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缘儒仙 第84章 梦至宝山千万次,此番不可又空回

小说:道缘儒仙 作者:鬼雨 更新时间:2016-12-22 19:57:39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一直走了五六里,三人才出了铁围山腹,放眼望去,但觉眼前豁然开朗,入目是一片浩瀚的大海,极目遥天,只能见到些许山峦起伏的影子。看来要到须弥神山,只有先行渡海再说了。

  略一转头,却见迦垄从袖中取出一本经书来,抖手抛落于水面之上。

  眨眼之间经书化作丈许大小,仿佛一叶扁舟泊在岸边。

  迦垄率先上了扁舟,随即招呼两人上船。

  叶昊天和兰儿心中惊奇,依言跳了上去,盘膝坐好,静静地看迦垄操舟。扁舟之上无帆无桨,却不知他如何操舟。

  只见迦垄伸出手掌向后挥动了两下,扁舟便如离弦之箭向前驶去。

  在迦垄挥动手掌的时候,叶昊天看到的不是清晰的五根手指,而是如蒲扇一般致密的一片,好像鸟儿的翅膀一样。

  兰儿显然也注意到了,看了叶昊天一眼,轻轻地点点头。

  迦垄回头看见两人凝视的目光,很快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当下毫不在意地朗声笑道:“佛光普度,众生平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必着于外相。我身为枷楼罗众,跟两位相比,形貌或有差异,向佛之心并无区别。”

  叶昊天被说得很不好意思,只得躬身施礼道:“谢大师提醒,晚辈受教了。”一低头间,他看到脚下的经书上印着一行大字:“般若波罗蜜多!”禁不住呆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这经我也晓得。‘般若’就是智慧的意思,‘波罗蜜多’乃到彼岸之意。然而此岸是什么?彼岸又是什么呢?这大海是为何海?此舟又是何舟?”

  话音未落,忽听兰儿惊呼道:“快看,左边有一个绿洲,似乎有很多民居房舍呢!”

  叶昊天抬头望去,发现左前方果然现出一片十分广褒的绿地,绿地之上似乎有个集市,不但能看到红墙绿瓦,还可见到川流不息的行人。

  迦垄看也不看便笑着介绍道:“这片大海便是四方咸海之一,那洲叫做南瞻部洲。四方咸海各有一大洲,其名分别为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货洲、北俱卢洲,每洲旁各有二中洲,住的都是六根未净的善男信女。”

  叶昊天心中疑惑:“东胜神洲便是中土了,怎么这里也有东胜神洲?”

  迦垄道:“佛国是人间的缩影,人间有中土,佛国就有神州。中土的善男信女升到佛国,便暂时住在那里。”

  兰儿也觉得奇怪:“极乐世界怎会有六根未净的善男信女?”

  迦垄看了她一眼,说道:“过了七香海、七金山,才能算作真正的极乐世界。四大洲还是极乐世界的边缘,只能算作‘少忧世界’而已。苦由心生,如果六根未净,哪能享受真正的极乐?”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四大洲和八中洲的存在,是为了广开佛路,保护佛心高的善男信女。佛国的大门始终敞开着,只要佛心数是人类平均佛心数的十倍,再加上临死前心中有佛,就能不入轮回,往生此间,若能认真修行,终究可以身登极乐世界。”

  叶昊天看着绿洲上穿梭来往的行人,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还有苏家死去的那些人,不知道那些人中有没有往生极乐的。

  想到这里,他心情激动,忍不住问道:“弟子所言可真?宇宙间总人口无法计数,即使是佛心数十倍高的人也有很多,若是全都聚拢来,单凭一个须弥神山,能住不下吗?”

  迦垄答道:“‘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若能将整个须弥神山纳入小小的芥子之内,如此四大洲又能容得下多少芥子?”

  叶昊天瞠目结舌,无以作答。

  稍停片刻,兰儿望着四周淡兰色的海水道:“此海名为四方咸海,是不是海水特别咸?”

  迦垄微微一笑道:“你尝尝。”

  兰儿真个凑近舟边,伸出纤纤玉指在水中掠过,然后放入唇间尝了尝。

  海水方一入唇,她便皱起眉头,痛苦不堪地连连摇头:“这哪是咸海,明明是苦海嘛!”

  迦垄哈哈大笑起来,笑毕解释道:“不错,咸海就是苦海;此舟叫做‘般若舟’;此岸代表“苦海无边,轮回生死”;彼岸标志着“圆满佛果,离苦得乐”;般若波罗蜜多意为‘慧到彼岸’。”

  叶昊天顿觉恍然大悟,先前的问题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般若舟行得飞速,很快将那片绿洲甩在身后,再前方已经可见大片的草地了。

  没多久,三人上得岸来,继续往前走。

  迦垄一面走一面道:“四大洲的善男信女只要佛心数积累到普通人的一百倍,就会被引至此间,品尝七香海的圣水。再前面就是七香海了,你看前面那个小湖,那是七香海的第一海,叫做‘老苦一香海’。”

  叶昊天听得皱眉,道:“名字好怪!那是什么意思?”

  迦垄含笑无语,领着他们一直往前走,来到一个香气四溢的小湖边,探手取出一只木勺,舀了些湖水,递给叶昊天道:“喝了就可以永葆青春,无衰老之苦,故名‘老苦一香海’。所谓‘老苦’,就是‘苦于衰老’的意思。”

  叶昊天接过木勺尝了尝,入口芳香滑润,口感极佳,于是一口喝个精光,笑道:“仅凭一勺水就可以长生不老,端的是佛家圣水!看来佛宗的宝贝不少啊!”

  迦垄看着兰儿也缓缓地喝了湖水,这才呵呵笑道:“所谓老,主要还是个人心里的感觉。有人三十岁就觉得自己老了,有人六十岁还觉得人生刚刚开始。只要能忘记衰老,不为逝去的年华而悔恨,也就能永葆青春了。”说着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叶昊天和兰儿紧跟其后,感觉七香海深有涵义。

  不久来到第二个小湖边,迦垄同样取了湖水给他们喝,看着两人喝完才介绍道:“这里是病苦二香海,喝了此水可以身体康健!”

  叶昊天“呵呵”笑道:“看来又是心理因素了,并不一定能真的无病。”

  迦垄意味深长地道:“病由心生。如果心中保持一分安宁,就容易健康长寿;如果心中总是不平,也难有好的身体。”

  叶昊天想想也是,不得不点头道:“师傅所言极是。”

  当他们来到第三个芳香扑鼻的小湖边时,迦垄先行介绍道:“这是死苦三香海,喝了此水可以增加十次轮回的机会,而且很容易往生极乐世界,不用担心轮回结束化作飞灰。这是免除死苦的圣水,是很多人非常向往的东西。”

  叶昊天微笑着看了兰儿一眼,暗暗将一道神识传了过去:“我有夫人为伴,一生一世就够了,至于来生,做牛做马也无关紧要。”

  兰儿无比温柔地回望着他,缓缓点头,低声道:“就依公子所想。这水留给后人吧……”

  迦垄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看叶昊天,赞道:“两位施主果然非同凡响,怨不得年纪轻轻就修到了罗汉界,原来已经参悟了生死之道!”

  叶昊天“哈哈”笑道:“我们是活腻了,想看看死是什么滋味。”

  兰儿也跟着“咯咯”浅笑:“生死并不重要。生而尽欢,死而何憾?”

  迦垄微微摇头,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从此之后,每到一处都交待得仔仔细细。

  第四海叫做“坏苦四香海”。所谓“坏苦”,指的是成功之后的衰坏、欢乐之后的悲哀。天下没有不谢的花朵,人间亦无不散的筵席。虽有偶然的美景良辰,它的结局则终归于消失。

  叶昊天和兰儿略一探讨,决定也同样放弃了。他们对自己的中庸之道很有信心,并不想太上忘情,只想将自己的感情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迦垄十分叹服,言语之间对两人越来越恭敬。

  第五海叫做“求不得苦五香海”,饮水之后可以了断“求不得苦”。

  叶昊天一听名字便明白了。

  人生在世,必有所求,最基本的,是求食物、求衣著。其次是求财富、求权势、求伴侣。一个人的能力越大,他的yu望也越高。有些人不为自己求任何东西,却又不能不为别人而求。然而有求却不一定能得到,得不到便产生了“求不得苦”。

  叶昊天反观自身,知道自己也有需求,同样有求之不得的时候,比如有时会为功力太弱而惋惜,有时为不能擒获真神而担心,但这些仅是正常范围内的情感,还没有达到感到痛苦的地步,也就是说虽然求之不得,却没有因之而苦,所以这圣水也不必喝了!

  兰儿自觉有了叶昊天便有了一切,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想不出什么“求不得苦”,于是跟着挥手作罢。

  再下去的第六海叫做“怨憎会苦六香海”。说的是人会生出怨恨和憎恶之心。好景不常在,冤家恰路窄,你所喜欢的事物很难保全不变,你所厌恶的事物又偏偏常常出现,于是便有了“怨憎会苦”。

  两人略一沉思,这个也免了!

  最后一海叫做“爱别离苦七香海”。说的是不论是父母骨肉、夫妻眷属、亲密的朋友,都无法摆脱生离和死别的苦难。有的人,你爱得他好苦,他却并不爱你;有的人虽然相爱,却又不得不分离;有的人虽然终身相守,却不能避免死亡的先后。

  叶昊天跟兰儿心心相印,相视一笑,毅然道:“我们想尝尽悲欢离合,不想逃避,这个也免了!”

  迦垄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不无忧虑地道:“七香海又名‘忘情海’,那些水便是‘忘情水’。每个到极乐世界的人都要饮用忘情水,否则很难修行下去。你们刚才忽略了好几种,只怕将来会有麻烦。”

  叶昊天很是轻松地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参加六月初六佛国大会的,想见见佛祖和诸位菩萨,长点见识,然后就回去了。”

  迦垄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摇了摇头,当头泼下一瓢冷水来:“佛国大会安排在须弥神山的山顶,只有一级罗汉中的前十八人,也就是世间传诵的十八罗汉,或者七地以上的菩萨、诸佛才能有幸一睹!别忘了,单是一级罗汉就有五百人!你才是二级罗汉,难度不小啊!”

  叶昊天惊讶地咧了咧嘴,十分诧异地道:“这是谁规定的?不是说佛国众生平等吗,干吗要立这么多的规矩?”

  迦垄笑了笑,一时之间双目放光,答道:“这不是某个人规定的,而是须弥神山的特性决定的。实际上也是佛祖当年的壮举!佛祖将息壤、磁石、凝结了无上佛心的数千件佛器和收集万年所得到的魔器彻底练化为粉末状的‘极乐圣土’,撒在须弥神山之上。自那以后,这里不但灵气十足,而且充满了佛心和魔性,整个须弥神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磁石!越到山顶磁性越强,功力不足者无法移动半步!”

  叶昊天听得失声叫道:“极乐圣土!还有这种东西?佛心……魔性……怎么就无法移动了呢?”

  迦垄得意地笑了笑:“极乐圣土中的佛心是佛祖和诸位菩萨修习多年积累的佛心,对每个修佛的人都有无比巨大的吸引力;圣土中的魔性是经过佛祖练化之后的魔性,保留了魔的本性,却减轻了其中的危害,就像种痘免疫一样,不但能适度激发修佛者潜在的魔性,令其在与魔心作斗争的过程中成就佛身,而且对真正的魔头有着无比巨大的吸引力,另其一见倾心难以移动,再也无法发挥原来的功力!所以说极乐圣土是须弥神山的第二层防护,进来容易出去难,这也是真神不敢贸然闯入的原因。”

  叶昊天但觉心房“扑通”狂跳,脱口问道:“我怎么没有感觉到?这么说我们上不去神山之顶,也无法出去了不成?”

  迦垄笑道:“你们的佛法修为比较高,所以对此处的佛心和魔性没有反应。越往前走极乐圣土越厚,吸引力也越高,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只有十八罗汉和七地菩萨以上的人,才能凭自身的修为到达山顶。其余人员必须持有佛祖赐予的贝叶,方可抵消极乐圣土的吸引力。至于能不能出去,也要看你们的修为。”

  听说贝叶能够抵消极乐圣土的吸引力,叶昊天悬起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笑道:“原来如此,先不管那么多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兰儿却在想两人只有一片贝叶,看来自己恐怕又要进入乾坤锦囊中了。

  迦垄一面走一面接着介绍:“再往前便是‘七金山’,七层金山将须弥神山围得如铁桶一般,进出神山的通道只有一条,被称为‘须弥佛径’。这条路共有七关,每关都有一位菩萨上师把守着。”

  兰儿听得有些无奈:“好麻烦,不知道又要考些什么?”

  迦垄笑着摇头:“什么都不考!那些菩萨上师是负责传道解惑的。要知道,只要过了七金山,就不再是凡夫俗子,而是有了罗汉身份的人。你想想,总不能让大家带着满腹疑问成为金身罗汉吧?无论如何,基本的佛法总要弄清楚。因此佛祖安排了七位菩萨上师守在这里,主要负责讲解经文,帮助入山者完成最后的培训。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听经一个时辰,如果没有什么不适之感,便可以过关了。当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开口相询。”

  叶昊天深感意外地笑道:“我懂的佛法大都是自修的,当然有很多问题。若能得到菩萨上师的系统培训,简直太好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第一重金山前。

  那是一道高高的山岭,色成赤黄,仿佛黄铜铸就的一般,只有一处所在略微低矮,似乎是山门所在,隐约可见一座小庙,上山的小径便蜿蜒曲折地通向那里。

  他们沿着小径拾阶而上,刚刚来到距离小庙二三十丈的地方,忽听庙内传出十分浑厚的声音:“小施主,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年纪轻轻便修成证果,不枉老衲出言劝慰!”

  叶昊天听声音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是谁,定睛看时,却见一位老僧出现在庙门口,须发银白,面带微笑,赫然竟是自己赴任乐清知县时,在国清寺见到的那位老僧!

  当时老僧曾劝他积累功德,对他的修仙之旅大有裨益。

  叶昊天心情激动,三步两步跑了过去,对着老僧合掌施礼,口中道:“师傅安好,弟子这厢有礼了!”

  老僧一面还礼,一面看了看他身后的兰儿,十分惊奇地道:“这位姑娘,你也来了?端的是人间奇迹呢!”

  兰儿想起当年老僧将自己称为“鬼物”,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不过身在佛山,往事不便再提,她只能笑着上前施礼:“谢师傅点化我家公子。我得公子之助,已经恢复肉身了。”

  老僧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她,道:“咦?你修的是仙还是佛?难道是仙佛合宗?”

  兰儿微笑道:“师傅您看呢?”

  老僧沉吟道:“有仙有佛,似乎仙家的底子还要足一些。”

  旁边的迦垄上前说道:“上师,这两位施主佛心都很高,合当升入罗汉界修行,还请上师留心栽培。”接着对叶昊天和兰儿合掌道:“我的职责便是将两位领到此处,如今使命已完,该回去了。”

  叶昊天和兰儿向他道声“珍重”,眼看着他下山去了。

  老僧请两人入内就坐于蒲团之上,又盯着他们瞧了一会儿,才满面含笑合掌赞道:“两三年内便修至罗汉界,你们的佛缘不浅呢!”

  叶昊天谦逊道:“弟子误打误撞,纯粹是运气好。要说佛理,我们懂的并不多,还求师傅指点。”随后他将自己的修炼经历大体叙述了一遍。

  老僧听得不住点头,赞道:“你们积累的佛心已经够了!求佛不是空谈,讲究的是艰苦的修行和佛心的积累。所以只要掌握基本的佛理就行了,懂得太多也没有用处。老衲在此守第一关,按规定该讲‘因缘’。”说到这里他慈祥的目光在两人面上掠过,微微一笑道:“不是‘姻缘’,你们别搞错了。”

  兰儿面色微红,嫣然一笑道:“师傅四大皆空,怎会想起‘姻缘’来?”

  老僧避而不答,合掌道:“虽然是故交,我也不能徇私放行,还得给你们讲一个时辰的佛经才行。”

  叶昊天道:“弟子洗耳恭听。”

  老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所谓‘因缘’,是指事物的形成和毁灭均有内在的因素,佛家将这种因素称为‘因’,将因素与因素之间的关系称为‘缘’。简单地说,就是一切事物或现象的生起,都有互存关系和条件,离开合适的条件,就不能生起事物和现象……”

  叶昊天对佛家的理论还算熟悉,所以听来毫不费力。

  此后老僧的讲解渐渐快了起来:“佛曰:‘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佛教的所有教义都是从‘缘起论’这个源泉流出来的。佛经中说缘起有十一个意义:无作者义,有因生义,离有情义,依他起义……”他讲得越来越深,不但兰儿听得吃力,叶昊天也觉得头大。

  他讲得越来越深,不但兰儿听得吃力,叶昊天也觉得头大。

  老僧讲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收住口,看着两人有些难过的样子,呵呵笑道:“老衲是按照上面的规定讲解的。其实你们只要明白第一段就行了,后面的全是废话,听不听问题不大。你们既然来了,就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不懂的东西,以后慢慢揣摩就是了。”

  叶昊天连忙道:“谢师傅传经。弟子可能住不了多久,只待目睹佛宗大会之后便要回去了,希望有缘还能再见。”

  老僧十分惋惜地望了他们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你们的修为虽然不错,只怕仍难抵达山颠。”

  叶昊天也不明说,只是道:“待弟子试试看,实在不行也没关系。”言讫告辞而去。

  第二重金山色成玄黑,似乎是玄铁铸成。守关的是一个胖大的中年和尚,讲的经文则是“空”的含义,以及佛家为何叫做“空门”。

  胖和尚讲得口水四溅:“要想去除烦恼,首先要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世间的事物无一不是暂时由各种不同的因素集合而成的幻象。这些幻象使你感觉到事物的存在,其实存在的只是因素,因素在变,事物也在不断变化。如果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不至于对称心的事物起贪心,对不满的事物起怨恨了。佛家所讲的‘空’字,并不是一切都没有的意思,而是要你在努力促成其事之后,不要把它摆在心里,那是去除烦恼的最好方法。”

  叶昊天和兰儿唯唯称是,反正不管怎样都要听满一个时辰。

  第三重金山色成紫红,好像紫金铸就的一般。守关的是一个年长的女尼,身着淄衣,头戴僧帽,讲的经文则是什么叫“无常”。

  “所谓无常,是指宇宙间的一切现象都是此生彼生、此灭彼灭的相待的互存关系,其间没有恒常的存在。事物的现象是暂时的各种因素的聚和散的活动。佛家说刹那生灭,就是一刹那中具足生、住、异、灭。刹那是极短的时间,弹一下指头的时间有六十刹那。一个物体的生住异灭,一个世界的成住坏空,实际都是刹那生灭相续的存在……”

  又是一通长篇大论,听得兰儿似懂非懂,只想让她早点讲完。

  过了好大一阵,老尼终于停了下来,面目慈祥地望着两人:“懂了吗?如果没懂,我可以再讲一遍。”

  叶昊天连忙应道:“多谢师傅,我懂了。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比如人身上的毛发,每时每刻都可能有脱落;三万六千个毛孔,此时彼时各有不同。”

  老尼赞道:“小施主悟性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第四重金山呈亮银色,好像是由白金垒成的。守关的是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僧,讲的是“无我”。

  老僧一面敲着木鱼,一面梵唱不绝。

  叶昊天仔细倾听才大体明白他所讲的意思。

  那是说,人类的烦恼之所以多于牲畜,是因为人的自我观念比较强。自我观念带来自私的行为,凡是遇到和自私的行为相抵触的事物,便会引起烦恼。构成自我观念的基本因素首先是我们的肉体,再渐渐地向外扩张,有了我的财产、我的名誉、我的事业,我的权势等等。人们为了维护这些“我”及“我的”观念,努力奋斗,也为此而招致烦恼。其实,当你感到痛苦而无法解决的时候,不妨换一种态度,试着想想“无我”。佛经上说:“世间一切的事物,包括每一个人的身心在内,无一不是由因缘促成的幻象,根本找不到‘我’的观念可在何处生根,所以是‘无我’。”

  兰儿频频点头:“说得好!现在的人太自私了,心里只装着自我,除了自己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昊天心中却在想:“无我的境界太高,很少有人达到。如果按照中庸的观点,正常人都有自我观念。只要不是太强,便不会有太多的烦恼。”

  半天之后,他们已经抵达第五重金山的位置。

  这重金山色泽晦暗,看来是由某种乌金构成的。

  守关的是位身着紫袍,头戴黑帽,手持藤杖,相貌清奇的老者,讲的是“有漏皆苦”的意义。

  叶昊天一面听经,一面仔细观察对方,觉得这人能从在家的居士修成菩萨境界,真的是十分少见,令人佩服。

  中年人似乎饱经人世沧桑,所以感触很深,讲得绘声绘色:“‘漏’就是烦恼。烦恼种类极多,贪贪欲、嗔嗔恨、痴不知无常无我之理,加上慢傲慢、疑犹疑、恶见不正确的见解……”

  他讲的经文很短,后面则是现身说法,讲了个慢傲慢的例子:“想当年,我自恃才高,待人傲慢。有一天去庙里参禅,遇到一个相熟的和尚正在打坐。我便在和尚对面静静地坐了下来,也跟着打坐。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同时张开眼睛,结束打坐。由于刚打完坐,我觉得浑身舒畅,满心欢喜,于是问和尚:‘你看我现在像什么?’

  和尚答道:‘我看阁下像一尊佛。’

  我心中大乐,于是开玩笑道:‘你道如何?我看你像一陀牛粪。’

  和尚脸上微微一笑,便又继续打坐了。

  我自觉占了和尚的便宜,心中很高兴,回到家迫不急待地将事情的本末告诉了妹妹。

  ‘哥,你被和尚占便宜了。’妹妹听完之后提醒我,‘佛经上说,心中有佛,则观万物皆为佛。和尚心中有佛,所以看你像尊佛。那敢问大哥你,当时你的心中到底装了什么呢?’”

  故事讲完,他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正在侧耳倾听的两人。

  叶昊天和兰儿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觉得他讲很有趣。

  老者等他们笑声止歇,才意味深长地道:“我年轻气盛,傲慢无理,将和尚贬作牛粪,其实自己心里才满是牛粪。这种‘慢傲慢’的偏见正是烦恼的根源之一。”接着他又讲到‘贪贪欲’,引用了一个三十二字的谒语:“出舆入辇,厥莲之机。洞房清宫,寒热之媒。皓齿峨眉,伐性之斧。甘脆肥浓,腐肠之药。”

  再后来,他还仔细阐述了执着于名利的“痴不知无常无我之理”,讲经结束的时候竟然放声高歌:“大江东去,浪涛尽,千古风liu人物……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叶昊天先前还觉得有趣,后来越听越是骇异,听完之后禁不住目瞪口呆,心中不停地揣测老者的来历。

  “老者能吟咏苏东坡的诗词,说明他身登佛界的时间不会太早,而且是从中土来的;听他言谈不俗,出口成章,像是见识不凡的饱学之士;最为惊人的是那三十二字的谒语,那不是别的,恰恰是外祖父的家训!苏家家训从未见之于文章记载,不知老者是从哪里晓得的?外祖父是一代文豪苏轼的后人,苏家向来是书香门第,跟佛宗拉不上关系,怎么会忽然冒出这样一位菩萨来?苏家的挚友又有谁具备修成菩萨的潜质呢?”

  老者讲经完了,面带微笑看着两人,静待他们发问。

  叶昊天心念电转,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于是勉强压抑激动的心情,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我也来说个‘贪贪欲’一念惹祸的故事。说得不一定对,请师傅批评指正。”

  老者颔首笑道:“请说!”

  叶昊天整了整自己的思绪,道:“从前有个年轻多才的举人,一直想见到皇上。时值天时亢旱,皇上要在大相国寺设斋求雨。年轻人为了一饱眼福,决定混入大相国寺。

  举行祈雨典礼的那天,皇帝坐着龙凤轿子,在执宰大臣的簇拥下,来到大相国寺,被一众僧人列队跪接迎入大殿。年轻人见大殿行礼之时,拥拥簇簇,不曾看得真切,特地充当献茶侍者,就近瞻仰。

  皇上从年轻人手中接过香茶,因见他生得身材硕大,方面大耳,眉清目秀,气宇不凡,心中诧异,随口问道:‘侍者,什么姓名?何方人氏?在寺几年了?”

  年轻人开始一怔,随后急中生智,叩头奏道:‘臣姓林名佛印,字觉老,饶州人,新近出家的。今日有幸得瞻天容,欣喜无量。”

  皇上见他聪明伶俐,问道:‘卿既名叫佛印,可通晓佛法?’

  佛印奏道:‘臣自幼读书,素喜礼佛听禅。佛学经典,略知一二。’

  皇上道:‘既然这样,朕赐卿法名‘了元’,紫袈裟一领,金钵一只,羊皮度牒一道,就在御前披剃为僧吧。’

  那佛印原是赴京应试、才华横溢之人,实指望金榜题名、建功立业的,但是君命难违,他又怎么敢说我是假充的侍者?一时之间,他只得假戏真做,叩头谢恩,由一名前途无量的举人,成为一个英俊的和尚。可叹佛印一念之错弄巧成拙,悔之晚矣。”

  老者静静地听他讲完,面色丝毫不变,微微一笑道:“我也听说过这个故事,不过结局跟你说的有些不同。佛印出家之后,先后在江州的承天寺,庐山的开先寺,润州的焦山寺出家,后来还做了天下闻名的金山寺主持,经过一番苦修,精研佛法,成为一代大德高僧。而且,他也到了极乐世界,如今已是九地菩萨,过两天说不定会参加佛宗大会呢!你说,出家对佛印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昊天听得心中激动,眼见老者跟佛印很熟,会不会是佛印本人呢?可是佛印怎么是俗家打扮?

  他想了半天不得其解,眼见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只好站起身来按照中土的礼节揖手行礼道:“晚辈是苏家后人,晚辈外公是诗词大家苏东坡的第七代孙,请教长者如何称呼?若是识得先祖,还请不吝赐告。”

  老者听得一震,眼中放出咄咄精光,盯着他看了几眼,最后缓缓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我不认识什么诗词大家,只知道有一个东坡居士,曾经做过几首歪诗,经常卖弄聪明,最喜欢糊弄人。”

  叶昊天哭笑不得,再度躬身道:“敢请长者赐告东坡居士的下落,晚辈不胜感激。”

  老者迟疑片刻答道:“东坡居士平生好佛,勤于律己,为民操劳,一生积累了不少的佛心,所以临终之际一灵不寐,由好友佛印引入佛国。如今东坡居士也是八地菩萨了。经历了那么多沧海桑田的变迁,他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文豪,甚至完全忘记了自我,你们又何必执着相询呢?”

  叶昊天心中激动,猜想眼前的老者可能就是苏轼本人,可是他不肯明言,这可怎么办呢?

  兰儿忍不住道:“师傅有所不知,几年之前,苏家还是一门七进士,交友满天下的大家族,可惜一场劫难降临,百余口人全部罹难,只剩下公子一人逃出性命。苏家……已经没有别人了……”

  老者吃了一惊,面色变了两变,禁不住闭目合掌,口念佛经不止,随即又掐指不停,似乎在筹算什么东西,过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目注叶昊天,语声亲切地道:“修了这么多年,差点被你们两个小鬼三言两语弄坏了,唉,‘离别苦’,‘嗔嗔恨’,生死离别,最难堪破。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啊!”说到这里,他探手从蒲团之下取出一本书来,递给叶昊天道:“多年以来,我没有升入九地菩萨,只因有一件事一直萦绕于心。我由儒入佛,一直堪不破儒佛之分,总想将两者融合起来。这本书是我思考多年的一点心得,现在交给你了。苏家是书香门第,儒为根基,佛为慧果,修佛之际难免遇到类似的问题,希望这本书能对你有些好处。”

  叶昊天接过书来翻了翻,见前面是些经文阐述,后面附着不少的佛诗,看来老家伙“恶习难改”,出家还忘不了自己的老本行!

  他知道这本书很有价值,于是收入乾坤锦囊,然后对着老者双膝跪倒,大礼参拜。

  老者伸手想将他托起,托了两下没有托动,只得受了他一礼,走近前来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轻声说了一句话:“有闲之时,不妨到东胜神洲一观。”

  “一观?观什么?”叶昊天心内不解,再想问时,却见老者已经闭目合掌端坐不动了。

  他心头踟蹰,在庙中徘徊了良久,也没见老者醒来,无奈之下,只好跟兰儿出了庙门,向着下一重金山走去。

  第六重金山由纯净的青金石构成,色呈紫蓝,一眼看去极其艳丽,惹得兰儿非要在上山的小径上休憩良久才恋恋不舍地继续往前走。

  距离山口还有好远,两人惊奇地发现庙前空旷之处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

  和尚左手上举,掉头左视,右手下落,贴于腰眼,摆出的似乎是易筋经中摘星换斗的架势。

  走近看时,只见那和尚年约五旬,脸上棱角分明,双目放出咄咄精光,一身肌肉很是结实。

  叶昊天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一路行来,见到的全是慈眉善目、静心参禅、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僧,只有眼前之人还肯伸拳踢腿活动筋骨,令人想起寺庙中努力修炼的武僧。

  和尚将十二式易筋经练完,又练了十二式洗髓经,这才收势放松下来。

  叶昊天忙上前见礼,口中说道:“弟子见过菩萨上师,请问菩萨如何称呼?”

  和尚转身望着两人,迅速摆手道:“贫僧达摩,只是个小小的罗汉而已,距离菩萨界尚远!出家人不打妄语,称呼可不能搞错了,否则让人笑话。”

  叶昊天闻言吃了一惊,叫道:“达摩祖师?中土人人景仰,武功冠绝天下,开创禅宗一脉的菩提达摩?天呐!您老怎会在这里?”

  达摩看着他无比惊讶的样子,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说道:“哪里,哪里,贫僧只是个罗汉,小角色而已,算不得什么。”

  兰儿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道:“您老是佛国著名的人物,高居十八罗汉第二位。您若是小角色,放眼大千世界,还有几人可堪一提?”

  达摩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阿弥陀佛。须弥神山到处都是佛法精深的菩萨,功力高的比比皆是,可以说一抓一大把。贫僧与他们相比,只是外露的功力稍高而已;若论综合佛法修为,我在佛国只能排在三千余位,与菩萨和诸佛相比差得很远!”

  叶昊天难得见到佛国的武学大师,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当下恭恭敬敬地道:“弟子修佛时日尚短,最感兴趣的自然是练武强身,大师是佛宗知名的修炼高手,还请多多提携。”

  达摩笑道:“好说,贫僧负责这一关,主讲的就是佛门武功。来,来,我们席地而坐随便聊聊。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别浪费了。”说着,他就找了块突起的青金石上坐了下去。

  叶昊天和兰儿在他身旁不远处坐定,静待他开始讲解。

  达摩望了他们一眼,朗声说道:“佛门武功的内容很多,若是仔细讲起来,一年半载也讲不完。贫僧生性疏懒,从不准备讲稿,一般是由别人询问,我来回答。所以有的人收获多些,有的则没有收获,关键看大家提问的水平。你们想知道哪方面的东西,就尽管问吧。”

  叶昊天看了看满面崇敬神色的兰儿,低声道:“你练过佛门武功,可有什么问题吗?你先来。”

  兰儿轻摇臻首,嫣然一笑道:“我的问题就太多了,可惜都不是关键所在,未免浪费时间。公子思虑精微,见解独到,能够一针见血,还是你来吧。”

  叶昊天点点头,然后目注达摩说道:“大师刚才说过,您老只是外部显露的功夫稍微高些,佛法修为并不是太高。弟子很想知道:佛法和武功之间的关系如何?要修佛门武功,该不该精修佛法?”

  达摩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息道:“我奉命守关百余年,见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么多人之中,只有小施主问到了这一点!”

  随后他站起身来,围着身旁不远处一块晶莹剔透的青金石转了一圈,缓缓说道:“佛法与武功的关系就像这块石头。你们看,这块青金石有四个面,前面像一匹马,后面像一头牛,左面像个老汉,右面则是一马平川。然而不管看起来像什么,它就是它,就是一块石头而已。我们看问题要看到本质,佛法的本质是佛心,武功的本质是神丹,佛心和神丹各有特点,同时也有相互联系的一面。相互联系的一面便是‘佛心可以转化为神丹’,具体转化的方法有多种,比如我的洗髓经便是。”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神光在两人面上掠过,不无兴奋地道:“世人皆知易筋、洗髓二经,却不知易筋经是一种直接修炼神丹的功法,而洗髓经却是将佛心转化为神丹的途径。怎么样?你们如果想学,我可以仔细讲述一番。”

  叶昊天觉得一个时辰的时间太短,所以不忙答应学习功法,而是接着问道:“谢谢大师好意。弟子想知道,除了洗髓经之外,还有哪些将佛心转化为神丹的方法?”

  达摩见他不肯学洗髓经,心感诧异,双目圆睁瞪他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道:“怎么?竟然看不上我的洗髓经!要知道,用洗髓经来转化佛心,虽然速度稍微慢点,却是最简便安全的方法,只要勤练不辍,就能修至高深的境界!别的功法都要静坐参禅,需要有比较高的慧根,不是每个人都能练成的。即使是夙有慧根的人,也要潜心修行,使戒、定、慧,达到一定地步,才能找到转化的法门!”

  叶昊天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连忙找个问题加以掩饰:“请教师傅,有些僧人修了多年的戒、定、慧,佛法修为不可谓不深,可是依旧没有一点点武功;没有武功也倒罢了,可他们偏偏能够除妖降魔,仅仅通过念诵经文,或者谈禅说法,就能挽救杀劫,简直比道家动刀动剑还厉害,这些是怎么回事?其中含着什么高深的道理?是不是说,佛心不必转化为神丹,便能独自发挥作用?”

  达摩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看得他浑身发毛,方才板着面孔训斥道:“这些都是佛门常理,每个修佛者都知道,你怎么还有疑问?肯定是平常诵经心不诚,或者不求甚解囫囵吞枣,老实说,你究竟修过佛法没有?怎么混进须弥神山来的?”

  叶昊天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想想自己读过的经文,的确每本都讲了修佛的好处,可是又都讲得不够详细,让人猜来猜去,难以清楚把握。

  他心怀坦荡,当下实话实说:“弟子是在家修行的居士,懂得一些佛理,却没有认真修行过,所以有些地方很是糊涂,还请大师多多指点。”

  达摩只是想看看他面对责难的反应,此刻见了他波澜不惊的样子,感到很是满意,脸上再度现出笑容,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佛经中讲的也不是很透彻,很多人念了一辈子都搞不明白。要想明白这些问题,必须身体力行,真正修过戒、定、慧三法才行,而且对悟性的要求很高。”说到这里他暂时停了下来,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昊天知道下面就是关键之处了,不禁心痒难耐,说道:“求师傅指点迷津。”

  达摩笑眯眯地看着他,几乎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降龙伏虎有多种方法,既可以以力服之,也可以攻心为上。仙家神丹数较高,力量较强,喜欢动用刀兵;而我们佛家呢?我们的主要武器便是佛心!可以通过佛心来控制对方的心灵!很多人认为佛心就是道德心,其实是大错特错了!更为可笑的是,大家都看淡佛心,佛心币与神丹币的兑换竟然达到十比一的地步,简直是岂有此理!”说完连连摇头。

  叶昊天听得吃惊不小,迅速问道:“这么说佛心也可以降龙伏虎?根本不需要转化为神丹?对吗?”

  达摩点点头:“人有人心,兽有兽心。猛虎先有伤人之意,然后才能化为行动。佛家降龙伏虎是从改变它的心性着手的。高僧佛法修为精深,可以直接将猛虎收为己用,让其俯首听命;普通僧人佛法修为不足,只能适当限制猛虎的兽心,令其行动迟缓,束手束脚。兽心不单只属于野兽,恶人、魔鬼也同样具备,因此也一样受制于佛心。佛心的运用只有我们佛家才能施展,其他人很难做到。”

  兰儿既觉得新奇,又感兴奋:“这么说,只要佛法修为深湛,根本不用修别的了?甚至连武功也可以不要,对吗?”

  达摩十分肯定地答道:“不错!诸佛法力无边,菩萨救苦救难,靠的就是一颗佛心!只有像我这样的罗汉,高不成低不就,才会一面修佛,一面练武,甚至挖空心思创出洗髓经这种雕虫小技。”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道:“不过,佛心的大能只有到了菩萨的境地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作为初入佛门的小和尚,要想保命最好还是练点武功比较妥当!再说,练武和修佛并不矛盾,若是天资聪颖,两者同时修到极高的境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儿看了叶昊天一眼,替他问道:“师傅,有没有佛道双xiu的人?就是说神丹佛心齐头并进,两不耽误,行吗?”

  达摩“呵呵”笑道:“理论上可行,只是一心两用很难成功。要知道,世间专心向佛的人不知有多少亿,最终能修成菩萨的不过几千人,这说明修佛本来就很难。若是再一心二用,只怕更加难了。”

  叶昊天静默无语,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儒家的修炼上去了。

  “佛家能用佛心降龙伏虎,儒家能不能凭借浩然正气收服妖孽?人们常说的‘神圣不可侵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圣人拥有了浩然正气,便有了威慑群魔的作用?到目前为止,儒家的功法还不够完善,能不能从这个角度开发一下?”

  他越想越是激动,耳听兰儿继续问道:“师傅,你刚才说佛心不同于道德心,又说佛心的修炼跟戒、定、慧的修持有关,这些我没有听明白,请您再详述一下好吗?”

  达摩侃侃而谈道:“佛心包括修佛人恒久的慈悲心和受惠人自发的感激心两部分。普通人只知后者不知前者。只有修佛之人才有恒久的慈悲心,慈悲心是从戒、定、慧的修炼中获取的。僧人以持戒为开端,持一天戒就多一分佛心。待到修炼禅定的时候,一天的佛心增长可以是单纯持戒的十倍。若是达到由‘定生慧’的地步,一天积累的佛心可以加速百倍。同时,佛心还包括受惠人的感激心,那就是说,若是僧人一面修佛一面念经超度亡灵,或者多做善事,得到老百姓真心奉献的香火,他们的佛心将会增加得更快。”

  叶昊天听得明白,禁不住连声赞叹:“怪不得佛门高手这么多,可以跟仙家并驾齐驱,原来是因为佛心既可以转化为神丹,也可以直接限制兽心,从而达到降魔除妖的目的!哇!这才是佛心真正的价值!这才是修佛的意义!其实,修佛跟修儒一样,自身修持的戒、定、慧相当于‘内圣’的范畴,利用佛心除妖降魔,从而得到百姓的香火,则属于佛家的‘外王’了!”

  达摩让他说糊涂了,心里念叨了两遍“内圣外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叶昊天兴奋得收不住嘴:“佛理千千万,看来都离不开‘戒、定、慧”三个字,先以守戒,而后得定,继而生慧。戒不持守,不能得定,慧即无从以生。三者都是佛心的组成部分,戒为基础,定为枝干,慧为花果。一旦修得慧,就可以极大地发挥佛心的作用,降龙伏虎,捉妖擒魔,甚至化身千万,千手千眼,救苦救难……”

  达摩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才打断他道:“好了,你们已经领悟佛门武功的奥秘,可以过关了。我这里压箱子的东西都被你们掏了一空,再没有可以传授的东西!”

  叶昊天“呵呵”笑道:“师傅别撵我们走啊!弟子忽然对洗髓、易筋经感兴趣,求您老传给我们吧!”

  达摩喝道:“去!这么好的资质,足以领悟禅定之法,还要我的洗髓经干什么?快走,我要练功了,别耽误我的好事!”

  叶昊天心神爽宜,笑着施礼告辞。

  再往前就是七金山的最后一重了。

  这一重金山由充满灵气的蓝金构成,看上去蓝汪汪的仿佛一潭秋泓。

  两人沿着须弥小径一路上山,远远地看见一人,乘着威风凛凛的狮子,顶结五髻,右手握剑,左手持莲花,瓔珞披戴,宝相庄严。

  兰儿惊呼道:“文殊菩萨!那是文殊菩萨的形象,他竟然亲自守关!看来佛宗为了提携后辈真的是费心了。”

  说话间已经接近三十丈内,文殊菩萨宏亮圆润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两位施主总算到了,我奉佛祖之命在此相侯,已经等待多时了!”

  叶昊天吃了一惊,急忙快步上前行礼道:“弟子只是小小的二级罗汉,佛祖怎会知道我的到来?”

  菩萨笑道:“若论佛法修行,你确实还有些不足。但你身为二品上仙,深得五老帝君赏识,连女娲娘娘都对你赞不绝口,显然不是寻常人物。佛祖早早吩咐我们留心你的下落,得知你到了须弥神山,他更是高兴得很,着我在此相候,务必将你领去见他。”

  叶昊天心中一动:“显然佛祖也知道自己拥有开天九宝,身为天尊弟子的事了,否则不会如此厚待自己!”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呵呵”笑道:“弟子正在努力修佛,本想凭自己的力量修至菩萨界,现在忽然得到佛祖的赏识,真可谓一步登天了。”

  菩萨伸手递过来两片贝叶,笑道:“快些觐见佛祖去吧。若有甚么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他,比独自参悟好多了。来,拿好贝叶,这是通行须弥神山必需的法器。”

  叶昊天将一片贝叶递给兰儿,然后将剩下的一片还给菩萨,说是自己手里已经有了黄帝赐予的贝叶。

  他们沿着须弥佛径一路上行,经过无数秀丽柔美的小山、清澈见底的湖泊、绿如眉眼的草地,目睹绚丽多彩的佛国极乐世界、奇形怪状的庙宇楼阁、数不清的珍禽异兽、奇异的花草树木以及摆着各种架势的正在练功的罗汉,终于来到须弥佛径上的最后一关持国天王守护的东门前,过了此关,便是诸佛修持之地仞利天了。

  听说文殊菩萨驾到,身着白色甲胄、手持琵琶的持国天王亲自开门迎接,笑问道:“菩萨,好久没见您下山,今天怎么有了空闲?这两位是令徒吗?怎么这么年轻?”

  叶昊天看了持国天王一眼,发现他身高丈二,肩宽背厚,虎背熊腰,往那一站,仿佛一座铁塔一般。

  耳听文殊菩萨笑道:“我哪有如此高徒?这两位都是天下少有的俊杰,尤其是我身边的这个小伙子,别看他年轻,却是你的上司呢!”

  叶昊天一时没明白菩萨此话的意思,只是微笑着上前见礼,十分谦恭地道:“在下神州子,小人物,还请天王多多关照。”

  却见持国天王惊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下官拜见昊天大帝!”

  叶昊天听得愣了一下,心道:“你身在佛国,难道有神职人员的身份?”

  文殊菩萨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当下笑道:“四大天王本来是佛国的守护神,有次凑巧见到玉帝,不知轻重地胡乱拍人家马屁,惹得玉帝一高兴,封了他们四品上仙的官职,还给每个人取了个难听的道号,分别是南方增长天王魔礼青,职风;西方天广目王魔礼红,职调;北方多闻天王魔礼寿,职雨;东方持国天王魔礼海,职顺。”

  持国天王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说道:“佛道本是一家,分什么彼此嘛?”

  叶昊天大声附和道:“说得不错。佛道不分彼此,天王是融合两家的先驱,值得我们学习呢!”

  持国天王被他说得眼睛一亮,整个人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兰儿只是抿嘴浅笑,同时上下打量着持国天王那十分高大的身材,感觉很是惊奇。

  一片笑声之中,文殊菩萨领着他们来到须弥神山的山颠。

  放眼望去,入目是一望无垠的绿地,绿地正中有一个白玉铺就的硕大的平台,平台正中矗立着由金、银、琉璃、水晶托起的极其华丽的宫殿。宫殿又高又大,处于五光十色的琉璃和光彩夺目的水晶之上,仿佛悬在半空中一般。

  除此之外,绿地之上还有不少小型的宫殿,大概是佛祖之外的诸佛和菩萨修行的地方。每所宫殿的周围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天雨曼陀罗花,曼殊沙花,金花、银花、琉璃花、宝花、七宝莲花,姹紫嫣红,娇艳欲滴。

  兰儿看得呆住了,简直无法挪动脚步。

  叶昊天伸手拉了她一把,跟着文殊菩萨继续往前走。

  两人正在猜测是否会见到佛殿之上众佛云集的胜景,忽见文殊菩萨踏过金、银、琉璃的台阶,径直向着正殿旁边一个小小的偏殿走去。到得偏殿门口,他探身向里看了看,同时低声禀报:“师尊,依您吩咐,我已经将昊天大帝领来了。”

  但闻殿内传来一个无比浑厚的声音:“请他进来,你且守在门边,莫要让闲杂人等靠近百步之内。”

  文殊菩萨答应一声“是”,随即招手令叶昊天和兰儿进去,自己则老老实实地守在门边。

  叶昊天的心头有些紧张,兰儿更是心如鹿撞,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鼓起勇气进了门,一眼看见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个方面大耳的长者正盘膝端坐在厚厚的蒲团上,服饰朴实,斜披袈裟,偏袒右肩,显露心胸,右手略微上举,食指与大指作环形,余三指微伸,表情端正温肃,像是准备说法的样子。

  兰儿急欲双膝跪倒上前参拜,可是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叶昊天只是躬身施礼:“弟子拜见佛祖!”

  佛祖微笑着示意他们在自己身前不远的蒲团上坐下,看了叶昊天一眼,开口说道:“我终于知道天尊为何将管理天下的重任交出来,自己一去数十万年的缘故了。这担子实在太重,我和玉帝一口气挑了那么多年,只觉得疲惫不堪,心神憔悴。知道你来了,玉帝抢先撒手不管,偷偷跑出去炼丹。我呢?我也想轻松一下呢!”

  叶昊天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佛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当下惶恐不安的道:“弟子年轻学浅,怎能担此重任?佛祖莫取笑!”

  佛祖“呵呵”笑道:“连我的九品莲台都拿去了,还想逃避责任?别蒙我了!留在原处的莲台明显小一号,当我看不出来?”

  叶昊天心中一直在担心此事,不知该如何处理,此刻听佛祖这么说,无奈间只好将九品莲台取了出来,双手捧着呈了上去,同时想到莲台之中的西施,又觉得此举甚是不妥。。

  佛祖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瞄了九品莲台一眼,便即摇头道:“这……我不要了!好小子,竟然用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美女来考验我的修为!我虽说达到了大般涅磐的境界,也不想自找麻烦。所以嘛,这管理天下六道轮回的重责就由你一力承担了!”

  叶昊天急得手足无措,口不择言道:“那哪行?天下那么多的佛、菩萨怎会听我的约束?这活儿别说我做不来,做得来也不能接!您老四大皆空,能者多劳;我还要娶妻生子享尽人间欢乐呢!西施姑娘又不会在莲台中待一辈子,一年半载之后,她就会出来了,那时我就将九品莲台还给您!”

  当听叶昊天讲到娶妻生子的时候,兰儿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甜蜜的感觉。她跟叶昊天一样,想问题的时候经常站在儒家的立场,总觉得学佛向道超然物外偶尔为之尚可,若是抛弃一切天天沉浸在其中就有些太过了。儒家是入世的学问,离不开夫妻人伦、修身、齐家。

  佛祖似乎好久没有听过这种话,瞪着叶昊天看了老大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道:“好说!只要你能做到一件事,别说一年半载,这九品莲台就永远交给你也未尝不可。我又不像玉帝,离了监天御印就像没有魂儿一般。近年以来,佛国的管理日渐完善,没有九品莲台也问题不大,何况海底的那个莲台虽然神力稍弱,但负责统计管理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叶昊天精神一振,心想这样倒是好,我就不用担心九宝分离的事了。接着他忽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旋即愁眉苦脸地道:“您老法力无边,弟子如恒河沙数,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若是有,只怕也不是我所能做到的。”

  佛祖笑道:“那倒不一定。比如眼前的浩劫我就难以摆平。尤其是那个真神,魔力竟然还在我的大般涅磐佛功之上,若是出了须弥神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是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将他引上须弥神山来;或者通过某种方式使他的功力消减一半,我就可以凭借大般涅磐控制他的魔心,从而将其一举成擒。”

  叶昊天的心里一松,当下将五老帝君的备战情况,连同王母的云锦困魔大阵、玉帝的王道轮回玉石俱焚都说了出来,最后问道:“您手下菩萨这么多,干嘛不派几个出去,将真神引来?”

  佛祖面色如常,语声却略微低了一点:“为了引他,佛国已经失去二十余位菩萨了。你说的情况我也大都知道,不过就凭那些,恐怕未必能成。要想灭除真神,除非能找到天下第一的神器开天神斧,这就要看你的了!”说到这里他又提高了声音,笑道:“听说牛郎当年被我气得半死,他怎么就看不开呢?谁解荒唐风liu债,到头来红粉骷髅,江月空垂!”说这话时,他却双眼瞄着叶昊天和兰儿,意思是你就不要那么荒唐了!给我好好修炼,断了女色多好!

  兰儿本来就为牛郎织女很是不平,闻听此言差点儿晕过去,可是又不敢直斥佛祖不对,只好气鼓鼓地道:“我家公子已有开天神斧的下落,随时可以取来。届时在众仙联手、多种神器轮番冲击之下,即使砍不死真神,总能减去他多半的功力。到那时,就看您老‘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大般涅磐神功了。”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一些。

  叶昊天心中一动,紧跟着问道:“何谓涅磐?弟子愚钝,尚请佛祖略加开释。”

  佛祖看看兰儿气鼓鼓的样子,微微一笑,随后答道:“涅磐指的是‘涅磐寂静’,和‘有漏皆苦’刚好相反。涅磐是无漏,是苦果苦因的消灭。凡是属于不清净的污染的缘尽灭,只余清净智慧所照见的实相谛理,这就是涅磐。涅磐也就是圆寂,圆寂的意思是指达到智慧福德圆满成就的,永恒寂静的最安乐的境界。这种境界‘唯圣者所知’,不能以经验上有、无、来、去等概念来测度,是不可思议的解脱境界。”

  这番话讲得极其透彻,不知不觉间,兰儿心中的不平渐渐消失了,禁不住问道:“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涅磐、圆寂指的都是死亡呢!”

  佛祖接着道:“涅磐的原意为‘被吹去’,指的是佛家到了没有生死的极乐世界,或者具备随时抵达极乐世界的能力。涅磐不同于逝世。很多僧人死了就死了,并没有达到涅磐的境界;有些人虽然活着却已经证得涅磐了。譬如我自己,当年顿悟佛理的时候只有三十岁,那时候我就达到有余涅磐的境界,直到八十岁,我才达到了无余涅磐,也就是大般涅磐的境界。”

  兰儿听得神往,又问道:“您老的修为已经达到佛法的极致了吗?”

  佛祖摇头道:“佛法修为无止境,虽然都是大般涅磐,我现在的法力比当年强了千倍不止呢。”

  叶昊天心念电转,接下来又问道:“您老刚才提到用大般涅磐的无上佛法控制真神。弟子想知道涅磐的法力是从哪里来的?跟戒、定、慧的修持有什么关系?”

  佛祖慧眼凝视着他,微微一笑道:“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什么?涅磐是戒、定、慧的延续,是慧的极致。没有戒、定、慧的修持,也就不可能有涅磐!涅磐的法力远在戒、定、慧三种境界之上,假如戒的法力为一,定的法力就是十,慧的法力是一百,涅磐的法力是一千,大般涅磐的法力就是万,甚至亿了!”

  叶昊天终于明白了贝叶上所说的那几句话:“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纳须弥入芥子,明悟四谛证涅磐。”禁不住心生感慨,赞道:“佛宗的法理的确非常完善,弟子受教了!过两天佛宗交流大会即将开始,诸佛云集必定十分壮观,弟子想在这里住上几天,待大会结束便即下山。”

  佛祖点点头,然后对守候门外的文殊菩萨吩咐道:“将大般涅磐经送给他们一套,顺便带他们下去安顿。”

  文殊菩萨低声应是,叶昊天和兰儿十分感慨地起身告辞。

  他们走下金、银、琉璃、水晶铺就的台阶,来到旁边不远处一个题名“须弥藏经阁”的宫殿前。

  文殊菩萨径直走过去,对站在门边的两人道:“阿傩、迦叶,大般涅磐经还有吗?佛祖有命,请给这两位菩萨准备一套。”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回道:“真不巧,药师佛刚刚取走两套,如今阁内只余一套存底,这可怎么办?大般涅磐经四十卷,即使连夜刻经也要十天半月的时间。”

  文殊菩萨深表歉意地看看叶昊天,双手一摊道:“你看,这……”

  叶昊天本是书迷,怎肯放过这难得的良机,于是道:“身入宝山总不能空手而回,能否容弟子进去一观?”

  却听另外一个身材矮胖的人笑道:“好说,藏经阁的书本来就是让大家随意翻阅的,你尽管入内翻阅,不分昼夜,想看多久看多久!不但有茶水供应,累了还有静坐休息的蒲团。”

  叶昊天闻言大喜,想想留在须弥神山的时间只有两三天,于是转头对文殊菩萨道:“弟子想入内观书,菩萨您忙您的,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最后他还没忘问清楚佛宗大会的时间和地点。

  文殊菩萨一一讲得明白,随即转身离去。

  叶昊天快步进入藏经阁,望着汗牛充栋的藏书欣喜不已。

  兰儿苦笑着摇摇头,跟着缓步入内,顺手找了本浅显的书看了起来。

  如今的叶昊天看书更是快得不行,早已不是一目十行、一目千行的水平了。他的手里没有一本书,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盘膝静坐在书架丛中,心中想着书本的样子,神识便自动扫描起来,将一本本经书的内容源源不断地灌入脑中。由于上山的时候得到诸位菩萨提纲挈领的讲解,他现在很容易就能抓住一本书所讲的主要内容,因此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便将所有的经书浏览了一遍。

  他们在藏经阁内呆了一整天,并不纯粹为了看书,更多的时间用于揣摩思考。

  学而不思则惘,必要的思考是进一步学习的基础。

  第二天,叶昊天看兰儿实在熬不住了,就带她出门到处闲逛。

  由于佛宗大会即将召开,所以山上的菩萨越来越多,时不时可以见到闻名天下的人物,惹得兰儿远远地跟着看了又看,就像乡下的小女孩忽然进了城,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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