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气的一蹦三跳的就从马车上滚下来,冲到比她高整整两个头的宁威面前,伸出手指指着这厮的鼻子大骂:“混蛋,你连姑奶奶都敢掳?你他妈不要命了!”

  可这混不吝却全然不将叫嚣的徐昭放在眼里,一把拨开挡在眼前的女人,冲着漫步走过来的英雄,双手抱拳:“有劳段王爷亲自走一趟。”

  段王爷?

  徐昭成功被吸走注意力,回头看向抱着她飞跑出火海的英雄;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大梁的众多王爷中没有姓段的,只有邻国大宛,有一个领兵驻扎边陲的外姓王爷姓段;难道这家伙就是……

  徐昭吞咽着口水,感情宁威才不是那个不要命的,这位英雄大哥才是真的不要命;他堂堂领兵王爷不好好在自己的国家保家卫国,却冲到别的国家抱走了他国君主的皇后,他这是要做什么?他娘之他这是要干什么?

  段清无视宁威的巴结和示好,双手背在身后,红彤彤的火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的更高、更沉:“本王已经履行承诺,从此与你们大梁再无干系,你用不着在这里与我虚与委蛇。”

  宁威讪讪,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就被身后的某人一掌拍飞。

  徐昭蹬蹬蹬跑到段清面前,难以置信的将他上下打量个遍,最后做出一个蛋疼菊花紧的表情,抱着自己的脑袋差点狼嚎出声:“你堂堂一个王爷,不在王府里吃香喝辣,偏偏不远万里长途跋涉的来到他国打劫一个女人,你能把你的生活过的更不着调点吗?”

  段清道:“君子一诺,重如千斤!”

  “啊呸!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怎么能因为一个人情就干昧良心的糊涂事。”

  段清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喝的噎住,看着面前瞪着一双熊熊怒火眼珠子的女子,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宁威反应快,立刻冲上来拉住徐昭:“你能有点身为人质俘虏的自觉性吗?谁让你开口说话的?”

  徐昭一把甩开宁威的拉扯:“你知道劫持我的下场是什么?你他妈要造反?”

  宁威双手一环胸,得瑟的哂笑:“皇后娘娘果然冰雪聪明,这都能被你猜出来。”

  哈?这乌龟王八蛋真的要造反?

  宁威继续得瑟:“你还不知道吧,宁国公府从来都不是跟六皇子站在一个阵线上的,我们是大皇子的人。”

  “大皇子都嘎嘣脆了,你丫现在还造个什么反?”

  宁威悲悯的眼神在徐昭脸上扫过:“谁告诉你大皇子薨了?!”

  ——

  徐昭觉得自己的世界有点凌乱,当初楚烨不正是干掉了大皇子,这才顺利登上皇位的吗?为什么现在有人跳出来告诉她大皇子没死,他们依然在继续孜孜不倦的想着怎么把楚烨从皇位上拉下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徐家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角色?

  父亲因为登基的是楚烨而每日活的战战兢兢,分分钟都在想着怎么弄死楚烨扶她当上太后,如果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他该多震惊?该怎么办?

  投奔旧主?可现在她是楚烨的皇后,徐家早已被楚烨用一道又一道的圣旨跟他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就算是父亲重新回到大皇子的身边,以大皇子多疑的性格,怕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接纳父亲了。

  想到这里,徐昭不禁冷冷讥笑,命运捉弄说的就是徐家现在的现状吧;看来她必须想办法向父亲瞒住大皇子还活着的消息,如果被老爷子知道这个惊天秘密,决计不会是再晕过去那么简单。

  而大皇子还活着的消息她也必须尽快告诉楚烨,这俩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定会斗得你死我活;但是潜意识里,她却是希望楚烨赢的,因为最起码楚烨不会在成功后立刻要了徐家人的性命,可大皇子,她就不敢保证了。

  徐昭想的入迷,等关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夜色早已过去,初阳冉冉升起。

  宁威端着一个红木托盘出现,二人算是旧识,所以见面也没多余的逢迎客套。

  “还穿着这身脏衣服?快去换换吧。”

  徐昭揭开盖在红木托盘上的白色方巾,看见一套干净的青色裙衫整洁的摆在上面,也不客气,直接抓了衣服就走到一旁的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换衣服:“我饿了!”

  宁威翘着二郎腿,也不去偷看里面的香艳,直接转过头一边抖腿一边回答:“换了衣服带你去吃东西。”

  说完这句话,这家伙就啐了一口:“妈的!没想到楚烨反应这么快,封了四座城门,害的小爷我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正在屏风后系珍珠纽扣的徐昭听见这话,轻笑着说风凉话:“要你这混蛋敢劫我,你就等着被楚烨割子孙根吧。”

  宁威脸一黑,冲着背后大吼:“你当小爷愿意劫你,还不是大皇子下的命令。”

  徐昭的头从屏风后探出来,笑的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呦!什么时候本宫成了香饽饽,这么招人稀罕。”

  宁威看着她欠揍的脸,恨不能冲上去来一拳头。

  等徐昭从屏风后走出来,再简单地就着清水洗漱了一遍,就由宁威带着去吃东西。

  这是她自劫持后第一次观察自己被软禁的地方,很普通的四合院子,简单的几间瓦舍,中间的空地上栽了几棵乘凉的树,还有一个小秋千孤零零的在两树之间轻轻地荡着。

  宁威发现她乱转的眼珠子,出言警告:“别想跑,别说是这个院子,整条小巷都被小爷早年买下来了,里面住的全是爷的人;这里虽比不上皇宫戒备森严,可就你这点本事插翅难飞。”

  徐昭瘪瘪嘴,不以为意的挑着眉角:“我没想跑,宫里住腻了,出来住住民宿挺不错。”

  宁威才不会相信徐昭这鬼话,他也算是自幼与她一同长大,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虽不敢完全笃定,但也知道这丫头绝非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规矩端庄;还记得曾经父亲说过,徐权是个老狐狸,这辈子徐家在他手里也算是荣华不减,可这只老狐狸最牛掰的不是在政治上有多少建树,而是生了一只小狐狸;表面上娴静无害,实则龇牙咧嘴,爪齿带毒。

  只有他的傻妹妹才会把徐昭当成贴心的手帕交,却不知这丫头人小鬼大,不容小觑。

  院子并不大,徐昭没走几步就来到小厅,可这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看见一个短衫打扮的小厮一脸欢喜的提着一个兽笼脚步飞快的朝着后院方向奔走。

  “站住!”徐昭急忙喝住那人。

  宁威也听见徐昭的喊声,见她一扫先才的饥肠辘辘,双眼冒光的朝着一个小厮提着的兽笼走去。

  徐昭疾步走到兽笼面前,提着兽笼的小厮被吓了一跳,可见她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兽笼里新送来的野味,便以为是皇后娘娘嘴馋了,立刻逢迎拍马道:“娘娘请稍安勿躁,这是从猎户手中订到的野味,全都是些野山鸡、野山兔鹌鹑小鸟之类的,娘娘若是喜欢,奴才这就要人烹制好给娘娘品尝。”

  徐昭诧异的指着兽笼里活蹦乱跳的小动物:“你说,这都是些普通野味?”

  “是啊,虽不值几个钱,但胜在味道鲜美,城里的豪门富户都很喜欢。”

  看着小厮直白没心机的笑容,徐昭差点给喷了。

  《四海八荒志》中记载,极北之地,生有北戎,北戎之极,有千年冰封雪山,此山乃天地孕育而成,终年积雪、人迹罕至;雪山之中生有天地奇宝,无数珍奇药材珍果举不胜数,但其中最要人垂涎的乃是山中珍兽——银毛雪兔。

  听闻此兔生的幼小袖珍,以群居生活,以山中百果药仔为食;因常年饮雪水、吃珍药,银毛雪兔早已成了药兔,身上的一骨一肉一血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曾有世外神医留下遗篇,上面详细记载了银毛雪兔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将死之人若喝其一口血,必能从鬼门关中走回来,年迈之人若吃其一口肉,翌日白发变乌,肌肤恢复青春年少。

  正是因为世人将银毛雪兔看做了如灵丹妙药般的存在,所以不少人都妄图赶往极北之地求得;可这银毛雪兔岂是常人能捉的?且先不说它们的生存条件有多恶劣,就是这雪兔堪颇高的灵智都够让敢打它们主意的人喝上一壶了。

  再说,银毛雪兔的生存地位处北戎地界,而这北戎人不光好战热血还十分迷信,从祖宗开始就将银毛雪兔看做神物般的存在;所以不少想求得银毛雪兔的人还没到达极北之地,就先死在了北戎人的刀下。

  可就是这样传闻中传奇般的存在,为毛现在跟一堆又掉毛又扯老鸹嗓子的野鸡关在一起?

  没错,此刻这小厮手中提着的兽笼里,就关着一只扭着肥臀、睁着金目、抖着胡须、攥着毛爪的银毛雪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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