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十二月的许都

  就在江哲被曹操召去商议大事的同时,司马朗、司马懿这对兄弟却是在其府中长长松了口气。

  这一夜,是司马懿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夜。

  司马懿行事,向来便是万事握于掌中,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连自己的性命也把握不住,这不禁叫他又恨又怨。

  恨苍天助江哲,怨苍天助江哲!

  虽口口声声对兄长说无事、无事,然而司马懿心中亦是有些惶惶,就连喝到嘴里的酒水,也感觉是苦的……

  更别说府外响起的打更声,每响起一次,司马懿心中便狂跳不止。

  这是他有史以来最最最糟糕的一夜!

  “仲达,天已大亮,那江哲仍未遣人过来……”

  “呵呵,我不是叫兄长莫要担忧么,你看,可有事?”司马懿端着一只酒盏笑道,心下一松,顿感眼前一黑。

  “无事甚好,无事甚好……仲达,你现今便去江哲府上?仲达?”说着,司马朗见其弟好像有些不对,急忙起身扶住。

  “叫兄长担忧了,心神疲惫,以至于此……”只见司马懿满脸倦容,轻叹一声说道,“兄长亦是熬了一夜,速速回房歇息吧,小弟便去那江府一趟,与其留在此地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前去会会他。江哲是否知晓此事,小弟一探便知!”

  “那江哲非是寻常等辈,仲达可要谨慎处之啊!”

  “兄长放心,小弟自有分寸!”

  然而此刻司马懿口中的江哲,却是已归了自家府邸……

  “夫君!”在蔡琰屋内照顾的秀儿见自家夫君回来了,柔声唤道。

  榻上的蔡琰听闻,硬是想挣扎起来,却被急忙上前的江哲轻轻按住。

  “昭姬,躺着吧,安心调养,莫要叫为夫担忧……”

  “夫君……”蔡琰自然望见了江哲眼中的深情,心下极为满足,将小手从被褥中伸出。

  江哲当即意会,坐于榻上,握住蔡琰小手,笑着说道,“为夫就在这……”

  蔡琰莞尔一笑,咬着嘴唇偷偷瞧了一眼秀儿,却正巧被秀儿看到。

  “妹妹你且歇着,姐姐去瞧瞧那山参熬得如何了……”秀儿似笑非笑说道。

  顿时,蔡琰的面颊变地通红,好似要滴出水来,期期若若了半响方才说道,“琰儿谢过姐姐……”

  “咯咯,这倒不必……”秀儿轻笑一声,瞧了一眼自己夫君便出去了。

  “夫君……”见秀儿出了屋子,蔡琰挣扎着欲起身,江哲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起身,将她搂在怀中。

  紧紧贴着自家夫君的心口处,感受着那沉稳的心跳声,蔡琰咬着嘴唇迟疑说道,“夫君,若是琰儿如姐姐一般,为夫君诞下一麟儿,可好?”

  “那当然好啊!”江哲当下说道。

  “可是……”偷偷抬头望着江哲表情,蔡琰幽幽说道,“可若是万一琰儿无能,生下一女,那……”

  “那也好啊!”江哲扯过被褥来,将它盖在蔡琰身上,轻笑道,“在我眼中,或是子,或是女,都是你我骨肉,有何差别?”

  “咦?”蔡琰好奇地抬起头来。

  江哲俯下身,在蔡琰耳垂一问,轻声说道,“为夫所说皆出自真心,琰儿莫要心忧,好好歇息才是……”

  “琰……”蔡琰顿时感觉自己心口猛跳,如小鹿撞鹿,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见此,江哲有些诧异,疑惑问道,“怎么了?”

  “不不……没没,”蔡琰急忙摇摇头,随即偷偷望着江哲,迟疑说道,“夫君往日……不是唤妾身表字么……”

  “是啊!”江哲点点头。

  “那……为何今日……”

  “哦,”江哲释然,搂了搂怀中丽人,故作疑惑说道,“这倒也是啊,那我还是唤你昭姬?”

  “这……”蔡琰有些迟疑了。

  江哲心中暗乐,俯下身在蔡琰耳边说道,“那你说唤你昭姬好呢?还是琰儿?亦或是夫人?”

  “这个……”

  其实蔡琰很早便对此事有些芥蒂了,素知,表字本来就是给至交好友相称的,然而对于至亲,称呼表字却是有些不妥,尤其夫妻之间,若是蔡琰称呼江哲守义,这像话么?

  可是蔡琰性子恬静内向,是故一直将此事藏在心中,今日,她故意自称琰儿,就是想让江哲醒悟,还好江哲不至于傻到这份上。

  不过呢,对于夫人与琰儿这两个称呼间,蔡琰却是有些犹豫了,除了自家夫君呼自己为昭姬之外,不管是夫人也好,琰儿也好,都叫自己心中突突乱跳,可是……

  能不能……

  “哈哈哈,”望着蔡琰皱着眉很是认真地思考这件事,江哲乐不可支。

  “夫君笑话妾身!”蔡琰顿时明白自己被江哲捉弄了,又羞又气不依说着,当即便举起粉拳,可是随后,她又有些迟疑了。

  出生蔡家大户的蔡琰,从小被父亲教导恪守妇道,忤逆夫婿的事就算在小,她却也做不出来。

  “为夫的错,为夫的错,”江哲一把抓住蔡琰粉拳,笑着说道,“那这般可好,日后下人面前,为夫便唤夫人,若是你我两人独处,为夫唤你琰儿,琰儿,莫要再生为夫气咯!”

  “妾身岂敢……”蔡琰心满意足,柔柔说道,“一切皆凭夫君做主……”

  “好好,”俯身在蔡琰面颊上亲了一下,江哲笑呵呵说道,“既然如此,琰儿,你可有事要与为夫说?”

  “没……没呀……”

  “嘿!”伸手捏着蔡琰的小巧鼻梁,江哲揶揄说道,“你夫君我好歹也是个谋士,还敢瞒我?既然无事,那你为何支开秀儿,说!”

  蔡琰的双颊顿时扬起浓浓羞意,在江哲怀中扭动着身子期期说道,“妾身何时支开姐姐了……”

  “还狡辩是吧!”江哲嘿嘿一笑,将手伸入被褥之中。

  “呀!”蔡琰惊呼一声,面色羞红连连讨饶说道,“夫君,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夫君莫要……呀!咯咯咯……”

  “妾身知错了……”双手抓着江哲做恶的手,蔡琰撅着嘴一脸委屈。

  “那你还不速速说来!”

  望着江哲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蔡琰莞尔一笑,挣扎起身,将红唇凑到江哲耳边细声说了一句。“什么?”没想到江哲听罢,面色稍变,摇头说道,“不行!你如今有孕在身,况且你身子骨本就柔弱,一个不好,你要叫我遗憾终身呐?!”

  “夫君对琰儿至善……”搂着江哲的脖子,蔡琰幽幽说道,“夫君征战在外,琰儿日夜担忧,饭不能食,夜不能寐,如今夫君凯旋,琰儿若不能侍奉夫君于左右……”

  “唉,你不是你有孕在身嘛,”抚着蔡琰的秀发,江哲凑到她耳边劝慰道,“等此事罢了,你就是赶我出去,我都不出去……”

  “妾身岂敢赶夫君……可是,要半年呐……”

  “呵呵,”江哲乐了,轻轻拍着蔡琰背部宽慰道,“我还想明日就抱上你我的骨肉呢,这不是没办法嘛……”

  “可是上回秀儿姐姐有身孕时,夫君……”

  “秀儿与你不一样……啊不,我是说秀儿自小习武,哪像你,如此柔弱……”

  “哦……”蔡琰应了一声,双目一黯,好不失望。

  不由得,江哲有些心疼,搂着蔡琰轻声说道,“琰儿,这样吧,晚上,我来你房中,陪你说说话,聊聊天,如何?”

  “……整晚么……”蔡琰歪着脑袋问道。

  “额,”江哲稍一迟疑,点头说道,“自然,而且这两天都是!”

  蔡琰眸子顿时一亮,欣喜问道,“夫君所言当真?”

  “你呀!”江哲哭笑不得伸手捏捏蔡琰粉红细腻的面颊,失笑说道,“为夫何时食言过?”

  “呀!妾身又失言了,夫君乃诚信之士,天下人皆颂夫君之德……夫君,君子一言……”

  “活马也难追!”江哲颇为好笑地说道。

  “咦?”似乎有些错愕,待细细一想,蔡琰却是明白过来,虽说面带欣喜,然而亦正色说道,“夫君,不可擅改先贤之辞,如此极为不敬……”

  “是是,夫人所言极是,为夫记下了!”江哲摇头晃脑说道。

  “咯咯……”轻笑着摇摇头,蔡琰眨眨眼,忽然想起一事,惊奇说道,“夫君,前些日子你带兵出征之日,妾身又谱得一首新曲,不若此刻弹奏于夫君一听,夫君为妾身点评一番,可好?”说着便欲起身,然而却被江哲搂着不得起身。

  “这……待过些日子你身子好一些再弹奏于我听,好么?”

  “啊?哦……妾身听夫君的……”本是极为欣喜的蔡琰闻言情绪又有些低落,那可是她费尽心机、苦思冥想才谱出的曲子呢。

  望着蔡琰有些失落的模样,江哲心中一动,急忙说道,“琰儿,你右边眉色有些淡了……”

  “咦?当真?”蔡琰闻言,不禁伸手抚向自己右眉。

  “待为夫亲自为你画眉,可好?”

  “咦?”蔡琰一听,心中自是心动,然而口中却犹豫说道,“如此,不合礼数……”

  “管它合不合礼数!”江哲嘿嘿一笑,当即将蔡琰拦腰抱起,向梳妆案走去。

  “呀!”蔡琰惊呼一声,双手死死抱着江哲脖子,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轻启红唇,瞥眼望着铜镜中自家夫君手持眉笔,仔细地替自己描眉,蔡琰屏着气,只感觉心中突突地跳,耳边早已燥红一片。

  寻常人家男子亦不会如此为其妻妾画眉,恐为他人耻笑,然而夫君贵为朝廷三公,名动于天下,却……

  不由得,蔡琰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当日在洛阳初见江哲时的那一幕,他用惊奇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模样、自己奉爹爹命上去奉茶时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当自己道明爹爹口中‘三宝’究竟时他为之愕然的模样……

  爹爹,琰儿得此夫婿,此生幸甚……

  “琰儿……”

  “嗯……”

  “你看为夫画得深浅如何?”

  “一切皆凭夫君做主……”

  “为夫这样画,不会错吧?”

  “一切皆凭夫君做主……”

  “琰儿?”

  “一切皆凭夫君做主……”

  “……”

  “呀?夫……夫君方才问妾身什么?”

  见蔡琰捂着小嘴,眨着黑亮的眸子诧异地望着自己,江哲好不无奈,伸手取过铜镜递给蔡琰。

  羞涩地望了一眼自家夫君,蔡琰捧过铜镜,望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然而她的目光,却是聚集在铜镜中、自己身后的那人身上,尤其是他眼中的期盼……

  “咯咯,”蔡琰轻笑一声,回身望着江哲,扬起头,缓缓闭上双眼……

  望着那略微有些淡白的朱唇,江哲舔舔嘴唇,缓缓俯身……

  “唔……”一时间,房中春意盎然。

  半响之后,江哲抬起头来,笑眼望着怀中丽人。

  只见蔡琰微微喘着气,眉如春水,眼如秋波,削葱般玉指轻抚被江哲一番‘肆虐’的红唇,一脸媚态,不由叫江哲有些心猿意马,难以把持。

  “老爷……”幸好,此刻屋外传来一声轻唤,叫江哲神智为之一清。

  别看琰儿平时知书达理、冷艳恬然的,一旦动情,魅力却也不逊秀儿与贞儿半分,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屋外何人?”江哲朝屋外低喝道。

  “老爷,是奴婢桃红……”

  “进来吧!”江哲淡淡说道。

  “呀!”蔡琰轻呼一声,急忙裹紧被褥缩在江哲怀中,叫江哲不禁心中好笑。

  蔡琰侍女桃红踏碎步走入屋内,对江哲盈盈一礼,细声说道,“禀老爷,府外有人呈上拜贴,欲求见老爷,是韩管家叫奴婢前来的,打扰了老爷与夫人,还望恕罪……”

  望了一眼怀中如鸵鸟一般的蔡琰,江哲伸手轻笑道,“拜帖取来我看!”

  “是!”桃红曲身盈盈一礼,恭敬上前将拜帖交到江哲手中。

  “啧啧,前段日子将吏事脱手给了文若,换来一段清净之日,这下好……”手持拜帖,江哲摇头苦笑说道,“我倒要看看,何人消息如此灵通……唔?”忽然,他眼神为之一凛。

  “咦?”江哲怀中的蔡琰好奇地从被褥中探出头来,望着夫君手中的拜帖,轻声读道,“河内学子司马仲达拜上……”

  “司马仲达……司马懿!”江哲的面色稍变。

  司马懿,比肩诸葛亮不逊丝毫的人物!

  可是望了一眼怀中的蔡琰,江哲却是不好开口。

  然而,蔡琰自是也望见了江哲眼中的惊异,握着江哲手臂轻声说道,“夫君,如今夫君身居要职,更要恪守礼数,不可失仪,此人既然呈上拜帖,夫君便见他一见……”

  “那你……”江哲有些迟疑。

  “嘻,”蔡琰见江哲如今在意自己,心中大暖,莞尔一笑,柔柔说道,“妾身睡久了,有些心闷,想起身去院中赏雪观花……”

  如此贤妻,夫复何求……江哲心中暗叹,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为夫便出去见他一见,琰儿,多穿些衣衫在身,屋外寒冷,莫要着凉了……”

  蔡琰心口一甜,望了一眼候在一旁的侍女桃红,点头说道,“琰儿省得,夫君且去……”

  “恩,那为夫先去见见此人,随后再来陪你!”江哲笑着捏了捏蔡琰面颊,叫蔡琰面上燥热不已。

  “恩,妾身候着……”不欲在下人面前失仪,蔡琰说着便小心从江哲怀中下来,侍女桃红急忙从榻边取来鞋履。

  望着江哲走出屋外,关上屋门,侍女桃红望了一眼屋门,轻笑着说道,“夫人,老爷对你真好……”

  “多嘴!”蔡琰轻斥一句,微笑着将裹在身上被褥交予桃红,随即接过她递来的锦袍披上。

  在梳妆案前坐下,这时蔡琰才细细打量起自家夫君为自己画的双眉,然而这一望,却是不得了。

  “啊呀,夫君真是,画得这般浓,叫妾身如何出门见人呀,桃红,速速去取些净水来。”

  “是,夫人。”

  “等等……”

  “夫人还有何吩咐?”

  “唔……不必去了,随我去院中赏雪……”

  “那……夫人不卸妆了么?奴婢以为,当真是有些浓了……”

  “嘻,就这般吧,反正是在内院之中,你叫下人们退下就是了……”

  “是,夫人。”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也就是司马懿刚刚来到司徒江府门前之时!

  望着偌大的司徒府,尤其是那牌匾上‘司徒江府’四个鎏金大字,司马懿虽说面色如常,然而心中却是有些感慨。

  我司马家,终有一日,亦能如此!

  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将军府,司马懿深深吸了口气,手持拜帖朝着江府大门走上前去。

  “止步!”当即便有一陷阵营伍长低喝一声,沉声说道,“此乃司徒府邸,若是无事,速速离去!”

  可笑江哲自诩识人乃明,竟将此虎贲之士用于守卫府门,实在可笑……司马懿心中冷笑一声,恭恭敬敬拱手一礼,正色说道,“在下司马懿,欲求见司徒,还望军士代为通报,拜谢!”

  面如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马懿,那陷阵营伍长沉声说道,“司徒不理会官员仕途吏事,你自往刺史府便是!”

  “非也非也,”司马懿摇摇头,再行一礼拱手说道,“在下非是为仕途而来,仅仅为求见司徒一面!”

  那陷阵营伍长一听,冷冷说道,“可有拜帖?”

  “有有!”司马懿急忙从怀中取出拜帖呈上。

  那陷阵营伍长接过拜帖,回身对一同泽说道,“去,将此物内呈韩管家!”

  “是!”当即便有另外一名陷阵营士卒走过来,接过书信往府内去了。

  环视一眼左右,司马懿忽然望见身前那虎贲之士死死地盯着自己,好似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摊开双手哂笑说道,“光天化日之下,阁下莫非以为在下敢在此造次不成?如若不信,可搜我身!”

  “如此甚好!”没想到那陷阵营伍长低声说了一句,竟真的上前搜查司马懿,这叫司马懿很是愕然。

  片刻之后,司马懿揶揄道,“如何?”

  没想到那陷阵营伍长理也不理司马懿,径直回自己位置守卫去了,叫司马懿撞了一鼻子灰。

  该死的匹夫!

  不过……确实乃虎贲之士,此军非比寻常……

  司马懿眼中露出几分惊异,上前细声询问那人道,“敢问这位军士,出自何营?”

  “陷阵!”那陷阵营伍长沉声喝道。

  陷阵营?!司马懿险些被惊,闻言暗暗说道,“久闻江哲帐下有一强军名为虎豹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而却是不闻陷阵之名……如今我观此些士卒,面色坚韧、目光神炯、仪态不凡,非比寻常,若是这陷阵营中士卒人人如此,恐怕不在那虎豹骑之下……”他却是瞧得分明,此些人中,除却一人上前与自己喝话,一人入府递交拜帖之外,其余人等,竟无一人望向自己,更有甚者,自己来此也有片刻,然而此些士卒竟是一动也未曾动过,若论军容,实乃自己平生未见……

  就在司马懿上下打量附近陷阵营士卒的时候,府内却是徐徐步出一老者,正是府内韩姓管家,只见他淡淡问道,“何人递上此拜帖?”

  “在下!”司马懿连忙走过去,拱手说道,“河内学子司马懿,求见司徒!”

  “学子……”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马懿,低声说道,“我家不理会仕途之事,还请先生移步刺史府,找荀尚书吧!”说着,便将拜帖复还司马懿。

  “这……”司马懿面色一愣,正欲解释却见那老者早已返回身走入府内去了。

  江哲倒是甚明为臣之道,不理仕途之事便是不欲自己势力太盛,因而惹来其主曹孟德心疑,我确实小看了此人!

  不过……如今对我倒是有些麻烦了……

  “阁下请回!”那陷阵营伍长上前一步,抬手说道。

  司马懿眉头深皱,犹豫着翻身走了几步,忽然心中一动,放声唱道,“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独木难扶。山河破碎兮……”

  与此同时,司徒江府外院堂中,却是有两人正在弈棋。

  坐于东首的乃是司隶郃阳人士,化名李贤的李儒、李章宪,与他对弈的,则是凉州武威人士,贾诩、贾文和!

  此二人,皆可堪称世间顶级谋士,胸中才华韬略不相上下,是故,他们这一盘棋,整整下了三个时辰,却还未下完。

  案上的酒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案上的下酒小菜早已被寒风吹得冻成一块,而贾诩手持棋子,高高举起的右手却是悬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

  棋至紧要之处,不得不慎啊!

  偷偷瞥了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李儒,此刻贾诩心中那是惊得难以平复。

  自己向来自诩韬略无双,世人难有及者,然而不想在此地,却是遇到了一位与自己不相上下的……

  司徒是高明之士,然而行事过于讲究仁义,不忍‘弃’之,需知,这‘弃’亦是兵家之韬略之一“如何‘弃’、为何‘弃’、大‘弃’亦或是小‘弃’,此间亦是诸多学问。

  然而眼前这位,却是‘弃’了一条大龙之后,反守为攻,活生生将亦自己一条大龙坏去,虽说此乃两败俱伤之事,然而需知,此前局面可是对自己有利啊!

  如今倒好,胜败仍在五五之间,如何下子为好?贾诩有些筹措。

  贾诩却是不知,他面对的李儒心中亦是无比的惊愕。

  也不知道司徒从何处找了这人来,自己本还有些轻视,没想到棋局过半之后,自己才猛然觉察到四面已是环敌,岌岌可危,若不是自己以一条大龙为诱饵,转危为安,恐怕这首局便要失利了……

  贾文和?何许人也?竟有这般能耐?

  “文和这棋子,怕是悬了有盏茶功夫了吧……”望着贾诩犹豫的模样,李儒端着酒盏,笑着说道,他自是想用言语肆扰贾诩,好叫他分心。

  没想到贾诩早已想毕,投子落于棋盘,轻笑说道,“恕罪恕罪,显彰步步紧逼,在下穷于应付,是故举棋不定,呵呵……”

  望了一眼棋盘局势,李儒面色微变,心中暗叫可惜,犹豫着执起一枚棋子迟疑不决。

  这贾文和亦是步步紧逼啊,这下如何是好?进,则后方不保,四面群起而攻之;退,则失却中原、穷于应付,虽说胜败未定,然而自己方才大好形势却是消逝无踪啊……

  见李儒迟迟不下子,贾诩心中暗笑,执起酒壶自斟自饮,虽说不曾用言语骚扰,然而那“啧啧”的赞叹声亦非不是一种攻心之计。

  毒士对毒士,可见一斑。

  “唔?”忽然,李儒皱了皱眉,抬头疑惑问道,“何人做歌?”

  贾诩四下一望,摇头笑道,“恐怕是在府外……如此悖逆之词,这人也不怕被人拿了去?”

  “嘿!”李儒淡淡一笑,将手中棋子掷于棋盒,吩咐左右道,“来人,将做歌之人带来!”

  “是,李先生!”候在不远处的几名下人应命,匆匆奔向外府。

  望着贾诩,李儒点头说道,“文和才华韬略,超人一等,且不知为何不入朝为官,反而做了我江府门客幕僚呢?愚兄甚是不解!”

  面色古怪地望了眼棋局,贾诩也不想逼迫太甚,摇头笑道,“天下胜过不才者,比比皆是,朝中乃有司徒这般贤士在,不才心思,献丑不如藏拙,是故厚颜寄宿于司徒府中,只盼混个饭饱便是……”

  “哈哈,贤弟真乃妙人!”李儒哈哈大笑,对于贾诩的眼神故作不知,谁叫他此刻心中还没有破局妙计呢。

  片刻之际,府中下人便将府外放歌之后带入,不是司马懿又是何人?

  “李先生,狂徒带到!”一下人恭敬说道。

  抬头瞥了一眼司马懿,见其面相不俗,李儒挥挥手叫下人们退去,对司马懿淡淡说道,“便是你在府外喧哗扰我等清净?”

  喧哗?扰你等清净?一时间司马懿面色变得极为古怪,在进府之前,他已是心中暗暗想好应对之策,不管府中问话之人怒喝亦好,喜问亦好,他皆可如流对答,然而他万万不曾想到,这府内之人,竟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斥他惊世之词为喧哗之语,这如何不让司马懿心中怒意暗起,暗暗骂道,碌碌俗人,不识绝辞!

  好似瞧出了司马懿心中的不满,李儒冷笑一声,淡淡问道,“我且问你,你为何在府外大放厥辞?只需,此乃大汉司徒府邸,朝廷命官,你就不怕被判个悖逆之罪,菜市问斩?”

  司马懿拱手一礼,淡然说道,“敢问两位先生,在下所言之当今局势,确否?”

  “确否?”李儒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马懿,冷笑一声,淡淡说道,“狂子!”

  司马懿面色一滞,皱眉说道,“敢问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不曾有……”李儒戏谑一笑,与贾诩对视一眼说道,“不过如你这般歌词,我等顷刻之间便所有得,敢问足下是否想听听?”

  一旁贾诩亦摇头笑着说道,“纸上谈兵,信口开河,难成大器,戒骄戒躁,方才是上上之选!”

  “你!”司马懿面上怒色一闪而逝,只是顾及不知面前这两人身份,唯恐是江哲心腹,故而忍下。

  不过对此,李儒倒是有些对他改观,点点头望了一眼司马懿,淡淡说道,”可有拜帖?取来我看!”

  司马懿心中虽说微怒,却亦是极为恭顺得将拜帖递上。

  “司马仲达……”李儒一字一顿将拜帖上的姓名念出,随即笑问道,“大将军府从事撰笔曹司马朗,与你可是有亲?”

  “正是学生家兄!”

  “司马家……”李儒抬眼望了司马懿半响,随即吩咐左右道,“将此拜帖呈交内院!”

  “是,李先生!”一下人急忙急走过来,双手接过,匆匆往内院去了。

  司马懿闻言,心中着实松了口气,然而这时,李儒却是发话了。

  “你此来,可是为仕途之事?”

  “非也!”司马懿摇摇头,拱手一礼铿然说道,“司徒威震天下,海内知名,是故学生前来拜见,讨教学问之事,绝非为仕途而来!”

  “哦?”李儒有些诧异,抬眼瞥了一眼司马懿,见他眼中有几丝倨傲,故而轻笑道,“不在仕途而来,仅仅是为讨教学问,这倒是稀奇……如此看来,你心中别有所图啊!”

  “……”司马懿心中一震,面色自若故作诧异说道,“先生此言差异,君子重德,小人重利,学生虽不敢自诩君子,然而亦不欲与小人为伍,为那名利之事操劳心神,此心可鉴明月,却奈何先生不信!”

  “哟,”李儒望了一眼抚须微笑的贾诩,自嘲说道,“如此倒是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岂敢岂敢!”司马懿拱手一记大礼。

  “好一个岂敢!”李儒低笑一声,淡然说道,“如此说来,你对你胸中才学,倒是极为自负咯?”

  “岂敢自负,仅仅是学生自思不逊他人罢了!”

  “嘿!”这还不叫自负?李儒冷冷一笑,与贾诩对视一眼,指着棋盘对司马懿说道,“那你且来看看此棋局,凭你胸口才华,如何破解此残局?”

  棋局?司马懿心中暗暗冷笑一声,拱手一礼上前很随意地一望棋盘,然而这一望,他面色却是相继凝重起来。

  只见此棋局极为凌乱,难有几条大龙,皆是散子残子,白中有黑,黑中有白,令人难以道明,然而细细一看,却是杀机四伏,不论黑子白子,皆是步步紧逼,难分高下,稍有差池,便有倾巢之灾。

  粗看之际,似乎是白子稍占优势,占据中原,转攻四面,然而再看之时,司马懿却认为黑子携四角威势而图中原,亦有取胜之机。

  虽说是一极为寻常的棋局,然而司马懿却从此棋局中看到了金戈铁马、浴血沙场的景象,双方以大龙为营、残子为兵,争相攻伐,其中的凶险杀机,却不是一句胜负便可以道明的。

  “如何?”李儒淡笑说道,“足下不是自诩胸中韬略万千么?若是连这小小棋局也道不明,如何放言天下?!”最后一句,冷然不已。

  既然从棋局中看不破,那么就……

  司马懿心生一计,不动声色偷偷打量了几眼李儒与贾诩,见贾诩顾自引茶,面色波澜不惊,他心中一动,却是有了定论。

  “敢问先生……”司马懿转首朝贾诩一拜,恭敬问道,“此刻乃是哪方落子?”

  贾诩自是明白了司马懿的心思,心中好笑却故作不知,抬手一指李儒笑道说道,“黑子!”

  原来如此,司马懿此刻再看棋盘,却是望见黑子被渐渐逼入四角,难有作为,是故心中暗暗耻笑一声,转身望着李儒,指着棋局说道,“黑子失势!”

  “哦?”只见李儒哈哈一笑,伸手拈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望着司马懿戏谑说道,“现今如何?”

  司马懿皱皱眉,细细一看却是不明所以,正当他用狐疑的眼神望着李儒时,贾诩却摇头笑叹道,“兄甚是不厚道,故意拖延……”

  “哈哈哈!”李儒哈哈大笑,自是十分得意。

  司马懿心中猛然一惊,死死盯着棋局,然而这回,却是叫他瞧出了端倪,那黑子明摆着就是‘弃’子,然而这一‘弃’子,却是恰恰落在白子精要之处,若是不除,大龙难成,怕是要被徐徐吞并,若是欲除之,却是需要整整三步……

  三步啊,以三步换一步,如何不顿失先机?

  黑子得势了……司马懿额头渗出汗来。

  “你呀你呀!”贾诩望着司马懿摇摇头,见其双目失神地望着棋盘,心中好笑,轻声说道,“不才也请足下看看,如今局势如何?”

  司马懿闻言心中苦极,迟疑着盯了棋盘半响方才说道,“白……白子失势……”

  “哦?”贾诩轻笑一声,放下手中茶盏,捻起一子下于棋盘,笑道,“白子,失势否?”

  只见司马懿面色大震,自己方才翘得分明,白子明明失势,为何……等等,此子……

  李儒亦有些错愕,望了眼棋盘诧异说道,“文和,玉石俱焚为时过早吧?”

  “呵呵,兄此言差异,”贾诩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愚弟反复思量过,三十步之内,我当比兄多占一目半……”

  李儒为之愕然,急忙望向棋盘,半响之后苦笑说道,“贤弟大才,愚兄不及……”说着,他抬头望向司马懿。

  司马懿顿时就感觉背上一凉,心中暗暗说道,我言错矣,此二人绝非等闲,唉……今日恐怕当真是要颜面全无了……

  然而,就在李儒正要说话之时,远处却有一下人疾步步入大堂,恭声说道,“何人乃是河内学子司马仲达,老爷有请,书房相见……”

  司马懿回头一望,心中欣喜:救兵至矣!

  望了一眼满头冷汗的司马懿,李儒自然是不难瞧出他的心思,戏谑说道,“司徒传你,还不速去!”

  “是,是!”司马懿急忙对李儒、贾诩行了一记大礼,匆匆随那下人去了。

  凝神望着司马懿远处的背影,贾诩面色凝重,低声说道,“方才下人前来,此人回首相望……诩却是瞧得分明,此人有狼顾之相!”

  李儒闻言,抬头冷冷望了一眼离去的司马懿,淡淡说道,“所谓狼顾之相,用则反噬其主……哼!有你我在此,谅他也耍不出什么把戏来!也罢,此地有些寒了,你我不如屋内再战,如何?”

  “兄所言极是,请!”

  “请!”

  急急离开那令自己颜面俱损的地方,司马懿不动声色抹了抹额头冷汗,急步上前唤住面前的江府下人,恭敬问道,“敢问小哥,那两位乃是何人?”

  那下人愣了愣,笑着说道,“其中一位乃是李显彰李大人,另外一位小的倒是不知,好似是老爷领兵出征之际带回的,此刻两位大人皆住在府中外院为客卿,先生可是有事?”

  “没没!”司马懿急忙摆摆手。

  “既然如此,司徒已在书房相候多时了,先生请!”

  “请!”司马懿拱手一礼,来江府前的几分倨傲早已消逝无影。

  原来他便是心狠与程昱不相上下的李贤李显彰,果然非常人,那么与他对弈的又是何人?

  这江哲帐下,竟有如此深谋之士,当真如兄长所言……我失计较矣!

  帐下客卿犹是如此,那江哲……

  想到可怕之处,司马懿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如今之际,唯有听天由命了……

  “此便是老爷书房,先生请!”

  “多谢,多谢!”

  道了一声谢,司马懿望了一眼守卫在书房两旁的陷阵营士卒,一整衣衫,徐徐入内。

  只见书房内乃有一人负被双手,站在屋内望着墙上的壁挂,司马懿深深吸了口气,拱手大拜道,“河内学子司马仲达拜见司徒!”

  在司马懿眼中,面前那人转过身来,直直望了自己良久,似笑非笑说道,“你便是司马仲达,我可是找了你好久了……”

  言如九天雷霆,叫司马懿心中为之剧震,额头亦不禁渗出冷汗来。

  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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