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左丘凯对视一眼,沁雪急忙问道:“那王妃呢?”

  侍卫再度面无表情摇摇头,“王妃没有回来。”

  “什么!”沁雪大惊过后身子便往里面探,“我要去找王爷问个清楚!”

  侍卫长剑一横,冷冰冰道:“五小姐,王爷已经吩咐过了,便是皇上来了也不见,如果您要硬闯,那就别怪我手下的剑不长眼了。”

  “朕来了也不见么?皇叔好大的气场!”

  侍卫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个低沉幽暗的声音,正是叶天钰御驾前来,身边跟了离落还有一众小宦官。

  今日的他一袭黑底盘绣金龙锦袍,金冠玉带,双眉修长,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眉间英锐衬上底下那一双幽沉流转的黑眸,帝王威仪尽显,分毫不输于当年的梁帝。

  晋王府内的奴仆听说皇上驾临,都立即出来跪地迎接。

  叶天钰朝着沉香榭扫了一眼,抬手示意众人平身,又将目光掠向左丘凯和沁雪,“你们二人这是?”

  左丘凯略微犹疑片刻,道:“今日大哥大婚,晋王曾去府上喝了一杯喜酒,臣见他起色不大好,便从府中挑选了几样补品前来看看。”

  “你呢?”叶天钰又看向沁雪。

  “臣女来看看晋王妃。”沁雪答。

  听到“晋王妃”三个字,叶天钰眉梢跳了跳,他在太极殿时收到的情报可是说百里长歌根本没有回来的。

  “她……回来了吗?”叶天钰试探性问了一句。

  “好像没有。”沁雪无奈摇摇头,她也急于知道情况,自从晋王带着大姐去了百草谷,小世子醒来以后发疯了一样到处去找爹娘,那一日若不是高阳在,小世子险些就没命了,回来以后他就闷闷不乐的,不吃饭也不睡觉,任何人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

  心下一紧,叶天钰压下情绪问程知,“可知道皇叔此去百草谷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不知。”程知摇头,“王爷也是刚回府没多久,想必是连夜奔波累极,恐怕……”

  “朕去看看他。”程知话还没说完,叶天钰已经出声打断他。

  程知和青姨对看一眼,无奈之下只能领着叶天钰往沉香榭而去。

  “看来皇叔这是铁了心不见朕了?”叶天钰在沉香榭外面的阵法前停下。

  “王爷吩咐了不见任何人。”闲鸥现身,语气冰冷一如从前,似乎没意识到眼前这位已经是执掌江山大权的皇帝。

  “大胆!”离落怒极,“晋王竟然敢拒不见皇上!”

  闲鸥面上并无波澜,继续凉凉道:“皇上给王爷的半个月回程时间还没到,王爷提前回府,按理说来应当有属于自己的修整调养时间,再说了,王爷并没有让皇上亲自来看望。”

  “你!”叶天钰身边的宦官顾勇忍无可忍,“简直岂有此理,晋王根本就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闲鸥闭了嘴,他觉得自己跟这群人无法沟通。

  “皇上恕罪。”青姨赶紧上前来跪在地上,“王爷回来后的确身受重伤,已经请了医官去号脉,他吩咐了王爷需要静养,这个时候不宜有人前去打扰。”

  “是啊皇上。”程知依着青姨身边跪下,“王爷星夜兼程,损了元气,如今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往上请回,等王爷一恢复定会亲自进宫谢罪的。”

  “这……”离落气不过,还想再说些什么,叶天钰一抬手止住了他,拂袖转身,语气更加沉冷,“摆驾回宫!”

  片刻之间,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看着皇上的人全都撤退了,程知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闲鸥,“王爷回来以后可说了什么?为什么闭门不见任何人?”

  “不知。”闲鸥摇摇头,并不打算搭理众人,一闪身隐到了暗处。

  “可是……”等在后面的沁雪不甘心地望着沉香榭方向,“我还不知道大姐为什么没回来呢!”

  “五小姐请回吧!”青姨无奈叹气,“王爷不是任性的人,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他说不见任何人那就一定不想见,你也看到了,便是皇上来了也被拒之门外,我们做下人的不能过问主子的事儿,所以王爷此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五小姐若是想知道,还请改天再来拜访王爷。”

  左丘凯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礼盒递给青姨,“这些是我带来看望王爷的,既然见不到他,还请青姨收下这些礼品。”

  “不不不。”青姨连连摆手,神色为难,“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二公子还是带回去为妙,晋王府从来不收这种礼物,若是让王爷知道我们私自接下,估计我们的性命难保。”

  青姨刚说完,晋王府的一众小宦官赶紧拼命点头。

  左丘凯抿了抿唇,“既然这样,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话完,递了个眼神给沁雪,二人一同出了晋王府大门。

  “五小姐,请问你是回武定侯府还是去丞相府?”到了外面,左丘凯停下脚步问沁雪。

  “我……”沁雪犹豫了一瞬,突然道:“去丞相府。”

  “啊?”左丘凯有些讶异,毕竟他刚才不过是问了句客气话而已。

  沁雪扬眉,“三姐出嫁,往后再想回娘家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是理应多陪陪她么?”

  左丘凯一时语塞,只得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回丞相府。

  ==

  二人在丞相府的花园分道扬镳,沁雪直接来到新房。

  百里珊盖了盖头紧张地坐在床榻边缘。

  “三姐?”沁雪推开门,小声唤她。

  听清楚是沁雪的声音,百里珊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沁雪撇撇嘴,“我要是不来,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坐着吗?”

  “外面如何了?”天气炎热,盖头又有些厚重,百里珊想伸手去掀,但想了想又缩回手。

  沁雪见了,不由得皱眉,快速走过去一把将她头上的盖头扯下来。

  百里珊大惊,“沁雪你疯了?”

  沁雪不满道:“三姐,外面如今正热闹呢,我看那个左丘鹤可能要到晚上才会进房,你既然觉得热,咱就不盖这个盖头,再说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这一天再重要你也不能委屈了自己饿着肚子坐在这里等啊!”

  “这是规矩。”百里珊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想把盖头捡起来重新盖上,却被沁雪抢了过去一把扔到旁边,神情微怒:“规矩是人定的,咱是人,又不是木头,何必遵循这些条条框框给自己找罪受?”

  “可我……”百里珊咬了咬唇。

  “别可是了。”沁雪扶住她的双肩,“左丘鹤那个男人要是有一丁点儿良心就该在送你进洞房的时候吩咐人先弄些东西给你填饱肚子,现在可倒好,人家在外面吃喝玩乐,跟个没事儿的人一般,完全不管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你何必顾及他的感受?”

  不及百里珊答话,沁雪又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厨房弄些东西来给你吃。”

  百里珊仔细想了想,觉得沁雪说得对极,委屈了什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她点点头,示意沁雪快去。

  丞相府占地面积与武定侯府差不多,沁雪是头一次来,她找不到厨房的位置,不多时便迷了路,来到一处抄手游廊,她正准备找个人来问一问,就见到左丘凯从游廊尽头的月门进去了,面色不太对劲。

  沁雪猫着身子,蹑手蹑脚来到月门边,听到左丘凯在和里面的侍卫争吵。

  “二公子,丞相和大公子吩咐过禁止任何人出入此地,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

  左丘凯皱眉,“为什么不能进出,我记得当初父亲说要在这里建一个桐花台,怎么如今建成了反而不让人进去了,莫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

  “小的不知。”守门侍卫摇头,“小的们只是按照丞相的吩咐拦截意图进去的人而已。”

  “那我若是要硬闯又如何?”左丘凯越来越觉得奇怪。

  “那就休怪小的们不客气了。”侍卫冷面森然。

  左丘凯不会武功,他也知晓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根本不是这些侍卫的对手,但还是放不下心中那份好奇。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办法进去桐花台的时候,月门处突然传来沁雪不小心磕碰到墙上的声音。

  沁雪心中大骇,但片刻之后冷静下来,趁左丘凯还没发话之前赶紧道:“二公子,三小姐让您过去她的院子一趟。”

  “五小姐?”左丘凯不免讶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帮你传话的咯。”沁雪耸耸肩,“反正话我是带到了,去不去是你的事。”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左丘凯突然唤住她。

  沁雪心下一紧,但毕竟这里是丞相府,人家的地盘,她只能无奈地蹲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二公子有什么事吗?”

  左丘凯缓步走了过来,看着沁雪的眸光有些复杂。

  “你……”沁雪有些心虚,“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三妹因为与户部尚书公子的事早就被父亲送到外面庄子上禁足了,她不可能会让人来传话的。”左丘凯一席话说得不紧不慢,听得沁雪浑身起了一层冷汗,她打个哈哈:“其实我是想去厨房来着,无奈你们丞相府太大,我没找到厨房,倒把自己给弄迷路了。”

  左丘凯似乎也不打算追究方才的事,伸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又问她:“你去厨房做什么?”

  沁雪笑道:“我三姐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我去给她拿点儿吃的,饿到她不要紧,饿到孩子可就是罪过了。”

  “这样吧!”左丘凯道:“你先回去嫂嫂房里,我这就让人给你们送去酒菜。”

  “不不不,不用了。”沁雪连连摆手,“还是我自己拿放心些。”

  “五小姐这是在怀疑我会害嫂嫂?”左丘凯缩了缩眸子,显然有些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沁雪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在家的时候我与三姐亲近惯了,今日她出嫁,以后我就是想弄东西给她吃也很少有这种机会了,所以这一趟理应我自己去。”担忧左丘凯再度纠结于这个话题,沁雪转了转眼珠子,问:“二公子是丞相府的主子,自家府邸里竟然也有你不能进去的地方么?”

  左丘凯面色僵了僵,随即扯了扯嘴角,“让五小姐见笑了。”

  见他犹豫的模样,沁雪便知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她干笑两声,又道:“瞧二公子紧张的,我不过随口开个玩笑而已,你莫要当真。”

  左丘凯挠了挠头,头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在女人面前这么嘴笨。

  “厨房到了,这一路多谢二公子相送。”沁雪站在厨房门口,施施然一礼。

  左丘凯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反而看向她,“你不熟悉我们府上的厨房,我还是陪你进去吧!”

  “也行。”沁雪莞尔一笑,“免得待会儿我因为摸不清楚你们家厨房而出丑。”

  话完,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下人们见到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公子进了厨房,纷纷走过来见礼。

  “你们各自忙去吧!”左丘凯抬手让他们散开,看向沁雪,“我是陪着五小姐来做些东西给嫂嫂吃的。”

  众人闻言,自然不好多说什么,顿时散开走到各自岗位上。

  有左丘凯打下手,沁雪速度很快,不多时便炒了几碟百里珊爱吃的小菜端着出来。

  嗅到盘子里菜肴的香味,左丘凯突然笑道:“想不到你这个千金小姐竟然对厨房里的东西了如指掌,做出来的菜更是色香味俱全。”

  沁雪好笑道:“什么千金小姐呀,义父没收留我之前,我可不就是个打杂的小丫头么?”

  左丘凯默了默,“可我觉得,你说话做事与一般的小丫头,与一般的闺阁小姐不太一样。”

  “是么?”沁雪一边走一边道:“可能是二公子个人的错觉吧!”

  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左丘凯有一瞬间恍惚,终究没说话跟了上来。

  “二公子可还有事?”沁雪停了下来,她待会儿要去新娘的房间,这个男人总不至于跟着自己去吧?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左丘凯赶紧道:“我方才听说小姐迷路了,担心你回来还找不到路,所以想送一送你。”

  “这样啊!”沁雪了然,轻笑道:“那你回去吧,我如今找得到路了,大不了待会儿再迷路,我还来找你。”

  左丘凯噗嗤笑出声,不等他抬起头来,沁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收起心中那份莫名的失落,左丘凯拐了个弯朝着前院酒席走去。

  ==

  酒过三巡,左丘鹤面上已经染了几分醉意,他辞别了众人,一摇一晃来到新房,推开门,见到沁雪正在陪着百里珊用饭,他冷哼一声,嘴角弯起无尽嘲讽,“不等新郎揭盖头就自行把它拿开下地吃饭,百里珊,你还有没有一点属于女人应有的羞耻心?”

  沁雪闻言啪一声将筷子摔到地上,正想发火,百里珊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缓缓站起身来对上左丘鹤冷冽的眸,“从你去武定侯府把我接回来一直到现在,你可有真正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可有把我当成人看?”

  左丘鹤眼尾挑出嘲谑,“难不成本公子娶了一头畜生回来?”

  “左丘鹤!”沁雪忍无可忍,嘭一声掀翻小桌子,站起来恶狠狠瞪着他,“你狂什么?你们家从前辅佐安王,刚好丞相被停职半年,皇太孙登基,如今你们家就跟刀刃上的蚂蚁一样,你以为自己还是从前冷傲不可一世的丞相府贵公子?本小姐告诉你,倘若你敢虐待我三姐一分,那么本小姐定然一字不漏地全部告诉义父,到时候我看你们左丘家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左丘鹤一怔,随即眯起眼睛,上次晋王生辰宴的时候他见过这个丫头,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伶牙俐齿,没想到如今成了侯府小姐以后嚣张更甚。

  最主要的是,她说得一点儿没错,丞相府如今就是挂着个名头,实际上权利早就被架空了,与武定侯府联姻是丞相府目前最有利的选择。

  思及此,他眼神突然软下来,哈哈大笑两声,“五小姐何必这么激动?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沁雪也笑,“左丘鹤你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低级畜生,呵呵……姐夫别介意,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左丘鹤面色一沉,冷冽的眸中隐隐有风暴聚拢。

  百里珊大惊,她是想过要报复左丘鹤来着,但这样公然骂他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赶紧拉了拉沁雪的袖子,百里珊低声附在她耳边道:“沁雪,你别说了,待会儿要真惹出事来了反而不好。”

  “要的就是惹出事。”沁雪目不斜视,依旧保持着死盯左丘鹤的动作,“今日这事儿最好越闹越大,闹得人尽皆知,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丞相府这个冷傲清贵的大公子实际上就是一头披了人皮的畜生!”

  面色阴沉到极致,左丘鹤再也听不下去,风一般迅速闪到屋里来,一只手狠狠掐住沁雪的喉咙,“你要再敢多说一句,我让你今日出不了丞相府!”

  “公子,求你放过五妹妹。”百里珊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即吓哭,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求左丘鹤,没多久额头上就磕出血迹。

  “三姐,你求他做什么,他是畜生,你怎么能给畜生下跪?咱们堂堂军侯世家的小姐,莫要自降了身份才是!”沁雪被掐住了喉咙,一字一句说得极艰难,她余光扫向百里珊,狠狠咬牙又转眸瞪向左丘鹤,“你最好现在就杀死我,否则只要让我有命回到武定侯府,我明日便要你跪着来求我放过你全家!”

  “是你逼我的!”左丘鹤死死咬着牙,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固执倔强的女人,就连此刻要死了,面上都不会流露出半分恐惧,她双眼里的那份寒冷,看得他心底生出畏惧之意。

  “公子,我求求你,放过五妹,她还小,你要有气只管冲着我来。”百里珊手脚并用爬到左丘鹤脚下,额头磕得更响。

  左丘鹤原想一脚踢开她,但突然意识到她肚子里还有自己想要的孩子,堪堪忍住踢开她的冲动,他阴沉着脸怒吼,“滚开——”

  “不,公子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五妹妹。”百里珊眼泪簌簌往下落。

  “我让你滚开听到没有!”左丘鹤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再次怒吼,掐住沁雪的力道又增加了一些。

  百里珊看得心惊肉跳,唯恐自己不听话他会直接掐死沁雪,她赶紧往回爬,最后瘫坐在床榻前一动不敢动。

  “孽障!你在做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丞相暴怒的声音。

  左丘鹤猛然回头,看见额头上青筋暴跳的丞相以及身后跟着的左丘凯和丞相夫人。

  陡然松开沁雪,左丘鹤面色不善的看着门口的人,冷冷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就准备杀了五小姐?”丞相走进来,不由分说扬起巴掌狠狠甩在左丘鹤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其大,左丘鹤又完全不妨,整个人一下子碰到墙壁上,他吃痛地捂着半边脸颊,眉头紧皱,“爹,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是啊老爷。”丞相夫人心疼地跑过来扶住自家儿子,死瞪了一眼沁雪后看向丞相,“沁雪不过是武定侯府从前的一个粗使丫鬟而已,便是今日鹤儿做错了,你说他两句便是,做什么为了一个卑贱的丫鬟打自己儿子?”

  “愚蠢!”丞相冷睨了丞相夫人一眼,厉喝,“还不赶紧把这孽障带下去,怎么,还想再吃我一巴掌?”

  丞相夫人从未见丞相这般暴怒过,立即闭了嘴带着左丘鹤退了下去。

  “五小姐,你怎么样?”左丘凯走过来俯下身看着蹲在地上咳嗽不止的沁雪,又迅速给她倒了温水。

  沁雪缓缓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左丘凯,她原是想连左丘凯一起骂的,但见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并没有左丘鹤那样的戾气,反而充满了关心和疼惜,她闪了闪眸,改口道:“多谢公子去通知丞相。”

  “大哥那样对你原本就不应该。”左丘凯悔恨地咬了咬牙,方才他见大哥摇摇晃晃往新房方向来,心中担忧大哥会在半途倒下便跟了上来,却没想到刚好撞见这一幕,他不会武,打不过大哥,只能及时去前院通知了父亲和母亲,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她险些丢了半条命。

  “珊儿,你怎么样?”丞相走到百里珊身边,见她惊恐地瘫坐在地上,微微皱了眉,这件事一旦传回武定侯府,依着晋王妃那层关系,晋王首先就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晋王去新皇那里随便一挑,那么左丘氏就等着被历史除名了。

  左丘凯闻言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掠向百里珊,“嫂嫂,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孩子?”

  “什么孩子?”

  丞相眯着眼睛,眉头皱得更深。

  “嫂嫂早就怀了大哥的孩子。”左丘凯道:“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大婚的。”

  “你说真的?”丞相突然激动起来,再看百里珊时老眼柔和下来,“珊儿你真的怀了那孽障的骨肉?”

  面对丞相的突然发问,百里珊有些不知所措,正在踌躇该不该回答时,沁雪已经站起身来,冷哼一声,“便是三姐怀了孩子又怎么样?只要我待会儿回去把刚才的事告诉义父,你们一个也休想逃过报应!”

  丞相脸色大变,语气颇为无奈,“五小姐,你这可万万使不得。”

  “怎么,你儿子敢做还不敢当了?”沁雪冷哼,“我告诉你,休想拿我三姐是你儿媳这件事来威胁我,少了你们家左丘鹤,我三姐照样能好好活下去!”

  丞相面色大骇,“五小姐,你听我说,这件事兴许是个误会,刚才你也看到了,鹤儿在席上喝了那么多酒,他不过是酒后失言失态而已,你莫要与他计较,大不了,待会儿他酒醒了,我让他来给你道歉。”

  “本小姐不稀罕他的道歉!”沁雪声音更冷,“丞相好一张利嘴,竟能以喝醉酒这么荒诞不经的理由来搪塞我,今日他喝醉了酒敢掐住我的脖子想让我死,赶明儿他再喝醉了是不是直接剁了我三姐?还是改日再喝醉了六亲不认把你们全都杀了?”

  “五小姐……”左丘凯抿唇,“父亲说了,待会儿让大哥来给你道歉。”

  皱眉瞪了左丘凯一眼,沁雪走过去将百里珊扶起来,“三姐我们走,这个地方全是疯狗,我担心你再待下去,会被疯狗给咬伤。”

  “这……”丞相见她要带百里珊走,惊讶得愣在原地,突然冷下脸来,厉喝:“放肆,百里珊是我丞相府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儿媳,刚拜完堂哪里有回娘家的规矩?”

  “呵——”沁雪冷笑一声挑了眉头,“丞相是想提醒我,武定侯府收了你们家迎娶嫡妻的聘礼么?”

  丞相绷着脸不说话。

  “那么你只管放心。”沁雪微微一笑,“待会儿回府我会让义父一分不少的连同休书给你们送来。”

  “你!”丞相脸色一变再变,他万万没想到这丫头油盐不进。

  左丘凯也觉得难以置信,她竟然要武定侯府休了大哥?

  看着沁雪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丞相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且看她那架势真的要就这样把百里珊带回武定侯府,他再三皱眉,声音又软了下来,“五小姐,新嫁娘刚刚拜完堂,断然没有就回娘家的道理,你既然觉得鹤儿对不住你,那你开个条件,要我们如何做才能将这件事平息,只要不过分,我们一定照办。”

  “如若我开了条件,丞相真的一定照办么?”沁雪冷笑。

  “一定!”说话的是左丘凯,他早就见识过沁雪的本事,也知道倘若此刻父亲不答应她,等她回去必定说到做到让人写休书来休了大哥,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左丘家几代人的脸都要全部丢光了!

  “那好!”沁雪仰起脸,一字一句清晰道:“明日一早,只要大公子去武定侯府门前负荆请罪跪一个早上,那么这件事就此揭过,我也会让三姐重新跟你们回来,如若不然,你们家就等着侯府的退礼和休书吧!”

  沁雪说完,拉着百里珊直接出了新房往外面走去。

  “沁雪,你吓死我了。”一直到出了丞相府大门,百里珊都还心有余悸,她抚了抚胸口,这一刻犹如置身梦中。

  “三姐你就是心太善。”沁雪不满地看她一眼,又从怀里掏出绢帕小心翼翼擦去百里珊额头上的血迹,“对付左丘鹤这种贱人,就该像大姐一样狠狠出手不能手软,否则他只会得寸进尺,要是真那样,你往后在丞相府的日子还怎么过?”

  “你和大姐真的很像。”百里珊看着她,眼泪立即就涌上来,“在这帝京城,除了大姐,也就你才敢那般说话了,还说什么要一纸休书休了左丘鹤,这种事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沁雪看着她柔弱的样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大姐么?”

  “大姐长得美。”百里珊低声应答。

  “你以为仅仅是因为她长得美?”沁雪又问。

  “总之,大姐很不一样。”百里珊不知道如何描述,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是。”沁雪点头,眸中浮现钦佩之色,“大姐的确是和别人不一样,她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寻常人都做,都认为对的事她不屑于去做,她做的事必定是这天下女子不敢想不敢做的,大姐不仅做了还成功了,所以她才会在万千女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令这么多优秀男子刮目相看的人。”

  “可我连这小小的府邸都出不去,如何能做到她那般?”百里珊语气中无限惆怅。

  “这不是你懦弱的理由。”沁雪耐心道:“你好好想想十年前的大姐什么样,你再想想如今的她什么样,她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女人可以活得没有钱,但不能活得没尊严。你只要时刻捡起你的傲骨,将自己标榜在与左丘鹤同等位置上,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我不是太懂。”百里珊咬唇摇了摇头。

  无奈地叹息一声,沁雪又解释,“这个很好理解,比如天下人都认为闺阁女子应该足不出户待在闺房里学习诗书礼仪,学习女红刺绣,然后等着媒婆来说媒以后盖头一盖嫁过去,再然后开始相夫教子的生活。然而大姐却从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什么女戒女则对于她来说形同虚设,即便侯府规矩严厉,她还是毅然决然出府跟随晋王去滁州连破几桩大案,回来后皇上非但没有怪罪,还颇为赏识地给她封了七品推官,这可是大梁史上的第一位女推官呐!”

  百里珊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应该像她那样不遵守女戒女则么?”

  沁雪扶额,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三姐你是堂堂军侯世家的千金小姐,在面对左丘鹤那贱人的无故欺凌时完全没有必要默默承受着,你可以选择反击,起码要能用一张嘴堵住他的后路,让他无路可走,你是弱女子,又没有武功,要想拿下他,只能如此。”

  百里珊再没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沁雪长长一叹,拉着她直接往武定侯府而去。

  ==

  “今日才出嫁的人怎么就回来了?”

  百里若岚死后,消瘦了一大圈的百里敬皱眉看着站在中堂的沁雪和百里珊。

  “是啊珊儿,你这不是在胡闹么?”收到消息赶来前厅的百里勋也颇为无奈。

  “义父……”沁雪走上前,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百里珊想跟着她一起跪,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这件事全都是因我而起,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百里敬与百里勋对视一眼,二人都选择了沉默。

  沁雪面色平静,把今日的事原封不动一字不漏地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以后,百里敬一把摔了手里的杯子,大怒,“简直欺人太甚!欺我武定侯府没人了么?”

  百里勋则眸光动了动,问沁雪,“那么你是怎么把珊儿成功带出来的?”

  听见百里勋的声音,沁雪有一瞬间恍惚,被百里珊揪了揪衣服回过神,安静道:“丞相怕把这件事闹大,让我开出平息这件事的条件。”

  “那你如何说的?”百里敬来了兴趣,自从沁雪做了侯府五小姐以后,他就发现这孩子的性子有些随阿瑾,今日她既然能成功把百里珊这个才刚拜完堂的新娘拉回娘家来,必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我告诉他,想要三姐再回去,就让左丘鹤明日一早来侯府大门前负荆请罪,跪一个早上,否则,我们侯府定会把聘礼原封不动退回去,到时候还会附上一封休书。”

  “好!”沁雪刚说完,百里勋就抚掌大赞,“不愧是大哥收留膝下的义女,果然有我侯门将女之风!”

  沁雪闻言,喉咙有些艰涩,脑袋垂得更低。

  百里敬看出了她的情绪,赶紧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对,丞相如今被停职了还任由儿子这么嚣张,简直没把武定侯府放在眼里,我们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多谢义父夸奖。”沁雪谢恩起了身,感觉到百里勋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更加不敢抬起头来。

  “你们也累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百里敬摆了摆手。

  百里珊赶紧拉着沁雪出了前厅。

  “沁雪,你别难过了,至少你如今还能日日见到亲生爹娘,而我却连爹娘长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我……”沁雪一时语塞,抿唇看向百里珊,安慰道:“三姐你别难过,大姐说得对,命运的齿轮已经扳动了,在回转也不是原来的痕迹,我虽然每日都能看到爹娘,却也不能相认,而你也看不到自己的亲生爹娘,这样一来,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你只要记住,你还有我这么个妹妹,我还有你这么个姐姐就行。”

  “嗯。”这一次,百里珊很郑重地道:“我们永远都会是好姐妹。”

  二人回到房间时,沁雪才敢道:“我今天去了晋王府。”

  百里珊一愣,“晋王府?难道晋王和大姐回来了?”

  “晋王回来了。”沁雪犹疑,“但我听说大姐似乎没有回来,我今日去的时候,新皇也来了,但都被晋王拒之门外,王府里的下人们说王爷星夜兼程赶回来疲累至极需要休息所以谢绝见客,可是晋王连皇上都不见,我担心这其中会有其他隐情。”

  “晋王不见任何人,我们便是操碎了心也不可能得知准确的情况,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百里珊站起身,亲自给沁雪倒了茶。

  沁雪结果的时候嗔她一眼,“谁要你伺候我了,我有手有脚能自己来。”

  “你今日太累了。”百里珊咯咯笑道:“你该是没看清楚丞相被你气黑了的那张脸,连我见了都差点笑出来。”

  “你还好笑?”沁雪撇撇嘴,“怎么不想一想万一人家明天不来负荆请罪的话怎么办?”

  “你不是说如果他不来我们就退了聘礼然后给他一纸史无前例的休书么?”百里珊问。

  “是啊!”沁雪颇为无奈,“到时候你倒是赚得了名声,可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是准备拿掉还是继续养着?”

  “我……”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百里珊,她突然有些无措,“这孩子跟了我这么久,早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舍不得拿掉他。”

  沁雪担忧道:“可如果明天左丘贱人不上门来负荆请罪,你这孩子就见不得光了,便是你把他生下来,以后他问你爹爹去哪儿了你怎么说?”

  “我……我不知道。”百里珊垂下脸绞紧了衣袖。

  “三姐,要我说你还是听从大姐的劝告拿掉这孩子得了。”沁雪看着她,“大姐还说,女人应当独立,如果离了男人就不能活,那么现在就可以去死了。你既然知道左丘鹤是个贱人,还巴巴嫁去丞相府做什么?想报复他么?今日那个样子你也看见了,如若不是我在那儿挡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会被他以喝醉酒为由给弄死了,你以为他会有多怜香惜玉?总之我个人觉得嫁给这种男人还不如嫁给畜生。”

  “我……”百里珊再一次犹豫,“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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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穿越,她成了范阳梅家,人人可欺的“千金小姐”。

  一桩突如其来的凶案,一段意料之外的遭遇,是偶然,是巧合,还是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谁说女子不如男,刀山火海,她偏要闯一闯。

  八方涌动,风云际会,大乱之世,且看梅长歌如何以女子之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身披帅印,手掌政局,君王召唤不早朝,妃子跪请不抬头。

  她是权臣,是酷吏,是驰骋疆场的鬼面修罗,更是恃宠而骄,肆意妄为的一代妖后。

  ……

  在楚青澜眼中,梅长歌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怪物,大姑娘家家的,既不喜欢华丽的服饰,也不见得多热爱昂贵的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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