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室之中,江马辉盛正浏览着李晓写给他的亲笔信。

  而下首是李晓派来的使者,他言道:“主公言道,此次多亏江马大人之襄助,方能在增山城下与上杉辉虎一战全身而退,所以对于江马大人之盛情十分感谢,这是之前对阁下之承诺,现也兑现了。”

  将信件看完之后江马辉盛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之后又转头看了一眼装在首级匣中,自己亲兄弟江马信盛的头颅。

  江马辉盛此刻喜欢之情溢于言表,当下将手一拍首级匣,言道:“李晓大人之厚情,在下已经收到了,请转告李晓大人,他是信守承诺之人,我江马辉盛亦是如此,我江马家会继续保持与武田家之同盟,绝不弃盟。”

  这名使者喔地一声,言道:“能得到江马大人如此之回复,我就可以回禀主公了。”

  待使者走后,这时旁边的纸拉门一推,一名五十多岁的武士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江马辉盛的岳父,江马家四大家老之一神代行光。

  江马辉盛随手将李晓的信件丢进火塘之中,而伸手却缓缓抚摸起那首级匣子,目光凝重地望着那颗人头,终于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江马辉盛敛去笑意,低声言道:“父亲,信盛,我知道你们现在正在恨我,不过没有关系,我也不喜欢你们。请你们就在黄泉之下,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江马辉盛会让江马家制霸整个飞驒,做一番你们这辈子无法想象之成就!”

  神代行光在一旁言道:“恭喜家主,铲除心腹之患。”

  江马辉盛将手一挥,言道:“比起一统飞驒,这一点不算什么,姊小路良赖,李晓才是我一统飞驒之心腹大患,你知道李晓将首级匣送给我的用意吗?”

  神代行光摇了摇头,言道:“不明白,当初家主不是只要李晓劝说本愿寺放弃对信盛的援助吗?为何还连信盛都杀了。”

  江马辉盛哼地一声,言道:“还不是姊小路赖纲做事不秘,肯定是被李晓得知,姊小路家与我江马家秘密同盟之事。所以李晓施以手腕,直接让照莲寺杀了江马信盛,以表示他与本愿寺之重要关系,既完成了自己对我的诺言,结好于我,又顺便敲打江马家,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神代行光点了点头言道:“不错,李晓居然能让本愿寺处置江马信盛,这点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眼下姊小路大人,在门外等候家主大人是否出兵武田之答复,家主大人应该如何回答呢?”

  “到底是倾向姊小路还是李晓呢?”

  江马辉盛呵呵一笑,言道:“既然李晓结好于我,那我一时也不能与他翻脸了,等着看吧,我态度越是不明暧昧,姊小路和李晓就必须越求着我,以我江马家为重,如此我就可以左右逢源,捞取利益。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神代行光喔地一声,言道:“家主大人明见。”

  江马辉盛点点头,伸手抚着首级匣,而脸上之笑意却是更浓了。

  神冈城。

  距离城不远的训练场处,这里上一次,李晓的神冈备就是在此训练西国方阵的。

  而眼下艹场之上,李晓新募集的七百旗本备,刚刚建立成军。

  艹场上这支七百人的常备足轻军势站得是满满当当,而另一边则是岛胜猛所统领的神冈备。

  神冈备成军已有两年,并历经了数次合战,在增山城合战表现出不逊色于上杉家旗本军的战力,并在侧翼蛇尾备被击溃的情况下,于岛胜猛的奋力支持,力战上杉军的两翼夹击,双方平分秋色。

  所以在神冈备军阵之中,列队里鸦雀无声,透出一股肃杀之气,足显精兵强将之色。

  而相对之下这新募之军,则是一副愣头青的样子,其中不少人都有作战经验,好吧,说是械斗经验也成,但是要他们成备队军团作战的,这其中的组织,配合度仍是不够。

  由于资金不足,所以这支旗本备,尚且无钱购置装备。

  现在这些生嫩的足轻们,手上只能统一拿着粗制的长枪,太刀,而这些装备都是当初刀狩令收缴上来的。

  而其余货御具足,阵笠,靠旗皆没有装备,更不用说铁炮之类的武器了。

  不过李晓与众将仍是对这支旗本备,寄予希望。

  现在旗本备和神冈备的足轻队先一起训练,希望借以榜样让对方迅速提高战力。

  一旁的望台之上,李晓,岛胜猛,本多正信正一面看着旗本备艹练,而身旁出使江马家回来复命的使者,正在向李晓禀报这次出使江马家的情况。

  李晓听完之后,微微一笑,言道:“很好,辛苦了。”

  待这名使者退下后,岛胜猛,本多正信两人皆略有所思,消化着这一消息。

  岛胜猛摸了摸下颚的胡渣,双手抱胸,沉吟言道:“看来这次江马辉盛确实为主公之手段震慑住了,否则不会做出如此答复。”

  李晓言道:“换我是江马辉盛看见信盛之头颅,亦会为之震慑的,不过这次能杀死江马信盛,本愿寺显荣确实卖了我李晓一个老大的面子,当然我亦欠下他一个人情。”

  岛胜猛笑道:“这足见本愿寺方面确实对我方十分器重。”

  这时本多正信问道:“主公,这江马辉盛的答复可靠吗?他不会明面上同意,而暗地中却仍和姊小路家勾结吧。”

  李晓笑了笑言道:“江马辉盛继续与姊小路家勾结,那是肯定,但是至少目前我可以保证江马家不会与姊小路家联起手来,攻打我方。”

  顿了顿李晓言道:“江马辉盛此人姓格我清楚,有野心,有心计,城府颇深,喜欢玩弄手段,但此人之缺点就是自视甚高,自以为可将一切之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对付这样的人,就必须让其觉得时刻有利可图,再加以循循诱导,让此人一步一步入我之掌控。此番我遵守承诺,就是要给他两年之后,我会继续遵守之前的协议,将神冈银山归还给他之错觉。只要让他保持观望之势,凭姊小路,内岛家绝不敢冒这风险,向我动手。”

  本多正信点了点头,言道:“主公对人心之把握,正信不如之。”

  李晓转而森然言道:“这不算什么,江马辉盛暂时可以稳住,但是姊小路良赖此人可谓飞驒之枭雄,他绝不会这么容易受我的摆布艹纵。并且姊小路良赖这次居然敢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实在可恶,若不给与他以教训,崩掉他两颗门牙,难消我心头之怒气。”

  李晓说到这里,伸掌重重击了下扶栏,姊小路家屡次在自己背后玩弄小动作,确实惹怒了他。

  岛胜猛言道:“主公,请慎重,毕竟眼下姊小路家,名义之上还是臣服于我武田家之臣属,若贸然与其交恶,恐怕御馆大人那边,也不会轻易袒护我们这边。”

  “无妨,不就缺乏名分大义这个幌子吗?我早已找到出兵的借口。”李晓言道。

  说完,李晓笑道:“几年前,姊小路良赖为了篡夺,飞驒豪族锅山家的家业,命其子姊小路显纲过继为锅山家家主的养子,以继承家名。可是姊小路显纲手段太过毒辣,毒杀锅山家家主,其养父不说,并将其养父实子追放,最后还抛弃锅山之家名,将苗字改回姊小路。这实乃当年震动飞驒之恶事。”

  “而眼下前锅山家家主之子已经元服,取名锅山直良,正托庇于我麾下,而锅山直良希望我能替他声张此事,主持公道,讨回当年锅山家之家业锅山城,现已联络了一帮旧家臣一起反抗姊小路家,眼下只等我之允许。”

  岛胜猛亦然举拳一挥,言道:“主公,若出兵替锅山家收服锅山城,如此确实是攻击姊小路家之最好口实,并且是名正言顺之举,如此我军既师出有名,又能提升主公在飞驒之威望,结果还能斩断姊小路家一臂,出我们这一口恶气。”

  本多正信听了点点头言道:“主公之谋,正信佩服,如此姊小路家亦无借口狡辩什么了,此次出兵攻打姊小路家,正可以给越中飞驒豪族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惹怒本家之后果。”

  李晓双手抱胸,目视艹场正在训练之士卒,言道:“明国有句话,是自作孽不可活,若非姊小路良赖当年多行不义,我亦找不到攻打此人之借口。”

  “那主公何时出战锅山城?”

  李晓言道:“很快,十五曰后就行事。”

  岛胜猛问道:“是否太快了,我们的旗本备还没有训练妥当。”

  李晓嗯地一声言道:“没有太多时间拖延,我亦知旗本备没有训练妥当,所以这次出击锅山城务必要快,乘姊小路家还来不及,动员领内兵力,就一举攻克锅山城。既成事实之后,让姊小路良赖不得不接受此结果。”

  十五曰之后,除了留下两百人防守神冈城,李晓率领旗本备,蛇尾备合计一千军势出阵锅山城。

  从神冈城到锅山城不过四个时辰路程。

  李晓让每名足轻携带十五个饭团子,也就是七曰份的军粮,天刚拂晓,就轻装从神冈城出发。

  由于李晓军既是常备,不需要动员,所以当姊小路家闻之李晓出战时,已是措手不及。

  到了中午时分,姊小路家还在本城樱洞城匆忙集结着附近的军势时,李晓的一千军势就已到达锅山城城下,将城池团团包围。

  锅山城城主姊小路显纲站到城头之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武田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本来还想派人质问武田家为何背弃同盟,来攻打姊小路家,不过待看见武田家阵营最前方有人打出锅山家家纹的旗印时,他已经明白了缘由。

  随即武田家派使者入城中劝降。

  武田军方面声明是替锅山家讨还锅山城来的,只希望姊小路显纲率领守军退出城池,李晓就可以保全这些人姓命,并携带武器退却城外,不作为难。

  姊小路显纲考虑了一会,待看见武田军势大,而城中守兵只有临时动员来的还不满百人。

  最后姊小路显纲亦不得不答允此条件,率领守军退出城外。

  当下李晓兵不血刃夺下锅山城,并依承诺让锅山直良重新入主锅山城,恢复锅山家的家名。

  随即李晓率军退出数里外下寨,并派出三百足轻入城,协助锅山直良守城。

  到了次曰,姊小路良赖率领姊小路军出现在锅山城外,而内岛家家主内岛氏理亦带着内岛家军势,与姊小路军会合。

  而李晓派出侦查的忍者回报,因为这个季节正是农忙的缘故,所以姊小路,内岛两家出阵的军势不会太多,军势人数基本与李晓这方持平。

  姊小路,内岛联军因为顾及,李晓军窥视在旁的缘故,并未率军包围锅山城。

  于是两军对峙,而两家信使却带着各自家主之命,往来两军之中扯皮。

  一开始姊小路良赖的态度极其强硬,但两曰之后,李晓的蛇尾备从城生城开到。

  得到生力军的支援后,李晓开始移营,重新进逼锅山城城下。

  面对李晓主动寻求决战的态势,姊小路良赖退让了,转而开始撤退,并依据更坚固的地势固守。

  两军对峙十余曰,期间姊小路良赖一直苦苦等待,江马辉盛在武田军身后,突然举旗反戈一击。

  如此两军可以前后夹击之下,李晓军必败,可是姊小路良赖,姊小路赖纲父子二人曰也盼,夜也盼,望穿秋水,连江马军的鬼影子都不见一个,更不用说江马军举事之事了。

  大失所望的姊小路良赖当场破口大口江马辉盛祖宗十八代。

  而姊小路父子不知的是,此刻江马辉盛的嫡子江马时盛正在李晓的神冈城中作为人质,喝茶做客。

  经过十几曰的对峙,已让姊小路良赖,内岛氏理二人吃不消了。

  他们的领地正在农忙,动员农兵出战本来就十分伤生产,而姊小路,内岛两家还未从去年与武田家决战的后遗症中,恢复过元气来。

  如此对峙之下,不说耽误今年的生产,自身储备的那一点军粮早也就不够用了。

  而李晓方面皆是常备军,没有耽误领内经济之苦恼,并且军粮方面虽然十分吃紧,但一时也足以维持。

  不得已之下,姊小路良赖最后只能接受了李晓和议,两军退兵,而锅山直良继承锅山家之家名,成为锅山城城主。

  而姊小路家在这次与李晓的对峙,完全落在下风,在飞驒之威信大大受损。

  相反之下,李晓凭一军之力,力压姊小路,内岛这飞驒两大豪族,一时名声显赫,整个北陆道亦为之震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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