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谍影(7)

  中州, 金家。

  金明钊面对着穿着一身军装, 自称是老四打发回来的副官,就只冷笑:“你说的人我不认识,也不是我们家的儿子。您还是上别处找去吧。”

  边上的老太太忙道:“您这说的什么话, 在家里的气话, 怎么好对人家说?人家是官差, 大老远的来了,没有这么待客的。”说着,就热情的又给续了茶:“我们家老四……可还好?”

  “金长官一切都好。”葛副官尴尬的笑了笑, “这次来, 便是我们长官的话, 专程过来接金长官的家眷的。”

  “那感情好……”老太太才说了一句。那边老爷子就咳嗽:“好了,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既然知道人家是远道而来的,还不好好准备饭菜去。另外, 打发人去厂子里,找老大回来。就说家里来了贵客了。”

  老太太瞪着老爷子一眼,要走了才回来问葛副官:“我们家老四当官了?多大的官呀?”

  “跟副团长差不多大。”葛副官这么说。

  副团长呢?

  这才多大年纪都已经是副团长了?

  老太太笑的跟朵花似的, 说老爷子:“整日里说老四不成器,打嘴了吧。”

  老爷子却不理他, 吩咐管家:“带葛副官去梳洗休息,要好好招待。”

  等好言好语的把人劝走了, 回了后院老爷子才叫了老太太过来骂:“你不要跟着掺和,也不要跟着瞎打听。”这里面的事情水深着呢。

  没听见人家说,此次来奉了长官的命令, 而不是金长官的命令。那就是说,其实,回来接人压根就不是老四的意思,若真是老四,不能一封信都不往回带吧。况且,这当的是个啥官呀?相当于副团长,那就不是副团长呗。

  呵呵!如今这当官的,手底下没兵没将的那叫当官?

  老爷子压根就不信。

  这话一说,把老太太说的愣了愣:“那咋办?老四不能有事吧?”

  “有事没事都得他自己担着。”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未尝不明白,这些年不写信回来未尝不是怕家里被连累。

  老太太急了:“那要是真有啥事……如今来接家眷,咱家哪里有什么家眷给人家交?”

  金明钊狠狠的将拐杖往地上跺了两下:“这个孽障!”

  “当年的事也不能怪儿子,儿子要是不走,结果那天人家俞家的闺女逃婚没来,丢的可是咱儿子的人。”最后是两边都跑了,扯平了。想起这一出,老太太就道:“咱家孩子这一走这么些年,连个音讯都没有。可他家的闺女倒是年年回来,一家子团聚的,这闹的是什么事。”

  “你少说两句。”金明钊坐在一边生闷气,可这两家人几辈子交情了。这生意上又拉扯不断的,谁都没法说出这退婚的话。

  老太太就道:“俞家那孩子也老大不小呢,要不,趁着这回,咱把人送过去了。老四也算是成了家了。两孩子搁在一块,这不过着过着,啥都有了嘛。”

  话是那么个话。

  金明钊不是考虑这个,主要是这次自己这边拦了,万一人家俞家那边将来见怪怎么办?

  因此,等金家的老大回来,老爷子就让大儿子去俞家一趟,把事情跟俞家说一说。愿不愿意去,那是俞家的事。

  金汝泊管着家里的厂子铺子,如今家里经营着面粉厂,日子也还算是过的下去。而俞家呢,算是中州最大的地主了。俞家是金家最大的供货商。

  两家也是世交了,关系处的都极好。

  金汝泊是愿意促成这个婚事的。之前他都想着,若是老四跟金家幺女的婚事不成,他就把三妹嫁给金家的老三算了。三妹比俞家老三大三岁,也是上了新式学堂的,如今都成老姑娘呢,一年到头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总之,在他看来,两家的关系不能断的。

  如今老四都是副团了,说实话,这很拿的出手了。若是金家的幺女再不答应,那就得趁机把三妹和俞老三的事给定下。才不管他俞家原来为俞老三看上是谁家的闺女。

  心里这么想着,就去俞家把情况说一下。

  俞家哪有不答应的?如今有个当官的女婿这可顶了大事了!

  俞家老爷子连连道:“你放心,就是绑着,也得把敏慧那丫头绑去。”

  那就行了。金汝泊把事情办妥了,“那就赶紧收拾,那边比较急,人家是公务。”

  “是是是!”俞家老爷子连连应着,还叫大儿子亲自把客人送出去。

  金汝泊觉得舒服多了,这自打说老四是团长之后吧,明显不一样了呀。俞家上下这腰都往下弯了三寸。出去的时候俞家老大都落后他半个身。他马上就得摆出个低姿态来,热情不计前嫌的拉扯关系:“你们家老三呢?最近没见。”

  “别提那没出息的,被老爷子关了,这半月都没叫出过门子了。”那边这么说。

  金汝泊也不以为意,那小子就是一混混。混别的倒是也罢了,一天到晚的混迹于戏园子,一点没有正形。

  到门口两边道别,一个说那边定下走的时间我叫人给你捎个话。一个说保证出不了差错。

  这一走,时间又急。俞家给闺女准备东西呢,什么金条银元美元,这得带上,放在银行压根就不保险云云。这一动起来,那就瞒不住人。

  俞敏慧死活不答应:“你们是包办婚姻,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生活的幸福?我不管,要嫁你们嫁,我不嫁!”

  “不嫁也得嫁,由得了你了!”俞家人不可能再由着她。

  晚上,俞家老二两口子在院子里守着,门口坐着长工,屋里守着丫头。

  对门的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哟哟哟!这是干嘛呢?哪里有逼着人上花轿的!”说着话,里面就出来一个年岁瞧着不大,穿着一身戏服出来的男子来。

  他此刻是青衣的扮相,脸上带着妆,中分的头发梳拢起来,戴着个抹额,走路婀娜摇曳,媚态横生。

  俞家老二气的:“老三,你又作妖。叫爹看见你这打扮,不打断你的腿。”

  俞老三轻哼一声,转过脸来,样子正常多了:“后天有小梅香的堂会,说好了叫我去串个戏,都答应人家了。现在可不能反悔。你们要是答应我……叫我后天去堂会,我就进去,把小妹劝好,叫她乖乖的跟着那位副官上火车。”

  成!只要把这姑奶奶说服了,咋都行。

  第三天一大早,金家就把葛副官送到车站。今儿天公不作美,一早起来,细细碎碎的下了雪。在车站都能等半个小时,俞家的人才姗姗来迟。

  俞家老大拽了一把妹妹:“人家长官等着呢,你倒是快点,别磨蹭。”

  这俞家幺妹咳嗽了一声:“不是不舒服吗?”说话声音娇滴滴的,很是婉转。像是受凉感冒了。

  金汝泊也没在意,姑娘家不舒服,怕是着凉了。这大红的斗篷穿着,从头盖到脚了,可见是真的不舒服。

  他还好心的道:“那这要是实在不舒服,过两天咱们去送一趟都行。”

  “不用,怪麻烦的。”俞家幺妹自己拎了箱子:“这就走吧,反正家里也不待见我。”

  可见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俞家人尴尬的笑了笑,跟金家的人一起跟葛副官道别,看着人上了火车。

  却说此时的俞家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才要敲门,门从里面给打开了,从里面钻出个头来,左顾右盼。

  “俞敏慧同学?”

  “欧阳老师?”

  “你怎么在这儿?”

  “你没走?”

  同时问了两句,都不由的愣住了。

  俞敏慧从门里出来,拉着这个欧阳老师就走,到了偏僻的巷子里才道:“欧阳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今儿走?”

  欧阳心说,我就是奉命阻止你去的。但这话不能跟她说,只道:“听人说的……”

  “那你来是跟我告别的吗?”俞敏慧这么问。

  “算……算是吧!”欧阳放心了,哪怕是来晚了一步,但好歹这边没跟着去人,这就好。

  这么想着,他也不好多呆:“你没走就算了,那我告辞了。”

  “您要去哪……学校那边不是说您辞职了吗?”俞敏慧忙道:“您也要离开中州了?”

  “算是吧!”组织调派,去平津。

  俞敏慧看着欧阳离开,轻哼一声,然后把黑斗篷的帽子戴上,把脸盖住,叫了一辆黄包车,“跟着前面那个带着礼帽的先生。”

  欧阳买了明天去平津的火车票,俞敏慧也跟着买了明天去平津的火车票。

  却说四爷,收到了掌柜的投递出来的消息:已阻,勿忧。

  这是说老家那边已经把人拦住了,不用担心。

  他放下心了,想着桐桐跟着胡木兰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过来。要是过不了,自己就得赶紧想办法往她所在的地方调动了。

  林雨桐确实是想着往平津去,她这么想着,也是这么说的:“……重青任何一个部门,都是容不下我的。”她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也不能只在山上呆着,“我这烫手的山芋是谁接的,那就再给踢回去就行了。”

  作为特务,原本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因此,她的信息就对外公开的。

  本名叫什么,都有过哪些经历,包括照片等等,那有心人就都知道了。一个这种工作性质的人,一旦把所有的秘密都公开到人前了,那就失去了做秘密工作的价值。

  因为那一次的事,相当于把胡木兰精心培养的四颗钉子给废了。

  如今,王曼丽在总部电讯处,白雪梅进了侍从室,冷子秋据说是进入了女子卫队,跟随领袖夫人,做好她的安保工作。

  其实不管是侍从室还是女子卫队,要说清闲,那是真清闲的。你不能说没重用你,但是……是真废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几枚棋子,算不上是听话的棋子。所以,宁愿养废,也不再冒险去用了。

  胡木兰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还问:“要不然,你跟冷子秋一起?再不然,你留在这里给我做副官。”

  林雨桐摇头:“留在这里,我看不上李可儿的做派,迟早得起冲突。她……曾经是老板的女人,这个人我招惹不起,留下还是给您找麻烦。”

  “那也不一定非去平津……”胡木兰就这么说,看着林雨桐就带着几分打量。

  再坚持去平津就有点刻意了,她点头:“那倒是!只要不叫我看权贵的脸色,去哪都成。”

  如此一说,胡木兰倒是没再言语:“行了,你受了那么大的罪了。提点要求,该满足的还是要满足的。不过,你这一去,给不了你好职位。吴先斋那边正要提拔个副站长,要是叫你空降去了,下面难免不服……”

  “我又不在乎这些。”林雨桐一脸的无所谓,“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就这么着……”胡木兰就道,“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吧。”

  林雨桐起身告辞,那边胡木兰闭上眼睛好半晌才拨通了电话:“局长……安排去平津站吧。”

  “你可看好了?”那边问道。

  “就是还有疑虑,所以,这才打发去平津站的。”胡木兰揉着额头,“我心里有数,就这么安排吧。”

  “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去平津的路上,林雨桐还想:胡木兰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自己了?

  不会!

  尤其是跟王掌柜这种在中tong 眼里有重大工党嫌疑的人接触,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这一点自己很清楚。若是自己把这事当做大事去解释,那这便是欲盖弥彰。若是自己不把这事当事,对方也依然会当事。

  所以,这份怀疑始终都是存在的。

  尤其是自己坚持回平津这一点,在她的心里,可能更是将这点怀疑增大了。

  她就想,她得有个叫胡木兰暂时放心的借口,要不然,就总得有人盯着自己。

  可找什么借口呢?

  她的嘴角不由的挑起: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在李可儿那里逃避了过男人关的女人,执着的原因除了痴迷于某个男人,还能是什么呢?

  因此,她得痴迷于四爷了,特别痴迷的那种痴迷。

  下了飞机,见在机场见到来接机的是四爷和那位楚秘书,她就先笑了。

  行李自有人提,她下了飞机直直的奔着四爷去,走到距离四爷极近的地方,然后嘴角一挑,说话的音调都拐着弯:“金主任……又见面了。”

  四爷严肃着一张脸,很有几分禁欲的味道:“林主任,这么快又见面了。”说着,伸出手来。

  林雨桐的手伸过去跟他握住,“是啊,又见面了……以后还请你多关照。”

  “一定!一定!”四爷说着,挠了挠她的掌心,就要把手抽回来。

  林雨桐却抓着不放了:“我……也一定会……好好的关照你的。”语气时轻时重,带着撩人的韵味。

  四爷:“……”吃错药了!

  楚秘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脸红呀。他觉得金主任挺可怜的,忙解围说:“林主任,站长还等着给您接风洗尘呢,车就在外面,这就走吧。您看,今儿这天挺冷的……”

  “是呢!”林雨桐终于松开四爷的手了,送了手还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就是觉得金主任的手挺暖和……烫人呢。”一边说,一边抬脚就走,嘴上还一边道:“我这人是最怕冷的……”

  这话的意思可丰富多了。

  像是解释拉不撒手的原因,又像是邀请金主任去暖被窝。

  楚帆觉得似乎更像是后者。这么想着,心里怪别扭的,应该是想多了吧。于是,他全程啥也不懂的憨笑,紧紧的跟着。

  要上车的时候,金主任几乎是跟抢一样的坐了副驾驶,他只得陪着这位姑奶奶坐后排,然后能感觉到这位姑奶奶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开心的气息。

  金主任还是……太不懂风情了呀!

  四爷再看桐桐后来的表现,自然明白这不是耍花腔,这么做自然是有这么做的目的的。她越是追,他就得先矜持的躲着,得叫她把她想唱的戏给唱完了。

  他心里算的挺明白的,却不知道,正有人等着他呢。

  jun统站的家属院,是一u字型的一栋两层的楼房。楼房里,甬道的两边两两相对开着房门。每家的户型都接近,一层是客厅保姆房加上厨房卫生间,二楼是卧室书房加上卫生间,外带一阳台。

  四爷知道桐桐要来的时候,就留了心眼。没留那种门对门的。而是选了u型的拐角的位置。看着大门离的远,其实阳台离的近。

  这两天,家属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

  今儿这个时间有点晚,刚好赶上下班时间。下班了,安家了,一个个的能回来的都这个点往回走赶。他们进了院子了,也有一辆车紧跟着进了院子了。

  周一山还问:“这是谁家的家属接来了?”

  吴先斋就笑:“是汝清家的。”

  “哎呦!是家里的谁来了?”邱香山忙道:“不会是把长辈接来了吧?”

  金主任的情况都知道,就是个逃婚出来的。这都几年了,媳妇怕是不能等着的,人家又不是小户人家出身。

  可车停到了跟前了,从车上下来一……精致的姑娘。

  这姑娘戴着貂皮的帽子,抹粉描眉画眼的,人还没到跟前,就闻见了香味。然后再看身形……看不出来,大斗篷裹的严严实实的。不过确实是唇红齿白,一笑间媚眼如波。

  要说长的有多漂亮吧,这却也未必。

  可这女人漂亮不漂亮,不是看五官长相,不是有句话吗?美人在骨不在皮。关键得在于有味道。这就是一个叫人觉得很来劲的姑娘。

  她大大方方的过去,娉娉婷婷,真就是莲步轻移的姿态,然后过来微微欠身:“几位长官好。”

  “别客气,叫什么长官呀。”邱香山就先道:“是弟妹吧,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您哄我呢?”这小女子说的婉转悠远,“我还当他是不要我了?”

  神态娇媚成这样,邱香山也不敢接茬了。

  吴先斋就看后面的葛副官:“赶紧去帮着安置……”

  “金主任还没回来呢。”周一山就说了一句。这也不好直接进人家的屋子。

  正说着,一辆车进了院子,正是四爷和桐桐坐的那辆。

  四爷看院子里的情景还想着,这是谁家的女眷来了。

  这一犹豫,吴先斋几人迎过来,是欢迎桐桐的。那边桐桐已经下车了,四爷马上下去:“站长,林主任接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吴先斋先跟林雨桐握手,“这就是咱们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能办到的咱们要办到。办不到的,想办法都要办到嘛。”

  林雨桐就瞟了四爷一眼:“别的要求倒是没有,只要住的挨着金主任,便是瓦屋茅檐,也是甘之如饴的。”

  啊?

  “………………”吴先斋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这是几个意思。

  四爷就看着她作妖,本来也以为就是自说自话,自己演完就算了。谁知道后面就突然来了一声:“那可不行!哪有女人没羞没臊的想着挨着别人家的男人的?”

  谁呀这是?

  四爷扭脸看去,林雨桐也看过去:几个意思?

  人家就一步三摇的走过来,扬起手绢用小拳拳不停的打四爷,一脸的未语泪先流。

  林雨桐都怒了:我男人是你打的?

  她的手比脑子快,一把掀开这女人:“你干什么?”我男人是你能打的?

  四爷都不自觉的往桐桐身后挪动了半步,要是同僚的家眷,他是不好动手的。

  谁知道人家那边眼睛一瞪,愣是比桐桐还理直气壮:“我打我家男人,干卿何事?”

  你家……你家男人?“明明是我……”这话一出,觉得不对,气糊涂了,只得扭脸瞪四爷:“你成亲了?”

  原身便是成亲了,你在路上该跟我传递这个消息的。

  四爷心里则咯噔一下:王掌柜说人已经被拦住了,并没有跟来。那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人是吴先斋的人接来的,原身跟那姑娘虽是定了亲的,但是十岁之后就没见过。一个在省城念书常年都不回家,谁知道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是了解到自家是这种情况,然后就弄了个假的来监视自己。

  如果不是吴先斋的人,那是不是别的组织派遣了这样的特务藏在自己身边?

  他一个眼神林雨桐就知道什么意思,知道事有不对,她就轻哼一声,皮靴踩在地上梆梆的响:“人呢?带路,哪里安置?”像是生气,极其生气的样子。

  谁都看出来新来的林主任对金主任有点那个意思,可这偏不巧,罗敷无夫,但使君有妇。

  四爷就问这个新上任的老婆:“你是俞家的姑娘?看着不像!”

  那个姑娘原主的记忆模糊,是个圆脸盘的姑娘。

  这个俞敏慧眼珠子一转:“以前是圆脸……”说着,就幽怨的看四爷:“这不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吗?”她一脸怜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是都瘦成这般模样了?”

  四爷心里皱眉,总觉得这姑娘有问题。哪哪看着都别扭!表情夸张的像演戏,说话扭捏的像唱戏。

  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得带着她先走,跟吴先斋告辞:“站长,我先下去安置。”

  吴先斋笑的一脸慈和,像是压根就没看懂里面的尴尬一样:“去吧!去吧,弟妹一路也辛苦了。”

  等看着四爷带着新媳妇走远了,吴先斋才叫葛副官过来:“人是从哪里接来的?”

  葛副官就道:“是从金家人和俞家人手里接过来的。路上倒是几次想偷跑,被属下发现了,及时阻止了,这才带来。”

  那就不可能是人有问题。

  既然想跑,没跑成。那刚才那一番剖白,倒像是怕金汝清知道她想跑,所以先发制人。这是女人常玩的一个把戏。

  几个人面面相觑,就不由的都带了几分看好戏的笑。天也确实是冷,然后就这么散了。

  外面冷,屋里却温暖如春。房间布置的也是费了心思了,家具之类的虽然不是新的,但如今战时,物资紧张,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进来之后的第一步,把屋子内外检查一遍,可别再叫人在一些不注意的地方放上一两件东西都不自知。

  检查完,确实是没什么问题,她就出来,站在二楼阳台,主要是观察周围的地形,包括家属院内的警卫情况。那另一边,四爷带着这个自称是俞敏慧的人进了屋子。

  他还没说话,这姑娘就跟兔子撵了一样:“我上厕所。”

  钻卫生间去了。

  进了卫生间,俞敏杰后悔的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他是俞家老三,哪里是什么俞敏慧。本来就是想逃出来,不想受家里管束的,顺便帮妹妹一把,这也是帮自己嘛。

  他自小因为身体不好,养在外祖父家。外祖父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听戏,爱看戏,爱唱戏,还不时的客串一把。耳润目染的,他就是爱戏。可自打回自家,家里管的严。唱个戏就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为这个被禁足,挨打不是一回两回了。

  再加上,父亲鬼迷心窍,给自己相看了一位官家小|姐,那姑娘长的,又黑又瓷实,跟家里开着煤矿一样。这不得逃吗?

  正好,借着机会遁了,兄妹俩把家里这次给准备的钱二一添作五,分了了事。他也是看上妹妹这点钱了,所以才冒这个风险的。他自己没啥积蓄,你说这出来没金没银的该吃啥喝啥呀?兄妹俩愉快的达成协议,于是,他以俞敏慧的身份来了,本来都想好了,半路不管是哪一站,跑了就行。

  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的,他路上一共逃了五回,都没逃掉。

  就那个葛副官一个人,看着怪不打眼一人,结果手段高明着呢。

  本来心里就发毛,结果一到这里面,这个站长,那个主任的,住的地方守卫森严,明明不穿军装,却有穿军装的给行礼。

  他俞老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好吧!那狗r的金家老四到底是干啥的,一进来他啥都明白了。

  都明白了这才躲进来打自己的嘴巴子:这地方好进不好出,而且,骗谁不好,骗这些人?万一叫这些人知道自己不是俞敏慧,那可咋办?都说这些人杀人不眨眼,会不会二话不说直接就把自己给崩了。

  娘的!真要这么死了,那才是真窝囊呢。

  所以,还是不能被发现自己是假的。

  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先把最开始的这一段时间糊弄过去了再说。到那个时候,慢慢的给金老四说,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大舅子,他总会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吧。

  于是,鼓足了劲,心理想着,等会子要好好的跟金老四说话。既不能叫他急色的想圆房,也不能叫他觉得自己对他拒之以千里。

  心理建设做了一遍又一遍,结果拉开门之后:不见人!

  人呢?

  没出去,因为大门没响。那就是上楼去了,于是,他轻手轻脚的往楼上去。

  四爷确实是上楼了,在楼上阳台几乎是挨着的,能跟桐桐找机会说几句话。

  林雨桐看完屋里的格局,就猜到四爷可能就在隔壁,就一直在阳台上等着呢。

  见四爷过去,她就风情万种的过去,身子扭着靠在阳台边上,跟四爷说话。

  四爷左右看了看:“身体都好了?”

  林雨桐‘嗯’了一声,空间进不去,但是手艺又没丢。这点伤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她朝四爷那边看了看:“那女人谁啊?”

  “不知道。”四爷是真不知道,“原主的娃娃亲,人好像被换了。”

  那就是说,四爷可能被怀疑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雨桐就说:“我怎么觉得她那么别扭呢?”这不管是rb人还是zhong统那边,选人都不会选这种一眼就叫人瞧着别扭的人,那个作态太浮夸了。系统训练出来的,绝对不是那么个成色。

  而且,这个别扭的劲,自己能感觉到,这平津站的其他人又不是瞎子,怎么就视而不见呢。难道就因为人是他们接来的?

  或者说,如果说这个人有问题,那必然是他们换的。

  要是这样,必是军tong内部怀疑四爷。

  两人对视一眼,林雨桐就问:“今晚怎么过?”

  不管是哪一方派出来的人,这些女人的工作之一,就包括陪|睡。这要睡觉的时候怎么办?

  四爷就说:“不行就值班去。”

  太刻意了!

  林雨桐正说话呢,就见紧挨着四爷家那边的阳台亮了一下又暗了,这说明有人开了阳台门刚才冒头了,可能看见自己跟四爷在这里说话,所以就缩回去了。不过,那双眼睛一定是盯着往这边看呢。

  她一把抓住四爷的衣领,就吻了过去。

  阳台中间隔着有一尺宽,两人都前倾着身子,老夫老妻的,配合自然默契。又真的分开了好长时间了,戏是假的,但情是真的。

  这一时间,就有些难分难舍。

  俞敏杰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一定要好声好气的说话,但妹夫跟另外一个女人啃的难分难舍,就这德行,你说你打发人回去接我妹妹干啥?祸害人嘛这不是?!

  这一生气,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一把将门推开,跟练嗓子似的尖着嗓子喊道:“好一对奸|夫|淫|妇……我不活了……送我回去吧……没这么欺负人的……金汝清你个王八蛋……当日你逃婚把我变成一笑话,如今接我来了,我还当是洗心革面了,没想到了……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你……”

  她抬手指四爷,却被四爷看的一眼给吓回去了。不甘心,看看金老四用身体挡住那个女人,他指头一点,绕到林雨桐身上:“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皮没脸没羞没臊说的就是你……当我是死人呐……拉着我男人在这里就啃……”

  林雨桐现在想的是,这个人果然是有问题。便是自己跟四爷亲的投入,也不至于四爷那边有脚步声自己都没听见。

  这个女人走路是比一般人轻。

  这么被人骂几句无所谓,反正胡木兰那边不好糊弄,她也确实是需要‘迷恋男人’这个名声。

  这会子这位给吵的,各家都上阳台上看热闹来了。

  邱香山家的阳台跟站长吴先斋家的阳台挨着呢,吴先斋就道:“这就亲上了?”是不是勾搭的有点太快。

  “您不知道。”邱香山嘿嘿就笑:“当初看照片,老金就看上了,说长的不错。那天晚上,是老金抱着人回来的。您想想……老金做事多谨慎的,这会子咋这么……积极呢?如今看……不是老金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位的火烧上来……烫人哟……”

  邱太太在一边轻轻一笑:“不是我说,人家那奸|夫|淫|妇我瞧着倒是般配的很,反倒是那位金太太……我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吴太太就说:“快别这么说,这姑娘也可怜,这才来头一天,就看见这个。这以后要是闹起来……”

  吴先斋‘啧’了一声:“倒是我的不是……接家眷给接来是非了。”他催他太太,“你过去看看,劝一劝……”

  一群女人簇拥着金太太回去安慰去了,就是四爷也被邱香山和周一本给拉走了。阳台上只留下林雨桐:得!看来这回是非得跟四爷做一回狗男女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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