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偷香的结果就是受害少女被迫半个晚上都对着一颗白毛巨球发呆。

  只见那六条尾巴紧紧裹着,柔毛细卷,半点肌肤也不露,远远看去就像一颗巨大的白色花苞,很难想象底下正躲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精干少年。

  玉子琼许久等不到清河响应,无奈下只能拿出紫玉。

  清河喜欢听她弹琵琶。

  每次玉子琼弹琵琶,小狐妖就会在她身旁欢快环绕,四条招风的大尾巴不时充当羽扇,偶而撩过少女灵巧白皙的手指,像是鼓舞亦或者只是单纯表达喜爱。

  玉子琼盯了床上那颗“大鸡蛋”几秒,见对方还是没要破壳而出的意思,她挑挑眉,玉甲一伸,一阵细雨立刻轻脆而下,稀稀疏疏,调皮的初雨之景在曼妙的指法下轻快弹跳。

  雨打芭蕉,清丽撩人,一条尾巴微微移开,再来是第二条、第三条…….白色的莲花终于徐徐绽开。

  玉子琼弹了一小段,抬头,白色花苞已经不见了,只见黑发赤/裸的少年躺坐在一堆蓬松毛皮上,大变活人和神出鬼没的苏长乐有得一拼。

  即便成了人,清河的喜好还是深根其中。少年白皙的面容微微泛着红晕,漂亮的凤眸直盯着怀抱琵琶的秀雅少女。

  他学着喝醉酒的人,嘴里似塞了棉花糖,说话含糊不清道:“好…….好听、好听。”

  他还不太会说话呢。

  玉子琼不觉得头痛。相反地,眼前的四弟在她眼底完全就是一块璞玉,剔透澄澈,这让她升起一股强烈的热切,想将自己所知的通通交给他,就像两位姐姐曾对她的照顾一样,相互提携。玉子琼也想留下可以被某人跟随的影子。

  她低头正细索着从未思考的教育之路,床上的少年突然肩膀一缩,凉飕飕的,眼睛往下一撇,糟了!

  于是等玉子琼抬头,看到的又是一颗大白花苞。

  平白多了一个男人出来,还是一个粉嫩可口的青葱少年,如狼似虎的苏大姐和胡二姐表现得异常淡定。

  胡荞喜默默多添了一份早餐,而苏妲己依然像没事一样,刷牙洗脸,翘二郎腿看电视,完全无视对方后头晃着六条像照镜子似的尾巴。

  玉子琼没有注意到姐姐们诡异一致的沉默,事实上,她正忙着扮好姐姐这个角色,教导她刚化成人形的四弟清河关于人类吃喝拉撒的大小事。

  “这是筷子,用来夹取食物,相当于凡人的爪子。”玉子琼拿着两根木筷在黑发少年面前笔划,旁人看也许很傻,但少年却眉头深锁,表情似乎相当认真。

  他姿态微倾,乖乖听着玉子琼从用筷子的小事说起。

  胡荞喜在前头看报纸,虽然已经被苏妲己嘱咐过要置身事外,但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另一边还是眉头直跳。

  照苏狐狸所说,这家伙沉睡了十五年,大体还是凡人的思维吧?三妹这样教导岂不是在鄙视对方的智商?

  胡荞喜忍了又忍,在听到玉子琼准备要教对方洗澡后,终于忍不住啪拉报纸一扔,猛然从餐桌站起。

  只见少女拉着少男,一个认真教学,令一个面颊泛红,两人似乎正要往某个禁忌的领域前进。胡荞喜抽了抽嘴角,心底暗骂那半妖真是臭狐性,和妲己一样老是想占人便宜。

  她狠狠瞪了一眼某只装纯的狐妖少年,另一边从皮包抽了一迭现金给玉子琼道:“都忘了给清河添一些人用的东西,你带他去买买吧。”

  玉子琼接下钱严肃地点头,拉着清河就要去房间,胡荞喜皱了皱眉,又立刻把对方拉回来。

  她一只眼睛狠狠瞪着清河,另一边对玉子琼提点道:“还有,凡人有男女之别,他年纪虽然比你小,但还是个男人,你别老是让这畜…….不、是四弟粘着。”

  白天不适合妖物外出,刚化形的清河也还虚弱着,正好暑假尾声,晚上附近有庙会和夜市,玉子琼打着见识凡人生活的主意,拉着少年乖乖等到了晚上。

  “真的没办法收起来吗?”

  在出门前,玉子琼终于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清河的外型的确堪称完美,挺拔高俊的身段、修长柔韧的手臂和长腿,细长的黑眸和白皙的肌肤也相当符合现今凡人的审美观,只是…………凡人没有尾巴,更不用说对方屁股后头冒出的六条大尾,简直像一团貂皮大衣的聚合体。

  “该怎么收呢?”玉子琼拉着对方上下打量。清河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在纤细的手腕触及腰间敏感处的那一刻,他猛然一抖,六条蓬松的尾巴迅速往身上紧贴,又成了一个大白花苞。

  玉子琼皱了皱眉,索性直接给他的尾巴下了一道隐诀,隐形却不能隐实,一会出去可得抱好那团尾巴,别让凡人碰着察觉了。

  没办法在用尾巴遮掩自己的情绪,少年一边红着脸颊被少女拉着走,另一边还有些不习惯抱着那团隐形的尾巴。

  六条蓬松的尾巴沉甸甸,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个怪物,但渐渐的,随着发现尾巴有如面具、可以遮住自己的躁动和渴望,少年慢慢喜欢上自己身后多出来的尾巴。起码有它们在,他可以欺骗自己那种自血管攀升至脸颊的热烫,只是毛皮间的搔痒和摩擦引起的反应。

  人的信仰宛如种子,一旦落地便是遍布发芽,即便是在新潮高耸的大厦附近,依然有红灯笼垂着流苏,一串连着一串,指往的方向灯火通明、香火四溢。

  一会有迎神的□□,所以街道有些拥挤,拉着身后的人闪开几个挡路的,玉子琼回头关切:“还好吗?”

  清河面无表情,似乎对周遭的一切不感到兴趣。玉子琼想起来了,她之前也带清河出去过,那时候对方的反应也是一样事不关己,也许是在遇到她之前就流浪很久吧?凡人扩张的太快,小妖容易迷失在都市铁栏之中。

  思此,她握着清河的手更紧了。

  打着迎神队伍带来的人潮,早早就有摊商在马路旁卡位,几台老式的发财车正有人从里头运货下来。

  比其身旁流口水的大人孩童,烤海鲜和炸物的气味让狐妖敏感的嗅觉直直皱眉。

  他不知道,原来这些食物的气味是如此刺鼻难闻,看似酥脆可口的外皮其实都附满了数十种不同的污垢,包括厨师的汗水、唾液和排气管排出的废气尘埃。

  也难怪那个与他拥有一样尾巴的女人只肯在家里吃饭,外头实在太脏了,就算是高级餐厅里的点心也难免沾上服务生鼻翼喷出的液体。

  尽管如此,安虞年用力吸着外头的空气,让它们充满肺部,在深深吐出,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这段时间,他来不及思索自己变成什么鬼东西,进入公寓,那两只非人的异物就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

  她们是危险的。异变的身体宛如探针,无时无刻都在为四周暗藏的危险预测、颤抖。

  “呵呵……..”

  那个与自己气息相似的女人笑了。她轻易看出自己的害怕,鲜红的嘴角直直勾起:“狐狸的眼睛和鼻子很好用吧?不要怕,你早晚也会跟我们一样的,谁叫你的妖力是从我这偷来的呢………自然是越像我越好了。”

  面对着两只沾满血气的怪物,安虞年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破绽,他必须待在少女旁边,只有她是安全、可以信任的。她如此的干净,白玉不染,亦如她最初的模样。

  前头的少女还带着他在人群穿梭,她个子娇小,黑发白肤,在吵闹肮脏的环境中显得格外亮丽,可以的话,他不希望让她沾上那些脏污。

  “………”玉子琼在一处小摊位前停下来,连带着少年不得不回神关切。

  “这边有很多漂亮的首饰!小姐要挑几个吗?现在买三条玉佩送一串香珠喔!”

  一个卷发的中年女子殷勤上前推销。只见摊位桌上,玉饰水晶琳琅满目,尽是各种剔透精华的饰品。

  想都没有想,玉子琼拿了一块不起眼的白玉:“就这个。”

  不等老板纠缠,她扔了钱就拉着少年走了。

  “挺有灵性的,多少能挡一些灾厄。”两人停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口,少女理所当然地给少年有力的手腕带上了白玉镯子,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她只希望能让这个唯一的弟弟远离所有不幸和威胁。

  少年低下头,看着俗气的手镯,颜色暗沉,一点也不剔透,一看就知道是骗游客的,可是就如少女所说,里头有着一丝愿力,本来不大,但在少女偷偷添加的言灵下,隐约形成了一道护身符。

  “好了,去买衣服吧。”玉子琼想到自己报销的t恤和牛仔裤,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塞进去的,得快点买合适的服装才行。至于尾巴,这个时代的男生好像不可以穿裙子,也许屁股后头可以开个洞……

  “不了。”

  手掌一紧,玉子琼被拉住了,回头,正好对上一张严肃紧绷的表情。

  “清……河?”她一瞬间眼花,还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个叫安虞年的凡人,除了气质,两人一皱眉,根本就一模一样。

  “姐姐,我可以正常说话。”少年拨了拨额上的浏海,无形中也鼓励自己直视对方的眼睛,正视自己所思所想。

  “怎么了?”狐妖天性聪明,玉子琼不奇怪,心中更是对这个四弟满意极了,真不愧是她养出来的。玉子琼完全忘了她不过养了这两个月。

  “其实我想回家,回到我以前的家,就在山上。”

  脑筋快速转动着谎言,双目却直视对方,一脸真诚,即便少年再怎么否认,他的身心都在往相反方向改变,从稳重到浮躁、从忠实到虚伪,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理所当然,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一个陌生人在代替自己活着。

  玉子琼静静听着,在对方脸不红气不喘说了一堆山上、野狐狸、老长辈后,她只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回来?”

  从没想过炼住对方,只是害怕他跟不上自己的脚步。玉子琼想着就要开学了,本来打算带着四弟一起上学……

  她在关心自己。

  这个认知让少年差点失态。尽管兽型的他无数次享受到少女的亲近,但做为人形,这还是第一次,她皱着眉头,清澈的眼眸直直仰望着他,认真地替他打算。

  好可爱。

  一个小小的念头像点燃信号的火花,少年无比庆幸自己的尾巴是隐形着,不然六条大尾巴直直在四周竖起,厚重的毛皮也掩饰不了的欢愉感,不用想也知道场面有多可观。

  “很快。”我只是想看看爷爷伯父他们。少年安抚玉子琼同时也安抚着自己。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根本不适合回去,但他再怎么变化,心和肝还是血淋淋挂在胸口,还是会担心自己相处十五年的家人,所以就一眼,他很快就会回到少女身边,不会让她单独面对那两只可怕危险的妖姥姥。

  两人最后聚合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和柏油路上合了影,少女站在原地,希望就如幼弟所说,只是短短两天。

  只是,一会回去得先和大姐和二姐解释,省得她们担心。

  “他和三妹分开了?”

  收回探风的信鸟,胡荞喜倚窗,随即转头对着沙发上的美人无奈道:“不都是你计划的,干么还要我回答。”

  “总得确定下来,”美人看着酒杯摇曳的液体,似乎很享受将一切玩弄于手指的感觉:“得确定他都会照着我们计划行动。”

  “太早就庆祝了吧?”胡荞喜心疼那高级红酒,她本来想拿来做菜的,最近在研究着法国菜阿。

  她碎念道:“我说放他回去真的好吗?姜家应该正急着在找他吧?我们这样岂不是白送别人做嫁妆?”

  苏长乐一听,不由得嗤笑出声道:“嫁妆?你说姜家会高兴吗?他们未来的少家主已经成了一只半狐妖,三眛真火还在他体内活得好好,取不出来,我是姜家不气到内出血才怪。”

  她又摇了摇酒杯,飘渺的目光似乎已经预视到自己的成功,嘴上却感叹道:“唉,太顺利了,妖魔出世,为我所用。虽然早有一卦,却没想到是这般走的。”

  “你早预料到了那男孩?”胡荞喜指了指窗外,表情有些嫌弃,说实话,那小半妖的诞生还真不光彩。

  忆起往事,苏长乐也有些不敢置信,一个是千百年前的诅咒,另一个是十五年前随意埋下的种子,却没想如今两者重迭,似乎连老天都要助她一臂之力。

  思此,她轻声道:“不,我只是依照卦象行动,一直都是,却没料到因果相生,一切环环相扣,我所卜的每一个卦象都在引导我完成这场久违的复仇大戏。”

  她轻勾唇瓣角,对胡荞喜露出一道鲜红的笑容:“亲爱的妹妹,我们就要正式向姜家复仇了。”

  胡荞喜一愣,她知道苏长乐对姜家的恨绝不亚于玉子琼,不禁有些担心道:“那子琼呢?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她?”

  “先别说,子琼是要留到最后,”苏长乐把酒杯放下,有些心烦道:“我也不想瞒她,但要引人入魔,除了爱恨,没有其他更好的诱因了。”

  “妳觉得她是让那个男孩堕魔的最后关键?”回想苏长乐为那男孩设计的残酷未来,胡荞喜都有些不寒而栗,现在苏长乐还要用三妹给那男孩最后一击?有必要那么麻烦吗?

  “不是最后,是早就。”苏长乐没有犹豫,漫不经心道:“你别想小看三妹了,不善于魅惑,实则最利于攻心,只有三妹才能完全把他带入地狱。”

  听得浑身鸡皮疙瘩,胡荞喜放任苏长乐一个人独饮,自己回到房内的结界徘徊深思。

  “铃铃铃!!”口袋电话声响起,她顺手一接。

  “荞喜大人阿!”

  是助理,胡荞喜下意识想挂,却听对方兴奋盘算道:“辛娘传快完结了吧?先前不是卖了剧本,现在公司那边希望妳先出广播剧,打一下知名度和广告,现在有好几家知名的剧社都投了申请,妳要不要看看……”

  “光年。”

  “阿?”

  “光年广播社。”胡荞喜毫不犹豫:“辛娘必须是那个叫冷仙姬的cv。”

  “光年?是那个最近窜红的新人剧社吧?”助理想到表妹的拜托,不禁有些犹豫道:“辛娘传这么一个百万字古言,光年才几个cv,处理得来吗?…….确定不找点,比如说有个叫吟霜阿……”

  “照我说的办,结束。”胡荞喜懒得跟她啰唆。

  处理得来?最好是处理不来,忙得焦头烂额,这样…….三妹也不会察觉到异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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