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消息,一切闭塞的在皇庄里待了七天,唐蓁蓁早就想过京城里会发生一些大事,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会如此的大——太子几辞东宫。而就在她和南耀珵回京的前一天,宫里终于同意了太子的辞折。所以太子之位竟是悬空。

  这,这貌似在她看过的耀王朝传记里从没有发生过蠹。

  而且刚才她随同南耀珵一同进宫拜见父皇母妃的时候,那两位谁也没露出半点儿口风。

  “相府怎么样?这几日有没有人来找过我?”唐蓁蓁问。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蓁蓁刚回到自己的寝宫,南耀珵则是留在宫里还没有回来。随同的云和也不在府中。唐蓁蓁问的是前阵子因病没能随同她前往皇庄的陪嫁过来的侍婢髹。

  幸好为首的含笑,也就是大婚那夜提前预备了糕点的那名侍婢知道,回答,“相府这阵子深居简出,两日前,大公子过来,还送了封信给皇妃,大公子说,若是皇妃问了,就拿给皇妃!”

  含笑把一封封好的信笺递上来,脑袋低垂的几乎扎到了胸口上。

  唐蓁蓁看了她一眼,拿起信笺。

  信笺上寥寥几个字,却是让唐蓁蓁为之一怔。

  “太子欲辞东宫,恐朝廷动荡,为安宁计,蓁儿可前往大佛寺,与主持论道!”

  ……父相早就知道皇上会允了太子请辞的事情,只是要她去大佛寺做什么?

  心念了几圈,唐蓁蓁看向含笑,“这几日身子如何?”

  含笑应,“殿下已经让奴婢熟悉了府中上下,奴婢只听皇妃吩咐!”

  “好吧,带我去书房!”

  “是!”

  *

  推开书房的房门,书房的布置和和皇庄的一般。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在皇庄的情形,唐蓁蓁的面颊红了下,可正事要紧,很快唐蓁蓁敛了神色往书架后面的丛架走去。

  在最后面她伸手可及的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着《耀王朝传记(秘)》的书册。

  唐蓁蓁翻开,找出事关元后的内容,细细品读。

  果然如她所料,很多在她曾经看到的《耀王朝传记》上看不到的内容,在这些书册上都有,比如七宝环和元后的关系,比如凤卫,更比如和元后颇有因缘的大佛寺。

  七宝环本就是大佛寺的镇寺之宝,在元后诞下太子之后,元后曾晕迷了整整一年,后因七宝环,元后醒来,元帝携后同往大佛寺祈福,大佛寺宝塔镇光,万民可见。是已,大佛寺佛光重现,时所敬仰。

  唐蓁蓁合上书册,懵然无知,所以父相让她去大佛寺和主持论道,是想要做什么?

  心下一动,脑中似有什么闪过,还没有明朗,身后忽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蓁儿?”

  “……”

  唐蓁蓁一惊,手中的书册落到地上。

  大红的身影在书架的缝隙中一晃,人已经到了她跟前。

  看了眼地上的书,又看向她,“一路颠簸,不好好休息,到这里来做什么?”

  南耀珵过来,把书捡起来,上翻,正看到她刚才看到的那一页。

  眸光清幽,南耀珵唇角当即勾起一抹弧度来,“蓁儿看到了好东西呢!”

  “……”

  唐蓁蓁莫名的有些心虚,只是随后就看着他扬了扬手里的书册,“明日省亲过后,蓁儿随我一同往大佛寺祈福吧!”

  ******

  原本成亲三日后就要回娘家省亲,可因为发生了太子妃的事情,又导致唐蓁蓁身子“不适”,所以一拖再拖。

  翌日,九皇子的驾辇到了唐府门口。

  一直深居简出的唐府也小小的热闹了一番,几次的鞭炮,唐府一众人等恭候,大小的红包发了下来,人人的脸上也都带着笑容。即便是一直脸色不虞的唐琇莹在到了新婚的九皇子九皇妃跟前,也笑着接过了红包,唤了句,“二姐夫大安!”

  “三妹妹倒是越来越懂事!”南耀珵道。

  唐琇莹扯了扯嘴角,似乎正想要说什么,唐昭明先一步拉住了唐琇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后,“过几日就是新年了,这丫头总也要长一岁,再不懂事怎么成!”

  “是吗?”

  南耀珵淡淡的瞧了眼唐琇莹,似笑轻睇。

  唐琇莹一颤,头皮顿时有些发麻。

  “那是当然!”唐昭明笑呵呵的站到了南耀珵跟前,正好挡住了南耀珵的视线,“对了,父相还有事想要和殿下商量!”

  说着,唐昭明似有若无的看向一旁的唐蓁蓁。

  南耀珵弯了下唇角,转头对着唐蓁蓁点了下头,离去。

  看到九皇子离去,不少的人也都纷纷散去,没一盏茶的工夫,就只有唐家的这兄妹三人。

  随着门帘外离去的众人脚步声渐远,一时倒是有些寂静。

  唐昭明正要开口,自九皇子离开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唐琇莹笑着站了起来,“在屋子里待着也无聊,咱们出去转转吧!”

  唐昭明皱了皱眉,唐蓁蓁已经微笑点头,“也好!”

  “那二姐姐想去哪儿?”

  “去大姐的漪兰苑吧!”

  *

  漪兰苑中。

  园中的花草早已经枯萎无形,角落里的雪堆积,即便庭院干净整洁,可颓败的气息还是扑面的盖过来。

  “自从大姐姐出嫁之后,漪兰苑一直不缺打扫,可不知道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唐琇莹在旁边说道。

  “这是冬日,若是换做夏日,三妹就不会这么说了!”唐昭明淡淡的说道。

  唐琇莹心不在焉的点头,“或许吧!”

  几个人在院子里走着,前面早有侍婢整理,当房门打开。

  房间正中,素洁的白花几簇,当中正摆着一个灵位。

  上面写着“长女唐漪苓”五个字。

  唐家女儿出嫁,从前的闺房都留着,除非百年之后才会收回。只是像唐漪苓这样年轻夭折的,便在常住的房间内摆上衣冠灵位,七年后移去再入唐家宗祠。

  不管唐漪苓对她如何,在内,她毕竟是她的长姐。

  在唐昭明的携伴下,唐蓁蓁供上了香火,渺渺的长香升起,那道灵位上的字若隐若现。

  其后,唐琇莹也上了香。

  当琇莹从蒲团上站起来,眼中冒上一股泪湿。

  并没有在漪兰苑待上多久,几个人出来,往唐蓁蓁曾住过几日的枫林园去。

  “二姐姐还真是胆大呢!”

  唐琇莹忽然开口,脸上带着笑,好像还是唐蓁蓁记忆中清纯无害的模样。

  “三妹!”

  唐昭明拧眉。

  “大哥!”

  唐蓁蓁开口阻止,停下脚步,转头静静的看着唐琇莹。

  那平波无痕的目光看的唐琇莹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待不住。唐琇莹扯了扯嘴角,正要转头,唐蓁蓁淡淡开口,“三妹妹,你可听说不做坏事,不怕鬼敲门?况且,若是我没料错,三妹妹的胆子也大的很呢!”

  “……”

  唐琇莹心头一颤,袖下的手都差点儿在手心里掐出血来。

  下意识的,唐琇莹看向唐昭明。

  唐昭明并没有看她,正看向唐蓁蓁,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讶然。

  唐琇莹和唐昭明兄妹多年,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么说,不是大哥说的。

  或许只是她的猜测……

  唐琇莹扯了扯嘴角。“总也比不过二姐姐!”

  “三妹妹过誉了!”

  唐蓁蓁微笑,丝毫不把唐琇莹这话放在心上,转头看向唐昭明,“大哥,明日我便会去找大佛寺主持谈经论道!”

  唐昭明的眼中微微一亮,“好!”

  唐琇莹突然觉得兄长和二姐姐说的这话自己有些听不懂,唐琇莹笑,熟悉的纯真无邪再度溢上她的面孔,“二姐姐,九殿下也去吗?”

  “嗯!”唐蓁蓁点头。

  唐琇莹恍然,借着又是像突然想到什么的问,“对了,不知道太子现在如何了?”

  唐蓁蓁面带遗憾,“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

  唐琇莹叹息,“虽然太子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可好歹也算是大姐夫,只是没想到……对了,二姐姐渴了吧,我去前面给二姐姐备茶!”

  说着,唐琇莹道了个福,转身就跑了。

  唐昭明看着唐琇莹离开的背影,嘴角微沉。唐蓁蓁倒是面带笑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恼怒。

  “三妹实在是太娇纵了!”唐昭明沉声。

  唐蓁蓁笑,“无妨,还是小孩子!”

  “呵,已经不小了!”

  唐昭明哼了声,没有说下去。只是唐蓁蓁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

  “大哥的意思是……”

  唐昭明目光微暗,“父相已经给三妹找了人家!”

  “什么时候?”

  唐蓁蓁也惊讶。

  毕竟在她的眼里,唐琇莹是真的太小。

  “过了年就行六聘!”唐昭明道,自也看出了唐蓁蓁的惊讶,笑了笑,“是礼部尚书之子,性格温厚,却是比我还上进!”

  “……”

  唐蓁蓁一梗,差点儿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看到唐蓁蓁没回话,唐昭明立时脸色一黑,佯装恼怒,“怎么,在你眼里你兄长不上进吗?”

  “不,怎么会!”唐蓁蓁忙摇头,“兄长是最上进的,日后定然是我大耀的国之肱骨!”

  “哼!”

  唐昭明和缓了脸色,“二妹妹慧眼,大哥定不会给唐家丢脸!”

  说完,唐昭明又看着唐蓁蓁,意有所指,“蓁儿也是一样!”

  “……”

  唐蓁蓁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唐昭明一笑,伸手在唐蓁蓁的肩膀上拍了拍。

  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太看重这个妹妹,却不想日后唐家就是要靠她了。

  只是念头一转,眼前又浮现出唐琇莹的面孔,唐昭明语气倏的微沉,“只希望莹儿能明白我们的一番苦心!”

  唐蓁蓁笑了笑,不置一词。

  两人离开。身侧四周的侍婢跟随。

  不久,就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假山处,一个人影站了出来。

  俊俏的小脸儿看着远处离开的那两个身影,小嘴儿紧紧的抿到一起。

  *

  当唐蓁蓁和唐昭明回去了厅堂,里面南耀珵早就等在那里。看到唐蓁蓁和唐昭明一起回来,南耀珵嘴角淡淡的挂上一抹轻巧的弧度,“兄妹情深,倒真是让本殿下嫉妒!”

  “……”

  唐昭明莫名的觉得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往唐蓁蓁另一边挪了几步,而几乎就是同时,头顶上发麻的感觉散去。那道大红的身影已经站了起来,笑盈盈的走到了两人跟前,就当着唐昭明的面儿一手揽住了唐蓁蓁的腰,“蓁儿真是良善,你兄长不在乎你的身子,你总要知道你的身子还没有痊愈,怎么能如此劳累!”

  “……”

  瞬间,唐昭明全身上下都有些发凉,“殿下说的是,是我马虎了……”

  “无妨!”南耀珵幽幽打断,脸上的笑容纯善无比,“今儿晚上我们就不回了!”

  “……”

  唐蓁蓁讶然。

  除了太子妃出嫁省亲可在府中留宿一夜,就是贵妃省亲也不可以啊!

  南耀珵好像没看到同样惊讶的唐昭明,低头在唐蓁蓁的额角轻吻了下,“父皇知道蓁儿身子不适,特许我们留宿一夜!”

  他骗人,连她怀孕,流产都是他和那位皇帝一手策划出来的,还说什么她身子不适?

  *

  九皇子一行人留下来了。

  唐府中的热闹也就一直持续到夜色笼罩。

  京城上下的官员自然大都知道了。早先九皇子有可能取代太子的传言就已经流传,所以就算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也都当作没听到,只是也未免有人往那边太子府的方向瞧过去……不知道原太子殿下现在会怎么想?

  当一切安宁,滴漏已经指到了戌时三刻。

  唐府的众人散去,枫林园内,清静优雅。

  头饰散去,青丝散在脑后,唐蓁蓁穿着宽松的衣裙任身后的侍婢最后的梳拢发丝,不远处的人靠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册。

  透过镜子瞧,那人的面容白皙优雅,慵懒的身子靠在她的床上,莫名的就让唐蓁蓁觉得有种“美色在怀”的感觉。

  “退下吧!”

  唐蓁蓁摆了摆手。

  侍婢退下。

  房门关合。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霎时的清静袭来,唐蓁蓁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里的布置是完全参照原来她在蓁兰苑的习惯,所以当他在她的床上冲着她抬头一笑,唐蓁蓁几乎觉得自己立刻被迷醉了。

  唐蓁蓁走过去,南耀珵顺势的拉住她的手。

  熟悉的气息笼罩,手臂被他一拉扯,她就坐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吻落到她的耳际,随着游走到她的唇上。

  身侧帘帐掀落,一切水到渠成……

  只是就在他的手就要碰触到她身下第四根肋骨的时候,唐蓁蓁忽的开口,“为什么要留下?”

  南耀珵的动作一顿,迷离的纱帐中,南耀珵的眸子透出流动的光色,“猜?”

  唐蓁蓁屏着气息,摇头,“不知道。”

  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他从不做无用功。可今日省亲到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啊!

  而且若是说他是做给太子还有其他皇子看的……她才不信他会这么幼稚!

  所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呵呵!”南耀珵低低的笑出声,伸手在她的鼻头捏了下,“在蓁儿的眼中,我就是这样功利之人?”

  话音未落,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力道有些大,狠狠的嘬住了她的唇。

  似乎有些不悦。

  唐蓁蓁挣了下,没挣开。

  只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的想到了下午他随同她便装简行前往芍药墓前的片段……

  推拒着他的胳膊一顿,反手拥住了他,上移,揽到了他的脖颈。

  身子更是软的任他揉捏。

  南耀珵自然是察觉到了,松开看了她一眼,幽深的唇瓣溢出浅浅的弧度来。“想到了?”

  “嗯……”

  “有如此忠仆,我自是要来拜祭!”

  “……”

  唐蓁蓁咬唇,眼中闪动泪痕。

  南耀珵的眸子发暗,低头吻到她的眼角,“……这般感动……那就回报我吧……”

  轻轻的吟喃传出纱帐。

  当飘逸到侍卫密布守护的枫林园外,早已经几乎听不到声音。

  不远处的琇兰苑,烛光摇曳。

  唐琇莹靠在桌边,撑着下巴看着烛光,娇俏的小脸儿半隐若现,久久不明。

  *******

  天色明亮。

  唐府门口正门打开。

  九皇子一行人的驾辇启程,就在唐府众人的目光中,驾辇缓缓驶离。直往城外而去。

  唐相夫妇先转回去。

  唐琇莹看到父母离开也跟着跟着转身。只是没有几步,唐琇莹就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紧跟着的唐昭明,“这次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唐琇莹的脸色很有些不耐。

  唐昭明看着她,眼底的神色难辨,“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父相已经给你订了亲!”

  “哦~!”

  唐琇莹点头,转身就走。

  唐昭明没有追,在后面看着唐琇莹离开的背影,“你不问是谁?”

  “不管是谁,父相总不会害我!”

  “你明白就好!”

  唐昭明离开。

  唐琇莹听到身后离去的脚步,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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