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很凉爽啊!

  八月正跟罢愁叹息呢——三月有了夫婿,就跟胡椒、常映一样晚间不再在清欢里当值,四月因为邬娘子的培教,专替王妃管理内册账房了,所以八月现下倒和罢愁值夜时多,虽觉罢愁话少,不过脾性好得很,两人现在也俨然成了好“同事”新朋友,且默契十足。

  比如眼瞧着殿下跟王妃在霁桥上看月亮,她们就都守在底下卧房外的廊子里,偶尔瞥去一眼,更多的时候就坐在廊椅上,八月说话罢愁听。

  出了伏,其实天气尚未转凉,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很闷热,突地今晚,清风送爽,确实让人身心畅快,罢愁也觉八月低声期翼着殿下、王妃能早些安置,好教她们两个也能趁着凉夜睡一场好觉的愿望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只是……

  期翼是一回事,实现应当不易。

  罢愁是背向着霁桥,自是连偶尔瞥去一眼都不方便,她却忽然看见八月站了起来。

  才下意识转身,罢愁也跟着站了起来。

  王妃从霁桥上下来了。

  可是湘王殿下为何还站在桥上?

  两个丫鬟都盯着王妃的神情,却又并未盯见更多端倪,直到王妃进了屋,她们两个刚跟进去,却听闻了一句“栓门睡觉”的命令……

  八月和罢愁面面相觑,才不怀疑——这是怎么回事?男主人和女主人看着看着月亮女主人忽然就生气了?

  王妃的命令不能不听,门是栓上了,八月蹑手蹑脚挨近屏门,伸出手指一戳,没有戳开屏门,显然王妃从里头拨了栓,八月冲罢愁吐了吐舌头,两个丫鬟坐在外室,远离屏门商量。

  “王妃恼了。”竟是罢愁先说话。

  “这可少见,王妃好端端的怎么就恼了呢?我早前瞥了一眼,并没见殿下和王妃争吵啊,两人和颜悦色的说着话,殿下怎么就招惹着王妃动了气?”八月的话颇长。

  罢愁摇着头,也是一脸困惑。

  “要不咱们问一声邬娘子,讨个办法居中转圜?只是我只敢劝王妃,殿下那头是不敢多话的……”

  罢愁惊恐地把头都摇成了拨浪鼓。

  殿下被关在了门外,让她去劝解?不,她既无这么大的能耐更无这么大的胆量,这个差使想着都可怕。

  八月叹了声气:“是我为难你了,要不然,咱们让五月起身去劝解殿下,她总归是有身手的,便是挨几下打,身子骨也扛得住。”

  罢愁仍然摇头。

  八月真是太高估五月太低估殿下了,扛不住的,别说五月,连胡椒也扛不住。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任由殿下在霁桥上站一晚吧?!”八月往窗外一瞧。

  咦!霁桥上不见了人影,但这似乎并不算件好事。

  不仅是王妃恼了,殿下也恼了,王妃闭门,殿下另宿,这、这、这……清欢里要不得清欢了。

  果然是,接下来的两日,湘王殿下都没出现在清欢里,王妃也不过问殿下宿在何处,清欢里笼罩在片紧张安静的气氛中,就连小郡主似乎都变得无精打彩,爬两下,就不爱动弹了,八月终于集合了胡椒等等“已婚人士”,探讨应当如何化解两个主人的夫妻矛盾。

  常映:“打一顿就好了。”

  八月:……

  我错了,就算病急乱投医,也不该请教这位,付总管能挨她的打,王妃打得过殿下么?即便号召清欢里的这些婢女一拥而上围殴……嗐,这都是什么胡思乱想。

  胡椒:“要不让殿下装个病吧,就是谁去出这主意,又是一个难题。”

  八月:“怎么,蒋领队往日里冲姐姐服软,竟然用的是装病的法子?”

  胡椒的夫婿蒋力,才调回临安不久,现担任王府亲卫的领队,在八月看来蒋领队是个说一不二的莽汉子,居然居然会装病?

  邬娘子打亭子外路过,听了几耳朵,哭笑不得,赶紧点拨:“白担什么心呢?自己的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这世间的夫妇,就没听说过有不曾闹别的,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莫添乱就是。”

  “所以还是要打一顿。”常映觉得自己的建议是真理:“让王妃在床尾把殿下打一顿,殿下又不敢还手,只能讨饶,王妃气消了,就好了。”

  八月:……

  好吧她做为一个情窦未开的女子,着实闹不清这些夫妻之事,床头打架床尾和说的真是在床尾把人打一顿的意思?这办法能适用于并不是在床头吵架而是在桥头争吵的夫妻?王妃把殿下打得讨饶……那场景太诡异,实在无法想象。

  邬娘子也觉无法想象,越发的哭笑不得了:“就是一句俚话,哪里有这样曲解的?总之你们听我一句话,不用多事,这场矛盾闹不久,要不徐娘子和白妪,哪能一点都不心焦呢?倒是八月你,王妃让你自己择夫婿,你总得要择不是?家里这样多的儿郎,你就没一个中意的?难不成想外嫁?”

  “谁想外嫁了。”八月跳了起来:“我是不会离开王府的,娘子别说我,娘子自己不也不想嫁人?”

  “哦,原来八月是不想嫁人啊。”邬氏也不恼,笑道:“我且以为你是眼高,看不入眼寻常的儿郎呢,前些时候住无情苑,一回奉王妃的差遣拜望苏夫人,苏夫人正见几个商行的管事,我瞅着其中有个卓小郎,才二十出头,就专管一项事务,言谈极为风趣,貌相更是出众的,一打听,他竟然还未定亲事,我本想着再替你留些心,撮合你两个有见上一面的机缘……”

  “商行里的管事,那定是良籍,多谢娘子了,我哪怕要嫁人,也会留在王妃身边服侍的,绝对不会外嫁。”八月想都不想再次拒绝。

  “你可别后悔。”邬娘子仍是一脸的笑:“卓小郎虽是良籍,却无父无母,是在善堂长大,他本受雇于苏夫人故识的商行,因头脑灵光,又会为人处世之道,前雇主对他很是赏识,亲自教导,后来又荐给了苏夫人,苏夫人给予他重用,他对苏夫人极为钦敬。”

  邬娘子说了半天,八月也不觉自己有什么好后悔的。

  还是罢愁忍不住,提醒八月:“你虽是官奴,但殿下和王妃要将你放良是不难的,便是外嫁给那卓管事,卓管事又怎会拦着你继续受雇于湘王府呢?卓管事既然钦敬苏夫人,定然也是视王妃为主家的,于你的愿想并非阻碍,你啊,真是想左了,以为非得嫁给官奴才能长久留在王妃左右,但王府里,压根就没有官奴……如三月,现下她不仍在王妃身边服侍?”

  八月呆了。

  她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眼瞅着邬娘子冲她笑得意味深长,赶紧上前挽了邬娘子的胳膊:“见一见就见一见吧,要卓管事真答应我继续服侍王妃,那我就和他先交识。”

  “那你得答应我,真要觉得卓管事值得托付,你可得认为母亲。”邬娘子道。

  八月和三月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又没个兄弟姐妹,其实在世上也是孤伶伶的一人,她不想外嫁,甚至不考虑嫁给湘王府的下人,是因知道湘王府的下人都是良籍,八月知道王妃迟早会离开临安,就绝对不会带着这么多的下人。

  王妃教三月厨艺,不正是为了三月日后能够自立么?

  八月看破不说破,她想等三月有了夫婿,有了子女,原本也有父母兄嫂,她的生活里有这样多的亲人,不再为奴为婢对三月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归宿。

  但她不一样,她要是离开了王妃,会不踏实,不安稳,没有什么人能代替王妃成为她的亲人,她根本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会和王妃分离。

  八月又情知王妃不会放任她终生不嫁,所以她只好以自择夫婿为幌子,打算能拖一日是一日。

  听了邬娘子和罢愁的提醒,八月忽然意识到她还有别的选择,怎么就忘了湘王府里的下人,纵然都是良籍,却还有跟她一样的“孤鬼”呢?王妃那样的心软,知道他们无依无靠,知道他们不愿离开的决心,纵然将来会和湘王一起遁世,也不会舍弃他们——比如那位卓管事,虽说不是湘王府的下人,而受雇于苏夫人,听邬娘子的意思,同样是视苏夫人、王妃为唯一依靠的。

  只要卓管事不介意终生追随服侍苏夫人与王妃……

  还有邬娘子,早有自梳之志,过三旬尚不婚配,她无父无母亦无子女,是良籍又如何?离了湘王府,不也得受雇于别的主顾,邬娘子定是下了决心终生追随殿下、王妃,所以才打算认她为女儿,就像徐娘子和常映,同为孤伶在世,结下母女之名,彼此互为依靠。

  八月连忙道:“不管我的婚事如何,我都愿意给娘子当女儿。”

  邬娘子就拉了八月的手:“我父母过世之前,原是希望我能在这乱世,寻个可靠的夫婿,掺扶着渡完一世,只是我年轻的时候自己立下了个愿想,我自幼是被父母当作男儿教养的,不甘心眼看着家业就此凋凌,打算着凭靠自幼所学,再将家传的行当开办起来,因为这点妄想,才耽搁了婚事,后来志愿所挫,也蹉跎了年岁,再难寻得良配了。

  我和八月你不同,跟王妃主仆的情分较短,但我也识得好歹,我明白除王妃之外,再也难寻待我如此优容的主人,我们成了母女,必定支持八月侍奉追随王妃,我看好卓管事,也是因为他同样有知恩图报的心肠,他还上进能干,你们两个若真有缘分结发为夫妻,卓管事身为男子应当在外闯荡立业,要是你们有了子女,不需有后顾之忧,我会替你们抚养好子女,如此我既有了依靠,或许还能成全年轻时的妄想。”

  邬娘子实比八月计划得长远。

  她早看出来了,现在这些个追随湘王府的仆家,日后湘王和王妃必定都将会作妥善的安置,王妃不会将他们一直视为仆从,纵然八月有这样的决心,王妃不会强迫将八月驱离,也必然不忍心见八月终生不嫁,一直孤伶伶的。

  有朝一日,他们会随湘王、王妃远遁,虽然主人家是有本事的人,不吃朝廷奉禄,完全有能耐成为一方富贾,可是看主人家的秉性,将来连权势都能舍弃,必定也不会为了钱财劳心耗神。

  他们不能一直靠主人家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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