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陌…怎么才回来?你去哪儿了?没…”
上下打量着陌陌,刚想问她‘没出什么事’吧,眸光一个轻垂,就落在了她手中轻啃的冰糖葫芦上。
见她很是小心地捧着一只有些化开的糖葫芦。嘴角微扬,一副想吃又不想吃的珍惜样子,显然有猫腻。想起自己的爽约,霍黎琛又不免愧疚:
“你…你没事吧!”
“没事啊!逛了逛,吃了个饭…”
避重就轻,陌陌随口解释着,这一刻,霍黎琛脸上明显外溢的关心,在她的心底,却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
低头咬了一颗冰糖葫芦,压下心头的酸涩,陌陌随即轻声道:“我有些累了,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绕过他,陌陌往屋里走去。
骤然转身,满口的疑惑,到了嘴边,霍黎琛却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打心底里,他是理亏的!
这一路上,他都在犹豫怎样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前,他认定跟梦若溪不会有未来,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抛下整个家。他以为自己对她已经放下了,可事实上,他心里还是有她的;所以他选择了姚兰,没想到两人一起走过了风雨的五年,却最终没有逃过现实的考验…今时今日,曾经单纯的爱恋,对他而言,更是可遇不可求!不得不说,他的心思,浮动了!
偏偏,这一刻,他的身边多了另一个女人——完全不在他计划之中的一个女人!可是,他却明显有些…放不下了!
做了一路的思想工作,霍黎琛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的!
其实,他心底也是早有答案的。原本想要给陌陌一些适应时间的,可梦若溪的突然回归,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他想要快刀斩乱麻,想要跟陌陌摊牌,甚至于连说辞他都开始酝酿了…可是经历了刚刚的一幕,待他再回到房间,那些话,他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一晚,犹豫了许久,直至陌陌上床,霍黎琛还是什么都没说,反倒因为一只冰糖葫芦,一种真假难辨的预感,心头揪起了一个难解的大疙瘩。
***
那天之后。霍黎琛跟陌陌的关系再度回到了冰点。像是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甚至经常都全然的没有交流,两个人都不似以往,对彼此也明显都不太热情。
这样的转变,原本是该开心的,可接连的几天,霍黎琛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了,心里很不舒服,做什么也都像是提不起劲儿。
这天,开了个会,因为一点小错,霍黎琛又发了好大一通火,回到办公室,也是闷闷地,憋了一口气。
刚拿起文件,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什么事?”
“总裁,冷律师到了——”台乐找号。
一顿,霍黎琛随即道:“让他进来吧!”
起身,霍黎琛烧上了水,转身,一抹冷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办公桌前。
“怎么这么快?”
掏出文件,律师禁不住笑着勾了勾唇角:
“还是第一次有人…嫌我办事效率高!你看看,有需要补充、修改的没?”
递上文件,突然又想到什么地,律师好奇地瞬间直起了身子:“你不会是…一时冲动,其实还没想好吧!”
通常他遇到的离婚案,都是恨不得早死早超生那种!他居然嫌快?
想起他一声不吭,闷头都把婚结了,刚刚一进门,又听秘书说‘他发了好大火,必须通传’,冷昱心就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明显的不寻常!
没有接话,霍黎琛拾起了文件,斜了他一眼。私心里,的确是有些踯躅。
等待的时间,冷昱心起身去冲了两杯咖啡,而后坐回位子,不急不缓,很是享受一般…静静地品着,等着他,眼底闪过玩味的光芒。
“五千万…少吗?”
放下杯子,不给面子的,冷昱心直接哂笑出声:“呵呵,你已经问了三次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离婚…嫌拿出来的少的!
“以你的家底来说,是不多!可是你们结婚时间尚短,而且你的财产都是婚前财产,婚后的共同财产并不多,其实,你们之间没有孩子,你一分不出,法律上也拿你没辙,估计,她也不敢索要!全看你的意思!而且,她的收入在这个城市也就只能算是中等,五千万,你不怕吓死她!而且,你不是还准备把一处百万的房产过继到她名下?足够她花几辈子了!说真的!没见你对女人这么大方过…”
“嗯…”
垂眸,看了下文件,对他的调侃,霍黎琛却也没反驳。
男女之间的交易,像是约定俗成一般,男人可以送女人百万珠宝,可真正直接给钱的时候,其实并不多。或许是为了尊严,或许是为了好看。而他,对那些越有所图的女人,其实也是相对越吝啬的。所以,跟她在一起,他给她的东西,并不多。
可是这一刻,他却莫名地…想要多补偿她一些。
拿了协议,这个下午,霍黎琛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
另一边,从遇到梦若溪、霍黎琛转变的那一刻,陌陌就做好了‘散火’的心里准备。即便如此,她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也许,只要当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拥有的美丽,不管曾经的‘拥有’,是多么的‘破败’!
好在,繁忙的工作冲淡了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天,临近下班,陌陌接到了霍黎琛的来电:
“陌陌,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在里约大酒店订了位子,我有重要的事儿…想跟你说!”
从他的口气,陌陌大概也猜到了什么,许久的沉默之后,她还是笑着应了下来:“好…见面谈!”
而后,又是一片的静默,两句话,两个人说了十分钟,最后,是谁先挂断电话的,陌陌都不确定。
放下手机,陌陌呆坐了许久,最后却是选择提前离开了公司。
没有美丽的开始,她却突然想要个美丽的结束。一如他,仓促的开始,也想要个难忘的终点。
不想让悲伤的情绪流露,品牌店里,陌陌挑了一身略显喜庆的玫红色针织套裙,玫红的小衫,黑白花纹的短裙,搭配黑色的丝袜,黑红拼接的高跟鞋,靓丽至极。特意去吹了个一次性的造型,整理好自己,陌陌才往酒店赶去。
餐厅门口,四目相对那一刻,陌陌是笑着的,而霍黎琛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为她的笑,也为她…出乎意料的装扮,喜庆得…悲凉!
“你今天…很漂亮!”
第一次,霍黎琛直言不讳的夸赞,也是第一次,两人见面,他没有亲密地去揽抱她。为她刻意的妆点,想着自己的初衷,霍黎琛的心…疼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我们今天吃什么?西餐,好不好?我想吃牛排!”
明明感觉到了什么,陌陌却越发笑靥如花,甚至,第一次,她主动挽起了霍黎琛的胳膊。最后一次,她想要个美丽的回忆。
“陌陌……”
被她阳光般的笑容刺痛了,霍黎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可…饭后再说,好吗?我们好好吃完这顿饭,嗯?”
难得见她撒娇,似乎也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什么,霍黎琛点了点头,手搭上她的腰肢,两人刚一动,突然一道娇嗔的女声嘎然响起:
“黎琛,好巧——”
侧身,就见一身白色长裙的梦若溪笑意盈盈地走了上来,还很是亲密地站到了霍黎琛的身边,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若…幽兰?”
霍黎琛惊讶的同时,也明显看到陌陌将手抽了回去。
“黎琛,我约了几个昔日的好友聚聚,你可能也认识的!难得这么巧,一起来吧!”
娇笑的说着,梦若溪手上的力道明显加大了几分,斜着的目光更是掠过霍黎琛落在了陌陌的身上,明显带着几分较量的挑衅。
相对于她的巧笑嫣然、主动,陌陌的表现则明显的后缩、底气不足,楚楚可怜的样子却也越发牵动人心。
“幽兰?”
望着陌陌,霍黎琛明显有些不忍,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梦若溪软硬兼施地拖出了一段距离。
对她,总是多了些宠溺的纵容,回眸,他只能给了陌陌一个歉意的眼神。
梦若溪做梦也没想到,她一时不愤的欲争高下,一心想要在霍黎琛身上找回的自信,却也几次三番破坏了霍黎琛的计划,让一切本该早然成型的乾坤,都在悄然…扭转。
***
而后接连的几天,因为工作的关系,霍黎琛早出晚归,陌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思再去谈别的事情,日子一度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闲暇之余,偶尔想起,陌陌也像是等待死刑的囚犯,经常想起,还会惴惴不安。
这段空余的缓和,让她的心房倒也一点点适应了开来。
这天,刚结束了繁忙的工作,陌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扁了扁嘴,却在看到手机来电的显示时,陌陌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凤姨?”
第一次接到婆婆的来电,陌陌明显还有些摸不着头绪的紧张。
“陌陌,晚上八点,家里有个聚餐,都是年轻人,记得打扮得漂亮点,早点过来!还有,叫上黎琛!”
“呃?凤姨?那个…什么聚会这么着急?你没跟琛…黎琛琛打招呼吗?我怕他…可能…没时间……”
低喃着,陌陌满脸为难,且不论有没有空,他的事儿,哪儿轮得到她决定啊!而且,现在两人的情况,她都不知道适不适合再出现,该不该找理由拒绝,一时间,握着电话,陌陌惆怅得眉头都拧成了团。
“不知道黎琛忙什么,电话也没人接!我让秘书转告他了!你就说是爷爷的意思…工作永远忙不完,他会有空的!你找他就对了!你们记得一起过来!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我几个闺蜜都要过来,还带女儿儿媳呢!我还有些人要通知…好了挂了…”
凤姨风风火火地一通解释,陌陌还没听明白,电话里已经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
“哎,凤——”
捧着电话,陌陌无奈地撅了撅嘴。
这下,可怎么办?
不得已,她还是主动拨打了霍黎琛的手机,这一次,手机通了,短暂的沉默后,陌陌也直奔主题:
“今晚的聚会…你知道了吗?那个…要我去吗?”
两个人的事情,彼此早已心照不宣,而今听到陌陌这般委屈的询问声,霍黎琛的心瞬间软得都要化了:
“下班,我去接你!”
得到他的回应,‘嗯’了一声,陌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千里之隔,两个人,却都是攥着手机,静默了许久——
***
原本以为只是朋友家庭间的聚餐晚宴,即便长辈开口嘱咐了,陌陌也只是换了一身极其简约、低调的抹茶绿的修身长裙,薄纱拼接的半深V款,虽然高雅至极也性感小露,可是全身上下,她却是连一件首饰都没有佩戴,连头发都是极其随性地在脑后一侧拢了个发髻。
步下车子,琳琅满目的豪车云集,气派逼人,离着主屋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谈笑风生的嗓音,四目相对,眸光交汇间,两人都先是不解的诧异了下。
随即,熟悉的车辆闯入眼帘,扫过身旁巧笑走过的各色名媛,霍黎琛瞬间恍然大悟,随即圈向了陌陌的柳腰:
“走吧!没事!若不是爷爷授命,那一定是…凤姨的哪个闺蜜又有漂亮女儿回来给她推销了!看来,我们是…”
开了个错误的先河了!
话已经到了嘴巴,‘错误’二字陡然闯入脑海,霍黎琛最终却是耸了耸肩,选择咽了回去。最近,霍家双面有喜却都未有所出,看来,有人又急了!
他们两个,是错误吗?他不知道,只是突然对这个‘字眼’很抵触。可若不是,又怎么会临近终点?
可是,对家人来说,这种变相的相亲方式,是成功的!因为据他们所说,霍以良跟姚兰就是如此结识的!而对他跟陌陌的相识,他也说是酒会的偶遇。不知道今晚,会不会轮到他那仅剩的兄弟?
眼角的余光瞄着怀中妙曼生花的女人,霍黎琛突然间很想在临别之前,再给彼此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不自觉地就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陌陌…”
霍黎琛刚一开口,突然,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一道火红的身影就窜了过来:
“黎琛——”
上前,梦若溪很不客气地就插到了两人中间,半撒娇地扯着他的衣袖,还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了霍黎琛的视线:
“一个阿姨喊我过来作陪的!没想到今天的聚会居然是…真是好久没来了,跟记忆中…似乎都不太一样了!好在人多…要不,我真怕会扫了大家的兴!你可算是主人,陪我这个客人走走吧,我不想进去,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刚想跟陌陌说几句话,又被生生打断,连想说什么似乎一下子都想不太起,眉头微蹙,这是第一次,对面前的女人,霍黎琛的心底快速闪过一丝明显不快的情绪。
见状,心疼得揪了一下,有了前车之鉴,陌陌不想再等别人赶,主动开口道:
“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转身,陌陌便加大了脚下的步伐。
明明很不开心,还要佯装欢笑,这种感觉,真得很糟糕。这是这一晚,陌陌唯一的感觉,可是,她却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跟家人打过招呼后,见他们忙得无暇他顾,陌陌也乐得自在,慢慢地退到了一边。
偌大的客厅,宾客满彭,衣香鬓影,百花齐放,各色美女争相斗艳。
女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男人跟名牌。毕竟不是出自豪门,对各种世界品牌、顶级设计师,陌陌也搞不清楚,自然也无法融入她们热切的讨论。不自觉地,陌陌就越退越靠边。
“康总,我们科技公司创立发展已经有十年了,还是很有实力跟口碑的,关于TNS的合作项目……”
TNS?是她正在争取的…那个软件系统的合作项目吗?
不经意间听到男人的谈话,本能地,陌陌抬脚拐向了一侧相对僻静的角落。
“李总,私人时间,还是不谈公事!这里的红酒很不错!”
抬眸,迎上熟悉的脸孔,陌陌这才发现男人口中的‘康少’居然是…康俊!
终于碰到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相视一笑,康俊也趁机摆脱了男人:
“抱歉,失陪一下——”
走到陌陌身边,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你怎么在这儿?”
随即,又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这里有些吵,要不要陪我去院中走走?”
被女人男人烦得要命,康俊下意识地竟有种想躲的冲动。
扭头,想起什么地,比划着,陌陌娇笑着开玩笑道:“呵呵,那我可以走后门、稍微…谈下公事吗?”
反正都是做生意,她稍微走下后门,应该没关系吧!
“哈哈!走吧!”
被她可爱的表情愉悦了,康俊转身往门口走去。他没说,其实,只要她开口,任何事,他都不会说“不”!
两个人在一起,似乎别样的轻松,逗趣间,两抹出众的身影往门口移去——
另一边,霍黎琛正跟上来搭讪的男子聊着天,而这别样刺目的一幕,又一分不差地落入了另一双火红的眼睛中——
见霍黎琛一直忙着,也没空搭理自己,梦若溪的心里越发不平衡,目光直直地定在门口,心里却像是有千万只苍蝇在挠,片刻后,端着一杯红酒,她也抬脚跟了出去。
***
屋外,虽然不似屋内热闹,零零散散地,却也汇集了不少人。
沿着一边的道路,两人漫步并行,虽然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气氛竟也别样的融洽,时不时地,陌陌还会半真半假地跟他开几句玩笑:
“这是敲定了吗?算走后门吗?要不要…我拿回扣给你呢?”
“回扣?你还真能想!那一大半可算是我自己的公司!你这是借花仙佛、借驴拉磨,分明就是白使唤啊!”
“哈哈…不是!我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咳咳….”
笑着,一个不小心,陌陌突然被呛咳得厉害,泳池旁,不自觉地,就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
“咳咳…嗓子有点痒!可能是什么花粉之类的飘进鼻子里了吧!没事…咳咳…”
扯了扯嗓子,揉了揉鼻子,陌陌还是明显不舒服地干咳了几声。
见不远处就有搭建的自助吧台,康俊随即建议道:“我帮你拿点饮料压压吧,你喝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想喝红酒,陌陌回道:“嗯,黄色的,是橙汁吧!”
“好…”
隔着一定的距离,一直跟着两人,梦若溪的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居然能引得霍黎琛离不开目光、心不在焉!
见陌陌一个人落单,灵光一闪,抬脚,梦若溪加大步伐冲了过去。
擦肩而过,本能得,猛地一个挥手,就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原本只是想让她出下丑,顺便要再能来个英雄救美…这瓜田李下的,只要霍黎琛看上一眼,以后,她就好说话了!
谁知,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尖叫,只听‘噗通’一声巨响——
“陌陌——”
端起两杯果汁,康俊刚想问陌陌是喝橙汁还是芒果汁,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愣了足足三秒钟,才想起什么地转身跑了回来,擦肩而过,还阴冷地瞪了梦若溪一眼。
道路一头,找来的霍黎琛刚抬手想要招呼,恰巧将这一幕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眸底的震惊与不敢置信,同样地…不言而喻!
杵在原地,霍黎琛也是半天没有回神。
而梦若溪,明显也被这出乎意料的失控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
冲到泳池边,康俊一个垂眸,不禁被水中的一幕吓了个半死,只见陌陌抓爬着小手,整个身子居然是往下沉去:
她,不会游泳?
一晃,脱下西装,康俊噗通一下跳了下去。
见状,蓦然回神,梦若溪才注意到水中的异样,脸色一阵苍白的难看。
这时,泳池边也慢慢开始围聚起了人群,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有人溺水了,快来帮忙啊——”
瞬间,四周乱成一片,而不远处,霍黎琛也陡然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七手八脚,合力将陌陌拖上岸,却见陌陌双目紧闭,脸上竟然半点血色都没有。
“陌陌,陌陌,醒醒——”
拍打着陌陌的脸庞,康俊用力按压向了她的胸口。
拨开人群,霍黎琛看到的就是这样惊乱的一幕。
抬眸,冷眼扫了对面呆愣的梦若溪一眼,怨怼的指责不言而喻。随即退下西装,快速弯下了身子:
“我来!”
“咳咳…”
而此时,陌陌正好吐出呛水,在康俊的怀中醒来,浑身滴着水,狼狈不堪,明显被吓得已经有些呆滞。
夜晚的水冷的刺骨,原本就穿得稀薄,再加上阵阵的冷风,刚直起身子,陌陌却是颤抖不停:
“阿嚏!阿嚏——”
接过康俊手中的陌陌,霍黎琛将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将她扶了起来,谁知刚一起身,她整个身子又瘫软了下去:
“陌陌——”
“小心!”
不约而同地伸手,陌陌瘫向了霍黎琛的怀中。
不知道她是被吓得腿软,还是受伤了,霍黎琛跟刚欲伸手的康俊,眸光却对了个正着,眸光交汇处,却明显擦出了别样的情绪。
随后,康俊自然的收手,接过了管家递上的毛巾,而霍黎琛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梦若溪一眼,似是不满,又似是心疼,随即,便抱起了怀中的陌陌,转身大步离去——
即便满心疑惑,也不愿当着梦若溪的面如此,可这一刻,霍黎琛却只知道,外人面前,自己是有妇之夫,他不想当面指责她,却也心疼陌陌无故遭殃。
***
屋外的意外已经引起了轰动,屋内也受到了影响,霍黎琛抱着陌陌上楼的举动,自然也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闻声,刚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出事的是两人,凤姨当即关切地迎了上去:
“陌陌,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这是…?”
一见陌陌被抱进屋,还浑身湿漉漉地低着水,面无血色,爷爷也是一脸担忧。
见兄弟家人都迎了过来,下意识地,霍黎琛接话道:
“没事!贪玩,不小心掉进泳池,吓着了,我带她回房换件衣服,你们继续…”
霍黎琛刻意的淡化事实,随口一句话,一句不经大脑的‘贪玩’,不轻不重,却也将全部过错都推到了陌陌一个人身上。
她的话,将陌陌原本也打算自揽的解释逼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愤愤难平的委屈与怨怼。
不小心,意外,惊吓,受伤,挨冻,她都认了!
可是,她不能接受,他为了保护别的女人,将她的受伤指责成她‘贪玩’。
明明知道当众之下,自己不小心的意外,这是最好的托词,可是陌陌却深深介怀了。
回到房间,放下陌陌,霍黎琛转身去浴室拿了一块超大的浴巾。
刚一恢复些许的力气,陌陌却是直接将他的衣服甩到了地下,拖着疼痛的腿脚,拒绝了他当面递来的好意:
“不用你操心!既然我这么贪玩,我摔死,冻死,都是我活该!不用你…阿嚏!”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是刚刚,他却很清楚地看到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见陌陌嘴唇发青,头发还滴着水,听着她的话,霍黎琛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到她了,不自觉地,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陌陌…对不起!”
刚刚那种情况,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他只能说是‘意外’,也压根没有时间去斟词酌句。现下,一听,对她的愧疚,不禁又多了几分。
猛地一把甩开他的手,陌陌眼眶红了:
“我受不起!你就知道护着她,什么都是我的错!你满意了吧!反正我皮糙肉厚,受伤也是应该的!”
低喃着,陌陌的心痛得厉害。突然间,她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滋味。或许是恨,或许根本也不恨,她羡慕那个女人,羡慕她,有个男人可以这样不问情由地维护着她。
凝望着霍黎琛,突然间,她只觉得她很幸福,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真心爱护她的男人,这一刻,陌陌第一次对他心寒,也是第一次,深沉地渴望一份真爱,而不再纠结那个男人是否是她真爱。
“陌陌,我……”
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不等他开口,陌陌已经拖着受伤的腿脚,落寞地背过了身子。
转身躲进了浴室,哗哗的流水声随之响起,一声声,一下下,却都像是重重敲打在了霍黎琛的心上。
呆站了片刻,霍黎琛却是转身出了门。再度折回原处,却见梦若溪还是呆在原处,泪流满面。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众人指责的目光、嘀咕的言语…人言可畏!
原本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这一刻,到了嘴边的话,他竟也说不出口,只是,随手拿了几张纸巾,走了上去。
泪眼婆娑间,熟悉的影像呈现,突然,梦若溪扑进了霍黎琛的怀中,嚎啕大哭,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冲动错误,还是因为无法接受的转变。
见状,霍黎琛却不得不用力推开了她。
虽然他没有办过婚礼,可太多人知道他结婚了,而且这是在他的家里,即便他心里有她,这样的举动,也不合适。
“别哭了!我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为什么这么做?我跟你说过,我们的婚姻,有太多的原因!可陌陌,是无辜的!别再做这种事儿,也别再伤害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哭诉着,梦若溪泣不成声,却不知道脱口而出的这几句话,是为谁。
“我只是气她得到了我该得到的一切,才一时昏了头…”本能的换了另一种态度,梦若溪心里却突然害怕地有些不确定了:
“黎琛,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是吗?你不会跟她在一起的,对不对?黎琛,你知道吗?不管过去现在,我心里都只有你…”
极力的澄清,极力地想要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梦若溪始终不明白,同样的条件,为什么她就能光明正大走入霍家,她却要被命令排距在外?
感动之余,霍黎琛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另一道男人的身影,心底明显打了一个‘顿’;
可是,最终,霍黎琛还是轻轻点了下头。私心里,他一直以为,这个爱而不得的女人,才是最重要的!
无疑,她的泪,还是加剧了霍黎琛决定的步伐——
事实上,梦若溪虽然哭得梨花带雨,对未来却没有丝毫的把握,甚至心底莫名地有种直觉,对他,都没有对霍以良的把握来得多!两个心思都还不明的人,却在半飘忽的自以为是中,进行着想象中明显浮华的爱,殊不知,潜移默化间,生命的轮盘早已改变。
原本的询问变成了安慰,可是在她最明确的一次表态后,霍黎琛的心情却莫名的沉重了。
片刻后,他再度转身折回了房间,原本想要摊牌的准备却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再度发生了转变。
“陌陌,陌陌?!”
见陌陌穿着睡衣晕倒在衣柜旁,头发都还没有干透,冲上前去,抱起她,霍黎琛整个慌了。
快速将她抱回床上,这才发现她面无血色,身体也灼烫得厉害,转身,掐了掐她的人中,听到她回应的轻‘哼’,霍黎琛起身便去找了退烧消炎药喂她服下,随即又用毛巾蘸了水冰敷着,替她降温。
一番折腾下来,原本的计划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守着她,一颗心早已被无尽的愧疚深深淹没——
直至晚宴结束,他都再也没有下过楼;当然,到了嘴边的离婚,他也压根没有机会说出口!
***
而后接连的两天,因为内疚,霍黎琛对陌陌明显疼宠有佳,‘分手’的话酝酿了几次,却都没有说出口,而陌陌,却因为酒会上他明显扭曲事实的偏袒,心里已然对他有了成见,再加上对两人未来已经有了预感,自然而然地,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冷淡。
因为受凉又发热,病怏怏地,陌陌近乎是在家里趟了两天。
这天下午,觉得舒服了些,陌陌便起身晒了晒太阳,又去院中花房转了转,活动了下筋骨,整个人也感觉精神了很多。
一如往昔,提前下了班,霍黎琛刚一走出车子,就跟抱着一束花准备回屋的陌陌打了个照面。
见她面颊虽然清瘦,却已经开始恢复红润,霍黎琛竟也说不出的高兴:
“陌陌,身体好点了吗?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再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霍黎琛便脱下西装先披到了陌陌身上,而后吩咐佣人道:
“去拿件外套过来——”
“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了!”
拦下佣人,陌陌冷眼瞥了霍黎琛一下,还是明显有些情绪地撅了撅嘴,脚下刚一动,手腕却突然被人一把扯住:
“陌陌,你身体刚好,就别再生气了,嗯?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最近几天,没有理由地,他的心情一直郁闷得厉害,他总试图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谈,却始终都没有机会:
“不如今晚…”
霍黎琛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上下打量着陌陌,刚想问她‘没出什么事’吧,眸光一个轻垂,就落在了她手中轻啃的冰糖葫芦上。
见她很是小心地捧着一只有些化开的糖葫芦。嘴角微扬,一副想吃又不想吃的珍惜样子,显然有猫腻。想起自己的爽约,霍黎琛又不免愧疚:
“你…你没事吧!”
“没事啊!逛了逛,吃了个饭…”
避重就轻,陌陌随口解释着,这一刻,霍黎琛脸上明显外溢的关心,在她的心底,却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
低头咬了一颗冰糖葫芦,压下心头的酸涩,陌陌随即轻声道:“我有些累了,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绕过他,陌陌往屋里走去。
骤然转身,满口的疑惑,到了嘴边,霍黎琛却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打心底里,他是理亏的!
这一路上,他都在犹豫怎样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前,他认定跟梦若溪不会有未来,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抛下整个家。他以为自己对她已经放下了,可事实上,他心里还是有她的;所以他选择了姚兰,没想到两人一起走过了风雨的五年,却最终没有逃过现实的考验…今时今日,曾经单纯的爱恋,对他而言,更是可遇不可求!不得不说,他的心思,浮动了!
偏偏,这一刻,他的身边多了另一个女人——完全不在他计划之中的一个女人!可是,他却明显有些…放不下了!
做了一路的思想工作,霍黎琛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的!
其实,他心底也是早有答案的。原本想要给陌陌一些适应时间的,可梦若溪的突然回归,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他想要快刀斩乱麻,想要跟陌陌摊牌,甚至于连说辞他都开始酝酿了…可是经历了刚刚的一幕,待他再回到房间,那些话,他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一晚,犹豫了许久,直至陌陌上床,霍黎琛还是什么都没说,反倒因为一只冰糖葫芦,一种真假难辨的预感,心头揪起了一个难解的大疙瘩。
***
那天之后。霍黎琛跟陌陌的关系再度回到了冰点。像是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甚至经常都全然的没有交流,两个人都不似以往,对彼此也明显都不太热情。
这样的转变,原本是该开心的,可接连的几天,霍黎琛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了,心里很不舒服,做什么也都像是提不起劲儿。
这天,开了个会,因为一点小错,霍黎琛又发了好大一通火,回到办公室,也是闷闷地,憋了一口气。
刚拿起文件,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什么事?”
“总裁,冷律师到了——”台乐找号。
一顿,霍黎琛随即道:“让他进来吧!”
起身,霍黎琛烧上了水,转身,一抹冷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办公桌前。
“怎么这么快?”
掏出文件,律师禁不住笑着勾了勾唇角:
“还是第一次有人…嫌我办事效率高!你看看,有需要补充、修改的没?”
递上文件,突然又想到什么地,律师好奇地瞬间直起了身子:“你不会是…一时冲动,其实还没想好吧!”
通常他遇到的离婚案,都是恨不得早死早超生那种!他居然嫌快?
想起他一声不吭,闷头都把婚结了,刚刚一进门,又听秘书说‘他发了好大火,必须通传’,冷昱心就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明显的不寻常!
没有接话,霍黎琛拾起了文件,斜了他一眼。私心里,的确是有些踯躅。
等待的时间,冷昱心起身去冲了两杯咖啡,而后坐回位子,不急不缓,很是享受一般…静静地品着,等着他,眼底闪过玩味的光芒。
“五千万…少吗?”
放下杯子,不给面子的,冷昱心直接哂笑出声:“呵呵,你已经问了三次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离婚…嫌拿出来的少的!
“以你的家底来说,是不多!可是你们结婚时间尚短,而且你的财产都是婚前财产,婚后的共同财产并不多,其实,你们之间没有孩子,你一分不出,法律上也拿你没辙,估计,她也不敢索要!全看你的意思!而且,她的收入在这个城市也就只能算是中等,五千万,你不怕吓死她!而且,你不是还准备把一处百万的房产过继到她名下?足够她花几辈子了!说真的!没见你对女人这么大方过…”
“嗯…”
垂眸,看了下文件,对他的调侃,霍黎琛却也没反驳。
男女之间的交易,像是约定俗成一般,男人可以送女人百万珠宝,可真正直接给钱的时候,其实并不多。或许是为了尊严,或许是为了好看。而他,对那些越有所图的女人,其实也是相对越吝啬的。所以,跟她在一起,他给她的东西,并不多。
可是这一刻,他却莫名地…想要多补偿她一些。
拿了协议,这个下午,霍黎琛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
另一边,从遇到梦若溪、霍黎琛转变的那一刻,陌陌就做好了‘散火’的心里准备。即便如此,她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也许,只要当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拥有的美丽,不管曾经的‘拥有’,是多么的‘破败’!
好在,繁忙的工作冲淡了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天,临近下班,陌陌接到了霍黎琛的来电:
“陌陌,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在里约大酒店订了位子,我有重要的事儿…想跟你说!”
从他的口气,陌陌大概也猜到了什么,许久的沉默之后,她还是笑着应了下来:“好…见面谈!”
而后,又是一片的静默,两句话,两个人说了十分钟,最后,是谁先挂断电话的,陌陌都不确定。
放下手机,陌陌呆坐了许久,最后却是选择提前离开了公司。
没有美丽的开始,她却突然想要个美丽的结束。一如他,仓促的开始,也想要个难忘的终点。
不想让悲伤的情绪流露,品牌店里,陌陌挑了一身略显喜庆的玫红色针织套裙,玫红的小衫,黑白花纹的短裙,搭配黑色的丝袜,黑红拼接的高跟鞋,靓丽至极。特意去吹了个一次性的造型,整理好自己,陌陌才往酒店赶去。
餐厅门口,四目相对那一刻,陌陌是笑着的,而霍黎琛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为她的笑,也为她…出乎意料的装扮,喜庆得…悲凉!
“你今天…很漂亮!”
第一次,霍黎琛直言不讳的夸赞,也是第一次,两人见面,他没有亲密地去揽抱她。为她刻意的妆点,想着自己的初衷,霍黎琛的心…疼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我们今天吃什么?西餐,好不好?我想吃牛排!”
明明感觉到了什么,陌陌却越发笑靥如花,甚至,第一次,她主动挽起了霍黎琛的胳膊。最后一次,她想要个美丽的回忆。
“陌陌……”
被她阳光般的笑容刺痛了,霍黎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可…饭后再说,好吗?我们好好吃完这顿饭,嗯?”
难得见她撒娇,似乎也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什么,霍黎琛点了点头,手搭上她的腰肢,两人刚一动,突然一道娇嗔的女声嘎然响起:
“黎琛,好巧——”
侧身,就见一身白色长裙的梦若溪笑意盈盈地走了上来,还很是亲密地站到了霍黎琛的身边,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若…幽兰?”
霍黎琛惊讶的同时,也明显看到陌陌将手抽了回去。
“黎琛,我约了几个昔日的好友聚聚,你可能也认识的!难得这么巧,一起来吧!”
娇笑的说着,梦若溪手上的力道明显加大了几分,斜着的目光更是掠过霍黎琛落在了陌陌的身上,明显带着几分较量的挑衅。
相对于她的巧笑嫣然、主动,陌陌的表现则明显的后缩、底气不足,楚楚可怜的样子却也越发牵动人心。
“幽兰?”
望着陌陌,霍黎琛明显有些不忍,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梦若溪软硬兼施地拖出了一段距离。
对她,总是多了些宠溺的纵容,回眸,他只能给了陌陌一个歉意的眼神。
梦若溪做梦也没想到,她一时不愤的欲争高下,一心想要在霍黎琛身上找回的自信,却也几次三番破坏了霍黎琛的计划,让一切本该早然成型的乾坤,都在悄然…扭转。
***
而后接连的几天,因为工作的关系,霍黎琛早出晚归,陌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思再去谈别的事情,日子一度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闲暇之余,偶尔想起,陌陌也像是等待死刑的囚犯,经常想起,还会惴惴不安。
这段空余的缓和,让她的心房倒也一点点适应了开来。
这天,刚结束了繁忙的工作,陌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扁了扁嘴,却在看到手机来电的显示时,陌陌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凤姨?”
第一次接到婆婆的来电,陌陌明显还有些摸不着头绪的紧张。
“陌陌,晚上八点,家里有个聚餐,都是年轻人,记得打扮得漂亮点,早点过来!还有,叫上黎琛!”
“呃?凤姨?那个…什么聚会这么着急?你没跟琛…黎琛琛打招呼吗?我怕他…可能…没时间……”
低喃着,陌陌满脸为难,且不论有没有空,他的事儿,哪儿轮得到她决定啊!而且,现在两人的情况,她都不知道适不适合再出现,该不该找理由拒绝,一时间,握着电话,陌陌惆怅得眉头都拧成了团。
“不知道黎琛忙什么,电话也没人接!我让秘书转告他了!你就说是爷爷的意思…工作永远忙不完,他会有空的!你找他就对了!你们记得一起过来!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我几个闺蜜都要过来,还带女儿儿媳呢!我还有些人要通知…好了挂了…”
凤姨风风火火地一通解释,陌陌还没听明白,电话里已经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
“哎,凤——”
捧着电话,陌陌无奈地撅了撅嘴。
这下,可怎么办?
不得已,她还是主动拨打了霍黎琛的手机,这一次,手机通了,短暂的沉默后,陌陌也直奔主题:
“今晚的聚会…你知道了吗?那个…要我去吗?”
两个人的事情,彼此早已心照不宣,而今听到陌陌这般委屈的询问声,霍黎琛的心瞬间软得都要化了:
“下班,我去接你!”
得到他的回应,‘嗯’了一声,陌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千里之隔,两个人,却都是攥着手机,静默了许久——
***
原本以为只是朋友家庭间的聚餐晚宴,即便长辈开口嘱咐了,陌陌也只是换了一身极其简约、低调的抹茶绿的修身长裙,薄纱拼接的半深V款,虽然高雅至极也性感小露,可是全身上下,她却是连一件首饰都没有佩戴,连头发都是极其随性地在脑后一侧拢了个发髻。
步下车子,琳琅满目的豪车云集,气派逼人,离着主屋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谈笑风生的嗓音,四目相对,眸光交汇间,两人都先是不解的诧异了下。
随即,熟悉的车辆闯入眼帘,扫过身旁巧笑走过的各色名媛,霍黎琛瞬间恍然大悟,随即圈向了陌陌的柳腰:
“走吧!没事!若不是爷爷授命,那一定是…凤姨的哪个闺蜜又有漂亮女儿回来给她推销了!看来,我们是…”
开了个错误的先河了!
话已经到了嘴巴,‘错误’二字陡然闯入脑海,霍黎琛最终却是耸了耸肩,选择咽了回去。最近,霍家双面有喜却都未有所出,看来,有人又急了!
他们两个,是错误吗?他不知道,只是突然对这个‘字眼’很抵触。可若不是,又怎么会临近终点?
可是,对家人来说,这种变相的相亲方式,是成功的!因为据他们所说,霍以良跟姚兰就是如此结识的!而对他跟陌陌的相识,他也说是酒会的偶遇。不知道今晚,会不会轮到他那仅剩的兄弟?
眼角的余光瞄着怀中妙曼生花的女人,霍黎琛突然间很想在临别之前,再给彼此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不自觉地就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陌陌…”
霍黎琛刚一开口,突然,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一道火红的身影就窜了过来:
“黎琛——”
上前,梦若溪很不客气地就插到了两人中间,半撒娇地扯着他的衣袖,还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了霍黎琛的视线:
“一个阿姨喊我过来作陪的!没想到今天的聚会居然是…真是好久没来了,跟记忆中…似乎都不太一样了!好在人多…要不,我真怕会扫了大家的兴!你可算是主人,陪我这个客人走走吧,我不想进去,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刚想跟陌陌说几句话,又被生生打断,连想说什么似乎一下子都想不太起,眉头微蹙,这是第一次,对面前的女人,霍黎琛的心底快速闪过一丝明显不快的情绪。
见状,心疼得揪了一下,有了前车之鉴,陌陌不想再等别人赶,主动开口道:
“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转身,陌陌便加大了脚下的步伐。
明明很不开心,还要佯装欢笑,这种感觉,真得很糟糕。这是这一晚,陌陌唯一的感觉,可是,她却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跟家人打过招呼后,见他们忙得无暇他顾,陌陌也乐得自在,慢慢地退到了一边。
偌大的客厅,宾客满彭,衣香鬓影,百花齐放,各色美女争相斗艳。
女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男人跟名牌。毕竟不是出自豪门,对各种世界品牌、顶级设计师,陌陌也搞不清楚,自然也无法融入她们热切的讨论。不自觉地,陌陌就越退越靠边。
“康总,我们科技公司创立发展已经有十年了,还是很有实力跟口碑的,关于TNS的合作项目……”
TNS?是她正在争取的…那个软件系统的合作项目吗?
不经意间听到男人的谈话,本能地,陌陌抬脚拐向了一侧相对僻静的角落。
“李总,私人时间,还是不谈公事!这里的红酒很不错!”
抬眸,迎上熟悉的脸孔,陌陌这才发现男人口中的‘康少’居然是…康俊!
终于碰到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相视一笑,康俊也趁机摆脱了男人:
“抱歉,失陪一下——”
走到陌陌身边,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你怎么在这儿?”
随即,又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这里有些吵,要不要陪我去院中走走?”
被女人男人烦得要命,康俊下意识地竟有种想躲的冲动。
扭头,想起什么地,比划着,陌陌娇笑着开玩笑道:“呵呵,那我可以走后门、稍微…谈下公事吗?”
反正都是做生意,她稍微走下后门,应该没关系吧!
“哈哈!走吧!”
被她可爱的表情愉悦了,康俊转身往门口走去。他没说,其实,只要她开口,任何事,他都不会说“不”!
两个人在一起,似乎别样的轻松,逗趣间,两抹出众的身影往门口移去——
另一边,霍黎琛正跟上来搭讪的男子聊着天,而这别样刺目的一幕,又一分不差地落入了另一双火红的眼睛中——
见霍黎琛一直忙着,也没空搭理自己,梦若溪的心里越发不平衡,目光直直地定在门口,心里却像是有千万只苍蝇在挠,片刻后,端着一杯红酒,她也抬脚跟了出去。
***
屋外,虽然不似屋内热闹,零零散散地,却也汇集了不少人。
沿着一边的道路,两人漫步并行,虽然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气氛竟也别样的融洽,时不时地,陌陌还会半真半假地跟他开几句玩笑:
“这是敲定了吗?算走后门吗?要不要…我拿回扣给你呢?”
“回扣?你还真能想!那一大半可算是我自己的公司!你这是借花仙佛、借驴拉磨,分明就是白使唤啊!”
“哈哈…不是!我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咳咳….”
笑着,一个不小心,陌陌突然被呛咳得厉害,泳池旁,不自觉地,就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
“咳咳…嗓子有点痒!可能是什么花粉之类的飘进鼻子里了吧!没事…咳咳…”
扯了扯嗓子,揉了揉鼻子,陌陌还是明显不舒服地干咳了几声。
见不远处就有搭建的自助吧台,康俊随即建议道:“我帮你拿点饮料压压吧,你喝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想喝红酒,陌陌回道:“嗯,黄色的,是橙汁吧!”
“好…”
隔着一定的距离,一直跟着两人,梦若溪的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居然能引得霍黎琛离不开目光、心不在焉!
见陌陌一个人落单,灵光一闪,抬脚,梦若溪加大步伐冲了过去。
擦肩而过,本能得,猛地一个挥手,就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原本只是想让她出下丑,顺便要再能来个英雄救美…这瓜田李下的,只要霍黎琛看上一眼,以后,她就好说话了!
谁知,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尖叫,只听‘噗通’一声巨响——
“陌陌——”
端起两杯果汁,康俊刚想问陌陌是喝橙汁还是芒果汁,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愣了足足三秒钟,才想起什么地转身跑了回来,擦肩而过,还阴冷地瞪了梦若溪一眼。
道路一头,找来的霍黎琛刚抬手想要招呼,恰巧将这一幕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眸底的震惊与不敢置信,同样地…不言而喻!
杵在原地,霍黎琛也是半天没有回神。
而梦若溪,明显也被这出乎意料的失控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
冲到泳池边,康俊一个垂眸,不禁被水中的一幕吓了个半死,只见陌陌抓爬着小手,整个身子居然是往下沉去:
她,不会游泳?
一晃,脱下西装,康俊噗通一下跳了下去。
见状,蓦然回神,梦若溪才注意到水中的异样,脸色一阵苍白的难看。
这时,泳池边也慢慢开始围聚起了人群,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有人溺水了,快来帮忙啊——”
瞬间,四周乱成一片,而不远处,霍黎琛也陡然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七手八脚,合力将陌陌拖上岸,却见陌陌双目紧闭,脸上竟然半点血色都没有。
“陌陌,陌陌,醒醒——”
拍打着陌陌的脸庞,康俊用力按压向了她的胸口。
拨开人群,霍黎琛看到的就是这样惊乱的一幕。
抬眸,冷眼扫了对面呆愣的梦若溪一眼,怨怼的指责不言而喻。随即退下西装,快速弯下了身子:
“我来!”
“咳咳…”
而此时,陌陌正好吐出呛水,在康俊的怀中醒来,浑身滴着水,狼狈不堪,明显被吓得已经有些呆滞。
夜晚的水冷的刺骨,原本就穿得稀薄,再加上阵阵的冷风,刚直起身子,陌陌却是颤抖不停:
“阿嚏!阿嚏——”
接过康俊手中的陌陌,霍黎琛将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将她扶了起来,谁知刚一起身,她整个身子又瘫软了下去:
“陌陌——”
“小心!”
不约而同地伸手,陌陌瘫向了霍黎琛的怀中。
不知道她是被吓得腿软,还是受伤了,霍黎琛跟刚欲伸手的康俊,眸光却对了个正着,眸光交汇处,却明显擦出了别样的情绪。
随后,康俊自然的收手,接过了管家递上的毛巾,而霍黎琛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梦若溪一眼,似是不满,又似是心疼,随即,便抱起了怀中的陌陌,转身大步离去——
即便满心疑惑,也不愿当着梦若溪的面如此,可这一刻,霍黎琛却只知道,外人面前,自己是有妇之夫,他不想当面指责她,却也心疼陌陌无故遭殃。
***
屋外的意外已经引起了轰动,屋内也受到了影响,霍黎琛抱着陌陌上楼的举动,自然也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闻声,刚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出事的是两人,凤姨当即关切地迎了上去:
“陌陌,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这是…?”
一见陌陌被抱进屋,还浑身湿漉漉地低着水,面无血色,爷爷也是一脸担忧。
见兄弟家人都迎了过来,下意识地,霍黎琛接话道:
“没事!贪玩,不小心掉进泳池,吓着了,我带她回房换件衣服,你们继续…”
霍黎琛刻意的淡化事实,随口一句话,一句不经大脑的‘贪玩’,不轻不重,却也将全部过错都推到了陌陌一个人身上。
她的话,将陌陌原本也打算自揽的解释逼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愤愤难平的委屈与怨怼。
不小心,意外,惊吓,受伤,挨冻,她都认了!
可是,她不能接受,他为了保护别的女人,将她的受伤指责成她‘贪玩’。
明明知道当众之下,自己不小心的意外,这是最好的托词,可是陌陌却深深介怀了。
回到房间,放下陌陌,霍黎琛转身去浴室拿了一块超大的浴巾。
刚一恢复些许的力气,陌陌却是直接将他的衣服甩到了地下,拖着疼痛的腿脚,拒绝了他当面递来的好意:
“不用你操心!既然我这么贪玩,我摔死,冻死,都是我活该!不用你…阿嚏!”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是刚刚,他却很清楚地看到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见陌陌嘴唇发青,头发还滴着水,听着她的话,霍黎琛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到她了,不自觉地,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陌陌…对不起!”
刚刚那种情况,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他只能说是‘意外’,也压根没有时间去斟词酌句。现下,一听,对她的愧疚,不禁又多了几分。
猛地一把甩开他的手,陌陌眼眶红了:
“我受不起!你就知道护着她,什么都是我的错!你满意了吧!反正我皮糙肉厚,受伤也是应该的!”
低喃着,陌陌的心痛得厉害。突然间,她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滋味。或许是恨,或许根本也不恨,她羡慕那个女人,羡慕她,有个男人可以这样不问情由地维护着她。
凝望着霍黎琛,突然间,她只觉得她很幸福,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真心爱护她的男人,这一刻,陌陌第一次对他心寒,也是第一次,深沉地渴望一份真爱,而不再纠结那个男人是否是她真爱。
“陌陌,我……”
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不等他开口,陌陌已经拖着受伤的腿脚,落寞地背过了身子。
转身躲进了浴室,哗哗的流水声随之响起,一声声,一下下,却都像是重重敲打在了霍黎琛的心上。
呆站了片刻,霍黎琛却是转身出了门。再度折回原处,却见梦若溪还是呆在原处,泪流满面。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众人指责的目光、嘀咕的言语…人言可畏!
原本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这一刻,到了嘴边的话,他竟也说不出口,只是,随手拿了几张纸巾,走了上去。
泪眼婆娑间,熟悉的影像呈现,突然,梦若溪扑进了霍黎琛的怀中,嚎啕大哭,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冲动错误,还是因为无法接受的转变。
见状,霍黎琛却不得不用力推开了她。
虽然他没有办过婚礼,可太多人知道他结婚了,而且这是在他的家里,即便他心里有她,这样的举动,也不合适。
“别哭了!我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为什么这么做?我跟你说过,我们的婚姻,有太多的原因!可陌陌,是无辜的!别再做这种事儿,也别再伤害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哭诉着,梦若溪泣不成声,却不知道脱口而出的这几句话,是为谁。
“我只是气她得到了我该得到的一切,才一时昏了头…”本能的换了另一种态度,梦若溪心里却突然害怕地有些不确定了:
“黎琛,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是吗?你不会跟她在一起的,对不对?黎琛,你知道吗?不管过去现在,我心里都只有你…”
极力的澄清,极力地想要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梦若溪始终不明白,同样的条件,为什么她就能光明正大走入霍家,她却要被命令排距在外?
感动之余,霍黎琛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另一道男人的身影,心底明显打了一个‘顿’;
可是,最终,霍黎琛还是轻轻点了下头。私心里,他一直以为,这个爱而不得的女人,才是最重要的!
无疑,她的泪,还是加剧了霍黎琛决定的步伐——
事实上,梦若溪虽然哭得梨花带雨,对未来却没有丝毫的把握,甚至心底莫名地有种直觉,对他,都没有对霍以良的把握来得多!两个心思都还不明的人,却在半飘忽的自以为是中,进行着想象中明显浮华的爱,殊不知,潜移默化间,生命的轮盘早已改变。
原本的询问变成了安慰,可是在她最明确的一次表态后,霍黎琛的心情却莫名的沉重了。
片刻后,他再度转身折回了房间,原本想要摊牌的准备却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再度发生了转变。
“陌陌,陌陌?!”
见陌陌穿着睡衣晕倒在衣柜旁,头发都还没有干透,冲上前去,抱起她,霍黎琛整个慌了。
快速将她抱回床上,这才发现她面无血色,身体也灼烫得厉害,转身,掐了掐她的人中,听到她回应的轻‘哼’,霍黎琛起身便去找了退烧消炎药喂她服下,随即又用毛巾蘸了水冰敷着,替她降温。
一番折腾下来,原本的计划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守着她,一颗心早已被无尽的愧疚深深淹没——
直至晚宴结束,他都再也没有下过楼;当然,到了嘴边的离婚,他也压根没有机会说出口!
***
而后接连的两天,因为内疚,霍黎琛对陌陌明显疼宠有佳,‘分手’的话酝酿了几次,却都没有说出口,而陌陌,却因为酒会上他明显扭曲事实的偏袒,心里已然对他有了成见,再加上对两人未来已经有了预感,自然而然地,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冷淡。
因为受凉又发热,病怏怏地,陌陌近乎是在家里趟了两天。
这天下午,觉得舒服了些,陌陌便起身晒了晒太阳,又去院中花房转了转,活动了下筋骨,整个人也感觉精神了很多。
一如往昔,提前下了班,霍黎琛刚一走出车子,就跟抱着一束花准备回屋的陌陌打了个照面。
见她面颊虽然清瘦,却已经开始恢复红润,霍黎琛竟也说不出的高兴:
“陌陌,身体好点了吗?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再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霍黎琛便脱下西装先披到了陌陌身上,而后吩咐佣人道:
“去拿件外套过来——”
“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了!”
拦下佣人,陌陌冷眼瞥了霍黎琛一下,还是明显有些情绪地撅了撅嘴,脚下刚一动,手腕却突然被人一把扯住:
“陌陌,你身体刚好,就别再生气了,嗯?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最近几天,没有理由地,他的心情一直郁闷得厉害,他总试图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谈,却始终都没有机会:
“不如今晚…”
霍黎琛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