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的马车已经备好了,请上马车!”

  店小二领着车夫赶着马车绕到前门,跳下马车,恭敬的请道。

  叶若看着眼前还算一般的马车,对他点了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口正对着她笑的云灏,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厮,扶她或者抱她上马车很困难吗?

  “夫人,我扶你上去吧?”

  叶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拒绝了店小二伸来的手,挺直了脊梁骨上了马车,可进了马车刚坐好,她便破了功。一边听命的听着车轱辘声,一边对着膝盖呼冷气。

  真他娘的活受罪,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岳府的门房福生今儿个请了病假,今日顶班的门房看着叶若打量了半天,见鬼似的第三次问道:“你确定找我家老爷?”

  叶若点头,看他皱眉的眼神里相当疑惑,“请大哥行个方便,代我通传一下。”

  门房是个长得虎头大耳的胖子,面相憨厚老实,见叶若坚持,急的抓了抓脑袋。他第一天顶班,怎么就遇到一个这么奇葩的女大夫啊!

  “怎么,还是不方便?”

  叶若有些急了,刘青山夫妇给她这差事怎么这么艰难。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性格却是“你不让我做,我非做不可”,岳家的人故意隐藏某些东西,她倒偏偏要戳个窟窿看一看究竟。

  “姑娘,你快走吧,我们老爷、老爷不……方便加你,你最好也别见他的好。”

  胖门房憋了半响,终于说清楚了一句话,对叶若挥了挥手,便阖上了大门。

  “东升,你刚在跟谁说话?”

  胖门房关好门,听见有人说话,转身回头,看向来人道:“回大少爷的话,是个疯姑娘”若不是疯子,怎么会风言风语?

  疯姑娘?岳麒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大门,却是点了点头,直接绕过东升离开了。

  东升看着岳麒的背影,皱着眉又抓了抓头,大少爷怎么怪怪的,今儿怎么不叫自己闷葫芦了?

  东升想了好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决定改日碰见大少爷再问一问。

  叶若站在岳府门前,看着高墙院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怎么才能进去呢?

  马车车夫坐在车上抽了一袋旱烟,将烟灰在车把上抖尽,然后又从荷包里拿出烟丝塞了一烟勺,才看着叶若道:“夫人,岳家的人都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再说你要见的人太特殊,更不可能了!”

  特殊?

  叶若一瘸一拐的下了台阶,直奔马车而来。她走近了车夫,才道:“怎么个特殊法,那老爷子难不成还不是人?都是人还特殊个毛线!”

  这么久以来,她算是实实在在的爆了一句粗口,这岳家的人实在是将她惹炸毛了!

  车夫自然听不懂这“毛线”为何意,但双眼却是满含惊叹之感的看着叶若,“夫人你可答对了!”

  纳尼?

  叶若以为自己听错了,双眼猛的盯上了车夫。这岳府的老爷不是人?

  不是人,不是人……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突然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突然穿透全身,岳老爷的病其实没被治好,而是……只是,岳家大少爷为何没对岳珍说实话呢?再者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知道岳老爷已经……

  “姑娘,你可别惊讶,”车夫忽然压低了声音,然后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才悄声道:“听说,岳老爷是被岳二少爷气死的。为了遮家丑,岳家至今秘不发丧。除了岳家一些家生子的奴仆知晓外,外面的人一概不知。”

  “有这回事儿?”

  车夫的话印证了叶若之前的想法,可岳家这么一个秘密性的大新闻,这车夫怎么晓得呢?刚刚才说“家生子奴仆”晓得这消息,现在他一个外人也知道,这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车夫见叶若不信,自讨没趣儿的坐直了身子,将烟杆插进腰带中,才道:“夫人坐好,小的送你回客栈。”

  嘿,这小气吧啦的中年大叔,他的话前后矛盾,还不允许人怀疑了不成?

  车夫一路不语,叶若却沉思了一路。岳家这趟浑水,是越来越深了。

  回了客栈,叶若第一时间进门,便是疾步上前拽住云灏,睁大了双眼给他叙述今日发生的事。

  云灏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垂眸思考,半响后依然无果。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再去一趟于府,找找于大仁谈谈心。

  “二蛋,你说我们跟着躺了这趟浑水,会不会被人灭口啊?”上辈子被言情剧荼毒的太多,知晓秘密太多的人都被抹了脖子,毕竟最守得住秘密的是死人。现在她晓得了岳家的秘密,她真担心岳家的二少爷灭口。

  云灏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是以安慰,对她摇了摇头,“还不至于,凤城的商业虽说是岳家的天下,但杀人放火的事还不至于做的明目张胆。再说,你人都没见着,病也没诊治,人家就派人来杀你,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叶若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岳家有意瞒着外面的人岳老爷已故的消息,又是为了什么呢?

  “据我估计,咱们要在凤城过年了!”

  已经腊月二十二,再有几天便过年了。她今日哪怕来去都在想事情,但是丝毫没影响她看到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准备过年的热闹景象。即使天气寒冷,大街上的行人少的可怜,但采办年货的人们依旧将各家店面堵了个水泄不通。

  叶若情绪有些失落,她来这是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年夜饭,竟然不能与儿子、弟弟、弟媳一起,也不能在家过,说真的,她心里难受的很。

  心里越难受,她就岳想早点弄清楚岳家的事,确认岳夫人的生死,然后向刘青山他们回话。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这几日都没给岳珍送消息,他们会不会着急的进城来?

  小村里,焰火找了族长家借宿。一来可以减少嚼舌根带来的麻烦,二来,族长家屋子宽敞,房屋干净通风,适合孕妇居住。

  岳珍坐在炕上,看着窗外随风而飘的雪花,愁眉不展。这都第四天了,她怎么还没见到爹娘呢?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贸然进城,整个人都不太好。

  刘青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愁的难以下咽,大人不吃,可肚子里的小的还要吃呢。

  “媳妇儿,你多少吃点啊,你一张嘴两个人吃,身体垮了怎么办?”刘青山舀了一口肉粥喂到她嘴边,哄道:“乖,吃一口,吃一口就好!”

  岳珍泪光闪烁的看了刘青山一眼,勉强张嘴吞了下去。刘青山再送到她嘴边,她却是说什么都不吃了。

  “媳妇儿,你再吃一口吧。”

  岳珍摇了摇头,语气不容商榷的道:“相公,我们现在去城里!”

  “去城里?”

  刘青山惊讶出声,刚刚声音有点大,他怕被住在隔壁的焰火听见,赶紧捂了嘴。蹑手蹑脚的打开门,看了一眼外面,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才阖上门回来。

  “相公,我这两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真怕娘有什么意外。”

  岳珍满脸焦急,神色忧郁,整个人急的根本坐不住,心里越想越乱。

  “珍儿,跟在李大夫身边那个公子说了我们不能进城,还派了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跟着咱们,他又住在我们隔壁,我们怎么去城里啊?”

  刘青山不想去的原因是一半是听了云灏的话不去冒险,另一半则是出于私心。他们若是进城被抓到,没有比浸猪笼更悲催的命运。浸猪笼沉塘都死了也罢,就怕那于家的二少爷弄死了他,回头继续折磨虐待岳珍。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岳珍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脑海里一团浆糊,除了病榻上生死不明的娘,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或说,她根本就没有刘青山思考的多。

  “青山,我求求你了!”

  岳珍指尖发白的手丝丝抓住刘青山的厚棉袄,氲满雾气的眼里全是可怜的哀求,看上去楚楚可怜,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刘青山叹了一口气后,终于妥协。顺势将她拉进怀里,抚摸着她乌黑秀丽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珍儿,咱们半夜再走,只是要委屈你了!”

  “不委屈,为了早点见到娘,一点儿也不委屈!”

  刘青山背对着她一脸苦笑,媳妇儿啊媳妇儿,你可有半分想过你肚子里,属于我们的孩子?

  岳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刘青山趴在墙壁上听到隔壁房间沉而有力却又均匀的呼吸声,放轻了脚步走回来,对着岳珍点了点头,岳珍差点激动的从床上跳下来。刘青山实在是怕她出门身子不方便被冻着了,在她身上又加了一件厚厚的棉袄,给她戴上白日从农家买来的厚实手套,围好围脖,这才出了门。

  吱嘎——

  破旧的房门发出一声轻吟,但却在冰天雪地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脆。夫妻二人听那声音,吓得身子都绷直了。足足站在原地等了三分之一刻钟,并没发现隔壁房间的焰火出来,两人才赶紧出了门。刘青山怕关门再发出声音,直接扶着岳珍跑了。

  村里的羊肠小道没有像官道一样清扫积雪,道路又窄又滑,刘青山一个壮汉子,扶着一个孕妇却走的格外艰辛。好不容易通过出村的路,他已经累的出了一身臭汗,风一吹,背上凉风习习。

  “相公,走慢点,那护卫大哥暂时应该不会追来的!”那人白天一整天都盯着他们俩,肯定累的睡熟了,他哪会猜着她这个孕妇赶走大路?

  刘青山却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摇了摇头,扶着岳珍继续往前走。

  等两人走的远些了,村口那道倾长的身影才打了一个哈欠,回村里架了马车,从村背后的大路饶了一圈驶上了通往凤城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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