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安的成绩出来以后,秦不昼就把孤儿院的事交给小陈,然后就和宋辞安一起坐上白瑞晟的车去了景城。

  他的支线任务是弄清当年的事,所以剧情传来时那部分真相被刻意模糊,秦不昼只知道宋辞安和白瑞晟的爹是景城的黑道教父,藏得很深,知道他真实样貌的人不超过二十个。

  小陈在这几年间已经从当年怯弱的少女变成了干练的女子,知晓秦不昼和宋辞安要离开,也只是镇静地安排了送行和交接事宜。

  房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一路景色后移,千篇一律的色彩看得人眼睛和神思都变得空泛。秦不昼把宋辞安抱在怀里慢慢地闭上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儿。

  对面座位的白瑞茗见状,从身后拿了个软枕,看着宋辞安目露询问的神色。宋辞安微微摇头,伸手摸了摸秦不昼毛乎乎的黑发,把他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

  秦不昼蹭了蹭宋辞安,熟稔地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白瑞晟含笑看着,白瑞茗注视着两人极其自然的互动愣了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怀疑是自己受了性向的影响所以看什么都怪怪的。

  将要抵达景城的时候,秦不昼也睡得差不多醒了过来,不过宋辞安偏低的体温让他觉得舒服,便没松开手继续抱着对方,半睁着一只眼看他操作。宋辞安正在用电脑,感觉到秦不昼气息的变化,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事先做好的蜜豆双皮奶递给他。

  秦不昼垂着眼皮盯着宋辞安肩上被自己口水浸湿一片水渍的布料,目光飘渺,懒洋洋地道:“你喂我——”

  初醒时的嗓音绵软甜腻,尾音拖得长长的,竟像在撒娇一般,惊得对面白瑞茗呛了口水,不停地咳嗽。白瑞晟也忍不住了,顺了顺白瑞茗的后背一边瞪秦不昼:“秀恩爱的够了啊够了啊够了啊,不带这样的!”

  秦不昼也是上辈子逗萧洛栩逗惯了,虽然到这个世界很久已经将那种习惯抛在脑后,但这次心情愉悦过于放松,刚睡醒又因为宋辞安和小皇帝气息相似,竟一时没能转过弯。

  不过他没觉尴尬,反倒理直气壮勾着宋辞安的肩,朝着白瑞晟露出嘲讽脸:“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玷污我和辞安的感情。我可是辞安的养父——说起来你按理也该喊老子一声爸爸,万一以后我老得不能动了,可都指望着辞安帮衬照顾呢。”他说着笑吟吟看着宋辞安,“你不会嫌弃我又老又丑又唠叨的吧。”

  宋辞安面无表情地挖了一勺双皮奶送到他嘴边,认真地说:“不会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嫌弃。”

  白瑞晟:“……”

  妈哒,他当时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嘲讽秦不昼???狗眼都快被闪瞎了好么,现世报来的都这么快吗QAQ

  白瑞晟和秦不昼他们用完饭以后,就把他们带回了自己所住的小区。小区环境优美,保密性强,许多在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住在这里,距离景大只有十来分钟的步行路程,附近有餐厅和商场。

  给秦不昼他们安排的住处是他在自己家隔壁买下的,两户恰好相邻,往来方便,算是他送给弟弟的升学礼物。宋辞安也不矫情,道了谢就收下了。

  暑期很快就过去,宋辞安和白瑞茗开学军训需要住校。

  宋辞安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前,回身看了秦不昼一眼。秦不昼经历过太多离别,这时倒没有分外的不舍,只是告诉他按时吃饭和注意身体。

  宋辞安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等着自己的白瑞茗正准备迈开步子,秦不昼突然叫住了他:“宋辞安。”

  宋辞安停住脚步。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秦不昼愿意唤他,他总是能停下来的。

  秦不昼穿着拖鞋走过去,伸手理了理宋辞安的领子。捏着他下巴抬起脸颊,看着他清亮的桃花眼稍作停顿,拇指来回在宋辞安眼角摩挲几回,直到那处细嫩的皮肤都微微泛红。

  秦不昼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去吧,别让我失望。”

  眼角被秦不昼指尖一寸寸触碰过的地方,仿佛烈火灼烧般发烫。宋辞安睫毛颤了颤,抬起眼,黑色的羽蝶轻轻展翅,明澈的眸光倒映出秦不昼宛若金水流淌的双眼。

  不管到了哪里,这双眼睛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灿烂到他只看一眼就疼痛起来。

  宋辞安动了动唇,最终没有说出任何话语,轻声应道:“好。”

  白瑞晟冷着一张精英脸,心中却满是郁闷地看着白瑞茗和宋辞安携手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看什么看,人都走了还看。”秦不昼屈膝顶了他后膝弯,白瑞晟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好在白瑞晟还有点防身术的底子,略微踉跄之后站直身体,瞪秦不昼,“说的就跟你很舍得似的。”

  他在白瑞茗高考之后向对方表明心意,两人才刚正式在一起没多久,正是最黏糊的阶段。虽然他们从小到大都挺黏糊,但一旦确立了关系,那种渴望不是能和以前相比的。

  白瑞晟也不明白秦不昼心里怎么想的,到底把宋辞安当什么。他不信秦不昼这种无法无天的家伙会把伦理纲常当回事,更何况秦不昼和宋辞安的岁数相差并没有大到离谱。可是秦不昼一直没有出手。

  就在白瑞晟怀疑自己判断错误、也许秦不昼是真把宋辞安当孩子的时候,他又发现了秦不昼和宋辞安那种非比寻常的相处模式。

  秦不昼和宋辞安比起家人,更像细水长流地生活了很久的恋人。表面上看起来是秦不昼更依赖沉稳冷静的宋辞安,但其实倒不如说秦不昼对宋辞安也包容颇多。

  他们那种从骨子里、血液里、灵魂中对彼此的信赖是骗不得人的。

  但一贯很敏锐的秦不昼似乎并没发现这一点。

  白瑞晟也没打算告诉他,谁让他们两个总是有事没事秀恩爱,他家瑞茗就是太害羞了,他也好想跟瑞茗秀恩爱啊……

  秦不昼听了白瑞晟的话,耸耸肩:“小鸟长大了,老鸟总要学会放手的。”他趿拉着拖鞋走到白瑞晟家门前,“我有事跟你说,不如咱们进去谈?”

  简直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白瑞晟嘴角抽了抽,认命点头。

  “说吧,什么事。”

  白瑞晟给秦不昼倒了杯牛奶,盘腿坐在客厅的复古式坐榻上。

  秦不昼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康司凌的事。”

  白瑞晟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缓缓抬起头:“为什么?”

  康司凌正是白瑞晟和宋辞安的亲生父亲,年轻一辈里几乎无人知晓他的名讳。

  白瑞晟想起秦不昼许多年前莫名打电话告诉自己白家的阴谋,猜测他应该有不为人知的消息渠道。再联想这人平日时而逸散出的危险气息,看来秦不昼的身份也并不简单。

  秦不昼手托腮,另一只手顺时针晃荡着杯中牛奶,淡淡道:“唔,你既然查了就应该知道宋夕当年是我未婚妻。我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很自然的事嘛。”

  “我并不认为你是这样的人。”白瑞晟冷静地说。

  “但我想知道真相。”

  白瑞晟和秦不昼对视了一会儿,率先败下阵来。他揉了揉眉心,低声说:“我知道的不多。”

  康司凌是私生子,年轻时受到黑道康家人排挤,甚至他的幼弟雇人将他打昏绑着石头投入河中,被目睹一切的宋夕所救。后来康司凌归来,在景城掀起了一场席卷上层社会的腥风血雨,至今仍让经历过那动荡的人忆之胆寒。

  那时的政府还不是当今的领导人,没有大力治理腐败,黑白勾结极其严重,景城人心惶惶。康司凌的肆意妄为心狠手辣为他招来了不少仇家,其中一个丧父的女孩绑架了当事身怀六甲的宋夕,威胁康司凌单独前来。

  康司凌没有同意。

  那女孩最后还是心软了,没有伤害宋夕,在康司凌派人围剿时饮弹自尽,但由于受了惊吓,宋夕的那一胎生得极不安稳,据说最后流产。

  那自然是对外宣布的假消息,那个孩子被康司凌起名“瑞晟”,秘密送给自己的友人白家老二抚养。

  后来康司凌清理了所有仇家,但他身边再也没有宋夕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宋夕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有人传言她产子后体虚色衰,被康司凌所厌弃。

  与此同时,离开B城去景城工作,同样名为宋夕的女子回到了她的故乡,在所有人的指指点点下生出一个婴儿,起名“宋辞安”。

  秦不昼“啧”了一声:“好……大一盆狗血。那康司凌现在人呢。”

  “在景城郊外的夕雾别院养老,但夕雾别院的警备太过森严,我的人没办法混进去。光是追查这些我已经差点被他发现端倪,真要接近他实在有心无力。”

  白瑞晟叹息,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怔,视线下移,看向秦不昼交叠的双手。

  “说起来。康司凌每个月都会聘请圈内小有名气的钢琴师去别院……但是至今,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

  夕雾别院。

  成百上千株淡紫色的夕雾花蔓延了视野,如同大地孕育流淌的柔光一抹,柔光的尽头是一座古朴而恢宏的别院。

  屏风后传来茶碗破碎的声响。

  钢琴师双腿一软,从琴凳上跌坐在地瑟瑟发抖。立刻有健壮的黑衣保镖上前把他按住,瘦弱的钢琴师像只可怜的小鸡仔,在保镖控制中呜咽着挣扎。

  过了一会儿,一个嘶哑而森寒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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