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遭遇不幸后,就恨不得所有人都跟着倒霉,甚至盼着地球爆炸--这是每个人骨子最深处的劣根性。

  陈婉约也有这种劣根性,所以她希望陆宁也跟着倒霉。

  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陆宁没有怪她。

  那是因为他很理解,有这种想法,是这个怯懦女人唯一能做的事。

  笑了笑,陆宁说:“不过,我可能让你失望了。”

  “不是失望。”

  陈婉约摇了摇头。

  “那是啥?”

  “惊喜。”

  “惊喜?”

  “嗯,就是惊喜。”

  陈婉约看着陆宁的眼眸中,露出女人崇拜英雄的神色:“你们在我家--包括今天凌晨在你家的所有事,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我想,我要是个男人的话,我绝挡不住她的诱惑,可你做到了。”

  “我总是给人惊喜的。”

  陆先生很淡然的样子,说:“所以你觉得,我能帮你们,这才来找我摊牌,不再装作把我当宋天问了。”

  “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还能有谁,能把我们母女从火坑内拉出来。”

  陈婉约抿了下嘴角,垂下眼帘低声说:“尤其是你跟楚词闹矛盾,离开我们家之后--她没有跟我说这些,是你昨天给她打过电话后,我在她卧室门外,听到她哭着骂你,说出来的,还说就是偏要去送死,让你后悔。”

  陆宁腮帮子鼓了下,喃喃的说:“果然是个脑残体。”

  “楚词不能出事。”

  陈婉约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跟陆宁平视着缓缓说道;“你也不能离开她。只要你答应我保护她,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陆宁脑袋微微后仰,端详着眼前的女人,奇怪的声音问道:“你有什么能让我动心的地方?嚯嚯,你不会是要对我自荐枕席吧?”

  “我还年轻,我的身材保持的很好,而且--”

  说到这儿后,陈婉约低下头,声音很低却很坚决:“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时,我能做得比那个女人还要出色。”

  “真的?”

  陆宁玩味的笑着:“那你现在做做看。”

  陈婉约身子轻颤了下。

  陆宁问:“咋,不愿意?”

  “在、在这儿?”

  陈婉约用力咬紧了嘴唇。

  “我家虽然破,可屋子里很暖和的。”

  陆宁淡淡的说。

  陈婉约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拉开了拉链。

  她在脱衣服时,是闭着眼的,动作很慢,但却没有停止。

  随着衣服一件件的落下,她很快就只剩下贴身衣物了。

  就在她反手要勾住背后的扣子时,陆宁说话了:“穿上衣服吧。”

  “你、你不想要了?”

  陈婉约睁开眼时,轻轻松了口气。

  虽说她在来之前,就下定决心,为了女儿,能做任何事。

  不过让她跟女儿喜欢的男人(她当然能看出女儿喜欢陆宁),做那种事,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倒是没感觉有啥屈辱的,最多就是有浓浓的犯罪感。

  没有谁喜欢犯罪的,所以在陆宁阻止她后,陈婉约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却又接着升起了失望:陆宁不要她,就不会保护宋楚词。

  端起凉透了的茶喝了口,陆宁才说:“如果我想的话,我早就做了。”

  “可那不是我--”

  陈婉约刚说出这几个字,就被打断了:“那个陈婉约,就是你。最起码,你们是共用一具身体的。不同的,只是思想,或者说是灵魂。”

  陈婉约脸色有些发白,哑声说:“陆宁,你、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她做得那些事,就是你做得。”

  “不可能,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陆宁的话音未落,陈婉约就尖声叫道。

  “你去我卧室内,看看后面有没有字。”

  陆宁没有理睬她的愤怒,随意抬了下手时,嘴角露出了些许邪气。

  他想到了用口红,在某个嚣张女人腿子上,写下陆宁到此一游的事儿。

  陈婉约呆愣片刻,接着转身跑进了卧室内。

  陆宁不用跟进去看,就知道她在左臀上有一行圆珠笔写的字:某年某月某日某一刻某人留。

  那个陈婉约在离开陆家时,是清晨五点多。

  这么早--一直到陈婉约来陆家这段时间内,她是不会洗澡的,那行字应该还在,这也再次证明两个陈婉约就是一个人。

  至于陈婉约说她为什么感觉在墙壁里,在另外一个世界内看到另外一个自己,那是她的本性,被某种力量驱逐,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

  嗯,就是这样,跟老人们常说的灵魂附体那样。

  至于是不是真有这种事,陆宁才不会去多想。

  因为他不会再跟宋家母女打交道了,无论陈婉约愿意付出什么,哪怕是再加上宋楚词本人,上演一出母女共侍一夫的美好桥段,都无法让陆先生改变主意。

  宋楚词那天眼眸中无意中露出的恨意,时刻提醒着陆宁要远离危险,更不要小看表面柔弱的女人。

  要不然,会吃大亏的。

  本来,陆宁还想今天去明珠找林二,告诉她:我愿意陪着你,风雨同舟。

  可马经天的电话,彻底打消了他的明珠之行。

  哪怕有人拿刀架在陆宁脖子上,他也不甘让林二嫁给马经天--但他却只能发自内心的,祝福林二幸福。

  就像他跟宋楚词说过的那样: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林二,也只能嫁给马经天那样的。

  跟他,最多只能是兄弟。

  兄弟。

  这就足够了了。

  凡事都要为兄弟着想,希望他能幸福,开心,这才是真正的兄弟。

  陆宁当前要做的,就是等韩斌回来,注册自己的公司,努力去做一个平凡人。

  未来,或许会娶了那个小妖精,也或许会找个懂事的女孩子--在找回父母后。

  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一生,让盗圣成为永远的传说。

  至于罗布泊,黑暗世界,彼岸花,就像宋楚词那样,都是陆宁必须要敬而远之的。

  嗯,过那样的生活,就是陆宁接到马经天的电话后,重新做出的人生计划。

  一点也不精彩,但却很现实,更不会头疼。

  “等小林子结婚时,我得把毛驴叫回来,没有它,睡觉不踏实呢。”

  想到毛驴,陆宁眼神变的柔和了起来,没有理睬走出来的陈婉约。

  陈婉约脸色惨白。

  她看到了那行字。

  那行字对于她来说,绝对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一直以为,哪怕她遭遇不幸,可她还有清白的身躯(那个淫荡的女人,另有其人)。

  陆宁却用事实让她明白了,她以往所看到的那一切(另外一个陈婉约的夜生活),其实就是她的亲身经历。

  清白的身子,是陈婉约这次来找陆宁的唯一资本。

  就像她在清醒后,亲眼看到陆宁拒绝了那个恶魔,立即意识到他能帮她,这才继续把他当做宋天问,给他最温柔的妻子待遇。

  现在,这一切都不在了。

  她没有了打动陆宁的任何本钱,而且这本钱原来是她最无法面对的肮脏。

  尽管她的躯体是那样迷人,表面看上去无比的年轻,健康。

  默默的穿好衣服,陈婉约默默的离开了陆家。

  陆宁没有送她,更没有丝毫挽留她的意思,哪怕这有违了恩人当初对他的教导(用你的所学,尽可能的去维护正义,帮助别人。)

  只是宋楚词的恨意,让陆宁想不出任何帮助她们的理由。

  他愿意去做除暴安良的好人,可前提是不被被帮助之人反噬。

  宋楚词,就是那条被农夫救了的蛇。

  但陆宁却不是那个农夫,尽管他们都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陈婉约走很久了,屋子里还残留着她熟悉的体香。

  直到太阳将要落山,在外面闲逛了一个下午的陆宁回家后,这种香味才逐渐消失,这又让他无比怀念毛驴。

  如果毛驴在的话,好多天不洗澡的尿骚味儿,早就把这种可恶的香气给驱赶干净了。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今晚应该不会变天了,就是小北风又刮起来了,有些冷。

  陆宁早早的上了炕,用手机看电影。

  不知道为啥,从天黑后,他竟然隐隐期盼陈婉约能再次出现。

  像昨晚那样,俩人啥也不做,就这样相拥着睡到她走,貌似很温暖。

  “看来老子神经也不正常了。”

  陆宁苦笑了下,把充着电的手机放在柜子上,又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后,这才缩进了被窝中。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啥动静也没有。

  看来,不管哪一个陈婉约,在打动陆宁回到宋楚词身边失败后,都不想再来讨无趣了。

  这明明是陆宁所期望的,可现在却又偏偏盼着她们能来,任何一个都行。

  陆宁知道,这就是孤独。

  仿佛从昨天晚上,他二十六岁的人生中,才有了这种感觉。

  “特么的,无论是山羊,还是韩斌,就不能给哥们来个电话吗?”

  在被窝中闭眼等了一个多小时,陆宁仍旧没有丝毫睡意,低低骂了句,刚要坐起来时,恰好听到他有什么要求的老天爷,就让韩斌給他打来了电话。

  望着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陆先生心痛不已:嚓,早知道老天爷这么听话,我该祈祷忽然出现个美女的。

  虽说韩斌是自己哥们,可比起陆先生当前最需要的美女来说,魅力无疑下降了很多,这才让他接电话时没好气:“干啥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在发啥骚啊?”

  “请问,你是陆宁,陆助理吗?”

  手机那边传来的男人声音,却不是韩斌的。

  陆宁一愣:“是,我是陆宁,你是谁?”

  “陆助理你好,我是神通国际物流的小张,跟随韩副总做事的!”

  确定陆宁后,小张再说话的声音中,已经带有了恐慌的惊惧:“就在刚才,韩副总在酒店门口,遭到不明来历人的绑架--他在挣扎喊救命时,手机掉在地上,我拿到了……”

  “这下,终于不再孤独了,有事做了,很好,很好。”

  小张讲完老大会儿后,发呆的陆先生,忽然笑了,很开心的喃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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