大人,这个人……”燕宇望着陆箴,有些犹豫。

  若是陆箴不在,他大可以当场处置了个这个采‘花’贼,反正他恶贯满盈,死了也不可惜。但是,陆箴一向耿直,又在清流极有名声……

  “哈哈哈,有陆大人在就是好啊,谁敢动用‘私’刑,只怕这位清流之首的陆大人都不会答应!”采‘花’贼闻言更加张狂起来,眼睛里透‘露’出几许疯狂的‘色’彩来。

  陆箴默然,许久才道:“有件事你错了。我作官,不是为了什么清流之首,而是为了能够帮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如果你活着过堂,这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累,既然如此,你还是死了的好。”

  说着,他拔出旁边护卫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入采‘花’贼的‘胸’口。

  “此贼穷凶极恶,于潜逃过程中拒不伏法,本官只得下令将其击毙,记住了吗?”陆箴环视四周,扬声道。

  周围众护卫早讲采‘花’贼那些话听在耳中,闻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十分解气,加上一向敬服陆箴的为人,齐齐道:“记住了,此贼死有余辜!”

  燕宇以惊讶的目光望向陆箴,之前只听说他清正耿介,这段时间接触后又觉得他‘精’细缜密,但刚才这一剑却又让他真正认识了陆箴,原来他还是个至情至‘性’,并不拘泥于律法形式的人,倒是值得结‘交’。

  陆箴转向李大志道:“你可知错?”

  “属下知错,属下不该为了‘私’情‘私’纵人犯!”李大志泪流满面,知道这次自己的确是犯了大错。

  陆箴叹了口气:“你若是能够事先将这件事告知于我,我也可以为你想想办法,岂不是比你这样‘私’纵人犯要强得多?他一日不落法网,你妹妹便一日得不到公道,还要随时担心他会否泄密,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属下……属下一时糊涂……”李大志低下了头,满脸羞惭。

  “你‘私’纵人犯,虽然情有可原,但理无可恕。念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自己去领四十大板,革去你副指挥一职。”陆箴淡淡道,“若你另有打算,我赠你纹银二十两,由得你去,若是你还想要跟着我,就得再从头做起,而且,这种事情,不许再犯第二次!”

  李大志惊喜地抬起头来:“大人,我还能跟着您?”随即像是怕他反悔似地,不住磕头道:“多谢大人开恩,属下这就回去领罚!属下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大人做事,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等到他离开后,燕宇忍不住道:“陆大人未免太过‘妇’人之仁。”

  如李大志今日的错误,若是在军中,就该立刻处死。陆箴却还留用这样的人,未免有些心软了。

  “他跟了我*年了,一直都没出过错,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妹妹,他断然不会这么做。”陆箴摇摇头,沉声道,“这次,其实是我连累了他,只怕是那采‘花’贼猜到我要对他动手,因此才会找上大志的妹妹,好为自己留条后路。而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想必大志不会再犯这样的糊涂了。”

  燕宇倒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由得一怔。

  “说起来,也不能全然怪大志,要怪也该怪这世俗对‘女’子太过苛刻。按理说,‘女’子被采‘花’贼所辱,她们本是受害者。有几个人真的将她们当做受害者了呢?就连那些‘女’子的亲人家属,也只有在她们死后才痛哭流涕,若是活着,便是家族耻辱,有辱‘门’风,会觉得被她带累得抬不起头来……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不堪流言而死?”陆箴叹息道,“大志还能够维护他妹妹,而不是为了所谓的‘门’风‘逼’她去死,已经是难得了。”

  若非世俗如此苛刻,若是众人能对那些受辱的‘女’子多些宽容,大志又何必为他妹妹走到这一步?

  谁也没有想到,陆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周围众人顿时都怔住了,也深深地被他这番话打动了。

  “陆大人说得好!”苏陌颜双眸湛然,‘激’扬地道,“就凭陆大人这番话,日后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绝不推辞!”

  这世间,能有几个人为‘女’子如此着想?

  萧夜华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再转头去看看陆箴,眼眸中带了一抹深思。

  燕宇拱拱手,诚恳地道:“陆大人心‘胸’宽广,有容乃大,燕宇佩服!”难怪他能够成为清流之首,也难怪他能够令手下的人忠心追随,这个陆箴,果然是个人物!

  “陆箴哥哥,我也佩服你!”燕离学着燕宇的模样,拱拱手道。

  陆箴浅浅一笑:“各位不要拿我取笑了。如今既然采‘花’贼已死,我这就赶回去将这宗案子了结,还请燕世子和萧世子送赵公子回京城。日后若是有需要陆箴之处,请派人告知便是,在下先告辞了。”说着,拱了拱手,便带着属下众人匆匆离去。

  燕宇和萧夜华将苏陌颜送回天一‘药’铺,萧夜华出奇地没有继续纠缠,匆匆告辞。

  众人这一番耽搁,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大街上空无一人,清朗的月‘色’静静地洒落在地面上,为宽阔的街道铺了一层银霜。萧夜华独自漫漫而行,偶尔抬头望月,眼眸中带着几分深思,却无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萧世子,您怎么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夜华立刻换了平时温文浅笑的模样,抬眼望去,笑道:“听说苏大人最近在户部极为繁忙,常常到深夜才回府,所以我特意在此等你。”

  苏绍谦受宠若惊地道:“萧世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

  “并不是我有什么事情,而是苏大人你!”萧夜华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担忧,“据说李美人这段时间在宫中极为得宠,说起来这位李美人还是苏大人你的亲戚,按理说应该恭喜苏大人。只可惜,还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呀!”说着,连连叹息不已。

  苏绍谦满脸狐疑,心中越发忐忑起来:“萧世子这话怎么说?”

  “正因为李美人不知收敛,锋芒太‘露’,在宫中树敌太多,竟然得罪了张贵妃娘娘和三殿下。李美人正得宠,张贵妃娘娘不敢针对她,自然就将目标放在她的亲戚身上,竟然盯上了苏大人你。今日我进宫时,隐约听到张贵妃娘娘和三殿下谈话,提到了苏大人的名字……”

  他顿了顿,苏绍谦便立刻紧张地追问道:“贵妃娘娘和三殿下说什么?”

  “按理说,贵妃娘娘和三殿下都对我不薄,我本不该泄‘露’他们的事情,只是,令爱也是我的至‘交’好友,若是眼睁睁看着苏大人遭难,我也于心不忍。”萧夜华故作为难地道,吊足了他的胃口后,才像是猛地下定了决心,道,“我也没有听清楚贵妃娘娘和三殿下究竟在说什么,只听到了青州二字,又似乎说找到了什么证据……我记得,青州是苏大人的老家,莫非苏大人在老家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青州?证据?

  苏绍谦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强自撑住道:“没有,怎么会呢?”

  “哦,既然苏大人在青州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那我就放心了。看来应该是我听错了,倒是白白替苏大人担心了一场。”萧夜华笑着道,早将苏绍谦的异常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苏绍谦忙道:“不,萧世子这般记挂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苏大人知道就好,既然无事,我就不耽误苏大人回府休息,先告辞了。”萧夜华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停留,缓步朝着南陵王府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走远了,苏绍谦才觉得双脚一软,几乎跌倒在地。

  青州……青州能有什么不妥当?唯一的不妥当就是赵氏和陌颜的事情!难道说张贵妃和三殿下查到了他颠倒嫡庶,以妻为妾的证据,准备用这些来弹劾他吗?这可是有违礼法的大罪,轻则降职减俸,重则丢官弃爵啊……这要如何是好?

  苏绍谦站在大街上,惶惶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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