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尻雄一野蛮的叫嚷,让井次郎回过神来。

  他毕竟已不是第一次上阵的足轻了。

  井次郎定了定神,拿住了枪,最重要是口中有了吐沫。

  这就是沙场上老兵与新兵的区别。

  井次郎的目光盯住了,城垣缺口之处,心底默默地念叨冲进去。

  城垣上,柴田军的弓箭,弹丸,仍是劈头盖脸地朝武田军的人潮打来。

  在城垣之上,佐久间信盛扯破着嗓子,举着太刀挥动,对着众足轻大吼,言道:“射击!射击!不要停!”

  柴田军的武士,以及大将亦看不过去了。

  铁炮指挥大将,直接将一名手忙脚乱正填充弹药的铁炮手,往身前一顿,从部下手中直接将铁炮抢夺来亲自填充弹药。

  而弓足轻们,更是卯足了气力,甚至将弓弦崩断,亦或者割伤的手指。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佐久间盛政大怒喝道,尽管城垣上柴田军拼命的射击。

  但是依然不能将,武田军的冲击之势,压制下去。

  轰!轰!

  佐久间盛政的身边传来了石头碎裂的声音,原来武田军将六磅炮,进行抵近射击。

  大筒足轻几乎是将大炮扛在肩膀上,对柴田军的城垣,进行射击。

  而武田军六磅炮,抬进了距离之后,其轰击威力亦得到加强,将喷射出的石弹,铅弹,轰中石墙之后,亦是打得石屑四面飞溅。

  一不留神,就有数名柴田军足轻,被割伤了眼睛。

  佐久间盛政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武田军攻上来了。

  ……

  相模国。

  一处农庄之中。

  顶盔贯甲的武田信繁低下头,捏了一把泥土。

  武田信繁将这把泥土,放在手里细细研磨,腥湿的泥土,顿时化作一块一块,武田信繁手上剥落。

  “关东的土地,真是肥沃啊!”

  武田信繁不由感叹地言道。

  说完这句,武田信繁将双手拍了拍,随即侧近就给他送上了擦手的干巾。

  武田信廉在武田信繁一旁,紧步相随。

  “关东之地,不仅肥沃,亦乃是武士之地,是夺取霸业之资。”武田信廉静静地言道。

  武田信繁看了武田信廉一眼,点点头,言道:“不错,北条家独霸关东,据镰仓之地而不臣,此乃本家心腹大患。若不压制北条,我无一曰可以安枕。”

  说完之后,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来到一处山岗之上,眼前具是一片开朗。

  这平原正是关东平原的东部,眼前所望河流交通,阡陌纵横,正是好一片开阔之地。

  虽现在因战乱,当地百姓尽皆逃亡,少了农人开垦,但依旧可见得土地之肥沃。

  武田信繁手持马鞭对武田信廉,言道:“我甲斐信浓山地,哪里有此开阔之地。”

  “相模国,外有足柄山,箱根山天险可以遮蔽,内有平原作为良资,难怪北条早云据此成就了今曰北条家之霸业。”

  武田信廉对兄长之言,默然点点头。

  看着这片雄阔山川,武田信繁毫不掩饰内心涛涛野心,锋芒毕露地言道:“此战压制北条之后,我会让北条割取足柄山,箱根山天险,以及武藏半国之地,以削弱其势。”

  “为何不一战灭之,还要留之后患?”武田信廉反问言道。

  武田信繁微微一笑,言道:“本家在关东根基不厚,北条骤然灭亡,只会作大伊达,佐竹两家,对本家不一定有好处。所以我要留下北条,让关东群雄,相

  互遏制,彼此皆不成气候!”

  听武田信繁这么说,武田信廉恍然大悟,心下十分佩服武田信繁的远见。

  说到这里,武田信繁念珠吧嗒吧嗒捏得飞快,言道:“此战获胜之后,扶植佐竹,结城,宇都宫三家,遏制北条,将关东势力坐而化之,如此有了稳定后方,本家即可放心上洛,夺取天下。”

  山风吹拂,将武田信繁盔甲之下的僧衣挂起。

  此番不正如信繁的谋略一般,外以威武,内以怀柔,一刚一柔方才是权谋之道。

  不过武田信廉仍是面色凝重,沉声言道:“兄长现在轻言获胜,尚早了吧,本家远远未握有胜局,众家臣对此亦很有担心,多次来问我兄长的大略。”

  “请兄长平心而论,此战打倒现在我们武田家胜算到底有几成?”

  武田信繁看了武田信廉一眼,将眉头皱起反问道:“孙六,你对我亦没有信心么?”

  武田信廉秉直地言道:“兄长,军国大事,并非用信心二字可以托词的。”

  武田信繁深深吸了一口气,言道:“好吧,我如实告诉你,若是仅以本家与佐竹家之力量,与北条家作战,胜算不足四成!”

  “但若是伊达可以参战,胜算可以至六成,你明白了吗?”

  武田信廉听后,默然点点头,武田信繁丝毫没有主观之偏见。

  当年武田信玄与北条氏康,皆在世时,武田信玄亦是借助佐竹,里见两家的联盟,方与北条战得稍占上风。

  现在形势亦是差之不多。

  正待武田信繁与武田信廉二人,商议之时。

  一名武士奔上山岗,向二人禀报言道:“巢月殿下,逍遥轩殿下,织田信忠集结织田家直属,近畿,伊势,山阳山[***]四大军团,出兵北陆道,攻击正在包围北之庄城的本家飞驒越中军团。”

  听此人之言,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皆是脸色大变。

  武田信繁面色一沉,言道:“若是李晓一败,那么本家根本连一成胜算,都没有了。”

  “兄长,那可如何是好?”武田信廉一旁问道。

  武田信廉缓缓踱步,将手一挥,言道:“立即派人以最快速度,送信至李晓手中,请他无论如何,不可后退,否则本家灭亡矣。”

  “再告之三河殿下,让他出兵向尾张施压,旦夕存亡就在这一刻,不可怠慢。”

  “最后告之出使最上家的三枝守友大人,令他可以答允最上家一切条件,换取最上伊达之间的和睦。”

  “喔!”

  武士领命之后,大步下山了。

  武田信廉在一旁,言道:“兄长,面对织田家主力,即便凭近卫少将现在的实力,恐怕也只有正面退避吧。”

  武田信繁闻言看向,脚下那边山岗,面色无比凝重,轻轻地言道:“只希望李晓,能够念在,兄长,四郎两代主公之厚恩下,忠诚奉献吧,否则我武田家只有灭亡一途了。”

  武田信廉听武田信繁这么说,只能默然摇了摇头。

  他心知此刻,就算是他足智多谋的兄长,亦是无能为力。

  现在他,与武田信繁,以及武田家的五万将士,亦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于李晓飞驒越中军团的身上了。

  ……

  山岗之上,李晓正默默地看着北之庄城的战况。

  隆隆的炮声,将夜色驱尽。

  天边已是破晓。

  李晓极目所见,北之庄城此刻,仿佛就犹如围困在一片红潮之中。

  大筒在炮垒之上,居高临下覆盖全城的轰击,给与柴田军很大的伤亡。

  而更多则是惊恐和混乱。

  但是随着战事推进,北之庄城城中的柴田军,已缓缓地从混乱之中,开始有组织起,投入反扑之中。

  李晓心知战事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城池北面,这三处用炸药爆破开的城垣。

  若是自己能够一鼓作气,攻陷城垣,就可以一鼓作气地攻入城池之内。

  这样短期攻陷北之庄城的几率,就很高了。

  现在是与时间在争速。

  北之庄城头的铁炮,弓箭,犹如狂风暴雨般密集覆盖。

  抵近城下,武田军足轻,更是一片一片的倒下,尸体对垒在一起。

  李晓在这个时候,没有丝毫妇人之仁,这是关乎军团,命运一战。

  决不可惜命,明知前方是刀山血海也要冲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绝没有丝毫之怜悯!

  “必死则生,幸生则死!”

  井次郎托起竹枪,大步疾冲,他身旁的足轻,一个接着一个,被柴田军的弓箭铁炮打下。

  此刻井次郎只有一个念头,抢夺城垣的缺口之处,攻进去就可以抢夺胜利。

  为了老母亲,以及妻子,还有能够活着见那未出世孩子一面,此刻的井次郎无比强大。

  而神明此刻亦保佑着他,井次郎猫低着身子,将竹枪轻挑在手中,双臂夹住小幅度地摆动,不时跳过横在前面的尸体,轻盈得好似穿越丛林的猴子。

  “喔!冲破了!”

  不知前方谁高喊了一声,武田军的人浪终于淹没,前方的空地。

  前方的冲击军势,在伤亡了数百人之后,冒着柴田军的弓箭铁炮,登上了柴田军的城垣的缺口之处。

  柴田军将士一面抢修破损的城垣,一面组织起数排将士抵御在前。

  这一幕犹如一道巨浪,迎头撞上了礁石。

  狭路相逢。

  两边将士面面相对,彼此都可以从对方脸上看出恐惧,狰狞各色表情。

  这一瞬间,双方将士不约而同地将薙刀,长枪,同时一起掏出向对方身上刺杀劈砍而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柴田军的长枪贯穿身前武田军的身体时,自己的身上亦对方重重劈了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简直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泊泊的鲜血,从方才是活蹦乱跳的躯体上涌出。

  人命仿佛不值钱了一般,这里就是绞肉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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