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护到路西,已经让言以莫耗费了太大的精力和体力了。

  路西忙坐起来,想要扶起言以莫:“莫少莫少你没事吧?”

  还好路西没有受伤,因为全部是言以莫护住她,她个子娇小,言以莫将她整个放在怀里了,自己承担了所有的力道。

  言以莫撑着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磕破了,连撑了两下,才坐起来。

  现在这样的情况,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路西竭尽全力扶他起来,言以莫没有办法,只好撑着她一起,两个人艰难地上楼,打开门,等到坐到沙发上的时候,两个人都累得没有力气了。

  路西先缓过来,忙着找药箱,倒水,她对房间里的一切都熟悉,做起这些事情来,得心应手,言以莫只看到她的身影在房间里忙忙碌碌地穿过来走过去,像是一只忙碌的小蜜蜂。

  他的唇角上,不知不觉挑起一抹笑意,心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竟然有一丝温暖滑过。

  路西找来纱布,将他受伤的手掌包住。

  又给他脸上的擦伤涂了一些紫药水,然后才问道:“好些了吗?”

  “嗯。”言以莫应道。

  “真是对不起,害你跌下去。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你没有回来,有些担心,才在这里守着。”路西低声道歉。

  言以莫不置可否,慢慢地闭上眼睛。

  路西轻声问道:“莫少,药吃过了吗?”

  “嗯。”言以莫依然是轻声应答。

  听到路西在窸窸窣窣地翻动什么,良久,言以莫感觉到一阵低气压,抬眸来,见路西叉腰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的恼怒地看着他。

  言以莫不耐:“又怎么了?”

  “你说吃过药了,可是数目明明不对!这里多出了两道药!说明你有两次没有吃!”路西将药摆出来,一五一十地数数给言以莫看。

  言以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药到底有多少颗。

  今天中午和晚上,他确实没有吃。

  言家大宅被拍卖了,他也没有心情吃。

  何况他的心,也并不只能全部放在药物上。言家公司里的很多事情,他也需要协助言蓉和沈木,一起解决。

  看着言以莫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路西简直气死了,问道:“晚上到底吃没有?”

  “忘了。”言以莫满不在乎地答道。

  “你!”路西气得不行,他说没吃,她就会逼着他吃。他说忘了,她也不能再给他吃一次,万一他记错了呢,那不是一次吃了两次的份量?

  言以莫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去洗澡了。你滚吧。”

  “言以莫!”路西在他背后喊道。

  言以莫顿住脚步,她说道:“你要怎样才会听我的话,照顾好我自己?”

  言以莫好笑地回身:“你是谁啊?你是我妈吗?我妈都没有这么烦,我也没有那么听我妈的话……”

  “那谁的话你才肯听?”路西捏住药,狠狠地问道。

  谁?好像已经没有谁了。

  只有妹妹还是他唯一的牵挂。不过言蓉现在也管不到他这里来了,她的事情也太多了。

  言以莫没有回答。也显然对路西的问题,没有任何回答的兴趣。

  路西就那样捏着药,站在原地。

  言以莫说了一声无聊,自己去浴室洗澡,也不再管她,洗完之后*就睡了。

  这些天有些累,他本来睡眠就不太好,容易被咳嗽弄醒。不过吃了云舒的药,先是不咳血了,继而是晚上不会被咳嗽弄醒了,所以这一晚,睡得竟然无比的踏实。

  早晨醒来的时候,他睁开明亮的双眸,正要摸衣服,却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言以莫一下子坐起来,才发现身旁睡着一个人。

  认真一看,才看清那是路西。

  她平时都是扎着马尾,现在头发全部放开,摊开在枕头上,正睡得香甜。

  言以莫心里好似万马奔腾一般,气得都笑了。

  他上前去揪着路西的耳朵,将她弄醒,路西醒来,大叫一声,拿被子将自己围住:“你干嘛?”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我*上!”言以莫习惯裸睡,现在便什么都没穿的站在路西面前。

  路西脸唰地一声红了,说道:“你……反正睡都睡了,我也不追究什么了,你说吧,你选你对我负责,还是选我对你负责?”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昨晚想真的把他办了,但是奈何心理那关过不了,体力当然也没有办法支撑她做这样的事情,就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谁知道一睡就是一整晚。

  言以莫被她的话气得笑得摇头,说道:“你到底是有多*?”

  “反正我不管,你选吧。”路西红着脸,依然直视着他的双眸。

  “想男人想疯了?”言以莫真是拿不要脸的女人没有办法,拿起衣服,随手套在身上。

  他虽然身体羸弱,但是身材也算得上非常好的,只是不能经常锻炼,没有腹肌而已。

  路西上前去,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言以莫,我不许你走!你再走,我就喊人了!我就说你故意欺负我……”

  “那你喊吧。最好把医生和警察都喊来检查一下。还有,医生说我身体弱,要安心静养,我到现在都……”言以莫说到这里,便停住了,要承认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没有碰过女人,男人的脸面下不来,“你去喊吧。”

  路西被他弄得傻眼了,他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喊来警察和医生,不就是一场闹剧么。

  她委屈兮兮地放下手,低下头:“那你……我……那你留我下来,我照顾你吧。”

  她的声音,非常轻柔,但是非常坚定,言以莫多看了她一眼:“路北,说说为什么。”

  “我……那我说了,你要留我下来,还要按照我的话,认真吃药和吃饭,行不行?”

  言以莫说道:“看你说的理由是什么。”

  路西也很坚决:“你先答应我。”

  “先说。”言以莫不动摇。

  “先答应。”路西咬着唇。

  “……”言以莫无语。

  “……”路西就用那种又可怜又坚决的神情迎视着他的目光。

  言以莫终于投降了:“嗯。那你说吧。”

  “因为,因为……因为我……”路西脸又红了,紧紧地抓着被子,“因为我喜欢你,言以莫!”

  言以莫的手停留在纽扣上,僵滞了片刻,然后伸手抚额,将最后一粒纽扣扣好,说道:“我走了,随你便。”

  “喂喂喂……”路西抓住药跟上他。

  言以莫走得很大步,很快到了大门口,打开门,路西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水,说道:“吃药啊,言以莫!”

  言以莫回身来,见她一手举着一样东西,就没有空拿东西遮挡身体了,青春美好的感觉暴露无遗。

  他感觉到有一种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和体内冲撞,门口有脚步声,有邻居快要路过。

  他伸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将路西包裹住,才接过药和水,两口吞了,冷硬着脸说道:“滚回去换衣服。我走了。”

  “那你晚上记得回来,我给你煲汤!”路西大声喊道。

  言以莫没有应话,将门重重关上,唇角却不由一弯,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过了。

  言以莫去公司了转了一趟,帮沈木和言蓉处理了一点事情。

  没多久,便听到有人过来对沈木汇报说道:“大表哥昨晚被抓起来了。”

  原来大表哥接手了言家的海岸边境线的生意,没有多久也开始做起非法运营来。

  现在俞家在青阳的安排下,已经完全不做这种事情了,所以海岸线上的非法生意,市场非常巨大。

  大表哥哪里禁得起这样的*,很快便陷入泥潭里。

  他和卫昊狗咬狗,当然不会傻到互相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不敢将对方交由法律去处置。

  但是大表哥既然惹到了沈木,沈木可不会对他这样好心,暗中查探到他昨夜有一批非法货物要运送进来,便将所有证件交给了警方。

  警方也不敢怠慢,马上带人去边境线上将大表哥一举擒获。

  因为大表哥没有了子爵这层保护罩罩着,所以什么后台都没有了,警方处理起来也很容易。

  子爵一听大表哥非法运营被抓了,深知再和大表哥搅在一处,自己也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马上和大表哥以及大表哥的妹妹断绝了关系,扬言和大表哥一家从此以后,再无往来,永无瓜葛。

  这一下,轮到大表哥和大舅妈一家人全部都傻眼了,在家里呼天抢地地哭呢。

  这件事情,外界还没有得到消息,是沈木先派人打听回来的。

  言蓉听了,不由松了一口气:“真是善恶有报。大表哥一家不仅人品有问题,而且在海岸线上做非法运营,真的是一件十分违反法律和道德的事情,活该被抓。”

  言蓉之前对于自己家中的父兄做这种事情,就多有意见,认为做生意应该老老实实赚钱,哪怕一次赚得少点,但是能够走得长远,而且心里也安心。

  对于其他人,她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每个人都安分守己,奉公守法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要妄图走捷径,以伤害公众、社会和国家的利益来谋取自己的利益,人人才会收获自己的幸福。

  大表哥被抓,她自然是开心的。

  她的理念和沈家、沈木的十分相同,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算是见解、意见都合拍的。

  言以莫也深知言蓉和沈木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他视法律道德为身外物,不过内心里,还是有些被妹妹的观念感染。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因为公司里有很多事情要请教言以莫,言以莫便和沈木、言蓉一起呆到下班时分。

  在公司一些事情上,言以莫的提点真的十分有用,因为言蓉经验少,而沈木是一个非常非常正直的人,不喜欢用其他的方法,但是言以莫的一些方法提点一下沈木,让沈木能从另外一个方面想问题,确实对沈木的触动和激发很大。

  下班了,言蓉笑着说道:“大哥和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吧。”

  言以莫本想答应,不过想起路西叮嘱的那句话,便摇头说道:“我这个灯泡的亮度,未免太大了点。你们自己去吃吧。”

  言蓉只好搀着大哥的胳膊,说道:“对了,我和木头人明天要开个简单的宴会,宣告我们结婚的事情,大哥记得要来哦。”

  “我一定会来的。”言以莫承诺道。

  “大哥记得带路西来哦。”言蓉也是聪明的姑娘,哪里不知道路西对于大哥的意思。只是知道大哥从来不动男女之情,所以这条道路还有得走呢。

  说起来,在感情的事情上,大哥比木头人还要木一些呢。

  言以莫淡淡说道:“你自己给她打电话,我和她没有交集。”

  言蓉吐了吐舌头。

  言以莫离开后,言蓉抱着沈木的胳膊问道:“木头人,晚上想吃什么啊?”

  “你呢?”沈木伸手揽着她,疼爱地笑问道。

  “我啊,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言蓉知道沈木不挑食,什么东西都能吃。她现在也想改改自己以前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了,以前什么都挑好的吃还经常觉得厌烦,以后要跟着沈木一起过日子,可千万不能再奢侈浪费了。

  沈木的声音有点暗哑,在她耳畔低语道:“那你什么都别吃,就啃木头吧。”

  “喂……我又不是老鼠。”言蓉嘟着嘴不高兴了。

  “可是木头只愿意被你啃。”他抓住她的手,“尤其是小木头。”

  言蓉脸红红地,亮出白生生的两排牙齿,说道:“那啃断了别怪我。”

  “你要是舍得,尽管。”沈木想起她的温暖美好和湿润,一把抱起她说道,“先啃木头,再说别的。”

  言以莫的车开到自己楼下,抬头望着万家灯火。

  属于他的那套小房子,亮着灯,看得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在窗户边,厨房的玻璃上印着她的倒影,她拿着勺子,好似在试汤,然后用手拼命地扇着舌头,好像被烫到了。

  言以莫低头,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再抬头,窗户旁已经没有路西的身影。

  他停好车,回到自己的房子,打开门,见路西束着头发,正在跳健美操,见到他回来,她一身是汗的跑过来接过他的公文包,殷切地说道:“你回来啦。快坐下,我去端汤。”

  她接过他的公文包,好似一个勤劳的妻子,跑去擦了把汗,换了一身衣服,端着汤放在餐桌上。

  餐桌上摆放着简单的三菜一汤,看上去都十分有营养的样子,色香味俱全。

  “先洗手。”她推着言以莫去卫生间,然后推着他坐下,盛了汤,递给他,说道,“我熬了一下午了,你尝尝看。”

  汤的香味非常浓郁,言以莫没有喝汤的习惯,不过还是喝了几口。

  路西见他听话,笑得十分开心,将筷子递给他,说道:“快趁热吃吧。”

  言以莫没有怎么讲话,但是显然,菜的味道十分合他的胃口。

  他从小吃的菜,都是家中的仆人或者厨师煮的,还很少吃到这样既家常,又清新可口的饭菜,路西见他吃得多,不由放下筷子,撑着脸看着他吃。

  直到言以莫放下筷子,她才自己端着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笑,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喜事一样。

  言以莫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看上去很年轻,可能跟言蓉差不多大,身材苗条,全身都张扬着青春活力。

  说话的时候,总是叉着腰,像及了严格的老师。不过她对他的教育,仅限于让他按时吃药,按时吃饭。

  这无疑是言以莫冰冷的内心里,出现的一丝温暖。

  他派人查过她了,钟点工阿姨是她的母亲,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外语老师,专门教那些移民或者定居在苏格兰的S国家庭的孩子。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已经很多年了。

  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却已经越来越吸引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路西吃着饭,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回头来,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言以莫在认真地看着别处,知道是自己的错觉,错觉地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路西有些挫败地咬着筷子出神,言以莫的目光又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想起她那句:“因为我喜欢你。”

  言以莫摇头笑了笑,他喜欢不起任何人,也被任何人喜欢不起。

  他也许只能再活一年了,就算还能活很久,也只是一副羸弱之躯,没有权,也没有钱。

  甚至连祖宅都被人拍卖了。

  他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这套房子了。

  “路南,你过来。”言以莫叫了路西一声。

  路西忙放下筷子,小狗一般地坐在他的身旁,等待他的命令。

  看着她这个样子,言以莫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吃药。”她见他不说话,便先开口,帮助他按时吃药。

  言以莫接过来吃了,路西脸上露出如花的笑容,说道:“好棒。”

  站起身来,在言以莫脸上亲了一口,一蹦一跳地跑过去吃饭了。

  言以莫的手伸到脸上,失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路西偷偷摸摸又摸了过来,到了言以莫的*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他,不管他是什么样子,不管他还能活多久。

  言以莫推开她,她又摸过来。

  言以莫再次推开,她还是继续过来。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相闻,隔得很近很近。

  言以莫知道,自己对她,终究还是动心了。

  不是不想要他,虽然他身体弱,可终归是正常的男人。

  曾经只是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趣,所以要用修身养性来做借口。

  但是现在……

  可是他真的也不确定,自己能活多久。

  很多东西,他都给不起。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始终要去另外一个世界,那么他就绝对不能耽搁她。

  黑暗里,传来路西带着鼻音的哭腔:“言以莫,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言以莫整个人都僵滞住了,听到她压抑的声音,心头竟然有一丝疼意闪过。

  “你……”他刚开口,她便扑入他的怀抱里,主动吻住了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吻,也是第一次接吻。

  她的唇甜甜的,软软的,和她做的食物一样,有一种清淡而甜美的香味。

  言以莫并不想抗拒,可是终究,他还是伸手,推开了她,淡淡说道:“睡吧。我累了。”

  “嗯。”这一次,路西很听话,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她还是一直紧紧地抱着他。

  其实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睡着。

  良久,言以莫才开口说道:“路西,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这一次,言以莫没有叫错她的名字,是第一次没有叫错。

  “我知道,三十四岁零一个月又五天。”路西脱口而出。

  言以莫没有想到,她会精确到天来计算,不由又是一怔。

  “你知道我……”言以莫开口,对于路西,他承认自己是心动了,她和他曾经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而且在每一个冰冷的时刻,她都给过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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