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因为守孝,过的无比的冷清。大年三十那晚,沈星晚甚至是和林知鱼一起过的。

  两人喝的都带了几丝醉意,林知鱼撑着下巴,“我准备初三那天,带着鸢尾离开。”

  “到时候我就不送你了,提前祝你一路顺风。”沈星晚递给她一个锦囊,“以后如果去了燕南,来这里找我。”

  “好啊。”林知鱼歪头笑了一下,“我要先和鸢尾到处看看,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

  现在世道乱,她和鸢尾讨论过了,准备先去塞外走走,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

  天亮的时候,林知鱼告辞。

  沈星晚抱了抱她,“后悔有期。”

  “后悔有期。”

  沈星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缓缓吐出一口气,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大年初二那天,宫里来接她进宫,说是让她去陪九公主。

  九公主将在初五那天,带着十里红妆出发远嫁北疆。

  宫里已经是一副喜事将近的景象,抬眸望去一片红色。

  九公主的宫殿里安静的不行,氛围很奇怪。

  “七小姐您终于来了。”宫人看到她,松了一口气,“您快进去吧。”

  她进去的时候,九公主正在试嫁衣,美丽繁复的嫁衣穿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压垮,九公主像没有灵魂的木偶,随便宫人摆弄。

  九公主是她见过最适合穿红色的姑娘,耀眼活力天之骄女,被她一抹红衣演绎的淋漓尽致。

  现在大红嫁衣穿在她身上,却再也没有了那份热烈。

  “怎么瘦了这么多?”沈星晚问。

  “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是大片大片的血…”九公主满目疮痍。

  给她试衣的姑姑手抖了抖,“公主将嫁之人,说这些不吉利。”

  九公主“嗯”了一声,闭口不言。

  等试完衣服,她已经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就那样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沈星晚安静的在一旁陪着她,天色暗了下来,她迷迷糊糊的开口,“我很怕…”

  “怕未知的目的地,怕永别,怕再也回不来…”

  “最怕哪天听到噩耗…”

  这场争斗不管最后是谁输了,对她而言都很残忍。

  沈星晚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只能拍拍她的背,“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

  祁寒到的时候,九公主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放慢了脚步,看着睡的脸红红的九公主,神色缓和了一些,眉眼角温柔了几分。

  沈星晚只觉得讽刺,自己养大的花,他现在要亲手把她推进火坑了。

  “九儿醒醒…”沈星晚叫醒了九公主。

  九公主醒来,揉了揉眼睛,在看清祁寒的瞬间,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你们慢慢聊…”沈星晚带着白灵退出。

  祁寒坐下仔细打量着九公主的神色,“要出嫁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九公主摇摇头,不说话。

  从前她在他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却避他如蛇蝎。

  在他决定将她嫁去北疆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祁寒问,“你恨我吗?”

  九公主红了眼睛,“不恨…”

  但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把他视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

  “骆家答应过会好好待你的,你别怕也别担心。”祁寒安抚她。

  九公主垂下了眼眸,“嗯,我不害怕。”

  她已经预感到自己以后的宿命了,并且绝定面对。

  祁寒最后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个盒子。

  九公主打开,里面是一块漂亮的紫玉。

  那是她曾经问祁寒要,祁寒一直没给的东西,这块玉似乎对他有特别的意义,他一直佩戴在腰间。

  “终于得到了,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九公主泪如雨下。

  翌日,皇帝设宴招待骆家,九公主被三公主叫走了。

  这次明面上嫁过去的是九公主,到到了北疆以后和真正封疆大史成婚的将是三公主。

  九公主只是这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当然最后不管哪边赢,她都能活下去。

  当天晚上,宫里灯火通明。

  有太多的宫人围着九公主转了,她也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看着。

  等一切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天快亮了。

  九公主已经彻底失去睡意了她说,“你们都出去吧,周小姐留下来陪我说话。”

  宫人们迅速退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我们以后应该没机会再见了吧?”九公主轻声道。

  沈星晚送给她一个锦囊,“这是新婚礼物,到了北疆以后再打开好吗?”

  九公主收下,将锦囊藏进自箱子里,她拉着沈星晚的手,“你以后要帮我好好照顾他。”

  沈星晚轻声道,“他最后娶的人不会是我的。”

  “为什么?”九公主不解。

  沈星晚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休息一下吧,等天亮了你会很累的。”

  先是梳妆打扮,然后穿着嫁衣拜别太后皇帝。

  嫁妆和送嫁的队伍几乎望不到尽头,沿路都是出来看热闹的百姓们。

  “不愧是皇家公主,这嫁妆多的看不到头。”

  “听说是远嫁去北疆,那边环境很艰苦的。”

  “当公主真好,这么多嫁妆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花不完吧…”

  九公主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热闹,心里更多的是不舍。

  她长大的地方,此去经年,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看一眼。

  祁寒亲自护嫁,将她送到城门处。

  骆家人上前,“摄政王请留步,我们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知道他与九公主的情分不一般,骆家人特地给两人留了告别的时间。

  祁寒下车走到马车旁边,想推开车窗和九公主说话。

  却发现推不开,车里九公主死死的拉住窗户不松手。

  祁寒很快放手了,知道她还是怪他的,所以不想见他。

  他抬手敲了敲窗户,“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幸福,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我来北疆看你。”

  九公主死死咬住嘴巴不敢哭出声,怎么样才叫尘埃落定。

  是将皇室覆灭,屠尽她的亲人吗?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太残酷,她不敢问。

  沈星晚站在城楼上,看着出嫁的队伍一点一点走远。

  白灵忍不住小声道,“林姑娘走了,九公主也走了。”

  “我们也该走了。”沈星晚转身,“我们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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