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狗儿是一名昼伏夜出的猎户,最擅长的就是设置陷阱捕捉黑夜中出来觅食的野兽,昨夜他又一次独自上山,布置好几个陷阱之后,爬到大树上一边睡觉一边等待猎物踏进陷阱。

  不知过了多久,郭狗儿被尿憋醒了,完事之后他扎好裤带,转过头向南面望了望,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他所在的村子位于徐州北部,向南边不远处就是废弃多年的军营飞鹰堡,那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各色猎物,原本是绝佳的狩猎场所,不料数日前那里忽然打起仗来。据说交战双方分别是幽州军和刘使君的人马,不过他对谁胜谁负毫不关心,只盼望着能尽快打完,他好继续前去飞鹰堡狩猎。

  “都凌晨时分了,竟然还没有猎物上钩,难道今儿又要空手回去了?”郭狗儿看了看天色,有些丧气地低声喃喃。

  噗通!十几步开外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随即就传来一阵野兽的惨叫声。

  郭狗儿顿时大喜过望,苦苦等了大半夜,总算是有收获了!他向掌心吐了口唾沫,摩擦了几下就准备爬下树去查看。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北面一阵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敲打一面沉闷的战鼓。

  “那是啥玩意?听起来就像是很多野兽在奔跑!”他小声嘀咕着,也顾不得去查看陷阱中的猎物,赶紧瞪大双眼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到了后来听上去就像是闷雷一般。郭狗儿脸色大变,这些年兵荒马乱的,他多次见到过大队骑兵奔驰而过,那声音和此时听到的一模一样,但是现在听到的声音似乎比以前听到的那些更加可怕,也就是说从北面来的这支骑兵队伍人数非同凡响!现在天都快亮了,这支骑兵是从哪来的?

  片刻之后,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队骑兵出现在北面的大路上,并且很快就奔到了郭狗儿藏身的山林下方。

  此时月牙儿即将消失,不过依旧绽放着淡淡的光芒,而且启明星也已经绽放着耀眼的光芒,郭狗儿的视力十分犀利,立即认出这些奔过来的骑兵竟然是塞北的胡人,他差点吓得从树上掉下去!

  尽管幽州的蓟侯被刘使君和袁使君一起宣扬为穷凶极恶的逆贼,但是郭狗儿还是有些见识的,知道若非蓟侯镇守着幽州,只怕塞北胡人早就打进长城了!据传蓟侯正和袁使君在冀州大打出手,按理说这么多的胡人骑兵根本不可能忽然出现在此地,莫非胡人大举入侵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若真是那样的话,北地的百姓们就要遭殃了!

  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郭狗儿侧耳聆听,随即就颓然摇了摇头,这些人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绝对是胡人无疑!蓦然,他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他竟然听到了熟悉的汉语。

  “子民啊,还有多远?”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有气无力。

  “奉孝,再坚持一下,再有十几里路就到飞鹰堡了……”另外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将军,战马接连奔跑了一夜,体力已经衰竭,若是不歇息一下,只怕很难上阵杀敌啊!是否找个地方让战马吃点东西?”第三个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闷,不过其中的讨好之意就连郭狗儿这种粗汉也能听得出来。

  “不行!哪怕把所有的战马都跑死,也要尽快到达地头!”那个有些疲惫的声音断然拒绝。

  不等郭狗儿弄明白胡人的队伍里面为何会有汉人,而且听上去地位还很高的时候,大队骑兵已经从下方飞奔而过,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也逐渐消失在夜风中。

  “这怕有两三万人吧!不行!要赶紧回去报个信!”大队人马过去好一会儿了,郭狗儿才打个激灵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去查看陷阱里的猎物,溜下大树就向村子里奔去。

  公孙续策马狂奔,身后的披风高高扬起,忧虑之色溢于言表。昨日黄昏时分,他就带着库尔纳及其麾下的两万骑兵兼程南下,原本只有赵云随行,后来郭嘉也执意跟了过来。这大半夜的时间里,仅仅因为让战马短暂歇息、进食水而耽误了小半个时辰,除此之外大队人马一直在拼命飞奔,以至于一路上掉队的人都不下千人。

  公孙续身后紧跟着赵云,此时他也绷着一张脸,眼中杀气腾腾。当时公孙续南下徐州的时候,他就曾经请命随行,不过因为清河郡城那边的战事也进入了紧要关头,于是公孙续拒绝了他的请求。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都和赵云无关,但是他总觉得自己也有责任,若是当初态度再坚决一点,说不定公孙将军就让自己一起南下了,那样的话公孙将军后来被围困的飞鹰堡的可能性就会大幅降低——他并非想着靠自己一人之力扭转战局,而是想到若是在危急时刻代替公孙将军,那么公孙将军就能脱离重围,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了。

  郭嘉落后赵云两步,他精疲力尽的趴在战马背上,如此强度的长途奔袭他还是第一次,若非双腿早就被捆在战马身上,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在飞奔中掉下去。

  郭嘉旁边紧跟着辽东乌桓的大王库尔纳,他依旧显得精神抖擞,和旁边萎靡不振的郭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塞北胡人早就习惯了千里奔袭,如今这种强度的连夜奔跑,对于库尔纳及其手下的大多数将士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只是以往他们都会让战马多歇息几次,哪怕歇息的时间很短暂。今夜却在公孙续的严令之下,一路上只让战马歇息了一次,人没事,但是战马却快坚持不住了。

  库尔纳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不时看一眼郭嘉,随时准备在对方撑不住的时候出手相助。这位可是蓟侯的乘龙快婿,又是公孙将军最得力的军师,库尔纳可不敢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大队人马继续向前奔跑了几里路,一片密林挡在了前面,已经变窄的官道从林子里穿了过去。

  公孙续看到这片林子略微松了口气,转头吩咐赵云:“子龙,十几里开外就是飞鹰堡,你先带几百人去打探一下情况!”

  赵云抱拳答应,带着四五百个白马营的精锐骑兵脱离大队伍,向着前方飞奔而去。

  库尔纳紧赶两步,沉声问道:“将军,快到了吗?”

  “是的!再有十几里路就到飞鹰堡了!”公孙续随口答了一句,接着密林左侧对库尔纳说道:“大王,那里有一条小河,让将士们暂且歇息一下,等待子龙传来的消息吧。”

  “遵命!”库尔纳欢喜地答应一声,亲自来回奔跑着下达命令。此时大多数战马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不赶紧歇息一下,只怕就都废了!这次为了和和连‘争宠’,他带来的都是部落里最强壮的战马,若是废了多一半还不心疼死!

  很快就来到了公孙续所说的那条小河边上,乌桓骑兵们纷纷迫不及待的跳下马,牵着战马来到河边饮水,同时给战马补充食物,自己也抽空吃点东西喝点水。

  公孙续把战马交给护卫,望着河水有些出神,直到郭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他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回过头,担忧的问道:“奉孝,一路上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我们会不会来迟了?”

  “不会的!”郭嘉拍了怕公孙续的肩头,安慰道:“刘备会出手对付岳父大人只是我们的猜测,而且他不一定在昨夜动手。更何况岳父大人素来行事谨慎,又有一万大军在手,就算刘备真的出手,岳父大人自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唉……”公孙续叹了口气,脸上忧色不减,“我逃回去的消息父亲并不知道,怕就怕刘备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你也知道的,父亲对我十分在意,所谓关心则乱,父亲很可能因为牵挂我的安危而忽略自身的安危!”

  “没事的!”郭嘉再次拍了拍公孙续的肩膀,微笑道:“子民啊,你也是关心则乱啊!就算岳父大人遭到了刘备的算计,难道连一晚上都撑不过去?这天都没亮呢,咱们就带着大队援军赶了过来,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公孙续点了点头,走到河边蹲下洗了把脸,冰冷的河水浇在脸上,心头的焦躁果然减轻了一些。郭嘉说的没错,父亲的能力和麾下骑兵的战斗力他很清楚,即便刘备和袁术倾巢而出,撑过一个晚上应该没多大问题。

  “报……启禀将军,前方紧急军情!”这时几名骑士从密林前面狂奔而来,正是赵云带走的那几百人中的几个。

  公孙续豁然站起身来,由于起来的太猛,再则体力消耗太大,眼前忽然一片眩晕,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郭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两步扶住公孙续。

  “我没事!”公孙续推开郭嘉,厉声喝问道:“什么紧急军情?速速报来!”

  “启禀将军,前方十几里开外燃起了大火!”

  “什么!”公孙续大惊失色,快步冲向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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