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也很是生气,没想到宁妃会过来闹事,对她的好感也一点点地消失,他沉声道:“你没有拿过她的戒指?”

  宁妃含泪看着他,幽幽地道:“你觉得我会拿吗?如今我是宁妃,要什么有什么,我要她的戒指做什么啊?我今日本来也不是有意来捣乱的,因为大过年处处需要用人,所以丫头小厮明日才能过来,想着新房这边兴许有许多事情要忙,所以就带着几个丫头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原本我没想过要进新房的,是听了两个丫头抱怨主子,一时动怒失了分寸,才进去想跟雪雁说两句,让她不必对下人太过纵容,兴许是投缘,一时多说了两句,至于地上的撒帐,是我不小心拨了一下扫落在地上的,我岂会不知道这些是吉祥物?也因为这样,想起我不好进新房,才匆匆离去的。至于你说的什么戒指,我完全没有见过。”

  庆王不相信地道:“是么?你敢说你没有一点怨恨?”

  宁妃猛地抬头,冷然道:“我不敢,因为我心里有怨恨,我确实不喜欢雪雁,不止雪雁,我更不喜欢府中任何一个女子。但是她们都在我之前的,我纵然不喜欢,也不能够说什么。我心里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面说爱我,一面又娶另外的女子,若果爱是这样的,我怀疑我心里对你的根本不是爱,而是孽,我从未想过此生还会喜欢另一个男人,甚至连另一个男人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对不住你。你要娶夫人,我心里尽管很不高兴,但是我跟自己说,不能嫉妒,你只是喜欢新鲜,迟早你是会回来我身边的。我们之间不一样,我们是从小认识,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我一直都相信我们之间是有爱。但是,你现在来问我,我有没有偷她的戒指,在你的立场来看,兴许是调查事情,但是在我看来,是怀疑我的人格。我忽然觉得留在这里没有意思,你还是给我一封休书,让我出府求去吧。我宁可从未与你相逢,那样至少留在心底的还是昔日的美好。在你还没有完全厌恶我之前,我走吧,在府中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很不开心,每日扳着手指等候你来的日子,但是每一次,我等到三更,你的脚步声都没有响起,我不要再重复过这种日子。”说着,她便凄然泪下了。

  庆王心里震动,被她这一番话勾起了昔日的爱恋,他有些痛苦地看着宁妃,是的,自从娶了她之后,他整个人的心思都在毛乐言身上,冷落了她。他觉得重逢之后,她变了许多。在她心底,肯定也会认为他变了许多,相比起自己对她所作的事情,她不是更难受吗?

  太妃也听得心酸,恨恨地看了庆王一眼,又有些埋怨自己,道:“都怪我,一天到晚想着抱孙子,倒忽略了你们的感受,府中这么多女子,哪个不是承受着寂寞?他平日公务繁忙,留在府中的时间少,许多人一个月下来,也见不到他一面。若果真要有子嗣,一个妻子就有,要没有的话,一百个也枉然。雪雁是最后一个了,府中的女人够多了。”

  宁妃倔强地仰着头,眸子里的泪水转了许久,她强忍住不掉下来。之前流下的泪水把妆容都给弄花了,她伸手擦了一下之后,便再不肯掉泪,她是个孤傲的女子,就算输,也要输得体面。

  如此模样,看在庆王眼里,也是难受万分。记得以前她也是这么倔强的,有一次弄伤脚,鲜血一直流,她愣是不哭,仰着头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论他们如今变成什么样子,昔日毕竟深深地爱过。他上前扶起宁妃,有些愧疚地道:“算了,别说了,这件事情你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要论罪,想来本王也难辞其咎。”

  宁妃不肯起来,也不答话,方才那些话说出来,她没有后悔,纵然让人知道她不是个贤惠的女子,但是她不想再这样虚假过活,她要争,就要用昔日的感情作为赌注,但凡他心底有半分念及昔日旧情,就一定会被打动。如今赌赢了,但是心底却高兴不起来,每一次都要用这样的手段才能赢得他半点关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太妃出声道:“起来吧,地下冷,不要跪着。这里死过人,不吉利,命人来给新娘子搬苑子吧,如今空着的,还有哪里?”

  宁妃回答说:“只余下最偏僻的灵珑苑了。”

  “命人马上收拾一下,立刻搬过去,显儿,今夜你就陪着雪雁,哪里都不许去。她今夜估计也吓得够呛了,你好生安抚一下,免得落下什么心理毛病。”太妃威严地看着庆王。

  庆王只得道:“是!”

  雪雁今夜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但是想起小春的死,心里却开心不起来。她没想过要闹出人命,到底她也只是个弱女子,平日里欺负下人,也不过是性子使然,并非真的如此恶毒。就算真的要弄死人,她也不希望是自己身边的人,她通共就带了两个人过来,以后还得指望她们,如今死了一个,只剩下小兰了。

  她盈盈施礼:“谢太妃爱顾!”

  小兰也起身扶着她,脸色一片木然,眼底还有无法接受的伤痛。

  太妃站起来,看着庆王道:“那戒指的事情就别再追查了,既然那丫头临死都说不是她,入殓的时候找找,实在没有就还她一个清白,这个戒指就算是丢掉了,也不必再纠结。给那丫头家里送点银子,多少帮补一下,命管家操持她的身后事,厚葬了她。”她走了两步,猛地又回头道:“你啊,马上给我把十八找回来。”

  庆王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十八?哪个十八?”

  “就是我每日都会见到的那个活宝,你明日去景王府上把她带回来,带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了。”太妃说罢,便由玉姑姑搀扶着走了。

  雪雁闻言,喜忧参半,喜的是庆王连十八是谁都不记得。忧的是想不到太妃还真的如此宠爱她。如今出了这事儿,太妃一定认为自己晦气,看来要在王府站稳脚步,还得依靠那女人。心中憋屈,本以为自己是夫人,以后可以给脸色她看,但是方才太妃说等她回府,就让她帮助王妃协管府内事务,若是这样,她岂不是事事都要仰视她?

  宁妃见太妃走了,看都不看庆王一眼,带着丫头离去。她不是赌气,而是真的伤心,那些话憋在心底的时候,她还能说服自己忍耐一下,当话挑开之后,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多不愿意接受。

  深夜搬家,一直折腾到寅时,才得以睡觉。

  庆王和衣躺在床上,心里烦乱至极,也睡不着。雪雁躺在他身边,也激发不起他的一丝**。他知道对不住雪雁,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把她娶了过来,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是她是毛乐言的妹妹,所以他心底才会多几分愧疚。但是就算是愧疚,今晚他也不想碰她,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正在慢慢地改变,变得开始像毛乐言说的那样,只愿意一辈子对着一个女人。他甚至想过,假若毛乐言真的愿意嫁给他,他是否愿意一辈子只对着她呢?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不现实,他已经有了那么的姬妾了,不可能全部休掉。无法改变的现实,他只有努力去改变毛乐言的想法。

  男人和女人不同的是,女人只会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跟那个人做;而男人无论是否爱这个女人,都会和这个女人上床,男人的性观念和爱无关,对他们来说,这像是一场运动,就算不爱这个人,也愿意和她做运动。女人就算挠破脑袋,也想不清楚为什么男人的构造会如此的特殊,又或者说男人其实并不尊重爱情,不尊重承诺。

  雪雁坐起来,娇羞地看着庆王道:“王爷,妾身为王爷宽衣吧。”

  她伸手想解庆王的衣裳,庆王把她的手拿掉,淡淡地道:“睡吧,你也累了。”

  雪雁眸子泛红,弱问道:“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还是王爷不喜欢妾身?”

  庆王叹气道:“都不是,你别多想,只是本王累了,忙了一天,还闹出这个事情,哪里还有心思?”

  雪雁长发披肩,楚楚可怜地道:“但是,我们若是不圆房,妾身会被人笑的。”

  庆王闭上眼睛道:“过两天再说吧,今晚是真的累了。”

  雪雁委屈地躺下来,身子下意识地往庆王身边靠拢,庆王想躲开,她便双手搂紧庆王的手臂,小声地道:“王爷,妾身害怕。”

  庆王嗯了一声,道:“赶紧睡吧,有本王在这里,不用怕!”

  心内却憋屈无比,生平第一次要装睡来避过洞房,而且女方还一个劲地主动。他想起之前母妃说过毛乐言不高兴的事情,兴许她真的是有些不高兴的,否则怎么这么多天不回来?想到这里,心里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那根不再是木头,忧的是她所谓的一生一世只对着一个人的誓言。

  天色泛白,他也还没有睡得着。倒是雪雁,委屈了一会之后,大概是真累了,脸贴着庆王的手臂,沉沉入睡了。

  庆王好几次想抽出手臂,她又似乎要惊醒过来,用力扯紧了,庆王只得让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睡。侧头看着雪雁沉静的睡颜,他心底轻叹:其实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出了这件事,难免会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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