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先还忍着,忍到后来,冷汗淋漓,脸色发青,小太监苏培胜看出不妙,赶紧走了过去,低声问道:“万岁爷那儿不舒服?”

  “肚子疼。想拉!”

  “奴才伺候万岁爷方便。”

  “等一等!”胤禛心想,一离座而起,整个欢乐热闹的局面,顿时就会改观,所以还希望能忍得下去。

  “是!”苏培胜口里这样答应,暗中招呼了敬事房首领太监陈胜文,有所准备,同时取了些暑天所用的成药,悄没声地进奉胤禛服用。

  那些成药,都是参酌数百年来的验方,精选上等药材所制,及时而服,确具神效,可惜进用得太晚了些,一无效果,胤禛里急后重,忍无可忍,终

  于不得不起身如厕,并且一叠连声地叫:“快、快!”

  于是两名小太监掖着他,几乎脚不点地,一阵风似地把他送入预先已准备了净桶的后院套房里。

  事出突然,一殿皆惊!但谁也不敢乱说乱动,只一个个偷眼看着皇后。皇后已学会了镇静,她知道马上会有人来奏报,所以急在心里,表面还能保持中宫的威仪。

  果然,陈胜文匆匆赶了来,跪在皇后座椅旁边,低声说道:“皇后万安,万岁爷只是闹肚子。”

  “喔!你去看看,马上回来告诉我。再找一找徐大业、李德立,看是在那儿?”

  “刚才已经请旨了,万岁爷不叫传御医。”

  “嗯!”皇后懂得胤禛不欲张皇的意思,“你先去看看情形怎么样再说。”

  “是!”

  “还有,悄悄儿告诉各宫的丫头,让她们告诉她们主子,别惊慌,别乱!”

  “奴才已经告诉她们了。”

  “好,你去吧!我等着听你的信儿。”陈胜文答应一声,磕了个头,站起来赶到胤禛那儿,只见七八个小太

  监围着胤禛,替他擦脸的擦脸,揩手的谐手,打扇的打扇,系衣带的系衣带,胤禛虽还不免有委顿的神气,但脸色已好得多了。

  一见陈胜文,不等他开口,胤禛先就说道:“嘿!这下肚子里可轻松了!怕的是晌午吃的水果不干净。”

  陈胜文连忙跪倒回奏:“奴才马上去查。”

  “唉,算了吧!高高兴兴的日子。”胤禛又问“外面怎么样?”

  “皇后挺着急的。奴才跟皇后回过了,说万岁爷只不过闹肚子,皇后才放心,吩咐奴才来看了,再去回话。”

  “你跟皇后说,没事!我马上就出去。”

  “是!”陈胜文又说,“奴才请旨,可要传御医侍候?”

  “胡闹了!”听得这一句话,陈胜文不敢再多说。匆匆又赶了去回报皇后。这时在

  外面护卫的御前大臣隆科多、允禧,领侍卫内大臣慎郡王奕澴,都得到了消息,顾不得后妃在内,以天子近臣的资格,不奉宣召,纷纷赶来伺候。刚一进戏

  园,胤禛已经出临,于是后妃、大臣、太监、宫女,连戏台上的“陈最良”和“春香”,一齐跪迎,直待胤禛入座,方始起立,照常演戏。

  隆科多、允禧和慎郡王,又到御前问安,胤禛摇摇手,夷然说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你们就在这里陪我听戏。”说着,又回头吩咐小太监苏培胜:“给六额驸他们摆桌子,拿几样菜过去!”

  三位大臣一一叩首谢了恩,趁摆膳桌的工夫,三个人退到后面,把陈胜文找来问了情形,商量着要不要传御医伺候。隆科多以胤禛的意旨为意旨,

  允禧没有主见,慎郡王却力主慎重,说把徐大业、李德立找来待命的好。有备无患总是不错的,隆科多拗不过慎郡王的意思,只好派人去找。

  要找不难,必是在福寿园。找了东廊找西廊,从大帽子底下一张一张的脸看过去,先找到徐大业,然后又在最后面的座次上找到了李德立,招招手

  都唤了出来,跟着内务府官员离开了福寿园。

  众目昭彰下的行动,立刻引起了所有在场的官员的注意,纷纷交头接耳,惊疑地猜测着,猜测着多集中在胤禛身上,是呕血还是发烧?反正来势

  不轻,否则不会在大喜的日子,宣召御医。

  许多人都有个存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感觉:寿辰召医,大非吉兆。还有些人无心看戏了——他们心中有出“戏”,正要开始,病骨支离的胤禛,

  抛下一群年轻貌美的妃嫔和一个六岁的孤儿,一瞑不逝,大政付托何人来代掌?是眼前跋扈的权臣,还是京里英发的亲王?这势如水火的一亲一贵,可

  能够捐弃前嫌,同心协力来辅保幼主?倘或不能,那么钩心斗角,明枪暗箭的争夺,令人惊心动魄的程度,不知要超过此刻戏台上多少倍!

  然而戏台上的出将入相,一朝天子一朝臣,究不过是优伶面目,台下

  的这出“戏”唱了起来,可就不知几人得意,几人失意?自觉切身荣辱祸福有关的一些人,不但无心看戏,而且也必须早早设法去打听消息。

  这些人中,有一个就是李卫。但奉旨入座听戏,不可擅离,他是个极深沉的人,既然一时无法脱身去打听,便索性不谈那些无根的揣测之词,

  所以他心里最热,表面却最冷静。

  等散了戏,各自退出。李卫先回军机直庐休息,这天值日的军机章京是许庚身,清闲无事,正照他堂兄张若霭的嘱咐,调了一壶好松烟黑浆,

  在写“大卷子”,准备明年“会试”。一见李卫便放下笔站起来让座。

  “我真羡慕你!”李卫摘下大帽子,放在桌上,从许庚身的听差手里接过一块热毛巾,一面没头没脑地擦着汗,一面又说:“今天这种日子,难得

  有此片刻清闲!看我,袍褂都湿透了!”

  许庚身笑了笑,问道:“里头来,可有所闻?”

  “我还向你打听呐!”

  “栾、李二位还不曾下来,但也不曾请脉。”

  “喔!圣躬如何不豫?”

  “琢翁竟还不知道?”许庚身讶然答道,“说是吃了生冷闹肚子,一泻以后就好了。”

  “原来如此!”李卫点点头低声说道,“我先回去,这里就偏劳了。”

  “请吧。有消息我随时送信,等李卓轩下来,我通知他到你那里去。”

  “那就太好了。费心,费心!”李卫拱拱手,作别自去。因为要等消息,所以一回家就吩咐门上,

  除了李太医以外,其余的访客,一律挡驾。到了晚上,一个人在后院里纳凉,看看夜深,并无消息,正待归寝,门上一盏纱灯,引着一位客人走了进来,正是李德立。

  李卫赶紧披了件长衫来肃客,先请宽衣,李德立匆匆答道:“不必了。我还要赶进宫去当差。”

  这一说,是特地抽空来送紧要消息。李卫等听差伺候了茶水,随即挥一挥手,让所有的下人都回避。

  于是李德立忧形于色地低声说道:“上头的病不妙!”

  “怎么?不是说闹了一阵肚子,没事了吗?”

  “晚上又发作了,一连泻了四五次,泄泻最伤人,何况是虚极了的?唉,讳疾忌医,只不过半天的耽误,弄得元气大伤。”

  李卫想一想,明白了他的话,胤禛讳疾,不肯召医,又不忌生冷油腻,以致再度泄泻,但是:“夏天闹肚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啊?”

  “别人没有什么了不得,搁在虚痨的人身上,就不是这么说了。须知寿命之本,积精自刚。内经有云:‘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味者五谷之味也,

  补以味而节其劳,则积贮积富,大命不倾。所以治上头的病,一直以温补为主,用‘小建中汤’,加人参,附子,建其中气,庶可饮食增而**旺,充

  血生精,渐复真阴之不足。于今数月之功,毁于一旦。”李德立说到这里,连连顿足,望空长叹:“天命如此,夫复何言?”

  听这话,看这神气,胤禛的病,竟是出乎意料的严重,李卫通前彻后想了一遍,为了确实了解情况,他这样问道:

  “卓轩,岐黄一道,我是外行。请你打个比方行不行?”

  “好比一座风雨茅庐,牵萝补屋,苦苦遮盖,只待坏天气过了,好作抽

  梁换柱之计,谁知无端一阵狂风,把个茅草顶都掀掉了!你看,今后如何措手?”

  “那么,”李卫的声音低得仅仅能让对方听见:“还有多少日子呢?”李德立沉吟了一会答道:“想必你还记得,我曾说过一句话,只要‘平

  平安安度过盛夏,一到秋凉,定有起色。’”话已经很明白了,胤禛怕度不过盛夏。李卫极深沉地点一点头,未

  再开口。

  “琢翁,我告辞了,还要赶到宫里去。”

  “辛苦,辛苦!”李卫拱手答道,“我也不留你了。等你稍闲了,我奉屈小酌。”

  “我先谢谢!”李德立迟疑了一下又说:“琢翁,‘大事’一出,头一个就是我倒霉,那时还要请多关顾!”说着随手就请了一个安。

  主人拦阻不及,只好也照样还了礼,一面急忙答道:“言重,言重。老兄尽管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何变化,但盼能随时赏个信,就承情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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