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绵奕本来抑郁的心情更加不开心,刚刚皇上和说处罚云嫔的时候,她没有细细询问,没想到是这样,她怅然若失的盯着窗外,半天都没有说话,只半晌才说了一句:“英贵人来了,咱们的日子又该不好过了。”

  “她最近到是收敛许多,低调的狠,可是她这种人越是低调我就越觉得不安。”惇妃低着头,陷入深深的思索,带着隐隐的担忧。

  魏绵奕的心思倒是放在别处,她想起了久未蒙面的贞嫔说道:“贞嫔真是深藏不露,这一下就可以协理六宫。”

  “兰姐姐现在也很不错啊,这后宫里只有你和贞嫔可以平分秋色。”惇妃低下头想了想现在宫里的情况,云嫔失势,只有魏绵奕和贞嫔可以相媲美。

  “我离皇后还远着呢,不过是贵人身份,怎么可能成为皇后。”魏绵奕低着头,慢慢的分析着各个人的情况“想必皇后的事情早就订下来了,我们早先来的时候贞嫔和云嫔就位分不浅。我听说贞嫔的父亲身份显赫,是江南总督。云嫔的父亲也很厉害,是两广总督。在这里没有家族都帮衬,想留下来很容易,但是混上去很难。”

  惇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紧紧的扯着手上的丝绢,说道:“听姐姐这番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没想到后宫里这么复杂。”

  这后宫的事情多的去了,咱们啊,还是听天由命,过好自己的日子吧,不争不抢。”魏绵奕瞅着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惇妃小心的安慰着,惇妃低着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曾经以为进入皇宫就是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没想到只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我何尝不是如此,这世上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己。”魏绵奕明白惇妃此时此刻的心情,曾经她也是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姐姐们聊得这么开心,真是让人羡慕呀。”尹常在的身影忽然间出现在魏绵奕面前,让魏绵奕和惇妃很惊讶,她笑嘻嘻的说道“我让她们不要通报,过来给你一个惊喜。”

  “你听到什么了么?”惇妃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

  尹常在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惇妃,带着似懂非懂的眼神回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惇妃收起自己的笑容,看着尹常在淡淡的笑着说道:“没什么,妹妹真是好心情啊,整天都这么乐呵呵。”

  “姐姐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么?”尹常在似乎听出来惇妃话里有话,歪着头关心的看着她小心的问道。

  “没事儿,大家都一样。”惇妃没想到尹常在会反问她,慌了一下神,眨了眨眼很认真的回复着。

  尹常在似乎没有觉察到惇妃的异样,回过头命令着身边的丫头们:“快把我送给兰姐姐的话花送过来,小心点儿。”

  魏绵奕虽然躺在床上,却闻到一股扑鼻的清香,自从她出意外之后,房间里整日都是刺鼻的中药味道。无论她走到哪里,总感觉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

  尹常在伸出纤细的手指,对着其中三盆盛开的兰花说道:“这是文珠兰,前几日才开绽开,今日就给姐姐送来了。”

  魏绵奕仔细打量着这朵花,雪白色纤长的花瓣,淡黄色的花蕊,像是一个个在天边散步的仙女,屹立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

  “只希望姐姐知道妹妹心里可是有姐姐的呢。”尹常在闻着花香味说道,魏绵奕看着她的侧脸,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妹妹当初也如她这番模样,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怎么玩看都想像长不大娃娃。

  “谢谢尹常在,真是感谢你心里有我。”魏绵奕用眼光到了一眼她们两说道:“在这里能有你们真好。”

  “姐姐这么客气,真见外,深宫里能认识姐姐,也是很幸福的事情,这都是缘分啊。”尹常在的嘴巴倒是很甜,反应也很快。

  可是皇上微服出巡带着她却让圆明园里的妃嫔恨得牙根痒痒,都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凭什么她能让皇上带着她偷偷看望父母家人。

  魏绵奕对这一切,不是全然不知,只是没想到,嫉妒居然能让人那么疯狂。

  这天晚膳后,魏绵奕一如往常费力地牵着大白出来,刚到湖畔,大白好像疯了一样,挣脱开绳子就往远处跑。

  魏绵奕害怕极了,惇妃有孕,如果大白吓到了惇妃,让龙胎有损,她的脑袋就危险了,赶紧让身后的娟子和小李子跟自己分头找。

  三个人三个方向。大白是闻到了肉的香味,朝着那味道狂奔,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救命!救命!”

  大白转身顺着呼救声狂奔,寻到了声音的源头,魏绵奕在水中挣扎,狂呼救命。大白狂吠:“汪!汪!汪!”然后纵身跳到水里,朝魏绵奕身边游去。

  大白咬住魏绵奕的衣袖,魏绵奕将手搭在大白身上,幸好魏绵奕身体瘦弱,斤两不多,大白体型又大,魏绵奕借助大白的浮力没有沉下去,依旧挣扎着,呼喊着。

  在寻找大白的小李子顺着狗叫声往回跑,娟子也顺着狗叫声往回跑,从天地一家春出来,路过坦坦荡荡殿的弘历仿佛也听到狗叫声,接着便是断断续续女人的呼救声。

  弘历顺着坦坦荡荡的回廊一瘸一瘸地,远远就望见一个女人扒着一条大狗在水面上挣扎。

  安德海大叫:“是令贵妃娘娘!快,快去救人!”此刻,小李子和娟子已经先一步到达湖畔,小李子跳下水,去救人,娟子在岸边,将小李子竭尽全力拖到岸边的魏绵奕给拉了上去。

  弘历一瘸一瘸地还没走到跟前,魏绵奕一衣带水瘫坐在湖畔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么委屈,那么伤心。

  小李子眼尖,见皇上带着安德海远远地走来,紧张起来:“娘娘,娘娘,快别哭了,万岁爷面前失仪……”

  魏绵奕抬眼望了望,泪眼模糊看着弘历的脚步越来越近,鼻子越酸了,眼泪鼻涕更是断了线一样,不住地往下掉。

  弘历终于到跟前了。魏绵奕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皇上……皇上……”弘历脸色十分难看:“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当差的,不好好照看这你们主子……”

  虽然是夏天,魏绵奕浑身湿漉漉的却也容易生病,先不问前因后果,弘历脱下自己的马褂披在魏绵奕身上。

  安德海劝阻:“皇上,尤德重太医嘱咐了,再热也得焐着,皇上小心着了风……”

  弘历不搭理他,只顾着往起拽魏绵奕,魏绵奕的两条腿发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娟子身高马大,大着胆子上前:“皇上,娘娘估计是吓坏了,不如让奴婢来背……”

  弘历皱皱眉,转身蹲下去:“小李子,把你们主扶上来!”安德海在一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万岁爷,不可啊,令贵妃娘娘湿漉漉的,万一万岁爷要是受了寒……”

  小李子心里窃喜,装聋一样忽略安德海在一边劝阻,将魏绵奕挪到了弘历背上。从湖畔走到坦坦荡荡殿大门外停着的龙撵的路并不短。

  弘历的身子弱,魏绵奕虽然不重,没走多远,却已经气喘吁吁了,魏绵奕双手扣着弘历的脖子,没有半分想下来的意思。

  倒是弘历背着她,她渐渐平静了些,只是小声的啜泣着,不像之前那样嚎啕大哭了。

  弘历将魏绵奕放到自己的龙撵上,在一旁坐下来,嘱咐小李子:“回清颐轩去,将令贵妃日常离不开的东西收拾了,带到九州清晏殿来。”弘历便起驾回了九州清晏。

  龙撵一路晃晃悠悠地走,魏绵奕将头靠在弘历的大腿上,闭着眼流泪。弘历安慰她:“有什么委屈一会回去了,详细跟朕说,别一直哭哭啼啼地,当自己是湘妃吗!”

  小李子心思细腻他口说,娟子负责找,东西带齐了,又娟子背着包袱,便来了九州清晏殿。

  弘历带着魏绵奕到浴德堂沐浴去了,一干人等都被打发出来。弘历和魏绵奕泡在浴池中,热水从四角的龙口中流出,整个大殿水汽腾腾。

  如此暧昧的环境,魏绵奕紧张的神经也轻松了一些,低着头红着脸,考虑着一会如果发生什么,自己该然后表现比较含蓄。

  弘历靠近魏绵奕一些:“你现在能说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下了黑手,你告诉朕,朕一定还你公道。”

  魏绵奕张张嘴,又闭上,又张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弘历看到她为难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不是惇妃,便是皇后。惇妃身怀龙胎,万一将来生了皇子,身价立马翻倍,揭发她,自己不是找不自在吗!

  皇后是后宫之主,又有贤名,和她对着干,无疑是以卵击石。皇上现在虽然在她面前,但是圣心难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对自己冷若冰霜。所以她只能沉默。

  不,就连沉默的权利都没有:“是魏绵奕不小心,自己失足掉到了湖里。”弘历会意,不再逼问了:“魏绵奕,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这水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魏绵奕这才注意到,原来刚刚掉到湖中受了凉,又惊吓过度,连自己来了月事都不知道。

  魏绵奕狼狈得逃出浴池,换上干净衣物。弘历紧跟着出了浴池:“朕记得起码再过十天才到啊!”

  自魏绵奕得了痛经症之后,每到那几天,弘历一定会到储秀宫来看望魏绵奕。其他妃嫔的大日子他不知道,魏绵奕的却清清楚楚。

  魏绵奕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魏绵奕向来都不准的,短的时候十几天来一次,长的时候半年才来了一次……”

  弘历:“所以朕之前去看你,见你每每躺在床上,说自己肚子疼,都是装的只是诓骗朕!”

  魏绵奕后知后觉:“不是,魏绵奕每次来月事真的肚子疼,疼到骨头里,真的,不是装的!尤德重太医可以作证!”

  换好了衣服,弘历便带魏绵奕来了内殿。弘历的寝殿是一个套间:“这段日子你住在外间,朕住在里间。朕睡觉很轻,只隔着一扇门,晚上不要打呼噜,也不要磨牙。”

  魏绵奕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魏绵奕从来不打呼噜,也不磨牙。这段日子,是到回宫之前吗?那皇上临幸别的妃嫔会不会不方便?”

  一个脑瓜蹦从天而降:“你管得可真宽,难不成要当内务府总管吗?你只管安心在这里待着,朕罩着你,不会有人会找你麻烦!”

  魏绵奕得意洋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弘历见魏绵奕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了,也笑起来,臭丫头,一会你就该傻眼了。

  两个人正对视笑着,一大碗黑黑的调经药就呈上来了,魏绵奕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弘历关心道:“魏绵奕,来,快趁热把药喝了吧!”

  魏绵奕连连摆手:“皇上,魏绵奕怕烫,晾一会吧!”魏绵奕看着弘历脸上不容置疑的表情:“皇上放心,魏绵奕肯定会把药喝完!”

  接着,弘历的药也呈上来了:“魏绵奕,来咱们一起把药干了吧!从今天起,你也同朕一起,每天吃药一定能把痛经治好,虽然不能同甘,却可以共苦,你意下如何!”魏绵奕苦笑着,满腹愁滋味。

  自打惇妃怀孕,弘历便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净事房每每递上牌子,弘历却连连摆手,以身体违和为由,谁都不临幸。

  皇上独居九州清晏时,大家谁都独守空房,心里还平衡些。偏偏从这日起,魏绵奕住到了九州清晏殿,皇上还不翻牌子,定是令贵妃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事实却是,弘历将批不完的折子从勤政亲贤殿带回九州清晏,白天和大臣奏对,晚上加班批折子。

  时间一长,弘历眼前就发黑,魏绵奕便又接上帮弘历读折子,在简单的折子上批复“知道了”,“阅”,“依议”这些回复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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