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皇室隐卫的监视,夜更加寂静,窗外只有落雪的簌簌声,房内安神香还在散发着清新温和的气息。

  百里长歌的鼻端却萦绕着另外一种更为温暖的气息。

  干净,醇和,仿若青莲。

  一种久违的蚀骨思念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

  叶痕动作一僵,他太过想她,所以不想给她挣扎反驳的机会,却没想过她竟会是这般反应。

  “长歌……”他以为她还在睡梦中,索性低低唤了一声。

  “嗯。”她是左侧卧,一只手护住小腹处,叶痕还不知道她有了宝宝,凭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待会儿少不得一番缠绵。

  “你……”叶痕简直不敢置信,他大手一挥将案几上的烛台点亮,借着光线看清了怀中的人的确是她无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开口打断他。

  “刚来不久。”他应声。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犹豫躺在她怀里,百里长歌的声音有些模糊,乍一听上去还有些撒娇的韵味,这让叶痕酝酿了一晚上的欲火更加炙热,贴紧她肌肤的那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游弋,引得百里长歌全身颤栗。

  她吃吃笑着,缓缓抬眸对上他的眼,“殿下这是多久没开荤了?”

  叶痕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唇齿相缠,顿时引出阔别数月的想念,心中仿佛同时有千万把火焰在燃烧,一直蔓延至肌肤,他一手搂紧她,加近二人的距离,另外一只手仿佛带了火游走在她莹润细腻的肌肤上。

  尽管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百里长歌还是忍不住有触电般的感觉,大脑因为他细细密密的动作而一片空白。

  他很不安分,宽厚的手掌有向肚腹下游走的趋势。

  “别!”那瞬间,百里长歌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叶痕见她红肿的唇瓣微张,面上似有惊恐之意,他有些不解,又有些惶恐,暗暗想着她定然还是没能原谅自己。

  百里长歌见他紧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他,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她扯了扯嘴角,“没事,只不过我刚刚从天牢里出来,身子虚弱,需要再调养几日才可行房。”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躲,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叶痕更加疑惑,刚才无论怎么抱她吻她,她的一只手都始终放在小腹处,难不成受伤了?

  这样一想,他缓缓掀开被往里面一瞧,当看清她手掌下微微隆起的肚腹时,整个人愣住,“这……这是……?”

  “笨呐!”百里长歌好笑地嗔他一眼,“我这次是真的怀了你的骨肉了,你也不用再质问我孩子是谁的。”

  这句话,让叶痕想起在百草谷第一次见到她月事来染红了床单的时候,难得的脸红一瞬,尔后又如同被天雷劈中,他直接忘记了反应,直到百里长歌大声叫唤才拉回神智。

  “你的意思是……”他指着她的小腹,“这个地方怀了我们的孩子?”

  百里长歌大大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是谁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痕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什么?”百里长歌问他,“是不敢置你技术这么好,一举而中。不敢置信我这么快就怀上了孩子。还是……不敢置信我没有与你计较过去?”

  百里长歌在说这些的时候,双眼有些模糊,声音微微哽咽。

  “我……”叶痕一时失语,眸光却极认真地看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从眼前消失,更怕下一秒她就会同以前一样因为冥殿的事再次和他闹翻。

  百里长歌枕在他的一条手臂上,轻声问他,“你还记得我去百草谷的途中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替她盖好被子,唯恐伤到宝宝,动作轻缓地躺了下来,满目思忆,却没回答。

  百里长歌见他不吭声便知晓他难以说出那些话。

  再往他怀中靠了靠,她低声道:“我说过,无论以前的回忆是怎样的,我都不会与你计较,我能在失忆这么多年后再次遇见你,爱上你,就足以说明不管以前我有多恨你,心中就有多爱你,既然爱了,认定了,我不想因为过去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扰乱了我们之间无杂质的感情。”

  叶痕一怔,垂目看着她,“你真的……不怪我?”

  “当然怪,怎么不怪?”她撇撇嘴。

  他心中一紧。

  只听她又道:“你倒好,种下种子撒手就去了北疆,害我一个人带着球从大梁跑到南豫,又从南豫跑回大梁,有好几次险些都暴露了。你说,你作为宝宝的爹,是不是应该负全责?”

  对于过往,叶痕是愧疚加迷茫的,他一直以为她恢复记忆之后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原谅自己,所以他从来都很害怕她想起从前那些事。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竟是眼前这一幕。

  她还是她,没有对他露出分离那年绝望冰凉的眼神,更没有半分质问责怪。

  这一刻的她,只是依偎在他怀里质问他作为父亲应负责任的小女人百里长歌。

  全身紧绷的神经仿佛在听到她说话的那一瞬间全部松散开来,他面上露出宠溺至极的笑,“你说要如何负责,我就如何负责。”

  “不!”百里长歌摇摇头,“你自己说。”

  叶痕抿嘴而笑,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对你负责任的标准,第一条,宠你,第一百条,宠你。”

  “咦,剩下的九十八条呢?”她疑惑问。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一条。”

  百里长歌:“……”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百里长歌这一刻信了,原本机智如她,竟被他三两下就给套了进去。

  见她扶额的模样,叶痕唉声叹气了一番,“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感受过芙蓉帐暖度*的滋味了,如今又不能碰你,不过是想你多亲我几下满足满足,你既不愿意,那我睡觉了。”

  “嗳……你……”百里长歌见他真的躺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自然感觉得出来他刚才的炙热,也看得出来他眼下的强忍。

  心中不忍,她低声道:“宝宝已经过了三个月,其实是可以行房的。”

  叶痕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早在身子接触到她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将她吃拆入腹以解数月相思之苦,可是她怀了宝宝,且刚从天牢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折腾了。

  想到这里,叶痕搂着她的腰身,低哑的声音迷魅而惑人,“我来之前遇到了国公,他告诉我你半夜要去法度寺,快睡吧!”

  百里长歌低笑一声,再不说话,依偎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寅时刚过,百里长歌就醒过来了,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侧的床榻。

  微凉,只有淡淡余温,看来是走了好一会儿。

  百里长歌心中一阵失落,两手撑床下了地披上外袍,她刚走到桌子边,房门就被人打开,叶痕手中端了托盘,托盘里是薏仁茯苓粥,另外一个碗,盛放着香气扑鼻的鸡汤,汤里少油,看起来很清淡,至少对于她这个一见油腻就难受的孕妇来说,并没有反胃的感觉。

  看见她自己下了床,他赶紧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过来扶住她的身子,低嗤,“怎么自己走下来了?”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道:“子时刚过的时候我原想叫醒你来着,可是看你睡得很熟便不忍心,如今天色还早,城门刚开,还来得及避过耳目出城。”

  “我还以为你走了。”百里长歌说完,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独特的醇和味道。

  叶痕推开她,柔声道:“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凉,你别抱我,仔细凉了身子。”

  “我不管!”百里长歌再度扑过来。

  叶痕很担心她会一个不稳直接扑到地上,所以一动不敢动。

  “粥快凉了,先过去净面梳头然后喝粥,再然后我陪着你去法度寺。”叶痕的手指轻轻拂过她披散的秀发。

  “咦,不是魏俞陪我去,你来接我吗?”她眨眨眼。

  “陪着你去我也能接你回京不是么?”他挑了挑眉。

  她心中溢出丝丝暖意,笑着说:“那倒也是。”

  叶痕亲自替她净面又梳头之后才拉着她坐到桌边,又亲自拿了小勺喂她。

  百里长歌喝一口粥,又喝一口鸡汤,满脸享受,问他,“这是不是孕妇特有的待遇?”

  叶痕想了想,“如果你一直都能怀的话,我想是的。”

  百里长歌险些一口鸡汤喷出来,“叶痕,你丫当我是猪啊?”

  叶痕轻笑,“不是猪也要把你养成猪。”

  百里长歌死瞪他一眼。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魏俞、叶痕和百里长歌出了国士府。

  如今时辰还早,再加上昨夜风雪大,眼下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百里长歌蒙了面纱,着一件不太显眼的素净衣裙,外罩雪白披风,在叶痕的拥护下走出国士府所在街道。

  晋王府的马车停在外面,程知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见到蒙了面纱的百里长歌,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压低了声音,“奴才见过王妃。”

  “行了行了,你小子别多事儿!”魏俞大手一挥,不屑地撇撇嘴。

  程知一愣,“你是?”

  已经扶着百里长歌上了马车的叶痕有些好笑,“他呀,是王府新来的小宦官。”

  魏俞不服,“哼哼两声,我才不是小宦官,我是男人,男人!”

  弄了半天,程知也没瞧出他是哪个,摸了摸后脑勺以后赶着马车缓缓朝着城门口走去。

  “嗳……不对啊!”马车启动,百里长歌才恍然惊觉魏俞并没有跟上来,她微微蹙眉,“你干嘛把他留下?”

  叶痕道:“你刚才没听他说么?他是男人!我如何放心让一个男人与你单独待在一起?”

  这醋味儿……

  百里长歌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国士府的时候,原本在外间守夜的魏俞似乎连人带被子枕头一起消失了,如今听到叶痕满是酸味的话这才醒悟魏俞昨晚定是被他撵出去了。

  得见百里长歌无语的样子,叶痕缓缓道:“明日让他易容成我的样子来法度寺,这样一来我就能多陪你一天了,免得我还得多害一日相思。”

  话完,俯下身狠狠吻住她的唇瓣。

  动作突如其来,百里长歌完全猝不及防,只觉得一时呼吸困难。

  叶痕似乎也察觉到了,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待她缓了缓又再度吻下,唇齿之间的缠绵自然满足不了他早就沸腾的欲火。

  一手扣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指尖灵巧地挑开她腰间的丝带,大手便往里面探。

  怀孕后,她更加丰腴。

  虽然一夜拥着她入眠,但在此接触到她的肌肤,他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唇上动作更加激烈,几乎吻得百里长歌透不过气。

  这一路上,不知纠缠了多少次,才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法度寺。

  叶痕早就安排人前来打过招呼,此时的山下,站着几个小沙弥,见到马车到来,齐齐“阿弥陀佛”一声。

  叶痕当先跳下马车,然后搀扶着百里长歌踩在小杌子上走下来,这一路上走得缓慢,少颠簸,百里长歌并不觉得难受,所以在叶痕打算抱她上台阶的时候她直接拒绝了。

  “宝宝都快五个月了,你抱得起吗?”她翻白眼。

  叶痕挑眉,“从前抱你一个人是抱了一片天,如今抱着你和宝宝就是抱了整个世界。”

  叶痕说完,直接打横将她抱起。

  百里长歌惊呼一声,在小沙弥们的注视下双手勾住叶痕的脖子,满脸羞红,脑袋直接埋在他怀里。

  从山脚到山顶,全部开凿了石阶,叶痕抱着她,每一步都踩得极沉稳,缓缓登上这一千多丈高的山。

  “你放我下来吧!”百里长歌听到他微微喘息,又见他额头隐隐有细密的汗珠,不由心疼道:“待会儿累死了可没人照顾我了。”

  叶痕好笑地看她一眼,缓缓俯身将她放下来。

  百里长歌站稳了身子,叶痕拉着她直接走进去。

  “晋王殿下,王妃,道灵大师在般若院等你们。”其中一个小沙弥上来说了一声后就带着他们俩直奔般若院。

  雪已经停了,静谧的般若院只听得到积雪压了梅花树枝的吱吱响。

  院内仅有一间屋子点了灯火。

  小沙弥送他们进去以后便安静退了出去等候在外面。

  百里长歌有叶痕搀扶着前去敲门。

  推门的人似是有些迟疑,在门后站了一瞬才缓缓打开,那一瞬,连百里长歌都被惊到了。

  屋内的人竟是宫主。

  见到百里长歌和叶痕,他并不觉得意外,仿佛一早等候在这里,只淡淡一笑,道了声“里面请”。

  百里长歌悄悄抬眸,果然见到叶痕面色微沉。

  她赶紧笑问:“好巧啊,宫主怎么也在这里?”

  她四下看了看,拈花并不在。

  “我等你们很久了。对了,景逸已经继位,你不必唤我宫主,伯父就行。”苍渊亲自煮了茶递给二人,眸光在叶痕沉沉的面上扫过,扬了扬眉,“怎么,叶小子还是放不下过去?”

  没听到回答,苍渊又笑道:“长歌嫁给了你,等同于我嫁女儿,当爹的来看一眼女儿近况似乎没什么不妥吧?”

  叶痕回过神来,淡淡一声“嗯”,再无了话。

  苍渊也不甚在意,看向百里长歌,“长歌丫头最近怎么样,南豫一行想必收获不小吧?”

  “那是自然。”百里长歌红着脸道:“孑然一身过去,大腹便便而归,弄得我好几次险些露馅。”

  “哦?”苍渊闻言,饶有兴致地顺着她捂了小腹的那只手瞟了一眼,瞬间了悟,爽朗一笑,“想不到叶小子这么厉害。”

  说罢,他朝百里长歌伸出手,“我帮你看一下是男是女。”

  百里长歌突然有些紧张。

  有了一个嘟嘟,其实她更希望肚子里的是个女宝宝,可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她忐忑着递过手去。

  苍渊指腹叩在她脉搏上片刻缩回。

  “怎么样?”百里长歌紧张问。

  苍渊眸光动了动,故意卖关子,“你若是能让叶小子安静听我说完一席话,我就告诉你是男是女。”

  百里长歌睨向叶痕,叶痕也在看她,眼眸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面色柔和下来,百里长歌温声道:“叶痕,关于你和西宫良人之间,兴许有些误会,伯父既然在这里等我们,说明一早就准备好要解释这一切,你认真听完可好?”

  叶痕原本心情烦躁,但在对上百里长歌的眼眸时突然缓和了下来,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苍渊见他肯听,顿时放下心来,把老宫主为了废除凰女制度让九方雪婵作弊成为凰女一直到九方雪影帮助九方雪婵回到夜极宫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叶痕陷入沉默,好半晌才颤着声音问苍渊,“所以,我记忆中那个温润慈爱的母亲实际上并非我的亲生母亲,而是她的孪生妹妹九方雪影?”

  苍渊无声颔首。

  “而九方雪影就是我在宫里见到的那个白发宫女?”叶痕又问。

  “是。”这次回答的是百里长歌。

  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叶痕的面色在烛光下明灭不定,再度开口,“所以,长歌原本是西宫良人的未婚妻,却因为那个女人对我愧疚,所以安排她来到我身边,补偿我是吗?”

  这一下,无论是苍渊,还是百里长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二人缄默。

  没听到声音,叶痕转眸看着百里长歌,“告诉我,你可有爱过我?”

  百里长歌笑了,她指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对你的爱,在这里。”

  顷刻间反应过来她再次怀了自己的孩子,叶痕心中的那些怀疑烟消云散。

  是了,如果不爱,她当初怎会恨得那样深。

  如果不爱,她就不会在失忆归来之后再次遵从内心选择他。

  如果不爱,她会直接拒绝。

  他的长歌,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对他撒谎的人。

  百里长歌趁机握紧了他的手,“你说过会一直都在,我现在也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哪怕是失忆。因为我的潜意识一定会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个人在等着我回家。”

  从四年前他们决裂到她失忆归来,从滁州办案到帝京大婚,从送她回到百草谷再到阔别数月重逢,三世情缘。今夜这句话是叶痕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因为她抛开了以前的恩怨纠葛,抛开了两人的身份。

  这一刻,他是叶痕,她是百里长歌,没有晋王,没有凰女,他们只是一对相爱至深的眷侣在互相倾吐忠诚。

  终此一生,不离不弃。

  眼眶微湿,叶痕喉口哽咽,他等这一天太久,以至于突然到来的时候反而不知该如何反应。

  苍渊突然咳了两声,拉回二人神思后继续道:“你可能会觉得景逸夺了你的母亲而心中不忿,但事实上,自从雪婵回去以后,她一直被我用结界囚禁在无名殿中,雪婵颇为偏向你,便不怎么待见景逸,所以景逸其实同你一样,没得过什么母爱。”

  叶痕微微抿唇。

  苍渊为他斟满茶,“我今天与你说这些的目的,是想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因为雪婵而偏执地责怪景逸,这件事,他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长歌曾经的确是景逸的未婚妻,但她出来以后与你走在了一起,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如今你们两个人是相爱的,这就够了,这是你们的缘分,无所谓对错。”

  叶痕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须臾,缓缓点头。

  百里长歌彻底松了一口气,在这件事上,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西宫良人,尤其是关于血月的那个承诺更是错的离谱,倘若当初她直接告诉他自己再也不回去夜极宫,那么如今心中的负罪感兴许不会这般重。

  “能亲眼看到你点头,我很高兴。”苍渊莞尔,“至少说明我没白等。”话完他站起身,“剩下的事就靠你们年轻人了,夜极宫我也没打算再回去,有缘再见吧!”

  百里长歌一惊,“伯父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雪婵。”苍渊淡淡一笑,尔后挑眉,“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我也羡慕得紧。”

  “母亲……不在夜极宫吗?”苍渊一只脚踏出房门的时候,叶痕突然开口问。

  “不在。”苍渊摇头,“她已经削发为尼,重头开始了。”

  叶痕全身一震。

  苍渊抬头看着外面阴沉的雪夜,“我能理解她的想法,佛门是清心的地方,能净化一个人藏在皮囊血肉之下的脏污,我不怪她,也希望你们能理解。”

  叶痕和百里长歌齐齐点头。

  “告诉我,她在哪里。”叶痕道:“待有空,我会带着长歌亲自去看她。”

  “水月庵。”苍渊给了三个字以后闪身没了影儿。

  “我肚子里的到底是男是女啊?”百里长歌突然醒觉过来的时候,苍渊早已不知所踪。

  苍渊走后,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叶痕看着对面人已空却还冒着热气的茶杯,眼眸有些恍惚。

  百里长歌靠在他肩上轻声问:“怎么了?”

  “感觉好像在做梦。”叶痕莞尔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肩,“幸福来得太突然。”

  “比如呢?”百里长歌笑问。

  “比如你对过去不闻不问,又比如我突然得知自己又当爹了。”

  百里长歌听着他温和的声音,一时无话。

  恢复记忆的时候,她的确有段时间想不通当初叶痕的做法,但后来一想,叶痕绝对不可能害她。

  那个时候她就打定主意倘若再见一定不会揪着过去不放,能解释则解释,不能解释也愿意相信他。

  没想到回来之后直接从娘亲嘴里得知了真相,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

  “叶痕,你不怪我吗?”百里长歌心疼地望着他,她可是混蛋的下了生生劫啊!

  “怪。”叶痕睨着她,“尤其是每次莫名心痛的时候我都恨不能到你身边扇你两下。”

  百里长歌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为什么?”

  “我心痛的前提是你先痛。”他与她四目相对,眸中有浓浓温情化开来,“我怪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痛?傻帽!”

  莫名其妙被骂了,百里长歌很不乐意,“我若是傻帽你就是傻缺!”

  “傻帽配傻缺,天生一对么?”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不等她回答,俯身重重吻下。

  来往法度寺的途中,她被他吻了数十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夜这么浓情蜜意,他一点一点品尝着她唇齿间的美好,其温柔程度几乎能把她软化为一滩春水。

  情到深处时,叶痕将她抱起,重新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房,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

  放下帘幕后轻解罗裳,在摇曳的烛光中,床幔摇晃开满室春情。

  雪夜寂寂。

  小沙弥们早就得了道灵大师的指示躲得远远的。

  为了不伤到宝宝,叶痕前所未有的温柔,但百里长歌最终还是香汗淋漓累得昏睡过去。

  不知餍足的叶痕原本还要继续,但一想到她怀宝宝如此辛苦,便打消了念头,拥着她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

  百里长歌听到外面沙沙的扫雪声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靠在叶痕的手臂上,她轻轻挪了挪身子,准备让他的手臂放松放松,岂料叶痕另一只手环过来将她整个人抱住,嘴里低声咕哝,“时辰还早,你先睡会儿,等迎接的队伍来了再起床。”

  他没有睁眼,却似乎能直接看穿她心中所想,这让她哭笑不得,“我是怕你手臂麻了。”

  “无事。”他摇摇头,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缓缓睁眼,“你饿不饿?”

  “不饿。”百里长歌摇摇头,这么早,说实话她真的什么也吃不下。

  “不行,不饿也得吃东西。”叶痕突然来了精神,轻轻将她摁回床上躺着,他穿上衣服下床梳洗好,转头对她道:“你先等一等,我亲自去弄。”

  “不用了。”百里长歌好笑地看着他,“我没胃口,再说了,待会儿就要回府了,回去一起吃饭。”

  叶痕瞪她一眼。她索性闭了嘴。

  最终,百里长歌还是在叶痕的伺候下喝了半碗清粥。

  午时,山下传来礼乐声。

  打扫台阶的小沙弥高兴的跑来通知,“王妃,晋王府的迎接队伍已经来了。”

  百里长歌扫了空荡荡的房间一眼,叶痕也不知道出去干嘛了,她淡淡应了一声,“哦。”

  礼乐队停在山脚,礼乐声却不断。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百里长歌推门一看,叶痕手里捧着一套华丽的冬季衣裙走进来笑看着她,“喏,这个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我帮你换上,待会儿一起回京。”

  他重新换了件袍子,是初见时的模样,月白锦袍,上面绣淡金西番莲,袖口堆叠细浪纹,外罩雪白厚实披风,整个人看起来高贵俊美。

  百里长歌没说话,任由他关上门后帮自己脱了旧的衣服换上这套新的。

  大红色。

  除了大婚,百里长歌平时几乎从来不穿这个颜色的衣服,没想到叶痕竟然给她准备了这个颜色的衣服,她不解,“何意?”

  叶痕为她披上浅紫色貂皮斗篷,莞尔一笑,“庆贺我们俩的爱情涅槃重生。”

  虽然知道他是在胡扯,百里长歌还是笑着点点头。

  下过雪后的台阶有些湿滑,叶痕还是如同来时一般抱着她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下去。

  百里长歌窝在他怀里,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每一寸温暖气息,那样的真实,仿佛绣花针一针一线缝在她心脏上,无论如何都割舍不去。

  到了山下,叶痕才将她放下来,百里长歌站稳后看着眼前的场景,简直惊呆。

  从法度寺的山脚,名贵红锦一直铺设到帝京城,也不知道叶痕哪里找来的鲜花,撒了一路,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淡淡的花香味。

  “弄这么隆重做什么?”百里长歌收回视线,看向正用宠溺眼神望着自己的男人。

  “你值得我用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来爱。”他莞尔,指着礼乐队后面那辆极尽奢华打造的华丽马车,问她,“喜欢么?”

  百里长歌暗自翻了个大白眼,这阵仗,简直比得上南豫国君迎接佛骨入京了。

  “你们俩在磨蹭什么?”嘟嘟早就等得不耐烦,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死瞪着叶痕,“前天晚上就让我一夜对灯等到天明,今日还要我等到何时?”

  百里长歌的目光掠过叶痕,看向马车外叉腰站着的嘟嘟……的两个黑眼圈,梭然睁大眼睛,“嘟嘟你这是挨揍了?”

  嘟嘟哼哼两声,不打算理她。

  撕了易容成叶痕的人皮面具,魏俞走过来轻笑,“这些锦红可是小世子亲自指挥着铺的。”

  “是吗?”百里长歌满脸惊喜,缓缓走过去,她挺着肚子蹲不下来,只能微微俯身看向嘟嘟,“没想到我这个儿子还有这般本事。”

  “哼!”嘟嘟回答得简单粗暴,他可还没忘记四岁生辰的时候只能和大伯大眼瞪小眼。

  “嘟嘟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叶痕走过来,耐心道:“你娘亲怀了宝宝,你要多关心她。”

  “没骗我?”嘟嘟猛地回头盯着叶痕,似信非信。

  “你看。”叶痕指着百里长歌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已经有了宝宝,你要是生娘亲的气,等宝宝出世以后他就会跟你抢麻麻。”

  嘟嘟一听急了,连忙拽着百里长歌的胳膊,拉着她就往车上走。

  这辆马车是叶痕让人重新打造的,不同于之前的结构,侧边设了车门,两级台阶,上下非常方便。

  嘟嘟一上去就依偎在百里长歌怀里,小爪子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生怕她下一秒就失踪不见。

  百里长歌轻轻摸着他的脑袋,“嘟嘟今天怎么这么乖呢?”

  “麻麻,是不是怀了小宝宝你就不会走了?”嘟嘟仰头问她,闪烁着疑问的大眼睛还隐藏着几分担忧和恐惧。

  知晓这孩子已经听不起任何有关诺言的话,她只好点点头。

  嘟嘟又道:“那你就一直怀,一直怀,或者小宝宝生不下来,这样的话你就不用走了。”

  后边跟上来的叶痕闻言,顿时满脸黑线。

  百里长歌忍住笑,“好,你说如何就如何。”

  嘟嘟再往她怀里蹭了蹭,没多久就靠着她睡了过去。

  叶痕站起身,轻轻将他抱到宽大的座椅上,给他盖上锦被。

  百里长歌接过她递来的暖手炉,忽然想起一事,嗫喏半晌,最终决定说出来,“叶天钰约了我明日去皇家狩猎场。”

  “去做什么?”叶痕微蹙眉头。

  “我正纳闷。”百里长歌满脸疑惑,“难道我还有什么记忆是没恢复的?”

  “什么意思?”叶痕完全听不懂。

  百里长歌解释,“他告诉我,他会在狩猎场中心的冰湖等我,倘若我不去,他就一直待在湖里,从开始的地方结束。我一直没能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说实话,失忆之前我根本就没见过叶天钰,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东宫的枫波池,还是你亲自去接我那一次,然而听他的语气,似乎很多年前在皇家狩猎场我就与他见过面了,可是我为何半分记忆也没有呢?你快帮我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我没想起来?”

  “你根本没有见过他。”叶痕很肯定,“从我进了军营,有了自己的势力以后每天都派了隐卫监视你,我很肯定,也敢肯定以前的你绝对没有见过叶天钰。”

  “难道他在骗我?”百里长歌回想起那一晚叶天钰同她说的那些话,分明像极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交代遗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叶天钰应该没道理会骗她才对。

  “到时候我陪你去。”叶痕冲她点头,“很多事情,该是时候了结了。”

  “好。”百里长歌想都不想直接应了。

  帝京的百姓早就收到晋王妃回京的消息,如同当日迎接晋王回京一样,一大早就分列在街道两旁,踮着脚尖往城门方向看。

  百里敬更是带着红月和沁雪与晋王府的人一起站在最前面迎接。

  “总算是回来了。”红月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两个人的心结应当解了吧?”

  人潮喧闹,沁雪并没有听到红月说的话,她大声问,“红姨你说什么?”

  “没什么。”红月摇摇头,“我就是太激动了。”

  “能不激动么?”沁雪好笑,“姐姐和姐夫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我们这些看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亲人自然深有感触啦,不过红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哭,否则大喜的日子非要给你搞砸了不可。”

  红月噗嗤一笑,“你这丫头!”

  百里敬递过来锦帕,温声道:“沁雪说得没错,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见哭,你该为他们二人高兴。”

  红月对上他的面容,突然红了脸,接过锦帕后就一直垂着头。

  马车入城的时候,全民沸腾。

  百里长歌推开窗一看,顿时惊愕,问叶痕,“你怎么煽动了这么多百姓?”

  “这个与我无关。”叶痕神色无辜,“我昨天一直跟你在一起。”

  百里长歌想到昨夜在法度寺的一夜缠绵,黑着脸瞪他一眼后缓缓关上窗子继续坐回来。

  叶痕道:“回晋王府还是武定侯府,随你选。”

  “难不成你堂堂晋王还得打着接王妃回京的旗号将媳妇儿接去丈母娘家?”百里长歌反问。

  叶痕一噎,随后扬眉轻笑,“这可是你说的,就回晋王府,不许反悔!”

  百里长歌捏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这才发应过来自己昨夜已经招惹了这匹饿狼,他方才那样说应该是眼不见为净,将她送去武定侯府便能暂时克制住*,但没想到她直接扬言要回晋王府。

  望着他奸计得逞的样子,百里长歌哭笑不得,央求道:“放过我吧,宝宝还没出生呢!”

  叶痕假装听不见,“你还记得当初我生辰宴的时候嘟嘟送来的那团纸吗?”

  “记得,怎么了?”百里长歌问。

  “那个是安如寒曾经即兴画下的春、宫图,我等了你半年,昨夜都还没开始试你就昏睡过去了,不如今夜换个姿势。”

  这个男人的脸简直比城墙还要厚了。

  百里长歌脖子都红了,“大白天的,你害不害臊!”

  叶痕凑近她,笑得邪魅,“在法度寺那种清心寡欲的地方我都敢,你说在马车里我敢不敢?”

  “别闹!”百里长歌大惊,伸手挥开他,“外面这么多人呢,更何况嘟嘟还在睡觉。”

  马车直接来到晋王府。

  府中上下早已准备好迎接王妃,见到叶痕抱着百里长歌出来,人人面带笑容,跪地高呼:“欢迎王妃回家。”

  乍一听到这样的声音,百里长歌有些怔愣,随即摆手道:“快起来吧,这大冷天儿的,你们这样跪着仔细着了凉。”

  众人谢恩过后站了起来。

  “王爷,府中已经准备好酒菜。”青姨笑折走过来,“是否立即用饭?”

  “嗯。”叶痕点点头,抱着百里长歌直接去了沉香榭。

  九曲回廊之外的荷塘都被冻了一层薄薄的冰,再见不到鱼儿游动,百里长歌将头埋在叶痕怀里,低声咕哝,“羞死了,这么多人面前你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叶痕抱她更紧,“我搂的是晋王妃,抱的是自己的女人,谁敢出来反驳?”

  百里长歌无语,任由他抱着进了房间。

  房里准备了精致的菜肴,大概是叶痕昨夜让探子们回来嘱咐过,所以桌上摆的全是孕妇能吃的,不油腻却丰富。

  百里长歌才刚坐下,屋外就传来声音,“皇叔也太不厚道了,有好酒好菜竟然不叫上我。”

  话音落下,人就进来了。

  叶染衣往凳子上一坐,眼睛直勾勾盯了菜品一眼,随后咂咂嘴,“皇叔,你这是干嘛呢,皇婶好不容易归来,你怎的不让人做些好吃的,这些菜也太清淡了些,跟清理肠胃似的。”

  “你皇婶怀孕了。”叶痕笑看着她,“所以只能吃这些。”

  叶染衣一个不稳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你说什么?”

  叶痕就着原话又重复了一遍。

  叶染衣迅速走过来盯着百里长歌的肚子看了看,随后皱眉嘀咕,“这也太简单了吧,说怀就怀。”

  “你既然觉得简单,不如改日我们试试?”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

  百里长歌明显看到叶染衣在听闻之后一直在找地缝。

  嘴角抽了抽,她笑问,“裴世子怎么来了?”

  “他如今可不是裴世子,是染衣的驸马爷了。”叶痕提醒她纠正称呼。

  错愕一瞬,百里长歌恍然大悟,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扫了扫,“原来是这样,那就先恭喜染衣和裴驸马了!”

  叶染衣怒不可遏,她好不容易说服皇兄来看一眼皇婶,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裴烬这个瘟神。

  抬起脚,她毫不留情地狠狠踩在他脚上,嘴上却笑眯眯看着百里长歌和叶痕,端起酒杯自己倒满酒先干为敬,“皇婶,欢迎你回来。”

  裴烬疼得直咬牙,心中嘀咕这个女人也太狠了,自那晚上以后就对他避而不见,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了还是改不了踩踏他的怪毛病。

  不等发言,才刚恢复的脚背上又扎扎实实挨了一脚,叶染衣再次举杯,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裴烬,你怎么不敬皇叔皇婶一杯?”

  忍着痛,裴烬颤着手指端起酒杯,勉强笑道:“祝你们俩今后和和美美,早日生下宝宝。”

  叶染衣在桌子下的动作,百里长歌早就察觉到了,此时听裴烬说话断续的样子,百里长歌都替他感到脚痛。

  “承两位吉言。”叶痕端过百里长歌面前的酒杯,“长歌怀有身孕,不能喝酒,我替她喝了。”

  百里长歌的目光一直盯在裴烬痛苦的脸上,心中直觉得这二人待会儿出去只怕是要掐架。

  她赶紧道:“染衣,你回去告诉你哥哥,就说明天我一定会准时赴约。”

  叶染衣听得莫名其妙,但她感觉得出来百里长歌这是在调解当前气氛,她索性站起身,道了声“告辞”之后便走了出去。

  裴烬没多久也跟了出去。

  与叶痕对视一眼,百里长歌揉着额头,“这两个简直就是冤家。”

  “不过幸好。”叶痕道:“我终于少了个情敌。”

  百里长歌瞅他,“我都已经怀了你的第二个孩子,你竟然还在担心情敌?”

  “没办法。”叶痕夹了菜亲自喂她,“谁让你本身就是毒药,那几个男人戒都戒不掉,我不能杀他们,就只能牢牢套紧你,再顺便想办法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左右想了想,只有美人计这一条行得通。”

  百里长歌浑身打了个寒噤,撇撇嘴,“可怕的占有欲。”

  叶染衣出了晋王府,飞身骑上马背正准备回宫,后面裴烬三两步便追了上来,蹙眉看着她,“我说你这个女人是吃了炸药吧?我招你惹你了,来一趟晋王府也要被你踩。”

  “我乐意我高兴!”叶染衣想起那晚的事就怒上心头,“有本事你来咬我!”

  “你以为我不敢?”裴烬眯了眼睛。

  “裴烬,本公主告诉你,大庭广众的,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回去告诉皇兄,让他削你的职,降你得罪!”

  话完,乌藤鞭狠狠甩在马背上,马儿撒开蹄子就往前跑,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后面“嘭”地一声。

  裴烬没站稳跌倒了。

  叶染衣立即勒住马,调头走回来,试探地道:“喂,我告诉你,你休想讹我!”

  裴烬虚弱地躺在雪堆里,“刚才被你踩得狠了,这只脚估计废了。”

  “哪儿呢?”叶染衣一听急了,赶紧翻身下马蹲下身来查看。

  没看到异常,她怒着抬起头想吼他,唇瓣突然被人狠狠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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