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甘露殿,李叔叔还没来,李慎不知道从哪拿了本书出来,吭吭哧哧地在那摇头晃脑的读,看得本公子直摇脑袋,啥玩意,整个一未长胡须,胎毛未褪的小老头。

  “俊哥儿摇什么头?难道是觉得不对?”李治很无聊地吞了枚小果子,酸的这家伙挤眉弄眼,半晌才回过气来,瞧见我目光不屑,摇头叹息的模样,禁不住朝我问道。

  “当然不对了,纪王殿下,我想问问,你这样读法,可解书中之意?”朝着小老头李慎问道。

  李慎有些为难地看了眼书,又看了眼边上的李治。“告诉俊哥儿啊,瞧我干吗?一会拜,咳咳……”这小屁孩子啥时间患肺结核了,瞪了这货一眼,很和蔼地朝着李慎射出鼓励的目光。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其意是言,言……”李慎眨巴着眼,半天也言不出个屁,害的本公子和墙头草李治一齐叹气。

  “父皇就曾言过,民贵而君轻,其意乃是说,民乃天下之本,君主是……”李治摇头晃脑地解释着,很得意地模样,看是我想抽他,解释的实在片面,而且空洞,瞧瞧李慎那呆愣愣的近乎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了。听得我直摇头,实在是,都不知道是这俩个小家伙的智商发育问题还是教书的老夫子的问题,要不然就是李叔叔的血统有问题。

  “俊哥儿你摇什么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李治很不甘地朝我发难。

  “哧……尔等,皆只解其皮,未就根底也。”咱很儒学大师地耍耍袖子,很吊地翘起了下巴作高人状,果然,俩小王爷目光变得敬畏起来。

  李治肃容拱手:“哦?那还请俊哥儿指点。”

  “好吧,今曰就让你们开开眼,”本公子习惯姓地拍拍讲桌?嗯,案几,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俩小家伙,增加说话的气势:“‘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孟子提出的一个重要思想,意思是说,人民放在第一位,国家其次,君在最后。这是因为,有了人民,才需要建立国家;有了国家,才需要有个‘君’。国家是为民众建立的,‘君’的位置是为国家而设立的。这里,轻重主次的关系是很清楚的,国家政治,一切以民为本……”俩小孩子一个眼睛眨都不眨,似乎想把所有听到的都记下来,“等等,俊哥儿你说慢些,快拿纸笔来。”李慎是个好学的小年青,赶紧拿起了宦官呈来的纸笔,把刚才的话记了下来,又抬起小脑瓜子,崇拜的眼神望着我,等我开言——

  嗯,这样的学生,谁不喜欢,至于李治,整个一不思进取、偷歼耍滑的小流氓。若是再后世,我绝对拿教鞭抽这丫的鬼哭狼嚎。干咳两声,李治赶紧倒茶,很是殷切地递给了我,嗯,还行,少抽俩鞭,干掉了茶水,继续:“天的视听,是借助民的视听来实现的。民众的意愿,天总是顺从的。至于所谓‘君’者,则是民众抬举出来的,陛下就曾言:‘君者,舟也;庶人,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民众有力量抬举出一个君,也有力量把君推翻。君位本是为天下民众设的,谁来做君完全应当由天下民众决定。‘民为贵’,是说人民的地位与权力,是至高无上,不可动摇的。一切政治权力与政治制度,从根本来说,都是来自人民、治于人民、为了人民;‘社稷次之’,社稷在古代指土地神和谷神,山川大地,五谷物产,乃是养育人民,建立国家的物质基础,当然十分重要。后来社稷就成了国家的代名词。所以也可以说“社稷”就是国家。作为一个国家,当然要有制度,要有宪法。但制度也好、律法也好,终究还是来自人民、为了人民的,所以社稷的地位次于人民。‘君为轻’,是说相对于民与社稷来说,君的地位并不那么重要。君的地位与权力是民赋予的,没有民就没有君,君怎么可以与民相提并论呢?社稷是一个国家存在的基础,很难设想一个国家可以既没有山川大地,又没有五谷物产,也没有宪法制度。一个国家死掉个把国君,仍然不失为一个国家;若是没有了社稷,国家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正唾沫横飞,俩小孩子淋了一头一脸,咋回事,脸色有些变了,目光也不专注,李慎的笔也停了,瞧我屁股后面干啥,一点也不专心。

  怒咳一声,吓得俩小孩子赶紧又把目光移我身上,这才施施然地进行总结:“这是古今天下通行的道理。坚持这个原则,可以防止少数政客假借‘国家’的名义,侵害民众的权力和利益。为‘君’的如果真能认识到上述道理,就应当认真听取民众的意见,坦诚接受民众的监督,关心民生疾苦,与民同乐。那么,这个君,就能一直地做下去,同理,如果某种思想、某种主义、某种理论、某种制度,用来治理国家,认真实行之后并不见效,那也要对它进行修正、改造乃至撤换,这样不仅仅符合民众的利益,也符合国家的利益,这才是,才是……嘿嘿嘿,您来了。”李叔叔一脸坏笑地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站我边上,吓得我赶紧一屁股坐回榻上陪着笑脸,还有脚步声,扭头,魏征也在,啊?竟然撞上了这位真正的大儒,失败,刚才本公子班门弄斧的样子想来这二位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瞧你那样,怕啥,老夫还会揍你不成?!”李叔叔瞪我一眼,赶紧跟俩王爷一齐朝这位极度危险的帝国主义头子还有魏叔叔行礼问好。

  李叔叔抄起了李慎的读书笔记,很慈祥地一面看一面点头:“我来瞧瞧,不错,慎儿这些时曰书写的手法见涨,你也要多跟你弟弟学着点。”李叔叔摆手让我们都坐下,一屁股坐我边上,摇头晃脑地读着李慎的读书笔记,我有点担心,生怕李叔叔发彪,虽然以君喻舟是李叔叔自个提出来的概念,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好面子、爱摆显,才故意这么说让天人称颂他的。

  魏叔叔一直盯着我瞧,死板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嘴角含笑,朝我微微点点头,嗯,看来很是认同我刚才的观念,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天下儒者,皆不及贤婿这一席概然之言。来人,着人把这些妙句抄写下来,挂在朕的寝宫,嗯,还有太子的东宫,记住了?”把那本孟子丢给了跟屁虫赵昆,扭过脑袋来朝着上下打量。

  “岳父大人,嘿嘿……”干笑俩声表示友善,不太清楚李叔叔这么瞧咱是啥意思。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贤侄为国为民之心,着实令老夫汗颜哪。”魏叔叔死着脸皮突然来上这么一句话——

  “啥?”难道本公子前天拿来忽悠李治这臭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竟然都传到了魏叔叔的耳朵里了?看来是李治告诉了他爹,然后他爹这帝国主义头子跟魏征说的,看这俩老汉一脸严肃,竟然当了真了。还真是……我都有点羞愧了。

  “慎儿、治儿,你二人可曾思虑好了?”李叔叔端坐着,表情很是严肃。李治和李慎也正容,很郑重地点头脑袋。我也赶紧收起了笑脸,李叔叔看样子又要教训儿子了。

  “孩儿已经决定了,还望父皇成全。”俩小孩子异口同声地道。

  “唔!,既如此,也好,房俊!”李叔叔很是霸气地低喝一声,我赶紧走到李叔叔跟前跪下,一般来说,李叔叔这么唤我,都是有正事要说,不知道今天李叔叔想干啥,难道又想升我的官了?

  “你跪我跟前干吗?你瞧这孩子……”李叔叔先是一愣,然后哭笑不得地指着我朝着魏叔叔笑道。魏叔叔也很笑得直拽胡须。

  “哦,不知道岳父唤我何事?”灰头灰脑地陪着笑,他妈的,老人渣,玩我!

  “坐这。”李叔叔拍拍榻上,成,咱听你指挥,坐得端直,如同香案上拱起的原始天尊。

  俩位小王爷走到我跟前,趴哒一声响,跪了下来,吓得本公子就想跳起来避了开去,却被早有准备的李叔叔按住,露出雪亮的门牙:“坐好了,莫要乱动,难道我的儿子当你的学生都不够格吗?”牙齿缝缝飙出来的话和带着嗔意的语气让我完全傻眼,翘起手指头指着跟前这俩跪得端直的小屁孩子,战战兢兢地朝着李叔叔问道:“他,他们是拜我为师?”卖糕的佛祖、三清道尊在上,李叔叔该不是神经错乱了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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