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先前开口说话还不足以让傅云隽有多少惊吓,毕竟他见过的灵宠凡是聪慧些的都有通人性讲人话的本事,但这种变成人形的却是少见,要是对方一开始就是这副模样他也还能接受,偏偏养了多年的小狗一夕之间变成人形,他素来冷静,也还是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偏偏这个时候外头却响起敲门声来,听声音还是熟人:“云隽,你睡了吗,开开门,我有事情找你。”

  傅云隽还没从灵宠变人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就拿被子把床上赤/裸着身子的小男孩盖住藏好,这才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去开门:“刚刚被师兄你叫醒了,这半夜三更,师兄不好好歇着,找我所为何事?”

  云翳毕竟是他同门同宗的师兄,平日对他多为照拂,师兄弟感情也好,所以云翳进他的院子没有下人和弟子敢拦,也不会特地通报一声。不过基于礼貌,云翳要进他屋子前还是会敲两下门。

  云翳倒是姿态自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突然想起来先前那药的药性可能对你那宝贝灵宠的身体来说太强劲了些,怕它出了什么问题你记恨我这做师兄的,这便临时起意过来看看。”

  云翳平时就是肆意妄为的性子,这种大半夜不睡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扰人清梦也不见得是件怪事,不过联想到灵宠突然化成人形这一事,傅云隽心中便多了几分狐疑。

  他状似无意道:“师兄平日里不是总与小白它不对付吗,怎么突然关心起它来了,前几日你不是还说想让我找个新灵宠的?

  云翳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我是不喜它那副黏人的蠢模样,不过师弟喜欢,爱屋及乌,我自然对它比其他灵宠更在意的。不过是一只灵宠,我可不希望为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伤了咱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

  说罢,他的目光还从傅云隽的边上往屋内看去,环视一圈之后还蹙眉询问:“怎么不见师弟的小白,莫不是它真的离开你跑了?”

  傅云隽张口欲言,但这话还没说完呢,云翳就从他的右手侧走了进来,后者还一边打量着他先前挡住的地方,在确认了屋内没有那只讨厌的小狗之后,云翳的目光又移到了稍稍隆起的被子,略为惊异道:“师弟被子好像在动,莫不是你把灵宠放到这里面了。我先前就和你说过了,不能这么纵容它!”

  云翳的洁癖比他还要严重,而且不喜做灵宠的太过放肆,要是傅白在他面前折腾,便是不伤也得脱点毛。

  不过这次他养的小白已经没有毛可脱了,而且他一点也不想被自己的师兄当成个恋/童癖。

  傅云隽心下暗暗叫糟,慌忙移步过去想要遮掩几分,他用手去挡云翳掀开被子的手,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小白这不是和我闹别扭呢,我就让它在床上待会。它吃了那药丸之后不太服得,肠胃吃了不少苦头,这会肯定怕见到师兄你。师兄心肠好,就莫吓唬它了。”

  面对傅云隽拨开自己的动作云翳面上不显,但眉目之间已然拢聚些微怒意:“师弟这是人长大了便不把我这个师兄当回事了,便是随随便便一只灵宠也看得比我这师兄重些。虽说它曾救了你一命,可不过是只灵宠,若论救命之恩,我这个做师兄的不是比它强得太多。”

  傅云隽也不是泥人捏的,他在门派中地位仅仅次于师父和师兄,愿意让云翳管着也是因为对方年长又是真心为他着想。

  可便是他的亲生父母,在他成年之后也不会管他这么多,做师父的长青子对他近乎是放养模式,云翳又是他平辈,未免有点管太多的意味在,傅云隽心下不喜,这会说话也就带了几分刺:“便是师兄于我有再多救命之恩,这怎么对待自个养的灵宠那也是我自个的事,这半夜寒露重,师兄还是在自个屋子好好歇着比较好。”

  “哦,你真这么想?”云翳虽说脸上还带了惯有的三分笑意,但墨玉一般的瞳隐隐有些发红,显然是动了真怒。

  他容貌极美样貌又年轻,看着性子也是懒散,但在傅云隽记忆里,门派上下对云翳比对掌门长青子还要敬畏三分,便是长青子也不曾把云翳当成小辈弟子谆谆教导过。

  长青子曾经说过,云翳喜怒不定,但通常喜怒不形于色,生气也是笑着。傅云隽没来之前,有个不识趣的修士屡次三番调戏云翳,结果整个门派现在都坟头草三丈高,所以修真界之人不轻易招惹他。

  平日里,云翳便是迁怒都够人喝一壶,但他很少动真格,至少就傅云隽到文始派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是没怎么看过云翳真生气的。自己还真是有本事,居然几句轻飘飘的话牵动自家师兄动了真怒。

  傅云隽先是试着将变成人形的小白试着隔空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不过念咒之后他的储物袋并没有增加什么东西,很显然,人形状态下的灵宠和人一样,不能直接进入储物袋。

  放弃了这个想法的傅云隽后知后觉地发现在短短的时间内,云翳身上的怒气已经开始受不住开始外溢了。

  重建整个院子可不是一件只需要钱财的事,对方身上的气息实在可怕,便是连住在他附近的弟子都被惊醒跑了过来,见门开着就慌慌张张的冲过来道:“不好了,师父,发生大事了,我觉得附近有一股很危险的气息!”

  云翳用眼角余光扫过去一眼,那弟子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连忙道:“不知道师伯在此,师侄冒犯了。”哆哆嗦嗦地说完这句话,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风暴中心还像傅云隽那般淡定,一副我自岿然不动样子的。

  被这胆小弟子这么一打岔,傅云隽心下倒轻松起来,他拂袖关了门,又试了一次将傅白收回储物袋,这次他成功了!和他猜得一样,云翳给的药药效并不稳定,自家灵宠这会应该已经成功变回去了。

  小白进了储物袋,自己不会成别人眼中的变态。傅云隽心下松了口气,又当着云翳的面把那被子给掀开:“不是我把它看得比师兄重,只是小白吃了那丹药之后不知怎的掉了一堆的毛,我怕它面貌丑陋污了师兄的眼睛。再说,师兄也知道小白的性子,它向来爱美又好强,要是在你面前毛都没了,怕是要找根绳子上吊了结了自个性命。”

  云翳神色稍缓,但还是没有就这样轻松消气,他语气冰冷:“它又不是我养的灵宠,我管它做什么。既然长得那么丑,它死了正好,免得看着碍眼。”

  长得丑怎么了,长得丑也是有人权的啊,更何况人的本事与容貌并没有关系。虽然有不轻的颜控倾向,但傅云隽对这话并不是赞同。

  不过云翳从未因为谁人容貌丑陋而表现厌恶,长得好品性不好的修士反倒更容易惹他不喜。知道自家师兄说的是气话,傅云隽也没有把这话当真去反驳他,毕竟他这会估摸着自己刚才那话怕是真伤自家师兄心了。

  他并不擅长口舌之争,情急之下也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去平息对方的怒火,只得用了自己前世小时候哄人的法子,用手掌握住云翳有些凉得过头的指尖,软声低头认错:“方才是我口不择言说错话了,还请师兄原谅我这一回吧。”

  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傅云隽身上的温度虽说在正常范围内,但也远远比低于常人温度的云翳要高。他的掌心又十分温热,包裹住云翳冰凉的之间就像是一团火包裹了上来。

  云翳下意识的缩手,但到底还是舍不得那掌心穿过来的温度,使的那点力气根本不足以挣脱傅云隽的手。

  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但他的眉眼到底还是冷的:“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你现在多大人了,还撒娇,像什么话。”

  他语气正常的很,哪个字听起来像撒娇了。傅云隽额间浮现三条黑线,但听得云翳语气有所软化,心下也是松口气,并不愿意再在这种小事上面斤斤计较:“既然师兄也觉得我长大了,那就试着多给我一点空间,我也不是刚来文始的那个小孩子,不需要师兄那般处处看顾。”

  见云翳又有动怒倾向,傅云隽握住他指尖的手又往上移了移,包裹了云翳的手:“大怒伤身,还容易生皱纹,师兄要是气多了就不好看了。咱们两个好久没谈心,不然师兄今日留下,咱们师兄弟两个好好谈谈?”

  云翳没有否决他的提议,师兄弟两个谈了一晚上的心,等到拂晓之际,云翳才彻底消了气,表示会试着不那么操闲心后又优哉游哉从他的地盘离开。

  前半夜被傅白折腾,后半夜和师兄谈心,清晨正是早起之际,傅云隽却是昏昏欲睡。不过近日来他着实有几分流年不利,好不容易得了清静,结果他睡了不过一个半时辰就被储物袋里傅白惊人的尖叫声给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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