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眼中包着泪花,抽泣着出去喊红湖和雨竹她们进屋。

  “妹妹,这是怎么了?夫人可是饿了?”红湖一直担心沐雪这晚吃的少。

  雨竹便笑着说:

  “我让厨下留着粥呢,若夫人饿了,这就去端上来。”

  珠儿摇摇头:“夫人让姐姐们到屋里去。”

  已经在脱衣服的萍儿,赶紧又把衣服穿了起来。

  几人进到里屋,见沐雪抱着肚子坐在床边上,脸上的柔和全不见了,整张精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冷冰冰的。

  红湖心里咯噔一下,瞧了一眼旁边包着眼泪的珠儿,心道一声:坏了。

  果然,就听床上坐着的沐雪口气凉凉的开口了:

  “爷将你们送与我,连同卖身契也一起给了,如今你们倒是出息了,合着满府的人一起来瞒我,爷出了事,我竟是最后一个晓得的。”

  沐雪冷冷哼了一声:

  “想来你们眼中没有我这个主子,如此,我明日就将你们的卖身契送到侯夫人处去,你们也名正言顺的跟着她去,好好傍着别再回来!”

  红湖几个没料到沐雪一上来就要赶人,顿时吓的脸色发白。

  “夫人,奴婢们生死都是你的人,万不敢有二心啊!”

  沐雪只管冷冷的瞧着,也不开腔了。

  红湖急了:“夫人要赶奴婢们走,奴婢们只有死路一条,九爷将奴婢们送过来,便是伺候夫人的,不管是在金陵还是盛京,奴婢眼中可只有夫人一位主子啊!”

  雨竹跟着点头,给突然发难的沐雪吓的不轻:“奴婢做错了事,夫人只管打骂,奴婢改就是了,夫人别赶奴婢们走啊。”

  珠儿站在一边,瞧着沐雪脸上的神色,才想起来自家这位大娘子并不是好糊弄好招惹的人,以前在青石镇她要真发起脾气来,谁来劝也不好使的。

  “都别愣着了,也别哭了,下去把东西收拾好,明日等我禀了侯夫人,就到新主子跟前伺候去吧!”

  沐雪不松口,突然站起来,不看瞬间吓得脸色惨白的红湖几人,对珠儿说:

  “去将明路给我喊进来。”

  这下红湖和雨竹、半芹才知道厉害了,马上跪下去,眼泪唰就流出来了。

  “夫人别恼,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只是老太太吩咐了下来,谁也不让告诉夫人,怕夫人动了胎气。”

  红湖急忙解释:

  “并不是有心要瞒着夫人的,夫人快别生气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沐雪不理,撑着自己的腰,走到床榻下,亲自伸手去拿衣架上的衣袍。

  红湖眼中含着泪,起身来要帮她,沐雪直接推开她的手:

  “既然眼中只有老太太,就去老太太跟前伺候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你们几个,我可用不起。”

  雨竹和半芹想起沐雪在金陵与穆楚寒对打一整夜的倔脾气,知道她不是吓唬人的,瞬间泪如雨下。

  几人刚跪下就明白了沐雪是恼她们没将九爷被抓的是告诉她,还以为她只是生了气,骂两句就好了,如今见她都不要她们服侍了,这才彻底慌了神。

  “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真知错了,你就让奴婢们留下来吧。”

  珠儿喊了明路来,明路不能进屋,在门帘外候着,珠儿进来,看沐雪在自己拿衣服穿,赶紧过去帮忙。

  “好妹妹,快劝劝夫人。”红湖哽咽着,满脸是泪。

  珠儿看他们几个哭得泪人儿似的,沐雪却丝毫没有心软,知道沐雪这次是真恼了,本不敢劝,当想着几人同生共死的情谊,还是开口:

  “夫人,红湖姐姐她们只是担心你,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你就饶了她们一遭吧!”

  沐雪充耳不闻,她的贴身丫鬟,竟事事只听府里老太太,侯夫人她们的,若不一次将她们整治过来,往后她在穆府这深宅大院,不是成了个聋子?任人摆布?

  沐雪走到门帘处,对外面的明路说:

  “去瞧瞧,老太太屋里的灯熄了没有,侯爷他们是不是都在老太太那儿。”

  明路隔着门帘听着里面红湖几人的哭声,不敢多问,赶紧去了。

  沐雪又坐到铜镜前去,招呼珠儿:“把我的头发梳起来。”

  “夫人要出去?”红湖突然问了一句。

  没得到回应。

  珠儿不敢反抗,只得上前去将沐雪的长发挽起来。

  雨竹和半芹、萍儿跪在地上哭,红湖厚着脸皮上前来,带着小心说:

  “夫人,外面天黑风凉,你别出去了。”

  沐雪不理,看着铜镜里,红湖惴惴不安的脸。

  红湖脑子聪明,似乎有些明白了沐雪在恼什么,咬咬唇道:“如今九爷不在,奴婢们更应该看护好夫人,夫人肚里还怀着小公子,奴婢们不是有心瞒您的,实在是担心,老太太传下话来,奴婢怕夫人知道了着急,这才没有说,并不是眼里没有夫人。”

  沐雪回头,看了一眼红湖,又看跪在地上哭的雨竹几人:

  “你们是怎么想的?”

  雨竹抹了抹眼里:“奴婢是九爷从金陵带来专门伺候夫人的,自然是跟着夫人。”

  半芹和萍儿也跟着点头。

  沐雪手里没人,几个丫鬟伺候也算精心,只是她这次为什么恼了,却要她们自己想明白,见红湖说破了,便说:

  “九爷与我是夫妻,他出了事,你们不想着头一个来告诉我,竟还帮着一起瞒,以为这就是对我好吗?若是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此事,可知会更加着急,怕才会当真出点什么事。”

  红湖瞬间想到之前那方喜帕,还有没查出来的丫鬟,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若有心人要在上面做点文章,害了夫人和小公子…。

  红湖收了眼中的泪水,也不觉得委屈了,端正给沐雪跪下:

  “是奴婢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沐雪看雨竹和半芹也回过神来,只萍儿还委委屈屈的小声哭,始终是经过穆楚寒训练过的,就是不一样,还真不是她随便从市集上买来的丫鬟能比的。

  “往后,奴婢便是夫人的眼睛,夫人的耳朵,再不敢有一丝隐瞒。”红湖望着不出声的沐雪,再一次表忠心。

  “你们明白就好。”

  沐雪原本也没想将几人送出去,见她们想明白了,这才跟她们细细解释:

  “侯府不比我们在金陵,九爷的性子你们是晓得的,贯会得罪人,虽名义上一家人,但各房有各房的想法,老祖宗和侯夫人偏着爷,你们以为其他人就那么好性儿,心里没有想法?”

  沐雪亲自拉了红湖起来,屋里的丫鬟全部屏住呼吸,认着听她说:

  “我又是大着肚子进门的,虽我自己不觉得委屈,落在大家眼里,始终我是丢了他们穆侯府的脸面,就没有人怀恨?”

  “只说大婚当日,便有人要给我下马威,我也不想惹事,只想平安将爷的孩子生下来,和爷好好过日子,便是窝在咱小九房也无所谓。”

  “但止不住别人会嫉妒,会怨恨,会给我下绊子。”

  “老祖宗和侯夫人是真心对我好,我晓得,可有些事儿并不是那么简单,若你们只听老祖宗和侯夫人的,让我在这府里成了瞎子,聋子,如此你们还是别留在我身边了。”

  红湖幡然醒悟,珠儿也似乎有些懂了,雨竹和半芹对望一眼,沐雪的言外之意是,要她们只听她一个人的,便是连府里老太太和侯夫人的话也不用听?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如此,指不定往后会在老太太和侯夫人那儿受些委屈,或许还会被罚,但我也把话撂在这儿了,只要你们忠心跟着我,便是出了事儿,我也会尽全力将你们保下。”

  屋里静悄悄的,红湖又跪了下去:

  “奴婢的命,原本就是夫人救下的,愿跟着夫人。”

  雨竹和半芹也想到了,可不是嘛,说起来九爷几次要杀了她们,都是夫人劝下的,顿时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纷纷磕头表忠心。

  一会子,明路回来,说打探了消息,老太太院子灯火通明,侯爷他们都在里面。

  应该是在商量穆楚寒的事情。

  “走,我们去老太太那儿!”

  沐雪驯服了几个丫鬟,站起来,红湖也没劝了,还是给她拿了件披风,小心扶着往老太太屋里去。

  穆老太太又急又怒,连晚饭都没有吃,如今正和穆侯爷、穆家大爷、四爷、五爷在堂里商量对策,侯夫人执意要留下,其他丫鬟婆子全部退了出去。

  几人在屋里说来说去,神色越来越凝重,这一趟穆楚寒进了大理寺,实在凶多吉少,十分棘手。

  穆老太太坐在最上方,侯夫人挨着她,满脸急色,她可就小九这一个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十几年前他出事,差点就要了侯府人的命,如今眼瞧着,人也回来了,媳妇也娶了,连孩子都怀上了,怎得又遭此劫难。

  侯夫人咬着后糟牙,愤怒的瞪着黑着脸的穆侯爷,心道,若是他这才救不回她的小九,她就跟他拼了。

  屋里气氛凝重,大家都绞尽脑汁在想法子,突然听门外有人说:

  “老太太,外面九夫人来了。”

  穆老太太眉头一跳,侯夫人也紧张起来,穆侯爷嫌弃的皱了皱眉。

  “让她回去!”穆侯爷心里烦躁,没好气的说。他对这个儿媳妇,没有一丁点儿满意。

  穆老太太瞧了一眼满脸紧张的侯夫人:“府里的人,你该管管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肯定是小九的事儿给传到她耳朵了,坐不住了。

  “让她进来。”穆老太太开口。

  沐雪由珠儿和红湖扶着进了们,见屋里没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婆子,便让两人出去。自己一手撑着腰,一手搂着肚子朝前走。

  “给老祖宗请安。”

  沐雪费劲的曲腿,侯夫人马上窜过去,将她扶住。

  穆老太太说:“你身子重,别管这些虚礼。”

  沐雪由侯夫人扶着,还是一一喊了穆侯爷和在座的各位哥哥。

  “快,过来,到我身边来坐。”穆老太太瞧着沐雪挺着的大肚子,总算是松了松神色。

  沐雪也不推脱,由侯夫人扶着坐到穆老太太身边去,她这一进来,穆侯爷和穆家几位爷就不说话了。

  穆老太太摸了摸她的手,感觉又软又暖,放了心:

  “好孩子,怎么晚了,怎么还敢出来乱走,有什么事儿差人来告诉祖母一声便是,何必亲自来?仔细别动了胎气。”

  沐雪笑:“御医说孩儿稳健的很,并不碍事,且他十分乖巧,也不闹人,祖母放心。”

  “如此便好。”穆老太太这日终于露出个笑脸来,把手放在沐雪肚子上摸了摸,孩子踢了踢,喜得老太太笑出声来:

  “是个调皮的,瞧瞧,力气多大,这一脚踢得多带劲儿。”

  “你还说他乖巧,你呀,他还没出生就开始惯着了,这可不行。”

  穆老太太心情瞬间就变好了,又想到沐雪之前说过她家小九的性子极好的话来,都有些担心面前这孙媳妇,是不是太软绵了。

  沐雪顺势接过话头,用手摸了摸肚子,笑着说:“他爹爹才惯着呢,巴不得他马上就能出来。”

  沐雪一提起穆楚寒来,穆老太太和侯夫人的脸色就变了,脸色的笑意也淡了。

  “还说要带他去骑马呢!”

  大家见沐雪说起穆楚寒,一脸温柔,便是不待见沐雪的穆侯爷这时候,也有些同情可怜她。

  想着若是自己那个孽障要是这次死在牢里,留下这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

  沐雪提起了穆楚寒,见没人接茬,干脆直接问了:

  “祖母,听说爷给人带走?是怎么回事呢?”

  来了,她始终是问了。

  穆老太太瞧着沐雪一张雪白柔嫩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里面全是担忧,心里一软,又痛,狠狠瞪了一眼堂下的穆侯爷:

  “穆侯爷,不给你儿媳妇个交代?”

  如今却是穆楚寒一出了什么事,穆老太太都要把锅盖在穆侯爷身上,谁让他当初临时倒戈,利用了小九,在背后狠狠捅了自己亲生儿子一刀。

  这件事,侯夫人记恨穆侯爷一辈子,穆老太太也是从没打算原谅他。

  穆家几位爷见老太太当着小九媳妇针对自己父亲,全部闭了嘴,不敢说话。

  穆侯爷心里也恼,哪儿有当着儿媳妇给他没脸的道理:

  “母亲!”

  穆老太太冷哼一声,两人争锋相对起来。

  侯夫人也冷了脸,盯着一脸青黑的穆侯爷。

  沐雪心里急得不得了,见大家都不说话,虽知道不合规矩,也只能再次开口:

  “祖母,爷犯了何罪?给抓到哪里去了?”

  “小九媳妇,你先回去,这事儿不归你管。”穆侯爷闷声带着呵斥。

  穆老太太抓着沐雪的手:“怎么就不归她管了,自己丈夫给抓走了,她能不心急吗?她可不是侯爷你这样铁石心肠的,能对着自己亲生儿子下手。”

  “母亲!你这说的什么话!”穆侯爷怒极:“是那个孽障自己找死,儿子为他耗费了多少精力,每日在朝堂与左相他们斗得不可开交,还要我如何?”

  穆老太太连连冷笑。

  “这是你当老子该做的,便是赔上你的命,都不足以弥补你的罪孽。”

  穆侯爷恼了,突然站起身来:

  “母亲毫无道理,只一味责怪儿子,可知那个孽障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他能当着满朝文武杀人,众目睽睽之下,提剑诛杀当朝国师,若他这次死了,也怪不到我身上来。”

  穆家大爷出来劝:“父亲息怒,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明日上朝,左相他们肯定会给皇上进言,让即刻开三司会审审判小九的,我们必须得想出应对之策来呀!”

  穆家四爷也说:

  “是啊,祖母,父亲,只要我们拦阻不开,拖延些时日,总会想到办法的。”

  当务之急便是拦着三司会审,穆楚寒性子残暴,把人命当儿戏,这些年做下的事,罄竹难书,一回京,又先后得罪了大提督、诚王爷、国师百里破风,怎么看他这次都死定了。

  沐雪听着几人在争辩,突然开口:

  “父亲,可知爷被关在何处,我可以去瞧瞧他吗?”

  沐雪总觉得穆楚寒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心里隐隐觉得他另有目的,却又猜不透。

  另一方面又觉得他的得罪的人太多了,都是权高位重的,万一真对他用刑,那可怎么办?

  沐雪话一出,大家突然全转头看着她。

  穆老太太有些激动,对呀,她可以申请去探监,他们在这儿白担心那么久,竟一时没想到这个。

  这夜,穆家人商量了,穆侯爷和穆家几位爷一定要在朝堂上稳住,不能让皇帝马上对穆楚寒进行三司会审,尽量把会审的日期往后拖延,再想其他法子。

  当然,左相那边肯定会想方设法让皇上即刻下旨的。

  两边在朝中都各有附庸,盛京站位的大臣全收到了指令,第二日便在朝堂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

  虽三司基本都偏向左相,但穆侯爷也是精明,直接挑明三司与左相关系匪浅,会影响到审判的公平,要求换人审判。

  左相这边当然不让,只看穆侯爷提出的人选,全部都是他们穆侯府那边的人。

  如此两方争执起来,互不相让,最后,肃王爷出来说,那不然先将穆家老九关起来,等选好双方都满意的人再开三司。

  这也是个折中的法子,左相勉强同意了。

  刚下了朝,穆老太太就领着侯夫人去了皇宫,请求探监。

  消息传来,左相才发觉自己中了计,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御史大夫震惊不已:“难道穆侯府将肃王爷拉拢了?”左相听了御史大夫的猜测,更加不淡定了:

  “不可能,肃王府与穆侯府一向没有交集,且肃王从不过问朝政,便是当年…。肃王也没有参合。”

  御史大夫心里却还是很在意:“左相,或许肃王的想法改变了?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左相眉头跳了跳,说:

  “穆家势大,早就碍了皇上的眼,他不可能那么蠢!”

  话虽那么说,可万一穆侯爷与肃王之间有什么交易呢?

  左相心中始终不安,转头对御史大夫说:“国师那里还是没有给准话?”

  御史大夫摇摇头。

  这位国师大人也正是让人看不透,在穆家与穆家老九生死相斗,而后提出要重开三司,可谓是给了穆家当头一棒,可今日在朝堂上,皇帝征求他的意见,他却又不说话了。

  左相准备亲自去一趟国师府,看看国师大人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他开口,左相一定给他弄来,势必要将国师拉到自己这方来。

  却说穆老太太带着侯夫人去了皇宫,皇帝去不召见,只让她们去后宫看贵妃和大皇子,至于探监之请,却是不许。

  接下来十日,朝堂风起云涌,穆侯爷和左相两边为何时开三司审批穆楚寒争执不断,穆老太太日日去皇宫求见皇帝,皇帝躲着不见。穆老太太气极,便直接闯到大理寺去,大理寺卿派人拦住,从早上一直僵持到了夜晚,头痛的很。

  若是穆老太太在大理寺有个不好,整个大理寺都吃罪不起。于是一边让人稳住穆老太太,一边飞快的去给宫里送信。

  皇帝大怒,摔了手中的折子。

  “欺人太甚,竟连朕也敢威胁?”

  国师百里破风这日留在宫里,把地上的折子捡起来,随手打开看了看,坐在一旁,风轻云淡的说:

  “皇上息怒,谁不知道子煦是大公主的心头宝,如今他下了狱,大公主自然着急。”

  冷子翀冷着眼:“姑妈实在可恨,朕敬她是长辈,她却三番五次蹬鼻子上脸,当真以为朕怕他穆家不成?”

  百里破风说:“这个架势看来,穆家的人要是见不着穆楚寒,是不会消停的,不如皇上就让她们去大理寺见上一面。”

  冷子翀冷笑一声:“子煦,真是好福气,从前有父皇护着,连二哥都给他比下去了,如今失去了父皇和二哥,姑妈却是把他当个命根一样,只看他在金陵那些年,姑妈年年都要装疯卖傻一番,就是想求着让他回来。”

  “如今他回来了,竟是变得如此模样,藐视皇权,为非作歹,奸杀掳掠,无所不为,在姑妈眼中,竟还是个好孩子。”

  相比身为五皇子的他,母妃家里没有助力,父皇对他也冷淡,好不容易当了皇帝,还要受他们的胁迫,实在窝囊。

  关键的是,父皇那道诏书该死的下落不明,连带着玉玺也没了踪迹。

  虽然二哥已死,他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两样东西,实在让人寝食难安。

  冷子翀直觉那东西在穆楚寒手中,却查了多年,都说他当初逃去南方,是只身一人,且追杀他的是助他登上皇位的百里破风,百里破风的话做不得假。

  百里破风见皇帝眼中变幻莫测,知道他的疑心病又犯了,便淡淡的开口说:

  “子翀何必忧心,便是让他们见上一面又如何,大理寺的人都不是吃干饭的,且还有左相在一旁死死盯着,子煦飞不出去。”

  冷子翀揉了揉眉心:“百里,朕不是怕他们,朕只是…。”

  只是见不到所有人都为穆楚寒奔波,他嫉妒啊!

  冷子翀的心思,隐藏得深,百里破风却也看破几层,却从不说破。

  “穆家如此担心子煦的安危,子翀不如给个恩典,让他那新媳妇去探望一番,如此,也全了大公主的面子。”

  “什么?他的媳妇?”冷子翀抬头:“可是江尚书家的贵女?”

  百里破风点点头:“想必子翀也听说了,江家这位贵女,可是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嫁进穆府的,如今已然成了全盛京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帝冷子翀愣了愣:“听说穆老九对她颇为宠爱,新婚后就日日腻歪在一起,在金陵谁说她一句不好,就要拔人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如此神魂颠倒?”

  百里破风看了一眼冷子翀,也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来这位早已经将穆楚寒查了个底朝天,或许也是这位相信了穆楚寒进京是一怒为红颜,所以才没有计较?

  “臣到也是见过。”

  百里破风不动声色继续慢慢的说:

  “确实是个令人心动的小娇娘。”

  冷子翀听百里破风赞得真诚,不禁看了他一眼,不是都说百里是断袖吗?怎么,难道他对女子也感兴趣。

  冷子翀瞧着百里破风那张与穆楚寒不相上下的俊脸,一时八卦之心顿起,一个没忍住,问出了口:

  “百里对女子也感兴趣?”

  言外之意,便是认定了百里破风是个断袖。

  百里破风回头看了冷子翀一眼,冰蓝的双瞳妖冶无双,倒是让冷子翀的心猛的颤抖了一下。

  “子翀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那你府里那个银发少年?”

  百里破风淡笑:“不过是子煦和我开的玩笑,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眼有多小,当时江尚书求到我面前来,我便帮着安排了一下,却是不知道那位女子在他心里的地位那般重。”

  “又险些让他在路上送了命,自然就恨上了我,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损招来抹黑我。”

  百里破风说的全是事实,他的确是帮着安排了沐雪逃跑,穆楚寒也的确在路上中了箭。

  冷子翀松了口气,他不想杀穆楚寒,一来先皇的诏书和玉玺失踪,他总觉得与穆楚寒有关,对他多有忌惮,二是他从小给穆楚寒比下去,即便当了皇帝,心里始终是嫉妒,想要与他较量,最好能让他俯首称臣,如此才能解他心中积累了二十多年的怨气。

  若实在不行,他也不想自己动手下令杀他,他们之间的较量从来不是权利,而是能力和魅力。

  穆楚寒要死,也只能是让别人暗算而死,死于朝臣争斗,可不是他冷子翀仗势欺压而死,如此他日后去了地底下,见着他那孤傲的二哥,也可理直气壮。

  又过了一日,宫里传来消息,说贵妃娘娘听说穆家老九入了大狱,怕这新过门的媳妇担心难受,故而接到宫里去劝慰一番。

  不说召见穆老太太和侯夫人,单独召见了七个多月肚子的新媳妇儿,穆家接到旨意,不得不紧张起来。

  贵妃娘娘是穆家的女儿,有什么事都会与家里通气的,且她只有穆楚寒这一个嫡亲的弟弟,当年为了能保他一命,毅然决然的进了宫,怎么会舍得让小九媳妇挺着个大肚子,那般辛苦去宫里?

  穆老太太一听就是皇帝借贵妃娘娘下的旨意。

  如今沐雪肚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因她长的娇小,显得肚子比旁人大些,穆老太太和侯夫人心疼她,不愿让她去,沐雪却说:

  “娘娘一片好意,怎能拂了?祖母和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穆老太太她们不说破,怕吓着了沐雪,沐雪心里却猜了个七七八八,知道是皇帝想见她,虽无法猜测皇帝的用意,但能得这个机会面圣,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求着去大理寺见穆楚寒一面。

  已然过去十来日,又不许家里人探视,沐雪不免心中担心。

  穆老太太见沐雪长得柔弱,却十分坚定,也不好再拦着,便把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心腹嬷嬷给了她,一并陪着去。

  这位嬷嬷从六岁起进宫,在宫里摸爬打滚几十年,对宫中各处都比较熟悉,宫里的规矩也是了如指掌,有她跟着,穆老太太才放心些。

  沐雪身边的红湖等丫鬟是没资格陪着进宫的,穆老太太又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碧云唤了来,让她一路小心伺候着。

  沐雪进宫已快隅中,七月盛京天气正好,蓝天白云,微风徐徐,沐雪一路由宫女引着,碧云在旁边扶着,嬷嬷跟在身侧,心情和天气成反比。

  果然,等到了贵妇娘娘的永和宫,就有个宫里先出来小声提醒,说皇上也在里面。

  碧云和嬷嬷只能在殿外等着,由出来报信的宫女扶着沐雪进去。

  “民妇江心雪给皇上请安,给贵妇娘娘请安。”

  宫女扶着沐雪给两人拜下去,贵妇娘娘想上前来扶住,却顾忌着皇帝在旁边,小九又在狱中,不好过分亲热。

  眼睁睁瞧着身前大着肚子的沐雪费劲的起身。

  “赐坐!”

  沐雪坐了,依着规矩微微低着头。

  冷子翀看了贵妃一眼,贵妃娘娘便笑着说:

  “把头抬起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沐雪抬头,看着上方坐着个穿明黄绣飞龙的英俊男人,便是当今皇上冷子翀了,他旁边坐着个美艳的妇人,张着和穆楚寒一样的凤眼,这便是穆楚寒的胞姐,如今的贵妃娘娘了。

  沐雪不动声色的打量两人,两人也在暗中观察她。

  却见坐在下方软凳上的女子,长得娇娇小小,肌肤白嫩似雪,眉眼楚楚动人,唇瓣嫣红可人,偏生了双灵动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纯无辜的样子。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好骗,特别好欺负的个小娇娇。

  贵妃娘娘和皇帝冷子翀同时愣了愣。

  惊讶穆楚寒这个狂傲之徒,竟然是喜欢这种模样的。

  原听说他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甚至愿意为了她违抗圣命冒然进京,还能为了她挡箭,差点死了,倒不是说面前这个女子配不上的。

  江家这个贵女,长得特别精致漂亮,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可他们两个的气质完全不搭嘛!

  贵妃娘娘的眼睛落在沐雪隆起的大肚子上,瞧着她一脸乖巧可人,难怪要逃,难怪顶着个大肚子进门,想来平日,小九将他这新媳妇欺负的很惨。

  冷子翀与贵妃娘娘想到一处去了,看了沐雪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和忌惮便放松了。

  “朕听闻你与穆家九公子是在金陵相识的?那时他可知你是江尚书府上的贵女?”

  贵妃见冷子翀开口问话,一颗心吊了起来。

  沐雪笑了笑,眼神特别无辜:“回皇上,民女自幼走失了,去年年底才给父亲寻了回来,彼时连民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想来爷也是不知的。”

  冷子翀点头,继续说:

  “朕远在盛京,倒是听了不少穆家九公子的事迹,大家都说他在金陵俨然一个土皇帝,生杀随意,手上不下几十条人命,可是真的?”

  贵妃娘娘突然看向旁边这个冷峻的帝王,心咚咚咚的跳,这话可怎么回答都不对。

  冷子翀盯着面前的沐雪,却看她依旧淡淡的笑,弯弯眉眼,好似没听出他话里机关的意思,用江南软软糯糯的声音,慢慢说:

  “不怕皇上笑话,民女一直呆在后院,对爷的事情知之甚少,但爷的性子极好,虽不爱说话,但对人也算和气。”

  “民女走丢后,由一对村妇收养,爷到民女家中去,也是不嫌弃,爷从不端着架子,不仅对民女极好,对民女家中的弟弟也颇为上心,还特意拜托了送到鹿山书院去念书呢!”

  沐雪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慢慢细细的说:“村里人都很喜欢爷呢!”

  冷子翀的眉毛挑了挑,贵妃娘娘愕然,这小娇娘口中描述的男人,真的是穆家老九穆楚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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