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仪几个登上山顶,肆无忌惮好不顾忌形象的仰面躺在大石头上,没想到被上来的褚亦和安家和看个正着。し

  褚亦俯头下去瞧,被幼仪撞到鼻子出血。仰头止血,鸟屎又从天而降掉在脸上。他心中真想要骂娘,碰到那小丫头就没好事,衰到家了!

  众人见状登时全体愣住,幼仪最先反应过来,轻声地问道:“这样……不用清洁一下吗?”

  “对啊,赶紧把水壶拿出来!”安家和怔过神来,赶忙让丫头拿水壶,给二皇子把脸擦干净。

  再美的风景也没心情欣赏了,几个人往山下走。刚走几步,就见安澜坐着软轿上来了。她看见众人下行,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才到山顶就要下去?风景不好看吗?那边的小庙还没去过吧?”

  众人听见这话脸色各异,尤其是二皇子脸臭得要命,安澜瞧出气氛有些怪异。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她让两个小厮加快速度追上来,这一路颠得厉害,可似乎还是错过了什么。

  安沁张张嘴,始终没说话,幼仪笑了一下回道:“风景不错,尤其是鸟,比别处的更有灵性。”

  听见她的话,安沁想笑瞥了旁边的二皇子一眼,立即强忍住。只见二皇子脸色铁青,嘴角紧抿抽搐了两下,显然是在隐忍。这二皇子总是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何曾这般丢脸过?虽说此事跟幼仪关系不大,却在被她撞破了鼻子之后,难免被累及。况且方才幼仪的话含着嘲讽,这回可真把二皇子得罪了!

  绍岚更是有些胆战心惊,眼睛看看二皇子又瞧瞧幼仪,最后又朝着安家和使眼色。天啊,二皇子出丑就忌讳的就是被人宣扬出去,幼仪偏生拿出来打趣,她还真是不想好了。

  安家和心里也是有些忐忑,二皇子贵为皇族,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不知道今日之事该如何收场!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些释然,二皇子对姑娘家是最温柔,想来他不至于动粗。

  不过金家四姑娘这张嘴也太伶俐了些,该让绍岚等人私底下嘱咐嘱咐,别再触碰二皇子的底线。

  几个人下了山,二皇子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左一遍右一遍的搓脸,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众人才知道他竟然走了。还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幼仪在心里暗道。

  安澜脸上有些许的失望流露出来,转瞬就敛去。她摸摸头上特意戴的漂亮发饰,看见金老夫人已经开始进餐,不好立即起身回房间,只好慢吞吞拿起筷子来。她身后的丫头知道她的性子,只在她的盘子里布了一筷子青菜。

  等到众人都吃得差不多,她盘子里的青菜还剩下一根。金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没言语,等到众人都吃完,漱过口上了茶水,这才说道:“三丫头身子一直孱弱,今个登山肯定累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那孙女就先告退了。”安澜得了大赦一般,赶忙站起身走了。

  为了在二皇子跟前有个好形象,她逞强爬上山顶,虽说是坐着软轿上去,可上上下下的折腾已经让她浑身疼得像骨头碎了一般。她又强挺着出来吃晚饭,越发累得像死过去一般。

  回到房间,她直接瘫在床上,第二天想起来又没起来。安沁姐妹几个过晌来看她,她还靠在床上哼哼唧唧。

  “三妹妹昨天太过逞强了。”安沁最知道她的身子,昨天看见她追上山顶就料到她今日必定起不了床。

  安澜闻听轻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遇见大哥和二皇子,看见他们要登山。姐妹们都在,独少我一个。我不想失礼于二皇子,也不想被人家说咱们安家的姑娘太过娇气。”

  “我知道三妹妹要强的紧。”安沁闻听回着,“可是这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三妹妹哪里都好,就是身子弱了些。二皇子是知书达理之人,岂能因为这个怪罪?况且人各有缘法,想来那西施若是生龙活虎,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男人想要怜香惜玉了。”

  “姐姐说什么呢?我拿姐姐当成正经人,你反倒取笑人家。”安澜满脸羞红,眼带秋波。

  幼仪看得明白,看样子这三姑娘是喜欢二皇子。小女孩一旦动了情,总是想尽办法想要掩饰,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愫总是能发现些许的端倪。

  她知道这位三姑娘的亲娘不是一般的姨娘,而是安老爷的贵妾。听说,安老爷年幼的时候跟母亲住在南边老家,后来到都城求学。过了几年之后,母亲才和祖母搬到都城来。在这期间,他遇见一位姑娘,彼此私定终身。可还不等他禀明母亲,安老太太就给儿子定了亲事,也就是安沁的亲娘。

  这位安夫人出自绍家,虽说不在四大世家之列,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不容人随意小觑。定好的亲事不能退,安老爷无法只好依照母意成亲。他想要纳心爱的女子为妾,岂料那位姑娘誓不为妾。不久,那位姑娘竟然有了身孕。安家不容许骨血流落在外,许诺那位姑娘为贵妾,这才迎进了门。可惜,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三个月的时候流产了。后来,她又怀孕生下安澜。

  这位贵妾生的我见犹怜,深得安老爷的欢心,安澜也很讨安老爷喜欢。所以在安府,三姑娘虽然是庶出,却没有人敢小瞧,一应待遇跟安沁等同。

  不过庶出就是庶出,以她的出身觊觎二皇子,注定会是水中月镜中花,徒惹一场伤心罢了。幼仪同样身为庶女,没有丝毫贬低谁的意思,她不过是客观的分析。

  况且她最清楚上辈子安澜的归宿,虽说安老爷百般疼爱,可到底是庶出,真正的大户人家不愿意聘为正室。她坚持了几年,后来快十八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嫁给家道殷实的小康人家。可她心中不甘,长期抑郁思虑过重,嫁过去一年光景不到就死了。

  她母亲秦氏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倍受打击,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再加上因为悲伤总掉眼泪,眼睛渐渐坏了,最后挪到田庄上养病修养。刚开始安老爷还打发人去瞧瞧,过了几年就逐渐丢开手,之后病死。

  安老爷倒是让人隆重发丧,入了祖坟,只是他却没有去。一个想当初在安府举足轻重的人物,最后竟这样了无生息。反倒是一直不骄不躁性子温和的安夫人始终屹立不倒,越上年纪,安老爷对其越敬重,儿子、媳妇儿都孝顺,最后老死了。

  如此看来,安夫人倒是个宅斗的内中高手。本来出于劣势,却逐步的掌握主动权。想那安老爷与秦氏两情相悦,却终究抵不过第三者的介入。如此看来,这天底下没有什么男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女人想要生活的好,必须要自己足够强大。

  “幼仪妹妹想什么呢?”绍岚扯了扯幼仪的衣袖笑着说道,“今个儿你可没少发呆,估计是看见二皇子的真容吓到了。你别听外面的人胡乱传,二皇子时常来府中走动,他可是个谦谦君子。”

  君子?幼仪可不敢苟同。想当初二皇子跟郝连玦打起来,那真叫打架,两个人抱着厮打,直接是肢体上的接触,打个鼻青脸肿。试问,哪位君子如此行事?

  “我怎么听说二皇子是个风流人物?”幼仪可没少听关于他的传言,这位二皇子后来封王去了封地,也是三妻四妾的不消停。世人都道亦王爷爱美人,胜过爱天下!

  听出幼仪话里的贬义,安澜不愿意的一歪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当幼仪妹妹是个超凡脱俗之人,原来竟也这般俗气!古来就有风流才子一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风流不下流足矣。况且世人要求不同,自然看问题的角度就有了偏颇。在我看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此乃真君子也。二皇子虽然艳名远播,但是不曾有姑娘上门纠缠不清,更没听说什么丑闻。如此可见,他行事并不像想象的那般孟浪。况且屈子有云:众人皆醉我独醒。怎知不是世人的评价观念错了?”

  安沁见她说得一本正经,语气又严肃,生怕幼仪下不来台。没想到幼仪闻听此言竟笑了,天真无邪地回道:“我看不是众人皆醉二皇子独醒,不是还有三姐姐这个知己吗?”

  “幼仪妹妹跟着姐姐学坏了!人家正正经经的跟你们论道,你们一个个都拿我取笑。”安澜双颊绯红,又露出小姑娘的害羞来。

  “论什么道?弄不好了悟了,这凡世间就少了个超凡脱俗的才女!”

  绍岚也笑着打趣起来,气得安澜满脸通红,“你们……咳咳咳……”不等说完,她就用帕子捂着嘴巴咳嗽起来。

  “你看看,玩笑罢了。”安沁赶忙轻拍她的后背,又吩咐丫头端水过来。她亲自服侍安澜喝下去,还把一个厚厚的靠垫放在她背后,一连串动作做得非常熟练。

  片刻,安澜的脸色缓过来些,眼泪倒掉下来,“姐姐对我一直关爱有加,姐妹们在一处又要好。偏生我这身子……”

  “好好的怎么又哭上了?”安沁似乎是见怪不怪,也不多做安慰,“我们在这里说话倒着你烦心,你安心养几日,等你好了还要再结诗社呢。”说完拉着幼仪两个走了。

  过几日,安澜身子骨好了,可这诗社迟迟没能结成。原因是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连山里都感觉不出凉快来。今年夏天是大禹有史以来气温最高的一年,听说最南边都有人热死了。都城这阵子都买不着冰块,听说有存货的商家都大赚了一笔。不怕花钱的主在都城遍地都是,再贵也有人买。

  这时候金家却打发人送了不少冰块过来,好在别院里有地窖能储藏。安老夫人见状不免惊讶,这金家可真是有钱!她虽人不在都城,却听说了眼下冰块的行情。虽说还不至于寸冰寸金,却也差不离了。她打发人回府要冰,只送过来桌子大小的一块,说是过几日再打发人送过来。安老夫人心知,恐怕是府中也没多少,即便是这么一块也是众人舍不得用才省下来的。

  “眼下冰块紧缺,一下子送过来这么多,府中可还有?”安老夫人话中有一丝试探的意思,要知道,金家可是她的亲家,想当初就没怎么瞧得上眼,碍于种种原因才定下亲事。如今她见金家老太太和四姑娘都不凡,又出手如此阔绰,自然要打探一番。莫非金家跟二皇子有什么关联,有不为外人知的实力?

  金老夫人闻听笑着回道:“老姐姐知道我们家二房和三房是做生意的,而且都在南边老家。南边一到这个时候就热得像下火,更有高僧观天象预言今年会更热。所以他们在旧年冬天就存了不少冰块,没想到竟然让那高僧说中了。”

  “真有这样的神人?”安老夫人也笃信佛祖,听闻这样的话自然要细细的询问一番。

  两位老太太又多了一个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安沁闻听忍不住盯着幼仪瞧了两眼,心道:这金家为商贾之家,可这四姑娘身上却丝毫没有半点世俗的味道,反而多了一丝灵气。看她衣着打扮,并不一味尽显富贵,衣裳并不过于艳丽,首饰并不过于华丽,却别有一番韵味。眼下她还年幼,不知道再过几年该是如何的气质出众。

  “姐姐为何盯着我瞧?难不成是我脸上有东西?”幼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

  她听见这话笑着回道:“我哪里是看妹妹,而是盯着金娃娃在瞧!如今冰块卖得那样贵,妹妹家里恐怕是金银满库了。妹妹偏偏又姓金,可不是金娃娃?”

  “噗嗤~”众人闻听都忍不住笑起来。

  倒是绍岚笑容中带着一抹落寞,她想到自己的身世,虽说在安府跟小姐一般,可毕竟不是安家姑娘。她在襁褓之中便父母双亡,在安家生活了十二年。刚开始几年,婶婶还每个月都打发人送月钱来。后来变成几个月送一次,后来是一年一回,最后竟然说反正安家也给她月钱,两份怎么都使不完。邵家那份就由家里替她收着,什么时候用银子只要打发人去言语一声立马就送过来。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好意思跟婶婶们撕破脸?更不可能回家去拿月钱,会让人说安府苛待于她。这些年她所用一针一线皆出自安家,虽然没有人敢说什么,可安府那么大,人那么多,难免有人露出些端倪来。她又是个聪慧的,岂能感觉不出来?

  想她父亲本是邵家的嫡长子,家中生意多是她父亲经营。那年她父母二人去走亲戚,顺便去谈生意,没想到遇见抢劫送了性命。若是现如今她父母健在,她肯定会像幼仪一般,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用操心,天真无邪任谁见了都觉得可亲近。

  她知道自己在外人看来脾气性子都很好,也愿意亲近。可她自己明白,她是在用心经营,而幼仪却是无意间便散发出吸引人的魅力。谁不想始终秉有一颗未染尘埃的心?只可惜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和资本!

  绍岚心中五味杂陈,看着幼仪的眼神里带着羡慕、嫉妒还有深深的悲哀。可惜她并不知道在幼仪的身上发生过什么泣鬼神的事情,幼仪并不是天真无邪,而是她看透了世间百态,对于世人所在乎的某些东西不屑一顾。尤其是绍岚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越发的无法比拟了。

  众姐妹正在说笑,外面有人拎着食盒进来,笑着回道:“众位姑娘有口福了,不过是托金姑娘的福!”说着把食盒打开。

  顿时一股冷气和果香弥漫开来,让人觉得心头一阵爽快。再细细瞧,只见里面放着一扎来高的透明杯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分出七层,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各色。最上层放着几个大大的樱桃,分外的娇艳欲滴,尤其引人侧目的是杯子口上竟然插着一片柠檬。幼仪和绍岚的老家都在南边,对柠檬自然是不陌生。只是这种水果一般都是入菜调味或是泡水喝,此等做法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锦绣坊的汪老板派人骑快马送过来的,说是送给姑娘们尝尝。”丫头一边说一边往出拿,只见瓶子外面结了一层的水珠,估计是里面的东西太凉所致。

  两位太太自然也有份,不过她们到底是上了年纪,只尝了一小口就吃不下去了。一来是牙齿受不了,二来怕吃坏了肚子。

  几位姑娘倒是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爽快!用勺子舀起一勺,这才发现液体里面竟然是白白的冰凌,细细密密隐藏之中,吃一口连毛孔都凉爽起来。每层颜色的味道都不同,细细品味竟然是各色果味,有苹果、西瓜、荔枝、葡萄、香瓜、香蕉、草莓。吃到兴起,幼仪用勺子把各色搅拌在一起,那味道又是另一番滋味。

  “这杯子竟然是玻璃做的,看起来造型普通,却最适合吃这种刨冰。”安沁一边吃一边把玩手中的玻璃杯,“我真想现在就见见汪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玩意儿?这玻璃器皿最是名贵,她竟然用来装吃食。而且这叫‘刨冰’的东西太过神奇,怎么能这样解暑凉快?这冰块到底是怎么磨成均匀的冰凌状呢?刨冰刨冰,难不成真是用木匠的刨子刨出来的?”

  “姐姐快成问号姐姐了?”幼仪逮住机会“报仇”。

  安沁丝毫不介意,拉着幼仪打听关于韦汝的事情。不是她太八卦,而是心中对韦汝充满了敬畏和仰慕之情,自然想要多一些了解。幼仪笑着说道:“韦汝姐姐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三只眼,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以后你们自然有见面的机会,等见了面你亲自问她。韦汝姐姐脾气挺好,是个好相与的人。”她听了只好作罢。

  方才送刨冰来的丫头再次折回来,笑着回禀道:“两位老夫人叮嘱各位姑娘,此物寒凉,虽然解暑却不可多食。尤其是三姑娘,气血两虚更不适宜多吃。”几个人闻言答应下,可除了安澜,其他人还是把一杯刨冰都吃光光了。

  转过天一大早,安沁兴致勃勃的来找幼仪。

  “我思量着不能白白吃汪老板的东西,便想着让人送些小玩意过去。我知道汪老板自然是不缺任何物件,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想要写个信笺。昨晚上我写了多少张都不太满意,你帮我瞧瞧,可千万别失了礼数。”她拿出一张纸来,让幼仪帮着瞧瞧,神情中带着一丝凝重。

  看见她这般重视,幼仪只好认真瞧了,“我看这样写挺好,礼貌周全又情真意切。”

  “果真?”

  “果真。”幼仪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安沁见状这才亲自把信笺装好,封上,又打发稳妥的人去,还特意嘱咐了几遍。

  没想到韦汝也亲自回了信笺,这让安沁惊喜万分。她拿着信笺瞧了又瞧,笑着跟姐妹们说道:“人们常说见字如见人,看韦汝姐姐的字大气磅礴,隐约间可见虎龙之势,可见是成大事者!”不过是一来一回,竟然就姐妹相称了,看来韦汝的人格魅力不小。

  安家老爷以书画见长,姑娘们自然在这上面有特长,尤其是安澜更是写得一手漂亮的梅花小篆。她听见安沁如此称赞韦汝的字,忍不住拿过去瞧。

  即便是她孤傲清高目下无尘,也不得不挑大拇哥。韦汝的字果然是自成一派,竟隐约有了大师风范。这对于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实属难得!

  安沁把信笺宝贝的似的收好,更是央求幼仪回去之后一定要帮忙引荐。

  没过几日,别院四周渐渐多了不认识的人出入。一打听,原来是附近别院的人。眼下都城内热得像蒸笼,但凡在郊外有别院的人家差不多都出来避暑了。听说皇上也去了避暑山庄,钦点了几位肱骨之臣随行,所有奏折均送到山庄批阅。皇太后和皇后、皇嗣们自然是同去,又带去了几位得宠的嫔妃,宛若也在其中。

  原来宛若本就是得了太后青眼才能进宫做美人,她的容貌不出众,性子又安静,再加上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皇后和一众宠妃都无意压制她。入了宫她一直没能侍奉皇上,倒也不见起什么幺蛾子,每天规规矩矩,该请安请安,无事就做做针线活。太后传了她几次,倒是挺喜欢她的性子,便让她时常去慈宁宫陪伴。所以,她虽无圣宠,却也无人敢明目张胆的为难陷害。

  这次出宫避暑,本来随行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是皇后征得太后的同意才后加了上去。如此看来,太后和皇后都有意想要送她些造化。至于这个造化有多大,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那些没能跟去的嫔妃都嫉妒的很,谁都知道这次出宫是得圣宠的好机会。别看太后、皇后都在,可规矩却比在后宫之中少了很多。况且这一去就是三四个月,长时间不见皇上,恐怕要被遗忘啊。这次宛若跟着同去,再回宫可能就不是美人了!

  不管谁在心里诅咒嫉恨,却仍旧改变不了事实,宛若跟着皇上去避暑山庄了。到了没几日便侍了寝,被晋为常在,号宛。金家得了这个消息上下欢腾,如今府中出了一位宛常在。别看这常在的分位不算高,可这有封号跟没封号的差别可大了。众人都在心中暗道,看样子宛常在是颇得圣意,倘若能诞下龙种,恐怕会成为一宫主位。完全不被看好的宛若,竟然还有如此造化!

  利姨妈闻听喜极而泣,她还一直在自责,什么忙都帮不上,把女儿一个人扔在那等深宫后院,只怕再见无望了。谁曾想老天爷开眼,皇上竟然喜欢宛若这种类型。

  只有幼仪在心中哀叹,如今宛若正式入局,这后宫之路可不平坦,她若想要善终恐怕是难!人各有命,幼仪自问连自己的事情都掌控不了,更别说是管那深宫内院的事情,也只能是空叹气罢了。

  避暑山庄离都城大概三天的路程,没了皇上在都城,难免有人得意忘形惹出事端来。虽然幼仪等人在郊外的别院,但是也有所耳闻。

  听说内阁程老的孙子趁着祖父去山庄伴驾,跟着狐朋狗友去喝花酒,喝多了回来竟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正巧被正义之士遇见,把他暴打一顿,好像是门牙都打掉了,脑袋肿的像猪头。

  “那程家大少爷仗着家里有些势力,净做龌龊下流勾当。”安沁闻听淬了一口说着,“上次我偶遇他,一看见他看人的眼神就觉得恶心透顶,简直就是个人渣。这几年,没少听说他欺男霸女的事情。好在他害怕祖父,行事还算收敛。眼下他祖父不在都城,他就像摘了紧箍咒的猴子,一下子就无法无天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好汉为民除害,让我听了都觉得畅快!”

  “回姑娘,可不是什么好汉,而是一位姑娘。”从都城安府过来送东西的婆子回着,“听说打人的是商家大姑娘!”

  幼仪闻听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想起了商榷。听闻想当初皇后看中商榷,要聘为太子侧妃。没想到御花园赏花,太子竟对温润情有独钟,八字有了一撇的事情就这样改了。

  “可是商榷?”安沁追问着,那婆子忙点点头,“这位商姑娘可真是生猛,打人不带眨眼睛的,追的程大公子满街乱跑。得亏她没成太子侧妃,不然这皇族的脸面何在?太子的威严何在?商家人也不知道管教管教,往后谁敢给她提亲事,这辈子被指望嫁人了!”

  “人渣过街,人人得以诛之!我倒是觉得商姑娘是女中豪杰,我辈中的英雄!”安沁反倒称赞不已。

  “那商姑娘把程大人的孙子打得那样惨,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绍岚接着问道。

  “该着这程公子倒霉,出门不看黄历遇见煞星了。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况且他理亏在先,即便是经官也占不到便宜。更何况程家不想把事情搞大,免得被在山庄的内阁老知道,程老爷发怒家法侍候,到时候程公子不死也要残废。”那婆子笑呵呵的回着,“人家都是隔辈人护犊子,程家正相反。程夫人连生七位小姐才得了宝贝儿子,自然是捧在手心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内阁老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有四个儿子,孙子六七个,不差这一个不成器的!原来内阁老生气的时候就说过,大不了打死了,生不出就从其他几房挑好的过继一个,也好过养个孽障!”

  幼仪倒是对这位内阁老好奇起来,但凡有大才之人,行事必定与众不同吧。那位商榷姑娘也是个异类,名门大姑娘,竟然追着个公子哥满大街跑,还真是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不过想想她那位母亲的事迹,也能窥出些端倪来。这可真是虎母无犬女,都是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可是这位商姑娘的脾气秉性不会是才表现出来,皇后不应该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怎么还能相中商姑娘呢?事情怎们想都不合理,只是幼仪觉得跟自己没多大的关系,不必要多费脑筋。

  没过几日,又出了一件大事,让众人暂时忘却了商榷打人。原来是郝府的王妃又给儿子寻了一门亲事,这次她可是降低了要求,竟然选了一个小小七品官的嫡女。从相看到举行婚礼,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郝连玦人不在都城,迎亲拜堂都是由他弟弟代劳。成完亲的第二天,王妃就把新娘打包送到漠北。本来这件事办得挺低调,等到百姓们都知晓,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可是,前几日竟然有消息说,那位新娘在途中染了疟疾死了!得了这种病必须干净火化,好好的大活人去,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块灵位。郝家的祖宗牌位旁边又多了一位孙媳妇,看着两个儿媳妇的牌位,王妃是欲哭无泪。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是隐瞒不住。外面风言风语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是说郝连玦天生孤星转世,注定一辈子孤苦终老。若是偏要违抗天命娶妻,必定要折损一人。孤星命硬,折损的多半会是女方。这说法一出,恐怕天底下再没有清白人家肯把姑娘嫁给郝连玦了。

  王妃是生气又心痛,接连去各大寺庙抽签算命批八字,折腾了一阵子消沉下去再无消息。有人传出来小道消息,说有得道高僧给郝连玦批命,注定是在婚姻上艰难,须寻得八字相合之人才能趋吉避凶,不然还会有诸如此类的事情不断发生。若问是什么样的八字才相合,说法多得数不清,大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幼仪回忆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不由得皱眉。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这位郝连玦根本就一直是世子,后来平南王死了,他继承了王位。他似乎是娶了商家的姑娘,没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发生。而这一世,从一开始就发生变故,幼仪不敢胡乱揣测。

  特别是在她接触过郝连玦之后,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隐约让她觉得有些危险。若是有可能,她并不像跟此人有太多的交集。每次遇见他,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想到此处,幼仪突然打了个喷嚏,莫非是有人在念叨自己不成?

  确实如此,她觉得自己碰见郝连玦就没好事,褚亦也这样觉得。上次他在别院的后山上受了伤,丢了脸面,最后不告而别,到现在才缓过劲来。

  其实他偷偷走是有原因的,脸上沾了鸟屎,他使劲反复的擦洗,最后竟然擦破了。他是个在乎外在形象的人,尤其是在一众姑娘面前。回到宫中,他只说是自己走路摔着了,接连擦了些时日的药膏才恢复如常。

  他就不信看见幼仪就倒霉,要倒霉,也该是让那丫头倒霉才是啊!这样想来便出了宫,没跟安家和打招呼直奔安家的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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