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绵奕想:我这么可怜不是应该马上给我点钱吗?弘历就在不远处看着,他还没有想出这个小丫头接下来会耍什么花招。

  弘历说:“越来越有意思了。”随从说:“万岁爷,您叫我啊?”弘历说:“你在这儿等着,娘娘出来了,务必带回家。”

  傍晚,魏绵奕回家了。弘历早已经端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等着她。弘历说:“跪下!”魏绵奕抬起头,想说什么。弘历说:“跪下!”魏绵奕低眉顺眼地跪下来。

  弘历说:“就知道你花招多,你怎么和那位娘娘说的?”

  魏绵奕说:“我什么也没有说。”弘历看着她,她抬起头:“她问我家里还有谁,我说还有丈夫。她问我是不是被拐来给老爷子做小,我没说什么。”

  弘历说:“你没说什么?”魏绵奕理直气壮:“我就低着头吃东西,人家不想说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啊?”

  弘历满意了:“起来吧,我看你在外面也吃过了,今天的晚饭你就不用吃了。屋子收拾好了,回屋去吧。”

  弘历想起了听师爷说起过世的雷少爷之所以年纪轻轻在京畿商会当上会长是因为出了名地讲义气。

  雷老爷在世时亏的20万银两银子,老爷子死了以后,雷少爷按期还上了。做生意诚信从不欺瞒,重视日升昌的信誉。这位雷娘娘据说也是菩萨心肠,突然一计涌上心头。

  已经快子时了,魏绵奕还一直翻身。弘历说:“你不能安生点吗?吵得别人也睡不着。”

  魏绵奕翻过身对着弘历的背说:“谁让你非要让我住这里的。还不让我吃饭,我的胃不睡,我能睡地着吗?”

  弘历也翻过身对着她:“你甩掉下人,想干什么?我得时时刻刻盯着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耍什么花样。”

  弘历说:“你帮我办一件事。”魏绵奕一脸不屑:“我凭什么?”弘历一脸坏笑:“凭我是你丈夫,你还没有成年,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

  魏绵奕巴巴地带了好多王锡阐的书来,可是王锡阐写的东西,像是撕碎了的信纸,她的工作是把这些指甲盖大的碎屑再拼成一张纸,这有多难,只有她知道。

  任凭魏绵奕怎么闹,弘历总是以静制动,她再怎么闹,也逃不出。就算逃出去,要去哪里呢?

  回京城肯定是自投罗网。魏绵奕想到了白晋先生,想和白晋先生一起勘探地形,画地图。

  可是根本联系不上先生,想和先生取得联系就必须得有弘历的首肯,府上的宫女只听弘历的。魏绵奕左思右想:只能先服软了。

  “年年防旱,夜夜防贼。”这是京畿地区流传甚久、广为人知的一句古老乡谚。弘历刚到京畿,初夏未到,春旱已经把庄稼糟蹋地不成模样了。

  魏绵奕刚刚从混沌中醒来了,长久没有说话,一时间只能吐出几个字。周围都是陌生人还没有认全就得从北京长途跋涉到京畿,路途疲劳,又得缓好几天。

  每逢旱象呈凶的时候,百姓总是求祈于龙王降雨。

  京畿旱灾给皇上上折子,皇上恩准了调整租税,蠲免钱粮。能免一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看看一天天高挂在天上的大太阳就知道今年京畿收成的又不好了。

  弘历仍然不放松:贫民苦农,他们要交国家的税,还有乡绅的地租,还得留自己的口粮。能不能下旨让乡绅把地租也减少,制定一个最高的地租限制。

  皇上看到折子大发雷霆:“朝廷改变税法竟然还不知道满足。这些庸吏,目光短浅,

  如今是京畿遭了灾,河南的堤坝却不知道能不能扛过这个汛期,黄河一泛滥,好几个省受牵连。现在国库空虚,一点也不能体谅朕的难处。”

  皇上下旨把弘历骂了一顿。师爷有点坐立不安了:“皇上,这……”弘历这边却一点也不担心:“慌什么,本官这是为民请命,把我求皇上减乡绅地租的消息散出去。”

  弘历回到府里,刚进门就问:“娘娘怎么样了?”来京畿也有几天了,药已经完全断了,魏绵奕消了乏,开始活蹦乱跳起来。不出意外地闹。

  弘历刚迈进院子里,就听到,“咣!”又碎了一个。弘历自言自语:“还好在家的时候身体弱,不然不知道也糟蹋多少好东西。

  又转头对跟在后面的管家说:“砸了也别忙着摆新的,甭理她,让她闹,闹乏了就不闹了。一日三餐好好伺候着,甭管她吃不吃。”

  弘历走了两步,还是有点不放心:“她要是什么时候饿了,必须一刻钟之内吃上一顿像样的饭。我先去歇会儿,其他的你看着办。

  谁要是怠慢了娘娘,立马让他滚蛋。”弘历径自走回了自己房间。魏绵奕在屋里大嚷大叫:“放我出去!来人哪,快放我出去!”

  没有人敢答魏绵奕的吵嚷。弘历躺了一会就出来了,吩咐下人:“给我把西院的客房收拾出一间来。”

  弘历躺在床上思索着:这场旱灾是免不了了,趁着老百姓粮食还没有断,得抓紧积粮备荒。

  弘历在养心殿议事厅开会:“还好去年是个丰收年,养心殿的仓库里的粮食应该可以撑几个月。除了赈济灾民的粮食,还要兴修水利。”

  刘皇上说:“皇上,省里的银库拿不出怎么多钱哪!”另一个官员说:“皇上那里还要备着河南的洪灾,恐怕也指望不上。”

  弘历说:“民生以食为天,眼下先准备好应对旱灾。严格监视省内的粮价。谁有是趁着饥荒想捞一大笔,绝不轻饶!”

  吴皇上开始拍马屁了:“丰收了粮价低伤民,歉收了,没粮食吃,更伤民。皇上拳拳爱民之心,真的让我等钦佩。”

  还想再补充几句。弘历说:“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弘历回府了,他快步走在前面,管家跟在后面。

  弘历问:“娘娘今天也没有吃饭吗?茶水有及时换吗?”管家说:“没吃。茶水次送饭的时候都会带上。”

  刚过初夏,果然灾情显露出来了,皇上不但蠲免京畿灾区赋税,而且积极赈济灾民。

  尤其是京畿运城一一带饥荒粮食歉收,朝廷已经蠲免钱粮,还特别特发了补助,支持地方的米仓开仓赈济。

  弘历在布政司养心殿和官员们开会:“老百姓虽然暂时有饭吃了,但是粮库里的粮食有限。这才只是夏天,还有一个冬天要熬呢!

  到了明年春天,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春寒。我们今年冬天就得把明年发给百姓买种子的钱给准备好,不能延误了明年春分播种。”

  齐皇上说:“前些日子,朝廷的赈灾粮还没发下来的时候,百姓大多都把牛杀了吃肉了。这耕牛?”

  弘历眉头皱了一下:“有不能自备耕牛的,到县里的养心殿登记,养心殿里拿出银子。耕牛的银子,百姓按年分期偿还吧。不要逼地太紧。五年还上就行。”

  弘历去视察旱情,随行的李皇上怕弘历闷,就自告奋勇讲起了当地的风俗。官员说:“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听说过祈雨,我们这里有一种特别的叫偷土地。

  一出现大旱天气,当地庄户人家即选出三个没出嫁的大姑娘,早晨和傍晚人少的时侯,从村中三户人家偷出土地堂中的土地塑像三尊,供奉在于屋顶上。”

  走了一路,李皇上嗓子干地快冒烟了,咽了咽口水,继续笑着:“然后,再偷三位孤寡老人家的洗碗布三块,蘸水顶在土地塑像头顶上。

  对着顶洗碗布的土地焚香叩头,每天嗑三次。焚香磕头的时侯一边说:“日头爷爷像火烧,地里的庄禾都枯焦。

  寡妇婆姨没人养,盘头的闺女嫁不了。老天爷爷快下雨,下上三寸清风救命雨。打下麦麦蒸馍馍,杀上羊羊供献你。”直至下雨。”

  李皇上的脸都笑僵了:“再给这三尊土地塑像,披挂红布,用托盘把它们送回原来的土地堂中,并供奉还愿。”

  弘历先是默默听着,后来看这个官员嬉皮笑脸的,出来视察没有个正形,脸色阴了下来。官员也感觉不妙,赶忙住了口,这时,弘历却突然露出笑脸:“有趣。”

  魏绵奕终于抗不住了,开始吃饭了,只是心里闷闷的挺难过。魏绵奕说:“闷得慌,我要出去走走。”谁也不敢随便应。

  管家说:“娘娘别急,待我去禀告皇上。”弘历视察回来之后,听说魏绵奕不闹了,有几分得意:“毛丫头,敢跟爷叫板,知道爷的厉害了吧。还有在她家里走走,或者想出门也不是不可以,多派几个丫鬟小厮好好跟着。寸步不离,明白吗?”

  晚上魏绵奕坐在屋顶观测星星。弘历看到了,也爬上屋顶。魏绵奕好奇地看着他:“你是谁?”弘历说:“我叫弘历。”

  魏绵奕有点惊愕:“你?”弘历说:“我是你丈夫。”魏绵奕之前没有见过弘历,初见他身材俊秀挺拔,小麦肤色,棱角分明的脸,眉目如画,鼻梁高挺,是一个有几分炫耀本钱的男人。

  弘历也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魏绵奕,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双唇。

  是个俊俏的孩子,可惜只是个孩子。一个成熟的男人和一个没有发育完全的女孩子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弘历说:“初三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魏绵奕对他说:“我在看星星。要是有望远镜的话,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弘历说:“瓜尔佳,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魏绵奕有对自己的表现很惊讶,如果换做是平时,自己肯定已经大哭大闹起来了,可是这时候却突然有点不敢。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绵奕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到了你家?”

  弘历说:“我是弘历。你在牢里得了伤寒,我奉皇上的旨意把你接出来,皇上的意思是不想你死在宗人府。”魏绵奕眼睛看着远方,眼泪充满了眼眶:“那十四阿哥呢?十四阿哥的侧福晋呢?”

  弘历也看着远方,眼神里充满了冷漠:“十四阿哥回京城了,三月娶了嫡福晋,还娶了一位侧福晋。侧福晋瓜尔佳氏已经下葬了。”

  魏绵奕的眼泪流下,勉强让自己不哽咽:“你为什么娶我?我是谁?”

  弘历说:“你知道鳌拜和娘娘那拉氏有一个小女儿,生于乾隆八年,名为瓜尔佳魏绵奕。是你的姐姐,和我指腹为婚,还不满一岁就死了宁古塔了。

  现在魏绵奕这个身份属于你,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娘。”魏绵奕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已经没有了知觉,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从屋顶回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京畿府的粮食应该是够支撑京畿地区度过这个大旱之年,其他府、道、县的灾民为了逃荒到了京畿府,京畿府并没有置之不理。

  筹集更多的粮食,关键还是在于钱。弘历一上任就盯上了富得流油的王公大臣们。

  弘历回府的时候魏绵奕也刚回来,魏绵奕叫他,他理都不理,快步走进了书房。魏绵奕知道弘历生气了。

  魏绵奕和弘昼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望着桌子上凉透了的菜。弘昼说:“还是老方法,猜拳,输的人去请四哥出来。”弘昼又赢了。魏绵奕嘟囔着:“每次都是你赢,真不公平。”

  魏绵奕轻轻地开门,轻手轻脚地进来。弘历说:“谁让你自作主张进来的?”

  魏绵奕打哈哈:“啊,我以为你还在养心殿,不,我以为你回养心殿了。皇上,吃饭吧,我们都饿了。”弘历永远都是这句:“你们去吃!”

  看到魏绵奕低下头不说话了,弘历说:“绵奕,你知道常平仓吗?”

  魏绵奕说:“在市场粮价低贱的时候,适当提高粮价,朝廷大量收购入仓;在市场粮价上涨的时候,开仓放粮,降价出售。”

  弘历露出了笑脸:“不错,小宓果然知道的不少。”魏绵奕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弘历:“弘历,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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