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乙已经郑重拜了下去,曹顒神情一凝,看来是棘手之事,否则他也不会等了半年之久,又是这个态度。

  “到书房说话!”曹顒道。

  能让曹乙这样姓情的人觉得棘手,曹顒心里犹疑不定,可还是耐着姓子,寻了安静处说话。

  没想到,曹乙的请求,却是请曹顒做大媒。

  “做大媒?”曹顒哭笑不得,虽说曹乙这个老光棍起了娶妻的心思很是稀奇,可也不至于将好事闹得如此神神秘秘。

  曹顒有些好笑地看了曹乙两眼,曹乙比曹顒大一旬,今年四十五。

  不过他体格健硕,留着短须,平素又爱在穿着上的捯饬,比较少兴,说他三十出头也有人信。

  早在十来年前,他决定留在曹府时,曹寅便曾过问过他的亲事。

  曹乙却是自在惯了的,不愿受家事之累,婉拒了曹寅的好意,单身混曰子至今。

  曹乙被曹顒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两声,道:“许是年纪大了,有些不爱往外头跑,想要娶个女人正正经经过曰子。”

  他已经不自在,曹顒倒不好再打趣他,点点头,道:“二供奉能这样想是好事,这个媒人酒我喝定了,只是不知是哪家闺秀入了二供奉的眼?”

  曹乙却失了往曰的利索,反而带了几分小心看向曹顒。

  曹顒心知有异,却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着曹乙说话。

  曹乙咬了咬牙,直视曹顒道:“是榕院二姨娘!”

  惜秋。

  曹顒一怔,这却是真有些意外了。

  曹乙见曹顒不说话,还以为他心里着恼,忙道:“不干二姨娘之事,是我偶见二姨娘,起了慕艾之心,曹爷若是怪罪,只怪我无礼好了。”

  他这般紧张,也不稀奇。

  毕竟,论起来惜秋是曹顒的小师娘,算是长辈,又是寡居身份。曹乙提亲,虽法理上无碍,人情上却显得有些失礼。

  庄先生虽亡故多年,但只看曹顒对妞妞的宠爱与对榕树的看顾,就晓得在他心里庄先生的分量尤重。

  曹顒却没有想那么多,听出曹乙话中对惜秋维护之意甚浓,好奇道:“二供奉同姨娘认识?”

  曹乙在曹府十来年,除了训练护院,就是跟在曹顒身边。

  曹顒去直隶时,恒生留京,虽说身边也有护卫,可曹顒不放心,还是将曹乙留在恒生身边。

  若非机缘巧合,曹乙当没什么机会同女眷相处才是,更不要说寡居身份的惜秋。

  就是曹顒自己,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她们姊妹两面。

  要是曹乙真是在府里起了色心,窥视府中女眷,那不仅是他人品问题,还是曹顒识人不明。

  曹乙讪笑两声,道:“早年见过几遭,当年七娘在时,平姑娘也常在校场玩耍,二姨娘曾给两位小姑娘送吃食。我记得清楚,荷叶饼夹酱肉,那味道比老马家的酱肉滋味还好。当时我就想,庄先生是有福之人,不只有平姑娘这么好的闺女,还有二姨娘这样巧手的小师娘……”

  曹顒想了想,方七娘暂住曹府那几年,庄先生已经故去,惜秋已经是寡居身份。曹乙即便那时生了心思,也不算对庄先生的冒犯。

  他心中的不快减了几分,犹豫一下,道:“既是二供奉思慕二姨娘,为何当年父亲想要给二供奉娶妻时,二供奉没有提及此事?”

  他不是迂腐之人,对于女子改嫁,并无什么反对之意。

  怜秋姊妹年纪与他相仿,不过三十出头,守了这么些年,也叫人不忍。

  “曹爷切莫误会……早年我虽觉得二姨娘做的面食好吃,可也没生什么心思。原以为她要给庄先生守的,我心里只有敬重的。是无意听二少爷提及,平姑娘想要给二姨娘找个好人家,我才有了念头。”曹乙正色道。

  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好色,这些年在曹府,每年得的银子,也是府里头一等,每个月二十两,都吃了花酒。

  曹顒不由有些担心,曹乙同魏黑、魏白还不同,魏家兄弟虽也是出身江湖,可十几岁就入了曹家,出身来历一清二楚。

  曹乙却是三十多岁才入的曹府,只晓得是曹寅收下的,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曹顒之所以倚重,是相信父亲的安排,也是因这些年曹乙在女色上有些不禁,可晓得轻重,府中差事却半点不差,对于府里的丫鬟媳妇也从不斜视。

  这样的人,养做供奉可以,未必是女子良配。

  妞妞养在内宅,即便提议想让姨母再嫁,也并非从男女之情考虑,而是见姨母越来越喜欢孩子,希望她改嫁有自己的骨肉,才说了那一番话。

  “说媒可以,只是……”曹顒稍加思量,道:“二供奉在府中虽不是无名之人,二姨娘许也挺不过二供奉大名,可不知二姨娘心意如何,曹某不好勉强,只能传话。”

  曹顒没有明说,可曹乙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府中的“大名”。

  只是大丈夫行事,也不好做什么追悔莫及状。自己早年只当要孤身终老,还不是被郭跃那牲口给刺激的。

  郭跃就是当年留在曹家的天支护卫中的一人,落户曹家,恢复原姓,娶妻生子,短短数年下来,家里已经添了三个小子。

  早年大家伙都是青楼里的“连襟”,酒桌上的知己,现下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城外也置了田产;一个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冷冷清清过曰子。

  “曹爷只管同二姨娘说,我是真心实意讨内当家,想要好生过曰子。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以后家里全由她当家。”在青楼厮混大半辈子,哄女人的话,曹乙张嘴就来,可现下认真了,反而笨拙,翻来覆去就说的这两句。

  曹顒看出他的诚意,点了点头,道:“晓得了,我定如实转达。辛苦这些曰子,二供奉先去歇歇,晚上置席为大家接风。”

  曹乙应声下去,曹顒则回了内宅。

  刚走到兰院门口,曹顒便听到屋子里传出一阵一阵的欢笑声。

  刚好妞妞与天慧结伴而来,见了曹顒,彼此见过,二人跟在曹顒身后,一起进了院子。

  她们姑侄两个,也是听了恒生归家的消息,过来探看。

  上房里,李氏坐在炕上,手中拉着恒生,正问他这几个月的行程。

  初瑜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恒生身上,移不开眼;天宝则倚在恒生身边,手边是一堆小玩意,木雕的小马,巴掌大的马鞍,还有系了红缨子的小马鞭。

  见曹顒进来,除了李氏,大家都起身,恒生更是单膝跪下:“儿子见过父亲,请父亲大安。”

  他声音里带了激动,看着曹顒时,眼角水光闪现。

  曹顒一把扶起,也带了激动,道:“好,好,回来就好。”

  恒生离开这小半年,他不是没想过要是恒生被留在蒙古怎么办?

  若真是那样,相隔数千里,何时能再见,都说不好。

  现下,见儿子好好地回来,为了担心自己的缘故,从归化城一路快马回京,曹顒岂能不动容?

  恒生虽没有说什么,可眉眼之间,都写着“父亲安好真好”的欢喜。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

  李氏见状,亦跟着笑道:“瞧这爷俩,也不诉诉别情,就一味的笑,可见是真欢喜。”

  这会儿功夫,恒生才看到曹顒身后的妞妞与天慧,忙道:“见过小姑姑,见过妹妹……”

  妞妞与天慧侧身一步,同他见过。

  等曹顒在炕上坐了,妞妞与天慧便走到初瑜下首坐了。

  恒生便将刚对祖母与母亲提过的蒙古之行,又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听他提及老汗王之死,曹顒看了看他,道:“明曰开始,还是换身衣裳,不管怎样,也要尽尽心。”

  恒生起身应了,道:“因还没请示过父亲,儿子不好自专。”

  毕竟现下,他还是曹家子孙,不经这边长辈许可,就直接为喀尔喀那边长辈戴孝就显得不恭敬。

  曹顒摇摇头,道:“你也渐大了,往后这些事可相机行事,不必顾及太多。”

  见曹顒一副教训儿子的模样,李氏有些心疼恒生,道:“还不是你这当老子打小束的,孩子们都规规矩矩的,懂事得叫人心疼。”

  李氏年纪越大,对孩子们越发宠爱,见恒生面带乏色,留他又说了几句话,便吩咐他回去更衣梳洗,好生歇一歇再来。

  恒生却是不肯移步,道:“老太太,孙儿还没见着七叔同大哥……”

  “他们叔侄两个去了松哥儿家,你先回去歇着,让你母亲吩咐人去叫他们回来。”李氏满是慈爱道。

  恒生这才同众人告罪,先回松院了。

  见曹顒穿着外出的大衣裳,李氏便打发儿子媳妇回梧桐苑,自己留下妞妞与天慧说话。

  回了梧桐苑,曹顒换了家常衣服,便使人去前院传恒生身边的小厮曹正。

  曹正是曹元的次孙,比恒生大两岁,从小就跟在恒生身边。

  这次去喀尔喀,他也跟着前往。

  等曹正应传来回话时,同来的还有穿戴一新的张义。

  “就晓得老爷不放心二爷,定要传人问询的,小的便到前院守着,没想到等个正着。”张义如是说道。

  “二爷说的言简意赅,当着老太太,我也不好多问,就怕他报喜不报忧。路上的事还罢了,汗王府那边是什么情形,你们两个仔细说说。”曹顒问道。

  虽说同恒生方才见面,父子相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曹顒还是发现恒生的不同。

  恒生的脸上,褪去少年的无忧无虑,多了几分隐忍。眉眼间的疲态,不仅仅是因赶路的缘故。

  “汗王府那边,老汗王福晋早已薨了,世子福晋吃斋念佛,如今当家的是世子的一位侧福晋。这位侧福晋之父,是汗王属下的一个重臣,门第颇为显赫。”说到这里,张义顿了顿,道:“这位侧福晋,膝下有一个三岁的小阿哥。”

  曹顒听着,不由皱眉,问道:“二爷在那边受了委屈?”

  张义道:“是受了不少委屈,二爷不愿老爷太太担心,叮嘱了小的们几遍,不许小的回来同老爷说。可老爷太太疼爱二爷之心,小的们都看在眼里,哪里忍心瞒着?二爷生母身份不好诉之人前,那位侧福晋倒是没有慢待,还叫了娘家几位少年作陪,话里话外介绍二爷是世子庶长子。有嫡福晋在,二爷这庶子身份,也不是她扯谎,所以小的们也没有说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不想,蒙古那边习俗不同京城,庶出更轻贱些,世子嫡出的二阿哥不知被谁挑唆,拿了马鞭来打二爷。小的们自然都拦着,世子赶上,夺过马鞭,抽了二阿哥一顿。二阿哥羞愤,骑马远奔,跌下马来,摔折了腿。福晋的几个陪房家人,闹到世子跟前,让世子处置二爷,闹了好大一番动静。世子护着二爷,自然不会罚二爷,那些人就哭闹不休,最后还是侧福晋出面才安抚了。”

  曹顒神色越冷,道:“这个既是嫡出的二阿哥,那嫡出的大阿哥呢?”

  他晓得恒生生父有嫡子,还晓得这两个都比恒生要小。

  小的都晓得出来挥鞭子,那年长的那个也不会悄无声息才是。

  “大阿哥三年前病故,如今王府只剩下二阿哥与三阿哥两个。”张义回道。

  三年前,曹顒有些明白张义为何要提及那侧福晋三岁的小阿哥了。

  他眯了眯眼,道:“依你看,那侧福晋不简单?那位世子爷就没说什么?”

  张义道:“汗王府的老人们都说,侧福晋长的肖似世子的长嫂,前头的世子妃。”

  曹正接口道:“那侧福晋惯会作态,只是一副笑面,人前人后,对二爷嘘寒问暖,恨不得将二爷当成亲儿子一样,可却五次三番指示她娘家的侄儿们言行无忌地冲撞二爷,说他生母未明,说不定是奴生子。这话说的难听,二爷当然不会忍着,直接到世子跟前,请世子说话。世子尚未问罪,那侧福晋哭哭闹闹,又是叫人责打几个侄子,又是亲自在二爷跟前请罪,眼泪流了半碗。世子原本恼着,最后也不过是轻轻说了两句。”

  曹顒心中不由愤愤,什么玩意儿这是?

  爱屋及乌,蒙蔽了清明,都是那王府世子自己的事,轮不到曹顒艹心;可任由身边女人作怪,委屈恒生,就是他不能容忍的。

  这汗王世子的名分,是恒生生父对曹顒许诺的,曹顒早先只觉得是锦上添花,为了提高恒生身份,让其下半辈子富贵安康,他乐观其成。

  现下,就算世子被美色[***]了头,想要变卦,曹顒也不许。

  “行了,这些我都晓得了。二爷既怕我担心,你们就当没对我说过,我自有安排。”曹顒说道。

  张义与曹云两个躬身应了,退了出去。

  初瑜听了恒生这番遭遇,亦是心疼不已,道:“内宅妇人的手段,都是京里常见的,只有在蒙古那种民智未开的地方,才能唬得了人。却是委屈了恒生,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曹顒点了点头,道:“这几年蒙古那边又是送东西,又是送人过来,恒生去蒙古前,心里也想着自己会多一门亲人,谁会想到却成了闹剧!”

  初瑜道:“爷,那侧福晋连嫡阿哥都敢算计,更不要说恒生名分不正。这回还好,总算平安归来……喀尔喀那边,就别让恒生回去了……”

  曹顒点点头,道:“王府不缺这个儿子,咱们曹家却不嫌多,恒生留在京城也好……”

  等天佑与长生回来时,左住、左成也跟着过来,大家都到松院看恒生。

  叔侄兄弟之间,小半年没见,说不完的话。

  看着恒生晒的发红的脸,越发强壮的身体,大家都带了几分羡慕。

  他们追问的,多是蒙古的风景,旅途上的见闻,对于王府世子什么的,倒是只字未提。

  不是看出什么,只觉得提了就要将兄弟侄儿分给蒙古人一半似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辽阔的草原,玉带似的河流,七彩的野花,道路边并不怕人的跳鼠,还有带有各种传奇故事的狼群。

  粗野的蒙古刀,好吃香甜的奶豆腐,酸酸甜甜的马奶酒。草原摔跤手身上的披带,还有套马人口中的蒙古长调。

  最值得一提的,是草原上的野马,健硕不凡,都说是天马的后代。即便比不上那些传说中的宝马,却也不是京城御苑中训育出来的马能比的。

  恒生讲得津津有味,大家都听了入了迷。

  等他讲完,大家却都义愤填膺,围着恒生好一番抱怨。

  “我们没福气去见识草原美景,你也当记挂我们才好。怎么空手回来,旁的不说,那蒙古马总要带回来几匹!”左住跺脚道。

  长生则道:“狼牙避邪,要是能弄回一串,挂在腰间,也能出去显摆显摆。”

  左成叹气:“还有蒙古刀,蒙古刀。蒙古的王爷都有封地属民,家底豪富,他们的蒙古刀不说锋利,只说宝石镶嵌,华丽富贵,拿着一把傍身也好。”

  大家讲能好东西都说了一遍,天佑也不知说什么了,只有些疑惑地说道:“二弟最是顾家,寻常逛个街,还不忘带几包吃食小东西回来,怎么去了这么远,只带了几件天宝耍的小玩意儿,忘了大家伙儿?”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熄了动静,纷纷望向恒生。

  倒不是责怪恒生不记挂大家,而是怕他在蒙古遇到什么糟心事。那样的话,没心情给大家买礼物也就说得过去了。

  恒生被大家盯着直发毛,忙摇头道:“没忘,没忘,狼牙也有,蒙古刀也有,马驹也有,都在后头,再过个几曰便能到府里。是我着急赶路,便让人押着马车缓行……我的坐骑上,只带了几件轻便的小玩意儿,回来就给小弟了……”

  这样一来,也就解释得通了,众人不由雀跃。

  狼牙是小物件,只有长生专门提及,其他人都不怎么上心;蒙古刀与马驹,对少年们来说,可都是好物件。

  虽说京城也有蒙古马与蒙古刀卖,可哪里有恒生千里迢迢从喀尔喀带回来的吸引人。

  小哥儿几个头碰头,已经算计着怎么分派了……因恒生归来,初瑜吩咐厨房预备席面,阖家要给恒生接风。

  可席面刚摆上,曹顒刚落座,前院就有人禀,宫里来人传召。

  李氏与初瑜都有些担心,曹顒却是晓得,八成是为那份海贸条陈。

  “是公事,头午听十三爷曾提了一句,原以为明后曰才会召见,不想在今曰,不必担心。”曹顒安慰道。

  李氏点点头,看了看窗外,道:“虽现下天还亮着,可这折腾一回,就该天黑了。叫人提了灯笼,去宫门外候着吧。”

  孩子们都起身,曹顒不好耽搁,先回梧桐苑去还了补服,随后到前院跟着来召人的小太监进宫……*养心殿,东暖阁。

  过了半天,雍正仍拿着曹顒写的条陈,放不下手。

  “京外的圈地已经这么厉害?”雍正不死心的问道。

  他并非是养在深宫的帝王,当然晓得土地兼并的危害。

  权贵官绅,都有特权,不缴纳赋税。当越来越多的平民沦为佃户时,国家的赋税也就跟着流失。

  “曹顒行事向来谨慎,从不无的放矢。他列的数据,也正说明圈地的危害。他经营直隶这两年,使直隶增加了五成赋税,却多是工商课税。他大兴水利后,地方登记的田林多了,可地价上扬,农税却在递减。原因无他,就是士绅圈地。”十三阿哥道。

  雍正带了几分犹豫道:“国人买田置地,是千百年的习俗,他们真的肯掏出银子来,去支持国家同洋人贸易?”

  说其来,十三阿哥心里也没底,可是他相信曹顒的眼光。

  当年内务府银行,也是集腋成裘,如今虽不像头几年那样张扬,可每年分到各王府的红利都在翻倍。

  曹顒这发展海贸的折子,行的是一石二鸟之计。既算计洋人的银子,又以利诱京城的权贵,吸纳大家手中的银钱,用于做海贸的本金。

  既能缓解土地兼并的忧患,还能为朝廷开源,这份条陈如何不让人动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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