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坤遂不及防,被楚雨凉一踹,顺势跪在了地上,嘴里还急于解释道,“王爷、王妃,下官……”

  楚雨凉根本不给他机会说话,“你给我闭嘴!”

  宋坤低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身子也莫名的哆嗦起来。

  站在他面前,楚雨凉也没再动手,不顾铁青的脸很难看,“宋坤,我不管你是何意思,但今日你休想走出衙门!”

  宋坤惊呼,“王妃,你为何要囚禁我?而且你也没资格囚禁我!”

  楚雨凉冷笑,“囚禁你?我还嫌累呢!”

  宋坤脸色苍白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你、你……”

  楚雨凉朝身后一直未动的男人看去,“爷,你来处置吧。”

  晏鸿煊已经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紧绷的俊脸上,那双深眸阴鸷沉冷,虽说不难看,但冷冽的眸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宋坤。”站在宋坤身前,他负手而立,居高临西的盯着他。

  “王……王爷……下官……下官……”

  “可是皇上交代你如此做的?”

  “我……我……”

  “百姓有难,身为父母官,却拿百姓生死做文章,捏造假象、谎报实情……宋大人,本王想问你,可是觉得百姓生死犹如儿戏?还是说你嫌死的百姓不够多,诅咒更多的人丢掉性命?”晏鸿煊沉着脸,一字一字犹如凿出来似的,又冷又硬。

  “王爷,下官、下官是笔误……”宋坤总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只不过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呵呵……”楚雨凉讥笑,“宋大人,我看你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怎么会老眼昏花呢?说笔误,你还不如说被鬼迷了。”

  宋坤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接了。

  到现在为止,他一点反省的态度都没有,此刻还想以沉默应付他们,说明什么,还用猜吗?

  他伪造事实、捏造死亡人数,很显就是有人授意的!

  晏子斌这狗东西也真是够卑鄙的,为了对付他们夫妻,可是一点机会都不错过。这奏折若是到了他手中,他不一定现在对付他们,但往后一定会拿这事做文章。而这个姓宋的,将来恐怕就是那只替罪羊了。

  “爷,我有一个想法。”她朝身旁的男人挑了挑眉。

  “说。”

  “这场人为的灾祸让十六个人无辜送命,而宋大人却捏造出五十六个人。爷,如果让这份奏折呈到皇上手中,宋大人明显就是欺君了。可如果撕了这份奏折再重新写过,同样是对皇上不敬。唉,这还真有些棘手啊,不管如何做宋大人都是死罪。我的意思呢,就是想反正宋大人横竖都是死,对吧,那不如让宋大人死得光荣些。这奏折上的人数明显和事实不符合,既如此,就用宋大人的命补一个人数吧。他死了,就有十七人了,剩下的数也可以让宋大人的家人来补补。爷,他家里怎么说也有四十个人吧?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本王觉得这法子极好。”晏鸿煊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点头。

  “……”宋坤猛抬起头,瞪大的双眼充满了惊恐和不信,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夫妻俩并未再多看他一眼,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晏鸿煊朝一旁的紫弦看去,“小弦,我把此人交给你,你看着办。”

  紫弦愣了一下,但很快,她眼中露出一丝惊喜,怕晏鸿煊会反悔似的,赶紧上前将宋坤穴道点了,还不忘朝夫妻俩笑道,“多谢师叔、多谢师叔母。”

  看着她兴奋的拉着宋坤的脚将其拖着离开,楚雨凉眨了眨眼,有些懵。这‘谢’字是何意?

  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爷,你把宋坤交给小弦做何?”

  晏鸿煊勾了勾唇,“我们缺得最多的药人,你可明白?”

  楚雨凉有些惊,“爷,你是说把要拿宋坤做药人?这会不会……”

  晏鸿煊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突然寒声道,“为夫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为夫不会乱杀无辜。此次城东中毒一事,正是宋坤所为。我要他一具躯体谢罪,也不为过!”

  “什么?”楚雨凉震惊不已,“你说往水井里下毒的人是宋坤?这、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晏鸿煊背着手,眸光沉沉的看着前方,此刻也不再隐瞒任何,“巫人虽说擅长用毒害人,但如果是他们做的,死伤怕是不止这些。更何况,老鼠药这种东西,巫人怕是看不上的,否则他们也没必要辛辛苦苦炼制毒药了。我一直都心存疑惑,直到看到宋坤的奏折才恍然大悟,这处吸怕是他们故意而为。”

  楚雨凉拉着他手,不满的瞪他,“那你为何不早说?”早说嘛,她刚刚真该打死姓宋的家伙!作为父母官,居然伤害自己的百姓,这是何等的丧尽天良?!

  晏鸿煊突然转过身将她揽到怀中,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为夫不想将事情闹大。若传出去,只怕百姓会寒心。”

  楚雨凉抬起头,看着冷硬的下巴,心里比吃了黄莲还苦。

  造孽!

  晏子斌真是造孽!

  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这件事的起因和后果。其实不管死伤多少人,晏子斌都会借这事来做文章,说她家爷办事不利、将巫人放进了城中。或许他们只是想制造些恐慌,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无辜的人来做牺牲!

  他们母子还能再自私一些吗?

  他的顾虑她也懂。现在是非常时期,近段时日城门关闭,且进出城都盘查的极为严格,早就让许多人心生疑惑了。如果把晏子斌和宋坤的恶行曝光,除了对他们夫妻有利外,对其他事一点好处都没有。

  外敌都还未解决,自己人就已经在窝里乱了,那后果?

  眼看着夜已深,夫妻俩依旧待在衙门里,回府不回府都无所谓,心情不好,在哪都一样。

  晏鸿煊一直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楚雨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能默默着陪着他静坐。

  她知道他压力很大,不仅要想着办法对付那些图谋不轨的人,还要防备晏子斌这个小人。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有多想进宫,恨不得给晏子斌那混蛋一通狠揍。

  几个孩子都快天亮了才回来,一个个满脸疲惫,身上全是泥土,说什么出去巡逻,楚雨凉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小家伙肯定是在外面没发现什么,又不想回来,所以在外面玩疯了。她真是服气死了,大半夜的外面有啥可玩的?

  问过之后,几个孩子都表示没发现异常情况,几条街都被他们走了好几趟,连一个可疑的影子都没有。

  楚雨凉都懒得说他们了,玩就玩嘛,还各个说得义正言辞,就跟做了大事一样回来邀功。那姓宋的都被他们抓住了,哪里还有可疑的人给他们逮的?

  “行了行了,走,都跟我回府睡觉去。”她起身,牵起闺女的小手,对其他几个招呼道。

  “娘,坏人还没抓到呢,会不会再出来害人啊?”贝儿鼓着腮帮子,还有点不放心。

  “没事,坏人早晚会出现的,这事我和你爹会负责。”楚雨凉摸了摸她脑袋。

  几个孩子许是真累了,都很乖巧的跟着楚雨凉和晏鸿煊回贤王府。等到几个孩子睡着时,天都泛出鱼肚白了。

  晏鸿煊带着楚雨凉回了逸翠苑,楚雨凉见他宽衣要睡觉并没有要去早朝的意思,忍不住问道,“爷,要不我陪你,咱们都别睡了。估计今日也睡不安稳。”

  晏鸿煊拉着她上床,替她脱了外衣就将她往被窝里塞,然后躺在她身侧,无所谓的道,“别想那么多,你一夜未眠,好好休息。”

  楚雨凉摸了摸他同样有些疲色的俊脸,“那行,要睡就一起睡。”

  晏鸿煊突然轻笑,捏了捏她翘挺的鼻子,“为夫哪都不去,就陪你。”

  楚雨凉伸长脖子在他侧脸上吧唧了一口,还忍不住夸道,“嗯,这样才听话嘛。”

  “……”晏鸿煊薄唇抽了抽。在她红唇离开之时,突然将她吻住。这阵子要忙的事太多,他都快冷落她了。

  唇齿纠缠,彼此身上的温度都逐渐上升,看着他深眸中流露出来的炙热光芒,楚雨凉这才开始推他,“唔唔……”

  晏鸿煊这次倒也听话,没继续下去,放开她红唇后,搂着她拍了拍,沙哑的道,“赶紧睡。”

  楚雨凉往他怀里拱了拱,闭上了双眼。

  听着她逐渐平缓的呼吸,晏鸿煊这才抬手将床幔放下,看着她眼下的青色,他低下头在她眼上落下一吻,这才闭上了眼。

  昨日忙了一天,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清晨才睡去,所以今日贤王府各处都较为安静,就连做事的下人们都是轻手轻脚的。

  但有些人就是那么讨厌,非要来扰人美梦——

  看着厅里的宫人,佟子贡坐在大师椅上,臭着一张脸,将茶杯拍得‘啪啪’响,嘴里还骂着极为难听的话,“你们可是一个个都吃饱了,所以想来找死?看看这才巳时而已,你们有何事就不能晚些来?是不是赶着要投胎?”

  领头的太监态度还算恭敬,但脸色却不好看,“侯爷,巳时不算早了。”

  佟子贡拍桌大怒,“是早是晚你说了算?本候说早就是早、本候说晚就是晚!”

  要说他为何火大,还不是因为他的女人。其他人清晨才入睡,他房里的女人也是清晨入睡。三爷说他昨日没帮上忙,今早必须在厅里坐着。要不是这些混蛋,他现在都在房里抱着自己的女人睡觉呢。

  别说现在巳时算早,就算现在是午时,对没睡饱的他来说也是早的。

  那太监被他一凶,脸色瞬间变了,连虚假的恭敬态度都没有,“侯爷,奴才是奉命前来贤王府传贤王进宫,不知侯爷是何意思?”

  佟子贡怒道,“怎么?嫌本候多管闲事?本候坐在这里招你们、惹你们了,谁让你们自己跑来找骂的?”

  那太监脸色都被骂青了。

  佟子贡怒气未消,反而越发不满,“看看你们的样子,就是奴才命,怎么,还想爬到本候头上来?回去告诉皇上,吃饱了就多睡,别以为他是皇帝就可以没事找事!”

  若说这么多人中谁对无耻、不要脸,堂堂的安定候排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若论撒泼使横,同样算得上男人中的翘楚。

  可偏偏还没人敢接他的嘴,除了忌惮他的身份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没人敢像他一样撒泼。他不要形象不代表别人不要啊。

  佟子贡火气还是没消,指着门外朝一行宫人低吼,“都给本候滚出去!本候不想见到你们!”

  前来的小太监和侍卫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为首的太监见他真动了怒,只好退布,铁青着脸对身后的人道,“都出去!”

  在他带头下,厅堂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有小厮见他茶水没了,赶紧又煮了一壶香茶送来。

  佟子贡气呼呼的吃着茶水,许久之后,才朝小厮问道,“他们走了么?”

  小厮摇头,“回侯爷,还在花园里呢。”

  佟子贡把手中茶杯又往桌上一拍,拉长了脸起身朝外走去。这些个混蛋,他们不回去,他也不好回房抱自己女人睡觉。就算睡下了,估计也没个安宁。

  见他出来,外面候着的宫人都格外谨慎,连看他的目光都小心翼翼的。

  为首的太监硬着头皮朝他道,“侯爷,奴才不耽搁您做事,奴才是奉皇命前来传贤王进宫的。”

  佟子贡又指着他大骂,“狗东西,还敢说没耽搁本候做事?本候一晚上没睡觉,现在还陪你们在此废话,你敢说没耽搁本候?”

  太监被他多次怒骂,也有些恼了,“侯爷,我们是为贤王而来,并非为你而来。”

  佟子贡狠狠的瞪着他,“本候管你为谁而来,耽搁本候睡觉就是你们不对!”

  他这分明就是耍横、故意惹事,太监也算看出来了,索性闭上嘴一句话都不再说。

  佟子贡脸色一沉,“怎么,还想让本候亲自撵你们出去?以为本候不敢对你们动手?”

  太监站的笔直,垂眸看着地上,依旧不发一言。

  而就在佟子贡当真准备将他拽着扔出去时,突然有丫鬟前来禀报,“侯爷,门外有人自称是王妃的爹,想见王爷和王妃。”

  闻言,佟子贡脸色更加难看了。现在府里的人都是刚买回来的,他们不认识楚云洲很正常。不过佟子贡难看的脸色却不是因为楚云洲,而是为了自己的准岳父、岳母。

  楚云洲都来了,他那对岳父岳母还能不来?

  丫鬟在他示意下,很快将刚到京城的一行人请进了府。

  谷医走在最前面,背着手大摇大摆的。

  陆春君和紫柏走在他后面,夫妻俩同是一脸严肃,且随时待命的样子。没法,谁让他们家这师父太折腾人呢。

  而楚云洲和晏傅天走在最后,楚云洲还没什么,冷肃从容,毕竟这是自己女婿、女儿的家,身为长辈,他可从来没客气过。

  晏傅天比起他来可是拘束得多。没错,在前面师徒三人面前,他就是拘束。别说他现在穿着布衣,就算他现在穿着龙袍,恐怕风头也压不住前面师徒三人。这些年再柏君庄的生活,让他对他们师徒生了不少敬畏之心。他还能活着回来,也全靠他们师徒,不管他曾经再风光、再威风、再高贵,在他们师徒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被他们救活的普通人。

  兰姑搀扶着王氏走在他们后面,婆媳俩都极为低调,特别是年迈的王氏,许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怕楚雨凉不高兴般,她还有些紧张不安。

  走在后面的都是带孩子的,杨智牵着向逸,芷烟牵着程新,月儿牵着儿子洪天,巧儿还有洪安以及其他人忙着搬东西。

  总之,这一行人热闹无比,就跟大部队进军一般浩浩荡荡,让贤王府的下人们都忍不住跑出来围观。

  从宫里来的太监都傻眼了,当看到晏傅天和楚云洲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瞬间跪在了地上高呼起来,“奴才参见太上皇!”

  他身后的小太监和侍卫也纷纷跪地高呼起来。

  晏傅天眯着眼,眸光冷冽的瞪着他们,冷硬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就连周身的气息都开始散发寒气。

  还不等他开口,谷医最先出声,“你们是何人?跑我徒弟府中做何事?”

  为首的太监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什么,谷医突然抬手制止他,“你别出声,你嗓子太难听,老夫不想同你说话。”说完,他指向其中一名侍卫,“你说,你们在这里做何?”

  那侍卫刚张嘴呢,结果谷医又立马将他打断,“算了,你也别说话了。老夫看你们的摸样就不是好人,你们都是来寻事的吧?正好,老夫好久没与人交过手了,你们赶紧起来,老夫陪你们比划比划。”

  后面一行人纷纷低头抹汗。

  陆春君和紫柏抽着嘴角赶紧将他拉住。陆春君耐着性子哄道,“师父,这些人中看不中用,哪需要你亲自和他们交手的?”

  有他这老顽童在,再严肃的事都能被他弄得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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