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下来!”

  在又一次静坐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泽娜终于站起身来,双手往下虚按,示意大家停止讨论,“对于士兵的安抚工作,诸位讨论出结果了吗?有什么困难请现在就提出来!如果现在不提出来,等到以后再出了什么‘乱’子,就得要各位自行负责了。”她环视了一圈,语调严厉地说。

  “阁下,我们面临的困难很多,但是归根结底就是这么几个字:钱!钱!钱!还是钱!”

  一番推让之后,同泽娜关系最好的夏洛特勉为其难地站了起来,代表众人提出了要求。

  “战死的士兵需要抚恤金,立功的士兵需要犒赏和补发军饷,伤员需要治疗和休养,让他们回去还要补发路费和遣散费,已经发下去的军票也要兑换成现金。”他苦恼地搔了搔头发,“如果没有钱,很难说他们会不会自己动手去劫掠民财……国会和后方那些人这回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黑暗‘精’灵‘女’政治家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流‘露’出哀婉之‘色’,“这些天来,大家跟着我在冰天雪地里跌爬滚打,流过血、负过伤,作出了巨大的牺牲,不想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我也很想和大家好聚好散,让每一位战士都带着满口袋的金币回家,可是……唉!”

  她仰天长叹一声,嗓音中充满了无限的凄凉和怨愤。

  “南方各州的‘混’蛋在大陆会议成立的时候,就对应当上缴的税款百般拖延。现在战争结束了,这些躲在后方不上战场地懦夫又来过河拆桥!我刚刚得到了最新消息。各州议会在得到停战消息的同时就通过了决议,把大陆会议存在贸易与财富‘女’神渥金的神殿里的资金帐户全部冻结了!这群‘混’蛋不但坐视我们流血牺牲,还要抢走我们的钱!”

  一石‘激’起千层‘浪’,片刻的沉寂之后,会议室里立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骂声,音量之高简直能刺破人的耳膜。如果那些投票赞成冻结帐户的议员就站在这里的话,想必每一位发财梦落空地军官都会大吼一声,端起刺刀扑上去吧。

  唉,假如他们在战场上也有这样勇猛就好了,菲里不负责任地想。要是在这里地每个人都能像保卫自己的财产一样保卫国家。沙丘之战也不会打成那副模样……

  “静一静。静一静!”泽娜竭力挥舞着手臂,想要稳住‘骚’动的人群。无奈这些由政客转职的军官虽然在行动能力上非常欠缺,但在语言天赋上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能把骂人话滔滔不绝讲上半个小时还不带重复的。黑暗‘精’灵比人类敏锐上许多倍的听觉在此刻成了严重的灾难,可怜的‘女’政治家被吵得头脑发炸,最后决定用行动来解决问题。

  随着她地一个手势,一队强壮的矮人立即扛着几只箱子走进了会场,箱子才半尺见方。但是根据搬运者那吃力的样子,可以看得出分量不轻。

  他们硬是挤开人群,把箱子摔在桌上。由粗木板临时拼凑的桌子显然承受不了这样的重量,在吱呀吱呀地呻‘吟’了几下之后,随即轰隆一声塌了半边,腾起一阵烟尘。

  众人呼地一声跳了开来,惊疑不定地将视线在泽娜和箱子之间来回打转,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泽娜仿佛没事人一般。将几个箱子一一打开,璀璨的金光顿时扑入众人的眼帘。不少人面‘露’贪婪之‘色’,但更多的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泽娜地解释。

  “目前,在我的手头还有大约八千金币的现款。已经全都摆在这里了。”黑暗‘精’灵‘女’政治家微微一笑,朗声宣布说。

  她将手伸进其中一只箱子,抓起一把金币,然后让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一枚接着一枚地落回箱子里,那一下接着一下的清脆响声仿佛砸在每个人地心里。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这些东西的最终归属。

  “诸位从遥远南方赶来的勇者们!”泽娜的声音柔和悦耳。充满了磁‘性’地***,“你们为了保卫我们共同地家园。自费组织部队北上参战。虽然你们的同僚一直在后方拆我们地台,但这并不妨碍我对诸位的感谢!这些金币就全部‘交’给诸位了,也算是临别纪念吧。”

  几个义勇军首领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犹豫之‘色’。八千金币看起来很多,但他们都有一大堆部下要养活,这点钱摊分到每一个人头上,就没有多少了。而且从这里到南方故乡千里迢迢,路费、抚恤和犒赏都要自己掏腰包,实际上还是亏了。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自己在战场上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而且眼下这个局面也都是议会同僚害的,实在不能对泽娜要求太多。为了以防万一,其中一个人还暗中朝泽娜施放了一个测谎术,结果证明这位黑暗‘精’灵‘女’政治家说的是真话。

  收起金币之后,其中的一个军官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泽娜小姐,非常感谢您的慷慨。”他非常恭敬地鞠了一个躬,“可是,请问先前发的军票怎么办?我们应该找谁兑现?”

  其余的人立即对这个贪心不足的家伙怒目而视:现金都被你们这些废物拿走了,居然还不知足!夏洛特为此差点跳了起来,结果被菲里一把拉了回去,咬着耳朵嘀咕了几句之后,这位前警备队长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平静地坐回了位置上。

  黑暗‘精’灵‘女’政治家嗓音还是那么地柔和:“在战后兑现军票,确实应该是大陆会议的责任。但是大陆会议已经被强令解散,而且您也看到了,我这里现在是一个子儿也不剩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声音也变得逐渐‘激’昂起来。“是谁在战事‘激’烈的时候按兵不动?是谁在前线饥寒‘交’迫的时候放任粮食霉烂?是谁在年初地时候对战备工作百般阻挠?是谁在战争结束后化身为贪婪的秃鹫,抢夺将士们应有的福利?”

  站在一群怨气冲天的军官中间,泽娜高昂着她的头,用富含情感的语气,义正词严地数落着各州议会的党同伐异、落井下石,巧妙地调动着人们的情绪。众人被她的话语所感染,会场内安静得连落一根针在地下都可以听见。

  “……在这场漫长而艰苦的战争中,我们在寒冷地前线浴血奋战,死伤累累。而这些家伙除了争权夺利,给自己人找麻烦。他们还做过什么?”

  义勇军首领们略带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们这些人除了在战场上添‘乱’,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好事,现在却又厚着脸皮来向去职地老上司伸手要钱。如果说冻结大陆会议帐户的议员是撕扯尸体的秃鹫,那他们就是秃鹫飞走之后赶来啃食残渣的食腐虫了。

  不过,羞愧归羞愧,假如要他们把落了袋的金钱再拿出来,那同样是不可能的。刀枪不入的厚脸皮和高度退化的道德是全世界大多数官员地基本素质,唯一的区别就是掩饰手段的高下而已。

  “……既然他们不仁。那我们也就不义!拿上来!”泽娜威风凛凛地一挥手,几个卫兵忙不迭地扛进来一个大麻袋,倒翻在塌了半边的桌子上,成捆崭新的军票顿时滚得到处都是。

  “这是……”军官们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少数几个机灵的则大惊失‘色’,“阁下,这么做似乎过于‘激’烈了吧!这,这简直是把各州往死路上‘逼’啊!”

  “那些秃鹫在后方整治咱们的时候。难道考虑过你我地死活?”泽娜一句话就顶了回去,她抓起军票,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扬了扬,“这里是八十万金币的军票,待会儿按人头分。无论士兵、军官还是民夫,也不管隶属于哪个系统,总之每人二十个金币!伤残人员加倍!各州议会既然冻结了我们的帐户,那就应该负担起军票的兑现和战后地犒赏抚恤!”

  她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上前收起麻袋。然后扛到了外面。几个军官有心制止。却被膀大腰圆的卫兵们按回了座位。没过多久,军营中就响起了海啸般的一阵阵欢呼声和怒骂声。

  “诸位。”黑暗‘精’灵‘女’政治家得意地微笑着,而几个义勇军首领已经是面‘色’如土,“我已经替大家把军票发了下去,并且在全军面前说明了原委,相信大家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认清某些家伙的真面目……”

  “泽娜小姐。”一个军官再也坐不下去,站起来大声驳斥,“您这么做,不是‘逼’着大家和州议会翻脸吗?”

  “哦?阁下以为我们还和他们是朋友?”泽娜眉‘毛’一扬,“还是说,在侵吞军用资金地事情上,阁下和那些秃鹫站在同一立场上?”

  “……”这位仁兄还能说什么,如果承认自己支持议会冻结帐户,恐怕连这间屋子也别想离开,就要带着满身子弹上阵亡名单了。

  “这么大地一笔钱,州议会是绝对不会做好人的……”另一名军官也发表了自己地意见,“我担心士兵在回乡之后要不到钱,会闹出‘乱’子来!”

  “哼哼,闹出‘乱’子又怎么样?”泽娜冷笑道,“我们之所以会在和约签定之后莫名其妙地打上这有过无功一仗,说到底还是后方的议员们因为抓了几个残疾‘精’灵就‘乱’发捷报,硬生生搞垮了通讯线路的缘故!可是他们对此有半点歉疚吗?没有!”她用力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至少我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我只看到,他们躲在安全的地方拍手称快,罢黜我们的职位,抹黑我们的功劳,蚕食我们的金钱……”听着如此悲愤的指责,许多人都是心中戚然,连带着对泽娜先斩后奏的做法也少了几分恶感。说到底,大家都是被同一阵台风扫到地倒霉蛋。谁也不比谁好过。

  “……吃了我们的要吐出来,抢了我们的要还回来!做海盗就要有上绞刑架的觉悟,喝兵血就要有被活活打死的觉悟!”失去职位的黑暗‘精’灵‘女’政治家在会场中环顾了一遍,眼神凶狠得宛如被抢走幼崽的母狮子。

  “各州议会既然红了眼睛敢动将士们的卖命钱,那就要有丢光***的觉悟!诸位不是都丢了职位吗?那正好,就让这执政党的宝座变成一个最最烫手地玩意儿,看看上面地人的***有多耐热!大家一起努力,把各州议会冻结军队帐户的丑事宣扬开去,然后鼓动军属和遗孤上‘门’去要钱!如果执政党赖帐,那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发起***。把诸位的政敌赶下台!”

  “那要是他们咬着牙给了呢?”有人不死心地反问。

  “如果他们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把军票给兑现了……”泽娜的脸上‘露’出了狐狸得逞般的笑容,“只要你们在活动串联的时候积极一点,民众就只会记得是你们带头替军属和遗孤讨回了公道,而不会对执政党留下任何好印象。等到下次竞选的时候,这想必会对诸位拉票很有帮助吧。”

  说到这里,她地脸‘色’为之一正,“至于未来到底何去何从,各位还请自便。我这个过气之人就不加干预了,诸位还有什么问题要提出来的吗?”

  在一番千恩万谢之后,诸位脑满肠‘肥’的义勇军首领拿着目前还是废纸的军票,怀着让政敌在唾骂声中倒台的憧憬离开了会场。而黑暗‘精’灵‘女’政治家也心情舒畅地违背医嘱,点上了今天的第四根雪茄,美滋滋地吐出了一串大大的烟圈,浑然不觉自己刚才煽动了一场何等严重的***运动。

  凡是被死对头赶下台地政客,无论是仅仅为了出气。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在能力上其实没有问题,大多都喜欢给后任留下一个越烂越好的烂摊子。如果后任比自己干得更烂,以至于让自己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那就真是再美妙不过了。论起卑鄙无耻的程度。貌似大义凛然的泽娜小姐实际上也不比后方地蛀虫们干净多少。

  遗憾的是,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一堆名为军票的废纸以及一个虚无缥缈的前景轻轻松松就打发掉的。“泽娜小姐,您可不能给我一堆破纸就了事啊!您让那些义勇军去找州议会要钱,可是我这个议长又该找谁去要钱呢?”路德维希议长用他那粗短地手指扯着几张军票,在黑暗‘精’灵‘女’政治家面前晃来晃去。满脸都是愁苦地皱纹。

  “这个……唉。我就做一回好人吧!”

  黑暗‘精’灵‘女’政治家‘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她搔搔银‘色’地长发。最终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一本支票簿,刷刷刷写下几行字,然后撕下来塞进路德维希手里。

  “喏,你把这张支票拿去吧,用这个可以从我的‘私’人帐户上提出四千金币,就算是我的个人捐款吧!我军的金库实在是已经空空如野,拿不出一块铜币了。”

  路德维希接过支票看了看,脸上的愁容更甚。

  “泽娜小姐,非常感谢您的慷慨。我也知道这事情不怨您,可是……”他支支吾吾了片刻,最后还是狠狠心开了口,“这点钱实在是不够啊!”

  泽娜顿时面‘露’不愉之‘色’,但还是耐心地开口询问,“既然四千金币不够,六千如何?”

  路德维希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实情,“至少也要十万金币!”

  十万金币!听到这个数字,大家都是吓了一大跳:就算是狮子大开口,这种吃相也太难看了吧!要知道,新大陆殖民地的农牧业发达,生活物资产量极大,价格比费伦大陆那边的本土低廉许多。即便是正常年份,小麦的价格也不过是一个铜币三磅。近来由于战争导致海路断绝,农产品无法输出,一个铜币足足可以买到十磅上等小麦,而优质的耕牛也不过三个金币一头。

  一个金币等于十个银币,一个银币等于十个铜币,十万金币就是一亿磅小麦的价钱,足够一百万人在新大陆以最低生活标准过上一年。刚才泽娜遣散掉两万多民夫和义勇军,总共也就‘花’了八千多枚金币。所谓八十万金币的军票不过是个画饼,具体能拿到多少还要看各人的本事。即便从最最乐观的角度来预测,到头来能拿到其中的两三成,已经算是得到幸运‘女’神保佑了。

  可是路德维希麾下不过是六千民兵,并且已经死伤失踪了大约一半。而且他们的家乡就在战区边上,路费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就这副样子,居然要十万金币的遣散费!平均摊到每个士兵头上,都可以分到三十个金币,或者说十头牛了!这帮子民兵的身价也太金贵了吧。

  眼下正是后方翻脸不认人,公费冻结,人人手里都没有余粮的时候。而路德维希又是军中唯一没有失去官职的。他兼管两州之地,也就控制着这两个州的税收,虽然地方穷了点,但多少也能有些进项。而泽娜却已经丢官去职,完全是本着一份责任感在勉强善后,做得再好也没有半分功劳可言。大家并肩作战了这么久,你不去帮忙接济就已经够没有人情味了,居然要落井下石,勒索巨金,这……这还有没有半点良心啊!

  只是路德维希议长心中自有一本帐,泽娜还没来得及质问,他就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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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ps:与人斗,其乐无穷。我有个熟人,他们单位老总因为‘私’生活问题被赶下来之前,就是用差不多的办法摆了后任一道,结果硬是把那个位置变成火坑,谁都不愿意坐。还有某个中学同学,上大学后竞选学生会长失败,也用类似的办法把对手搞的名声扫地,拖出一堆贪污,做假帐的,水平堪称专业。唉,现在的人在学校里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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