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心里一慌,面上却依旧不改颜色,“老夫人,我什么都没做过。”

  “素言,把人带上来。”上官靖羽也不多说废话,多说无益,还是让他们自己对质为好,免得到了最后,旁人还以为她为了芙蕖,而陷害良辰。

  青墨带着鹰眼老六五花大绑的上前,见着良辰便喊了一声,“姑娘!”

  这种表现,就不必多说了。

  良辰成日跟着傅老夫人,但凡良辰见过的人,傅老夫人都见过。可是眼前这个独眼龙,她是认不得的,所以——事实证明,良辰与此人乃是私底下接触的。

  接触的目的为何,就要问良辰自己了。

  “一路上追杀芙蕖和念归,回来之后还要下毒害人,良辰啊良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上官靖羽漫不经心的走过去,“这傅家早已不似从前,可你还盯着不放,这是何缘故?买凶杀人,需要不少银子,可见傅家待你不薄,你却要傅家断子绝孙,如此便能接受傅家的一切。你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良辰见着鹰眼老六之时,就已经明白自己也许难逃此劫,可人总喜欢垂死挣扎,要做困兽之争。

  “我没有,我不认识这个人,老夫人,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他。何况,我哪来的银子去买凶杀人。”良辰跪地不起。

  “那我给你的那些东西呢?”傅老夫人问。

  打从回到傅家,傅老夫人便将皇帝赏赐的东西分成了几分,芙蕖有一份,良辰也有一份,底下的奴才们也多多少少的分到一些。而这些剩下的,都被傅老夫人锁了起来,将来是留给念归的。

  芙蕖抿唇,“良辰,你要我死,我无话可说。女人之间的事情,我们谁都心知肚明。可是念归是傅家唯一的孩子,是独苗,你怎么忍心让傅家断子绝孙?”

  良辰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买凶杀你和念归?我是冤枉的,芙蕖,你别相信上官靖羽,她在利用你蚕食整个傅家。”

  “傅家还有什么,能敌得过丞相府?”芙蕖冷笑两声,“小姐的为人,我比你清楚。如果今日不是为了我,她根本不必出现在这里。她说的,我都信。”

  傅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扭头望着上官靖羽,“可有别的证据?”

  青墨从鹰眼老六的怀里取出一只玉镯子,“老夫人可认得这个?”

  这是皇帝御赐的,当时只有一对,因为感念良辰在苦寒之地对自己的照料,傅老夫人便将把这镯子送与芙蕖和良辰,一人一个。

  芙蕖撩起袖子,一模一样的镯子就在她的腕上带着。

  一比对,铁证如山。

  “还有何话说?”上官靖羽问,“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脸抵赖,如此还敢自称傅家人?你不觉得,你给傅家丢脸吗?”语罢,她望着傅老夫人,“老夫人,可以给芙蕖一个交代吗?”

  芙蕖心善,尤其当了母亲之后,更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可上官靖羽不糊涂,很多时候很多人,是死于自己的善良。

  傅老夫人轻叹一声,“到底是我瞎了眼,害了孙子,险些又害了重孙子。罢了罢了——既然留不得,就不必留。老婆子见不得血,随你们处置吧!”

  语罢,傅老夫人伸手接过嬷嬷怀里的念归,“念归无恙,芙蕖安然,我便此生无求。哪怕一辈子吃斋念佛,也是心甘情愿。”

  芙蕖抬头望着上官靖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芙蕖你别说情,这事软不得。”素言惯来聪慧,“你跟着老夫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想想你的孩子,放虎归山终是祸。”

  听得这话,芙蕖掉头就回了灵堂。

  “今日当着傅少鸿的灵位,你这姨娘也算做到头了。不单单是姨娘做到头了,这人——你也到头了。”上官靖羽接过一旁奴才递上来的白布,系在了萧东离的胳膊上。萧东离轻叹一声,也跟着给她系上了白布。

  良辰想要喊出声来,可青墨与素言怎么可能让她在这里大喊大叫,随即打晕了带出去。外头停着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人,将良辰用麻袋一套,与鹰眼老六一道,直接塞进马车。

  “下水的时候,多加几块大石头。”素言朝着车夫道,“这样歹毒的人,就该死。”

  青墨握紧她的手,带着她转身朝着灵堂走回去。

  进去的时候,芙蕖已经披上了孝服。

  不知道的以为芙蕖生有二心,知道的却都感慨芙蕖的忠烈。与灵位拜堂,与棺木成亲,这样的女子,何其贞烈,傅家上下自然对其钦佩有加。

  傅少鸿的葬礼,傅家没有大肆的操办。虽然皇帝有圣旨在先,金顶玉葬,可是人死了,那些东西都是给活人看的,对死去的人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葬入祖坟,白发人送黑发人,傅老夫人几次哭晕过去,但还是接受了傅少鸿已死的事实。死了就死了,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

  傅老夫人在傅少鸿出殡后的第二天,便将傅家的掌权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了芙蕖。芙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与傅家化干戈为玉帛。深仇大恨,到底敌不过挚爱情深。

  青布马车停驻在傅家祖坟外头,新坟孤冢,白色的冥币满天飞舞。

  佝偻的身影颤颤巍巍的站在坟前,低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而后一步一颤抖的走过去,最后干脆瘫软在墓碑旁。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最后,一张冥币落在了他的怀里,他眸色一颤,黯淡无光的眼底忽然有泪涌出。下一刻,他突然掩面,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日薄西山,父送子,白送黑,怎么不教人痛彻心扉。

  “主子,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长渊撩开青部车帘,扭头朝着里头的人低头表示恭敬。

  车里那人轻嗤,“到底是哭了个痛快。”

  长渊轻叹,“哀莫大于心死。”

  等着大风吹起,哭泣的人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也不朝着马车走回去,而是一步一顿的朝着他处去了。

  “他要去哪?”长渊一怔。

  车内,“跟着。”

  长渊颔首,便驱着马车,极慢的跟着走。

  走着走着,便上了山,入了庙,然后就没了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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