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敢回去了吧,有没有想过再去报仇?”我问。

  武锋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说:“不想。”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

  武锋说:“一开始报仇,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绝望。但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想明白了。师父的死,是一种警示。人这辈子,不能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一定非要看的多长远,但起码,得多看看。可多看看,首先得活着。”

  我说:“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你说的话和我问的问题有多大关系,但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武锋想了想,又说:“简单的来说,我觉得师父是一条人命,而我当初已经杀了几个给他偿命,从这点来看,师父已经赚了。”

  我说:“你师父要是能还魂,肯定要狠抽你一顿。”

  “倒希望他还有再抽我一次。”武锋说。

  我知道这事引起了他的伤心处,便不再多言。而武锋却反问:“你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是因为方九说的那些话?”

  我暗自赞叹武锋确实心思敏捷,回答说:“确实有部分原因。他们十二三岁离开村子,到现在也应该有二十年了吧,却还想着报仇,倒是挺执着的。”

  “你相信他们的话?”武锋问。

  “你不信?”我反问。

  武锋说:“我信。”

  “为什么?”

  “因为再不入流的骗子,也不会畜生到拿父母的性命来做借口。”武锋说。

  “那样的畜生不是没有。”

  武锋不说话了,他没有充足的理由来反驳我,而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答应收方九和王狗子为徒的原因之一。

  说实话,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非常的累,很希望能有人在身边帮帮忙。武锋是我所认识的人里,最适合的人选之一。只不过,没有姥爷的同意,我不可能自立门户,开山收徒。因此,武锋与我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伙伴。他从我身上得到见识,我从他身上得到援助,互惠互利。就目前为止,我们俩对此都很满意。

  但方九和王狗子不同,如果我答应了,那他们就是真正的徒弟。

  其实,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养蛊人,并非你们想的那么容易。不是每个人随便抓些毒虫放进罐子里,闷成蛊毒,再给你一份调配的方子,你就能成。这玩意,就像古代的中医。给人把脉,什么样的脉象,什么样的症状,什么样的体质,开什么样的药,这都是有讲究的。

  为什么中医和西医始终看不对眼?就是因为两者从根本上,就完全不是同一码。在西医看来,发烧就是发烧,什么样的发烧都可以吃退烧片敷冰袋。但在中医眼里,同样是发烧,得分虚实。阴虚有阴虚的方子,壮火有壮火的方子。如果开错了,严重的甚至会把人治死。

  而蛊术也是一样,不同的蛊,不同的环境,是潮湿,还是干燥,这些因素在养蛊上都有一些影响。你怎么去判断这些东西?很多事情,是不可能做到手把手去教的。古时收徒为什么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是因为修行,要看个人天赋,或者说看你的悟性如何。那么多徒弟,师父总不能一个人学不会,就总去教他吧?那其他人怎么办?

  勤能补拙是不错,但还有一句话说的好,什么是天才?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赋!并且,这百分之一的天赋,要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还重要!

  当然了,这句话出自科学家爱迪生,在原版上,并没有后面那半句。可这句流传很广的话,虽然是篡改添加,却非常的有道理。

  天赋,决定了人的成就。

  如果谁非要跟我辩论这个,我会说,你让一个瞎子去打球,相信无论什么球他都打不好。

  这就是最简单的没有天赋。

  也有人说,瞎子可以听风辨位,只要努力,也能打好乒乓球。对此我只能说,别跟哥们在这瞎扯了,洗洗睡吧,母鸡都被你吓打鸣了。

  方九,是有天赋的。

  最起码,他已经培育出了一只蛊,这是最重要的。

  一次成功,就代表你已经踏入养蛊的大门,能走多远不一定,可最起码你已经开始走了。

  我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所以不想找个孩子来,从几岁开始培养他关于蛊术的知识,等他长大了,慢慢学会这些东西再来帮我。我需要的,是短时间就能形成助力的人。

  方九,我觉得不错。

  只不过,像我之前对武锋说的那些话。有一些骗子,确实可以畜生到拿父母的健康来坑人。我不能完全确定方九所说的事情真假,这是其一。他是否真心学蛊,学了之后能否帮助我?这是其二。把他们俩收进来,会对我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是好是坏?这是其三。

  基于以上这三个原因,我不得不犹豫。

  一路无言,直到回了家门口,看着熟悉的房子,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我再次感叹,终于又一次活着回来了。

  在打开门后,武锋很好奇的四处看,我怕他会到处乱跑,便提醒说:“这里有三间房是不能随意乱进的,里面要么充满剧毒,要么到处是蛊虫,随便进很容易出事。你虽然身手好,但蛊虫可比武功厉害多了。不过,其它地方你可以随意转转。”

  武锋一脸无言的看着我,满是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神情。

  因为开篇时,我就已经介绍了家里的情况。这里总共有四间房,然后有三间他不能进,能转悠的地方,只有我的卧室和厨房……

  我可不管那么多,跟着冯烈山吃饱喝足,现在困意和倦意涌上来,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就睡觉。当即跟武锋说了一声后,直接进卧室打鼾。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我迷迷糊糊听见武锋似乎在和谁说话,便光着膀子走出卧室。然后便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方九和王狗子,跪在门外。武锋正打算把他们赶走,就算跪,也不能堵着门口啊。

  我走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怎么会在这。

  武锋瞥我一眼,潜意思是,你自个儿明白怎么回事。我当然明白,可明白不代表不用问。方九抬头看我,也不知他在这里跪了多久,一脸倦容,原本西装笔挺的模样,也变得有些落魄不堪。他说:“我和狗子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一定要拜您为师。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您什么时候收,我们什么时候起来。”

  “呦,威胁我呐?”我笑了笑,对武锋说:“走,带你喝鳝鱼汤,吃油酥饼,味道可好了,保证一次难忘。”

  武锋自然不会拒绝,我从屋里拿了衣服船上,然后锁门,也不管方九两人,带着武锋离开。

  走了大约两三百米,武锋回头看了一眼,说:“他们俩在那跪了六七个小时。”

  我问:“你当初在武校门口跪多久?”

  武锋想了下,回答说:“我没跪,只是哭。”

  我说:“你真不幽默。”

  武锋看着我,说:“这问题真不知道哪里可以幽默。”

  说着聊着,我带他去喝了市郊很有名的鳝鱼汤。这汤是用新鲜的鳝鱼段熬一整夜,碗里打个鸡蛋搅碎,用热汤浇开花。而吃法也有讲究,六个大字:顺四方,海底捞。

  意思是汤太热的时候,先顺着边缘溜圈喝,然后一勺子沉底舀上来一口热汤。鸡蛋的鲜味,和鳝鱼汤的浓汁混在一起,配上焦脆的油酥饼和爽口萝卜干,简直就没比这更好吃的早餐了。

  一碗汤下肚,感觉胃里暖乎乎的,身上的伤,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老板几天没见我,过来打了声招呼,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武锋吃的不比我慢,没多久,我们便付账离开。回去的路上,武锋问我:“那两个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让他们跪着?”

  我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好奇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武锋回答说:“他们昨晚一直跟着,我以为你知道。”

  我说:“我以为你以为我不知道。”

  这绕口令一般的话,顿时让武锋失去问询的兴趣。

  我笑了笑,说:“先晾两天再说。”

  回去后,我们俩都没管方九和王狗子,直接进了屋。

  武锋顺手关上门,而我则坐在客堂的桌子前,琢磨怎么解决咒鬼降的事情。虽然从苏铭口中,得到转移咒鬼降的方法,不过现在与本命奇蛊失去了联系,想找到它的具体位置,并不容易。

  想了想,我拿出手机给一个医院的朋友打了电话,约了下照X光的时间。正巧,他就在医院值班。我回头问武锋会不会开车,他说会,我便与朋友定好三四十分钟左右到那,然后挂了电话。

  随后,我们再次离开家,开车去了医院。

  有朋友在那,自然不用太繁琐的程序,他直接开了后面给我拍片,而且当场就拿了结果。

  根据X光片显示,我胃部略微靠下的地方,几乎贴近肝部位置,有一块阴影。朋友知道我是养蛊的,所以没臆测那阴影是什么,只按要求告诉我结果。同时他说:“你最近干什么去了,身上那么多伤?尤其是后背和腿部,骨头都有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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