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亲手送她去高禹山身边,但既然她已经吃了饭,他就该做到他答应过的事。

  高禹川阔步走在沈瑶初身后,只听到她冷冷道:“你不想送,就让司机来送。”

  “我送。我答应过你。”高禹川说。

  沈瑶初冷笑一声,“我也不是不会打车,你不用演这些。”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至于对高禹山愧疚至此。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车里陷入死寂,沉默让整个空间格外压抑。

  车子在医院停车场里停下,还没停稳,沈瑶初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了安全带。

  沈瑶初急切的样子实在有些刺眼,高禹川出声喊她:“沈瑶初。”

  沈瑶初关车门的手微微顿了顿,却并未和高禹川有任何的眼神交流,车门一甩就转身离开。

  她匆匆赶往重症监护室,却见着那群医生和护士又来回进出,心脏又被高高拎起。

  如果高禹山死了,她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沈瑶初加快脚步来到高老太太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奶奶?禹山他怎么样了?”

  高老太太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她抓着沈瑶初的手,激动地说道:“他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医生正在安排。”

  “那太好了!”沈瑶初也被高老太太高兴的情绪感染。

  管家和医生一起把高禹山转到VIP病房里,沈瑶初扶着高老太太去看他。

  两人还没走进病房,却听到里面传来椅子摔落在地的声音。

  沈瑶初和高老太太都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正要进去,管家就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沈瑶初:“怎么了?”

  管家小心翼翼:“禹山少爷醒了。”

  “醒了?”沈瑶初惊喜不已:“我们进去看看他。”

  “禹山少爷,在发脾气……”管家左右看了看两人:“禹山少爷听到自己有可能再也没法站起来,情绪有些崩溃。”

  沈瑶初一脸震惊,像是一颗炸弹扔进她的脑子里,让她瞬间懵了。

  高老太太身子一晃,沈瑶初赶紧扶住她。

  沈瑶初不可置信地问道:“医生不是说最严重的是他内脏出血吗?”

  “出血手术止住后,恢复得很好。但他腰部的伤,很有可能伤到了神经……”

  沈瑶初一阵眩晕,却强撑着不敢再倒下,她不能让高老太太一个人面对这些。

  躺在病床上的,是高禹山,一直帮助她的高禹山。

  那样一个温柔的男人,可能会再也站不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高禹川有什么可以冲着她来,如今弄成这样,让她如何自处?

  病房里不断有东西被扫落,发出阵阵响声。

  高老太太和沈瑶初越听越是心惊。

  高老太太泪眼婆娑,回头看向沈瑶初,几乎是哀求着喊出她的名字:“瑶初,你帮帮奶奶,也帮帮禹山。你去劝劝他,再这样情绪激动下去,对恢复很不利!”

  沈瑶初喉头微哽,她点点头:“您别着急,只要他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沈瑶初走进病房,面前忽然飞来一个杯子。

  同时,还伴随着男人沉声的怒吼:“滚出去!”

  沈瑶初后退半步,躲开了。

  沈瑶初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高禹山,下一秒,两人目光在空中相交。

  高禹山明显愣了愣,他偏开头去:“你进来做什么?离开,我不想伤到你。”

  沈瑶初见他情绪稳定了些,朝着他走了过去。

  高禹山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陶瓷碎片,张了张嘴。

  他本想让沈瑶初小心,可他自己都已经变成了这样……

  高禹山敛了敛神色,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沈瑶初在高禹山病床边坐下:“禹山,你终于醒了。”

  高禹山声音沙哑,偏开眼不去看她:“嗯,你回去吧。”

  他隐忍的样子,让沈瑶初心底更加难受了。

  沈瑶初尽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抬手抓住了他的手,避开了他扎着留置针的手臂,鼓励他:“我怎么能回去?我要在你身边陪着你,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克服一切的!”

  高禹山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我又不是BOBO和CiCi。”

  “但你和他们同样需要守护。”沈瑶初真挚地看着他:“高家拥有的不仅是财富,还有人脉。你要相信,奶奶会想尽办法找到能够治好你的人的。我那时候都那么严重了,你也能把我从深渊里拽出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高禹山眼中情绪复杂,他张了张嘴,却还是同样的话:“你回家陪着BOBO和CiCi,不用来看我。”

  沈瑶初:“他们有人带,我就在医院陪你。”

  “但我不想你看到我的狼狈。”高禹山话语中带着隐隐乞求:“等我能够站起身来,继续保护你和孩子……”

  高禹山没再说下去,因为他自己都不敢想,要是没有再站起来的那一天,他的命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瑶初显然也意识到了,她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要是高禹山真的没法再站起来,他还会见她和孩子吗?他会一辈子怪她怨恨她吗?

  她如何背负得起?

  沈瑶初凝眸看着高禹山:“你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不想见我?”

  “当然不是。”高禹山解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只是觉得,他已经无法再保护他们了。

  “那就换我和孩子们来保护你。”沈瑶初坚定地说。

  高禹山一怔:“……瑶初……”

  高禹山看着沈瑶初,情绪复杂。

  现在的沈瑶初的态度,是他从未见过的。

  想必是她以为是因为她,他和高禹川才同时出了车祸。

  所以她愧疚,自责,觉得自己有责任,才会对他这么好。

  高禹山眼神几变,终是没有解释。

  他已经这样了,他还有什么资格为他人考虑?

  高禹山缓缓说道:“瑶初,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施舍。”

  沈瑶初劝道:“这是我该做的,你保护了我和孩子们那么久,现在也该轮到我们了。”

  她拧了拧眉,故作生气:“难道你认为,你现在受了伤,我就会丢下你,不管你了?”

  高禹山定定地看着沈瑶初,什么也没说。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声劝道:“你现在什么也别想,我会陪你一起,慢慢好起来的。你要加油,好吗?”

  高禹山眸间微动,凝眸看了她几秒,才问道:“你真的会留在我身边吗?”

  沈瑶初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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