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话刚落地,却见画笔一移,在“男人”身边儿飞快勾勒出另一个人的轮廓,那裙袂飘飘,纤腰窈窕,发髻上精心勾画出的花钗,正是“相看”时某人赠送的那支,而画笔又移,往男子腰带上添了个“刺猬”香囊,就已经显明了画中人物究竟是哪两,更不要说细笔添上的眉眼,那神韵模样,竟如同真人。

  然而画中的湘王妃,踮着脚尖,往湘王殿下的笑靥上奉献了一个香吻。

  芳期看得眼中发烫,伸手就掐晏迟的大腿:“晏大王用的是画笔,怎么学辛九郎编起故事来?”

  “王妃确定这是我编的事件?”晏大王夸张的挑着眉,严肃的睨着某个不肯认帐的小女子。

  他本是意指有那么一段时间,芳期不知为何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取悦起他来,时不时就主动献吻,还自甘服侍他沐浴,哪知芳期却想偏了——当时为了完成小壹系统布置的任务,楚心积虑等晏大王“人事不省”时偷吻,难道这人根本就有觉察,却装作一无所知?

  这下子不仅眼睛烫,面颊更烫,连着脖子都像在发烧,一连的“你”“你”“你”,跺着脚,重重锤了晏大王的手臂两锤:“竟是佯装睡着的么?”这回脸可丢大了,要知道彼时非此时,彼时他们两个可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假夫妻!

  晏大王难得的糊涂了,思忖半晌,笑了起来:“啊,原来王妃趁我睡着时还偷吻过啊?我就说嘛,像我如此风度翩翩还绝顶聪明的美男子,又手握大权腰缠万贯,怎么可能不让王妃神魂颠倒呢?”

  谁说成年人的除夕夜就失了孩提时的欢愉?

  这一晚上,湘王和湘王妃可是欢愉得很,也不知谁更神魂颠倒,总归次日清晨,湘王妃差点就误了起身的时辰,还是婵儿都填饱了她的小肚皮过来,准备让母亲亲手妆扮她了,谁知当娘的还没有起身,婵儿二话不说往床上爬,惊见原来她的阿爹也在贪睡,小脸一垮,双手摇一个,小脚蹬一个:“父母大人竟这样懒,不知羞,还不如我这小孩子懂事。”

  便是新岁,宫里头的皇帝羿栩为了早早康复,仍然是紧闭着福宁殿的大门万事不问,而一年一度的元日大朝会当然作罢,这可是必须由皇帝亲自主持,哪怕是湘王都没有代为主持的资格,因此晏迟跟文武百官一样,今日省了大早上起来香汤沐浴穿着祭服赶往大庆殿拜贺的折腾,而今日的事务,也无非是一阵间接待前来拜年的亲友。

  倒是陈皇后还要接受内外命妇的朝贺,所以芳期需要早起,又因陈皇后特意交待了让她带婵儿入宫,估摸着不仅是拜贺新岁,还得在宫里用个午膳。

  母女两个盛装打扮,准备入宫,婵儿却还没忘了前番答应圣人姨母的事儿,让青雀也跟着入宫,皇宫虽戒备森严,倒不至于连只雀鸟都要提防——也着实防不胜防,青雀轻轻松松的就飞进了重重宫厥,又随着小主人一声令下,果然一边啾啼着一边围着陈皇后打转儿,灵性得很,陈皇后啧啧称奇:“宫里虽也有闭门驯兽驯鸟的技师,可我们婵儿却是天生的本事,无师自通。”

  倒也不是,婵儿虽说有这天赋异禀,但真能驯服这样多的鸟兽,也离不开她阿爹一直以来的指教,但婵儿也牢记着阿爹的嘱咐,并不把这件事四处张扬,便任由陈皇后误解下去了。

  今日芳舒也在皇后身边儿,照常与芳期谈笑,还给了婵儿一荷包小金锭,似乎姐妹之间血缘亲情仍在,不存疏远隔阂,陈皇后看了欢喜,待午膳之后,芳期母女二人告辞,她还不忘借机开解薛妃:“我就说吧,阿舒虽说的确因为安儿的缘故添了不少谋虑,那也是为人母亲的情理难免,安儿若一直是淮王之子,阿舒又哪里会生野心,哪怕为生父的罪行所牵连,从玉牒宗谱除名,只要还能图个平安喜乐,阿舒也能心满意足。

  可谁让安儿已经身在储位了呢?若是被废了太子之位,到底曾为储君,本身又未犯过错,他又正式过继给了官家,是官家的长子,日后居亲王之位,必也将为储君忌备,阿舒的忧虑,也在情理之中。”

  薛妃无奈的叹了口气:“圣人也同样视太子如亲出,为何没有这番忧虑?”

  “视如终究是视如。”陈皇后叹了口气:“我那孩儿若非夭折,跟安儿现在一般处境,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陷险情,推己及人,我自然理解阿舒的心情,虽说安儿的平安,有湘王、湘王妃担保,但湘王毕竟不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日后自身的安危又有谁能担保呢?当母亲的,定然为自己的亲骨肉顾虑更细,哪怕是有一点危险,也要着急排除。”

  薛妃未被开解,她也没办法开解陈皇后,就只能暗暗操心,防范着芳舒的机心,更加提防芳舒与太子接近了。

  芳舒却也没有刻意接近太子。

  只私下里交待薇儿:“圣人喜欢你,薛妃对你也极慈爱,为了报答两位亲长,你可得更加用心替她们分担,太子殿下已经启蒙,薛妃毕竟要协佐圣人打理宫务,并没法子时时看顾着太子殿下的课业,殿下可是一国储君,虽年纪小,却也必须比普通孩子更加用功。

  你该殿下一声阿姐,理当将殿下视为亲弟弟,又确然殿下论血缘就是你的亲手足,你是长姐,他是幼弟,你就当承担长姐的责任,照顾爱护,引导劝教,赢得殿下的敬爱。”

  逼着薇儿答应了刻意亲近太子,芳舒就歪在榻上默默想心事,她在宫里,身边并没有心腹,虽好容易有了个宦官主动示诚,可那宦官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出入禁宫,这职位一但有变动,心腹就失去了用处,所以芳舒虽有把握说服陈皇后把宦官调拨给她使唤,但这却是愚蠢的行为,她宁愿身边无人倾听她的心思,把一些打算闷死在腹中。

  湘王妃一早便直说了可保安儿周全,却提醒她打消固储的念头,分明湘王的计划中,就是不会让安儿克承大统,湘王辅佐的人一定是汴王,长君在位,就无人分剥湘王的辅政大权,闵妃与湘王妃更是亲近,而闵妃的本家,权势最重者为闵冰澜,他对湘王心存感激,当然不会牵掣争斗。

  为了权倾朝野,湘王将安儿视如弃子,一句富贵闲散的担保,又怎能让她信服。

  可恨的是陈皇后口口声声视安儿如亲出,却怎么也不肯动用陈家之力固储,又幸亏那朱测是个明白人,窥得这一契机打算同她联手,有她在禁内,朱测在宫外运筹,与湘王府不能避免的一战才有些许胜算。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冷眼看了这么久,陈皇后身边的女官潘氏的确野心勃勃,必不甘心就此终老于禁内,虽说凭她的年岁,已经不能为日后君帝的后宫了,可只要潘氏愿意辅助,听令于她,将来太子登位,哪怕她名义上只能是君帝的庶母,但君帝为淮王这生父平反是理所当然的事,司马氏已经落发出家,她便能得个淮王太妃的名位,从宗室子中过继一人教养膝下,而那时候的淮王府,权威一如现在的湘王府。

  就能够许诺潘氏一个未来,撮合她与权贵子弟婚配,得享尊荣富贵,岂不比在深宫做一个白头宫娥强上百倍?

  只现如今还不是利用潘氏的时机,得慢慢笼络着。

  未免又想到芳期,芳舒紧紧蹙起了眉头,她手上根本无法看进眼里那一卷书,也被指掌拽得皱了纸张。

  她的那位好族姐,倒是对陈皇后有情有义,不过为着自家丈夫的野心,却全然不顾手足情份了,就连婵儿,丁点大的小丫头,对她却明显大不亲近,必然是听了湘王妃这母亲的授意,刻意疏远。

  芳期一出宫,就把宫里的人事抛之脑后,她当然明白与芳舒之间已经闹下了嫌隙,却也无意解开这嫌隙,晏迟已经实说了,根本无意让汴王得位,羿栩当然也不可能康复,皇帝只有安儿这么一个过继的子嗣,安儿势必会克承大统。

  芳舒会趁心如意。

  而当芳舒趁心如意时,临安城中已无湘王府,从此再不相见,爱恨情仇也好,恩怨是非也罢,都会成为过往。

  年初二,一家三口回了太师府拜年,婵儿也冲她的外曾祖母磕了头,这还是婵儿第一次见外曾祖母——去年,王老夫人虽然已经卧病,不过尚有意识,覃逊为免老妻见到婵儿后又受刺激,没让婵儿给老夫人拜岁,但现在王老夫人却更糊涂了,慢说婵儿,便连见到芳期都不再认得,大抵是看见婵儿长得可爱,她不能笑,不能开口,眼神却透出慈和来。

  芳期已经跟婵儿说了王老夫人生着病,婵儿倒也不惊奇为何外曾祖母不说话不动弹,胆子大得很,竟缠着外曾祖父非要“骑脖子”,连阳春奴都很是“敬仰”小表妹的勇气,她可害怕曾祖父了,别说“骑脖子”,在曾祖父跟前路都不敢走急了,婵妹妹难道就不怕曾祖父?

  在太师府里,“君子抱孙不抱子”的规矩完全不存在,覃敬、覃牧对晚辈们那是相当亲昵宠爱的,覃太师这个最高长者却无时无刻不端着严肃的架子,寻常不开口,开口就是训教,孙子曾孙都对他敬畏得很,大抵也只有芳期,敢冲覃太师瞪眼反驳了。

  婵儿继承了母亲的胆量,现在她倒不扯外曾祖父的胡子了,却非要逗这个严肃的长者。

  “婵儿也大了,无端你也应该教她懂得礼矩。”覃太师冷着脸。

  晏迟才不教训自家女儿呢,只哄她:“外曾祖父上了岁数,不够力气让你‘骑脖子’,阿爹让你‘骑脖子’可好?”

  “不骑不骑,我就是哄外曾祖父玩的,我都看出来了,外曾祖父并不是真的凶。”

  覃太师:!!!

  看着父女两个扬场而去,两眼直瞪着芳期:“你还伫这儿干什么,都有孩子的人了,难道还盼着我发给你压岁钱?!”

  芳期白着脸:“我今日可不敢太接近婵儿,翁翁难道没看出来,刚才婵儿手腕上的……那是一条蛇。”

  覃逊:!!!

  他老人家可最怕蛇了,没发现就没发现,这个坏心歹毒的死丫头,偏偏还告诉他是存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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