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桀胡乱的揩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清俊的脸上晕开淡化后的绯红。

  他面前的地上,躺着十几个男人。

  那些男人躺在他的脚下,身体蜷缩着,似乎是刚被惨殴了一顿。

  “今天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如果你们再来……”顾桀将脚边的一个男人拽着衣襟拎了起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被顾桀拎起的来那个男人面色惨白,脸上还有青紫的淤痕。他似乎很怕顾桀,双手挡着自己的脸,生怕这个男人又突然狠狠的一拳砸到他的脸上。

  顾桀将手上这个男人丢开,从地上捡起自己被扯烂的衣服,胡乱的绑在腰间,往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顾桀的手上还有血,那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身上的骨头都像是裂开了一样,顾桀按了按自己闷痛的胸口,手刚一按上去就是钝钝的痛。

  那是刚才被一个人的膝盖抵中了,似乎断了一根肋骨,但他半分都不敢表露出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顾桀站在客厅里,用白布将自己身上未干的血渍擦了擦,然后卷起被染红的白布塞到了沙发下。

  顾桀站在客厅里,看着自己惨白的脸,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直到透出几分晕红才收手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的玫音躺在硬板床上,身体蜷缩在冷硬的被卧中,床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一个啃到一半的黑面包。

  顾桀走过去,伸手想将玫音叫醒,睡梦中的玫音却突然咳嗽起来,那咳嗽声极为惨烈,似乎是要将心肺都一起咳出来一样。

  顾桀收回手站在床头,眼中有几分看不清的情绪。

  玫音病的很重了,她需要更好的温热的食物,而不是那些又干又硬的黑面包。

  似乎是下了决心,顾桀伸出手轻轻的梳理了一下玫音落在枕头上的长发,然后慢慢直起身来。

  有什么办法呢?只要玫音好好的活下去,什么都不要紧吧。

  顾桀走出房里,在出门的那一刻将身上的衣服拉紧。

  横七竖八的躺在门口的那些无赖看到顾桀走出来,即刻仓皇的跑开了。

  顾桀的面色很冷,在这异国他乡,他带着玫音拼命的想要活下去。

  最后顾桀来到了黑街,找到了那个曾经雇佣他在底下角斗场□□拳的男人。

  那个男人坐在棕皮沙发上抽着雪茄,那味道让顾桀想到了非常不好的画面。

  “坐。”男人对顾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桀站在门口,既不往里面走近一步,也不退出去,就站在门口盯着那个抽着雪茄的男人。

  男人也不在意,将雪茄夹在手里,嘴巴中喷出带着难闻气味的烟雾,“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美金,只要你把那件事给我做成了。”

  那件事是指让顾桀去杀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一个政敌。

  顾桀在拒绝这个任务的两个月之后还是答应了,“好。”

  男人从皮包里拿出厚厚一沓的美金,丢给顾桀,“我一直都说过,我很欣赏你们中*国人。”

  顾桀上前几步,将美金拿起来,塞进自己破旧的衣服里。

  “剩下的,等你杀了他之后就来找我拿。”男人这么说着。

  “好。”顾桀现在只想回去给玫音买些热热的食物。

  顾桀在唐人街买了一瓦罐的鸡汤,然后赶回了家中。

  玫音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有些发呆的模样。

  顾桀推门进来,将鸡汤倒进干净的碗里,端到了玫音面前。

  玫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顾桀。

  “喝点汤。”顾桀将碗往前推了一些。

  玫音伸出双手将碗捧了起来,小小的抿了一口。只是一口,大滴大滴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顾桀吓坏了,“你别哭啊,玫音。”有些手足无措的替玫音擦泪,他根本不会安慰人,“你别哭——”

  玫音突然扑进他的怀里,“我要回家——顾桀,我们回去吧。”

  顾桀的身体一僵,手摸了摸玫音因为啜泣不断起伏的背部,“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玫音似乎也知道那战争的可怕,只是揪着顾桀的衣襟不断啜泣着。

  “你吃完东西就睡一会,不要出去。”等玫音哭够了,顾桀才站了起来。

  玫音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你要去哪?”

  顾桀弯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去办一些事情,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玫音惶恐的一下子抓住顾桀的手,“别走!我一个人……我怕。”

  顾桀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将自己的手从玫音紧握的手中抽了出来,“乖乖的呆在这里等我。很快我就回来。”

  玫音知道自己无法阻止顾桀离开,看着顾桀走出门,眼中的泪才掉了下来。

  鸡汤的味道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着,玫音流着眼泪一口一口的将汤喝完。

  顾桀从戴尔那里把自己的枪拿了回来,事实上自从他偷渡来了这个陌生的国度之后,就一直不敢将枪放下来。

  这里没有他的亲人,也没有他的朋友,唯一的只有一个更柔弱的需要他保护的玫音。

  几个月以前,当有第一波打手找到他家里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为的那个人工作触动了多少人的利益,他不敢再做那种工作,因为怕害了玫音。

  但是在两个月以后的现在,被生活已经逼到无路可走的顾桀只能选择再拿起枪,为了钱,为何活下去。

  戴尔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掮客,虽然为人市侩,却比那些看起来充满善意的人来的更让顾桀安心。

  “你又接了任务?”戴尔坐在桌前看着报纸。

  顾桀正在将那把被他拆卸的枪组装起来,“嗯。”

  “真搞不懂,你们华国人都不怕死吗?”戴尔将报纸放了下来,倒了一杯红茶给自己,“谁都知道菲尔斯是个疯子,为他卖命迟早连自己都要栽进去,你知道吗,为他办事的人最后没一个活下来的。”

  顾桀将组装好的枪支收进袖子里,“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嘿,你家那个小妞迟早害死你。”戴尔知道顾桀这个没有办法是为了谁。

  顾桀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开在黑街的酒吧。

  顾桀当天晚上就又来到了这个酒吧,左胸中弹,他的手紧紧的捂着,鲜血顺着他拿枪的手流满了整个胳膊。

  正在准备开门的戴尔吓了一跳,将看起来已经要昏迷的顾桀扶到房间里。

  “你真的杀了那个人?”在房间里戴尔一边帮顾桀包扎伤口一边问。

  “嗯。”顾桀整个身子都仰躺在沙发上,碎发遮住了他脸上被刀划开的伤口。

  “那真是太可怕了!”戴尔将绷带绑好,“作为合作伙伴,我真的要劝你赶紧离开这里了,菲尔斯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杀了你,让你背起所有的罪名。”

  顾桀还在喘息着,连眼睛上都蒙上了一层血雾。

  戴尔有些怜悯的望着这个漂亮的华国男人,“朋友,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了,你可能会害了我……”

  戴尔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桀已经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还有些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来一般,“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戴尔‘嗯’了一声,看着这个一身是血的男人走出了他的酒吧。

  “再见了,我的朋友。”戴尔已经知道了这个华国男人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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