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纳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夺路狂奔,不知不觉间就奔跑了五六里路,这时前方的道路逐渐变得狭窄起来,他们的速度不知不觉间也慢了下来。

  断后的一名千夫长向身后看了看,对着前方大声叫道:“大王,敌军并未追来,是否让兄弟们歇息一下?”

  库尔纳惊魂未定的回头望了望,果然不见半个追兵的影子,憋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下来,轻提缰绳停了下来,用力揉了揉通红的双目,然后粗略的数了一下人数,一时间悲从心来——此时还跟在他后面的部下最多只有千余人,也就是说在刚才短短的一阵子激战之中,六成以上的族人们都惨烈战死!数日前南下时还有一万多精锐骑兵,现在却只剩下了这点人,就算公孙将军带走的那些人马毫发无损,这次的损失也是前所未有的惨重!一想到部落里会多出几千个孤儿寡妇,他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自从库尔纳执掌大权以来,从未如此当众失态过,周围的人群一时间手足无措,都忘记了出言劝解。过了好一会儿,几名亲近的千夫长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开始劝慰库尔纳。

  在大家的劝解下,库尔纳逐渐恢复了平静,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难耐,喉咙里都快冒烟了,赶紧抓起水囊狂饮了一口气,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

  此前开口询问的那名千夫长名叫鲜于冲,等到库尔纳收起水囊之后,他凑过来低声问道:“大王,现在该怎么办?是否直接回转清河郡?”

  库尔纳略一沉思,环顾左右问道:“尔等以为如何?”

  “大王,俺们损兵折将,已无再战之力,还是直接回转清河郡吧!”

  “不错!公孙将军已经带着人马东去,咱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就算咱们不回转清河郡,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啊!”

  “大王,很多兄弟的伤势都很重,急切需要救治啊,还是立即回转清河郡吧!”

  库尔纳听了众人的表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第二人说的最有道理,就算他想前去和公孙续汇合,也要知道后者的具体位置才行啊!他再次看了看周围的部下们,发现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士气也十分低落,不禁悲痛的摇了摇头,就欲下达直接北上清河的命令。

  这时鲜于冲忽然沉声道:“大王,请稍等一下!”

  “哦?你有何话要说?”库尔纳疑惑的望着鲜于冲。

  鲜于冲躬身道:“大王,还请借一步说话!”

  库尔纳犹豫了一下,率先策马向路边的林子边缘走去,走出几步之后,他回头对其余的几名千夫长吩咐道:“尔等都是本王最信任之人,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对尔等隐瞒,都过来听听鲜于冲要说什么!”

  那几名千夫长不满地瞪了一眼鲜于冲,纷纷策马跟了过来。

  远离大队人马之后,库尔纳盯着鲜于冲,肃然问道:“你素来心思灵活,肯定有足够的理由才阻止本王,说说看吧!”

  “喏!多谢大王的信任!”鲜于冲感激地道了声谢,躬身道:“大王,属下有三点理由!其一,咱们这次损失惨重,以后更要仰仗蓟侯父子才能压制住和连、塌顿和乌延等人,此时蓟侯生死未知,若是咱们置之不理回转清河郡,一旦蓟侯有个什么闪失,公孙将军很可能会迁怒咱们,因此就算无法给公孙将军ti gong任何帮助,咱们也要追过去看看才对!”

  其他几名千夫长听了这话都有些发懵,鲜于冲和库尔纳一样对汉人的各种书籍都有涉猎,这番话说的已经很浅显了,奈何他们都是目不识丁的莽汉,并不懂鲜于冲这几句话的具体内涵。

  库尔纳却立即就听懂了,赞赏的点点头道:“说的没错!继续!”

  “喏!其二,大伙儿都知道,和连和咱们不同,一直以来就心怀叵测,对蓟侯父子毫无半点忠诚可言,这次只是出于形势所迫才出兵助战,若是咱们独自回转清河郡,他肯定能想法子探明这次南下的具体情况,一旦被他知道蓟侯战死沙场,很可能会忽然叛变,甚至和袁绍内外勾结,从而改变冀州战场的局面。若真是如此,事后公孙将军追究起来,咱们必定脱不了关系!所以这次南下的具体战况绝对不能从咱们的人口中说出去,公孙将军回到清河郡城之后,就算和连得知内情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三,张燕和黑山军众人对咱们十分仇视,此时蓟侯父子都不在清河郡城,那边的一切事务都是他做主,一旦得知咱们不顾蓟侯父子的安危独自回去,很有可能会借机发难!蓟侯父子、郭祭酒和子龙将军都不在,若是张燕当真问罪咱们,都没人帮咱们说话,和连肯定还会落井下石,因此属下认为咱们先回去的风险极大!若是大王让伤兵们缓慢回去,其他人折向东面去追公孙将军,就算最后徒劳无功,咱们也证明了忠心,任何人都不会苛责咱们!”

  那几名千夫长都瞠目结舌,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对前两条理由也很认可,不过心里并不是很惧怕。唯独第三条理由让他们心惊胆战,谁都知道张燕和黑山军对胡人的仇视,仔细想想鲜于冲说的这条理由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鲜于冲说完之后微微低着头,等待库尔纳做决断。

  库尔纳仔细打量了一会鲜于冲,欣慰的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沉声道:“这次回去之后,你做本王本部人马的万夫长!”

  “多谢大王!”鲜于冲大喜,赶紧恭敬的行礼道谢,塞北各族部落的精兵强将都集中在可汗的本部人马之中,他们也不例外,能够执掌可汗本部人马,其地位可谓是一跃千里!

  “你们两个……”库尔纳随手点了两名千夫长,吩咐道:“带着伤兵们回转清河郡,若是敌军不追来,只管缓步慢行便是,接近到清河郡城的时候一定要悄悄去打探一下,若是本王还没回去,绝对不能擅自去见张燕!”

  那两名千夫长同时右拳捶左胸,恭敬道:“谨遵大王号令!”

  库尔纳挥手喝道:“去清点一下人数,伤势严重者都挑选出来!对了,尔等要尽量隐藏行踪,若是被人发现,就立即杀了他们!”

  片刻之后,三百余名伤号被挑了出来,库尔纳另外派了一百人护送他们。两名千夫长带着伤兵们走远之后,库尔纳找来公孙续给的几名向导,向他们询问是否有道路能绕到东面去。

  库尔纳在这边询问道路,十几里开外通往山阳郡的大路上,刘备和袁术一边带着大队人马快速前进,一边商讨着接下来的一些事情。徐州军和淮南军的伤兵都跟着关羽去了郭家村,此时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万多人都是完好无损的精兵,对付公孙续的两三千人绝对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张飞能否及时追上公孙续并且缠住对手。

  袁术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空,摇头叹道:“玄德兄,吾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啊!张将军虽然比咱们先走一步,但是他的部下们也都是步卒,想要追上公孙续谈何容易啊!依吾之见,不如派人抄小路去向曹孟德报信,让他也迅速出兵堵截公孙续!”

  “公路兄此言甚是!”刘备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轻声叹道:“吾忙昏了头,竟然忘了此事!不错,即便曹孟德在河内郡损失惨重,精锐几乎毁于一旦,不过肯定能凑个一两万人,拦住公孙续的两三千人应该没多大问题!来人!”

  “主公有何吩咐?”一名护卫头领赶紧上前。

  刘备撕掉一块衣襟,接着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印信,在上面用力盖了一下之后递给那人,低声吩咐道:“你带着这个去见曹孟德,把事情详细告诉他,请他务必竭尽全力堵截公孙续!”

  这人双手接过那片衣襟,小心翼翼的藏在铠甲里面,带上熟悉地形的十余名同伴,一头冲进了东北方向的林间小路。

  “不知翼德追到哪里了?”刘备望着前方的大路,小声喃喃了一句,回头喝道:“再派几支斥候队伍去打探翼德的情况!务必尽快回来禀报!”

  几支十余人的斥候小队立即脱离大队人马,快马加鞭向前奔去。

  袁术取出水囊喝了几口,咂吧了一下干枯的嘴唇,嘶声问道:“玄德兄,咱们追了有六七里路了吧?”

  “差不多吧!”刘备皱了皱眉,按理说追了这么远的距离早就该看到张飞所部了,为何却至今毫无音讯?他刚想到这里,前面一道烟尘滚滚而来,不一时到了近前,正是此前派出去打探张飞消息的斥候,他赶紧策马迎了上去。

  “启禀主公,张将军和公孙续已经相遇,公孙续忽然施放冷箭,张将军再次受了重伤,不过他还是带着队伍追了上去。对了,张将军此前已经安排人绕道去堵截公孙续,若是顺利的话,此时他们已经lán jié住了公孙续!”

  刘备大喜,急忙喝道:“仔细讲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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