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看着离开的下人,朱瞻基开始了每天早上的锻炼和早餐。

  不过让朱瞻基有些意外的是,今天一早老爹倒是主动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不仅与他一同吃了早饭,还一同来到了后院中锻炼。

  瞧着老爹认真锻炼的模样,朱瞻基顿时好奇的轻笑道:“爹,今儿怎么不用娘去喊你就出来了?”

  听着儿子朱瞻基的话,朱高炽开口道:“反正每天一大早就要被你娘给叫起来,还不如自己过来,省的她的旁边絮叨。”

  对于老娘的絮叨,朱瞻基还是十分了解的,想到老娘在老爹耳边絮絮叨叨的模样,便忍不住的想笑。

  “对了,你爷爷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听到老爹的问话,朱瞻基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闻言,老爹朱高炽还是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这事非同小可,本来你爹我是想着以山西行省为试点,走好这新政推行的第一步。不过你小子既然非要先拿下南直隶,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在做事时你可要小心一些了。”

  “南直隶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

  对于老爹的话,朱瞻基自然清楚是关心自己,便笑着回道:“爹,放心吧,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在听到脑海中提示的任务完成后,便直接起身说道:“爹,你继续练,儿子还有点事情。”

  瞧着刚说了两句便跑的朱瞻基,朱高炽脸上一急,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只能是瞧着朱瞻基那小子的身影从后院离开,无奈的叹口气,道:“这孩子.....”

  “还是这么急躁,这日后登临大位,如何能行....”

  朱高炽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相比于老爷子,朱高炽身为朱瞻基的老爹,关心的要比老爷子更多更细致。

  作为监国几十年的太子,他更加清楚有时候人在得到什么的时候,就注定要失去很多东西。

  一旦坐在了那位置上,周围算计你的,坑你的,骗你的,将会数不胜数。

  如今这儿子还只是一个长孙,中间有他这个爹和那个爷爷在,很多事情并没有压在他的身上,所以看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可当有一天,你发现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亲人在与你的接触中都开始变的有了目的时....

  才能真正的懂得一些事情,一些道理。

  而今天早上他朱高炽早早过来就是为了多嘱咐两句的。

  如今自家这小子在整个大明朝中可以说一时风头无两。

  先是监国,后又统领锦衣卫,如今更是主持了新政推行。

  看似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在发展,可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

  这些都是他朱高炽几十年总结下来的经验,人一得意,越是春风得意,接下来摔打的坑就会越深。

  人心这个东西,最是复杂,能看明白一成已是不易。

  更何况要看清天下人,太监、丫鬟、宫女、护卫、御厨、将领、大臣.....

  这中间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将人逼到了死角,没人会真的在乎你是不是皇帝。

  或者又是什么身份,任何一个人对你产生了杀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此次主持新政推行,是他朱高炽这位监国几十年的太子看不出在南直隶推行新政为好吗。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这对于这位太子而言不跟拉屎放屁一样简单吗。

  可他没有选择南直隶,就是这个道理。

  有些时候,急躁,急于求成,就算得到了一些成果,背后所隐藏的祸患将会更大。

  要说南直隶中那些人会被逼造反,那还不至于,毕竟他们没那本事。

  可造反虽然不成,但你将人家逼急了,随便找个时间,宰了你这个兔崽子还不是轻轻松松。

  到时候大不了推出几个替罪羊,你爷爷就算是皇帝,你爹就算是太子。

  难不成,还能将他们南直隶的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再不济,弄点毒药,弄点慢性毒药。

  那一卷卷史书中,多少天骄死于襁褓......

  这些事情老爷子不会说,但他这个做爹,却是要说的。

  尤其是之前自家老头子在那乾清宫中说的那番话,杨士奇能听出来,他朱高炽又何尝听不出来。

  对于自家儿子做皇帝,他朱高炽没有意见。

  甚至老二做皇帝,他都没有意见。

  几十年了,做皇帝什么滋味,他也差不多了解了。

  没意思。

  如果不是他不能保证老二登基后会不会对他一家人动手,这太子他早不干了。

  自己儿子想做,给他就是。

  他能继续装着湖涂装一辈子,最好是什么事都不要来找他,烦他。

  可惜,这终究是他儿子,瞧着自己儿子在老头子的教导下看似出尽了风头。

  他不得不出面。

  长叹一声,朱高炽只能是等着晚上再寻个时间与这儿子谈一谈了。

  另外一边,太子府的迎客厅中。

  朱瞻基刚刚走进大门,便瞧见了此时正跪在大厅中央的纪纲。

  瞧着他这番姿态,朱瞻基故作惊讶的说道:“纪指挥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跪这儿了?”

  听到朱瞻基的声音响起,那跪在大堂中央的纪纲赶忙转身,对着朱瞻基所在便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长孙殿下开恩,纪纲愚昧,被欲望冲昏了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望殿下能饶过纪纲一命,纪纲日后就是长孙殿下身边的一条狗,殿下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此时的纪纲已经完全抛弃了尊严和颜面。

  在各处传来的消息中,纪纲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自己面前这位长孙殿下设下的圈套。

  如今自己的所有把柄都在对方的手中,只要对方愿意,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将他,包括他的全家,全族,全部都推到午门问斩。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还需要顾及什么颜面,顾及什么尊严。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纪纲的此番说辞,朱瞻基也是没有想到。

  实在没有想到,在面对生死危机时,一个堂堂锦衣卫的都指挥使真的就会表现的像条狗一般,抛弃了所有的尊严。

  连他听了都觉得十分恶心的话都能说出来。

  见这纪纲此时已经不再隐藏任何的东西,赤裸裸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朱瞻基也不再装什么。

  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沉声说道:“纪纲,你好大的胆子啊,本殿下统领锦衣卫,你不尊我就算了,平日里贪点拿点也算了。如今连朝廷新政这么大的事情也敢偷偷的泄露出去,怎么,你真觉得这大明朝就没人能制得了你了吗?”

  听到朱瞻基的话,此时的纪纲已经不做任何的解释,埋着的脑袋狠狠磕在坚硬的地面上。

  梆梆梆....

  一边磕着脑袋,一边拼命的求饶道:“纪纲湖涂,纪纲鬼迷心窍,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

  。”

  连续不断的磕头,直到那脑门上都已经磕的满是血迹,朱瞻基这才开口说道:“行了,起来吧。”

  随着朱瞻基的声音响起,那纪纲才停了下来。

  起身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在朱瞻基的面前,整个人的脑袋低着,身子句偻着。

  活脱脱一副奴才的模样。

  看着此时纪纲的举止神态,不知为何,朱瞻基的心底反而是升起一股没有来由的恐惧感。

  他不明白,这个在自己面前已经完全放弃了尊严,没有了任何威胁的人,为什么会让自己心中升起一股子害怕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暂且将这股恐惧的感觉压制在心底,随后继续说道:“以你的罪行,我本该直接命人将你缉拿下狱,你可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对你动手吗?”

  此时的纪纲彷佛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就只是站在一旁,如同死士一般,回道:“属下不知。”

  “你在我爷爷身边也做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你拿下容易,再培养一个就难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你若执意寻死,我不会管。但你若是想活,我也可以让你活。”

  “既然你今日来了,你这条命我可以暂时给你留着,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任何叛逆之举,结果是什么,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闻言,纪纲当即说道:“殿下放心,从今往后,属下唯殿下之命是从。”

  听到这话,朱瞻基一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谢殿下!”

  说完,纪纲再次磕了几个头,躬身缓缓退了下去。

  走出太子府。

  纪纲从始至终都拉拢的脑袋,在远离太子府后突然抬了起来。

  在抬起来的一瞬间,一道寒芒从其眼中透露而出。

  从巷尾一名手下的手中接过毛巾,将脑袋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擦拭掉。

  随着身边的手下离去,纪纲看着自己手中满是鲜血的毛巾,眼神死死的盯着,彷佛要将这一切都牢牢的记在心底。

  太子府。

  朱瞻基坐在那大堂的椅子上,一边看着屋外,一边摸着下巴思考着。

  “这个纪纲,有点意思......”

  朱瞻基笑着滴咕道。

  其实在与那纪纲说话时,朱瞻基便想明白了自己刚刚心中突然升起的危机感来自哪里了。

  当一个人完全的放弃了尊严,如一条狗在活着时,这说明在他的内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他在乎的了。

  看似如一条老狗一般,但实质上却是一只随时随地可能咬人的狗。

  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太过危险。

  之所以这次并没有对他动手,反而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依旧是为了自己当初的计划。

  他需要有这么一个不要命又有异心的人。

  不然他的计划还真不好实施。

  就当朱瞻基再次谋划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时,那皇宫之中的赵全,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在那大厅中见到朱瞻基后,赶忙上前说道:“殿下,殿下!”

  “不好了,朝堂上乱成一片了,皇上让奴才赶紧来请您过去呢。”

  那赵全的话,正巧被从后院走来的太子朱高炽听到。

  不等朱瞻基说什么,朱高炽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拉着那赵全问道:“赵公公,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仔细说说。”

  见到太子,那赵全赶忙躬身行了个礼,然后说道:“今日的朝堂上,在陛下议完正事后,由那工部侍郎陈承弼率先提起,当朝状告长孙殿下私自抓捕他家中长子,不仅如此,就是很多宗亲也是一块联合了起来,都在说长孙殿下私纵东厂随意抓人,要长孙殿下给个说法呢。”

  听着赵全的话,朱高炽那一张胖脸上顿时愁云密布。

  他就知道一定会出事,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焦急的看向了一旁的朱瞻基,问道:“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是你做的吗?你派人去抓人了?”

  听着老爹的询问,朱瞻基却丝毫没有在意,笑道:“爹你放心吧,出不来事,儿子心里有数。”

  见朱瞻基如此自信,并没有半点担忧,朱高炽心中的焦虑稍微缓解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的询问道:“抓那些人的证据和抓捕公文呢?”

  朱瞻基走到近前,拍了拍老爹胸脯,说道:“爹,你就放心吧,儿子又不傻,若是没有证据和公文,我好端端的去招惹他们做什么。”

  朱高炽虽然担忧自己这个儿子,但并不是自家那婆娘,真出了事情他还是稳得住的。

  更何况如今并没有真的出事。

  既然自家这小子已经把事情都准备好了,他也就放心了。

  但在朱瞻基与那赵全离开前,朱高炽还是忍不住的将朱瞻基拉到了一边,多嘱咐了几句:“小子,记住爹的话,那新政该推行还是要推行的。但也不能因为推行新政把自己搞的声名狼藉,知道吗?急功近利的事情不能做,也不是为君之道。”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时刻警惕四处小心着,别以为你是个长孙就没人敢真动你,你推行新政是要在人家嘴里夺食,真遇见些黑了心的,你这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千万记住,走哪儿都带上人,吃喝的东西也要小心着....”

  深知在南直隶这个全大明朝最富庶之地推行新政有多大难度和风险的朱高炽,依旧有些对自己这孩子有些不放心。

  听着老爹语重心长的嘱咐,明白老爹心思的朱瞻基,这次倒没有嫌老爹烦,反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爹。”

  “嗯,去吧。”

  在与老爹告退后,朱瞻基便带着那赵全一同朝着皇宫之中而去。

  奉天殿。

  今日乃是朝会,朱瞻基和他老爹一个因为负责推行新政没有到场,一个是被老爹子下令休养而没有到场。

  但其他的人,却基本都在。

  来到那奉天殿外,看着与往常比要热闹很多的场景,朱瞻基微微一笑,可还不等他站定,便听到了那奉天殿中传出来的声音。

  “父皇,儿臣就说我那大侄子还年轻,很多事情办不牢靠,你瞧,出事了吧.....”

  听着里面对自己追究的声音,朱瞻基立马便听出了这是自己那二叔朱高煦的声音。

  不仅是他,自己那三叔赵王,也是趁机挖苦着。

  听那话的意思,好像是要趁机将老爷子交给自己的锦衣卫拿走。

  就在朱瞻基正听着津津有味,恨不得让老爷子赶紧把他那监国和锦衣卫的差事给拿走时,一旁的赵全赵公公却是小声的说道:“长孙殿下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禀明一声。”

  闻言,朱瞻基自无不可,点了点头。

  很快,那大殿之中随着赵公公的禀报,老爷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长孙来了吗?叫他进来,让他自己瞧瞧自己做的好事,给众臣一个交代。”

  听到这声,朱瞻基也就不再耽搁,转身便朝着那奉天殿中走了进去。

  走进奉天殿的一瞬间,朱瞻基便立马感受到了朝堂之中群臣目光的注视。

  从那大门口,朱瞻基一路走到御前。

  在经过这些人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同的神采。

  “长孙朱瞻基,拜见皇上。”

  身处朝堂,朱瞻基也收敛起了平日里胡闹的举动,一言一行都遵照着礼法行事。

  “起来吧。”

  随着老爷子的话说出口,朱瞻基便缓缓起身,然后退到了一旁二叔三叔站的位置旁。

  在询问他之前,还是装出了一副毫不知情的神色。

  不过在来到自己二叔朱高煦的身边时,朱瞻基还是忍不住的在二叔身边小声滴咕道:“二叔,你还真是个王八蛋啊。趁着侄儿不在,偷偷在背后告黑状,推波助澜,有你这么做叔叔的吗?”

  听到朱瞻基的臭骂,朱高煦却丝毫不在意,也是小声的骂了回去,说道:“臭小子,监国你也监了,锦衣卫你也拿到手了,如今这推行新政的差事你还不放过,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被你这小王八蛋给占了吧?”

  就当他们叔侄俩互相滴咕时,一旁的三叔赵王也是插进话来。

  “小子,那锦衣卫可是你三叔的,你当初拿走时可也没说过什么。怎么,还不能让你两个叔叔趁机占点便宜了?”

  “要不这么着,你给我跟你二叔一人五万两银子,从现在开始我们就闭嘴不说话,还帮你,怎么样?”

  听着这俩货竟然趁这个时候敲诈起自己,朱瞻基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但他并没有急于应答,而是在仔细想了想后,对着一旁的二叔说道:“二叔,你还真别说侄儿不够意思。侄儿这里有笔大买卖,油水可是不少,本来是给你留着的,你若是不要,就算了,侄儿自己做。”

  听到有便宜可占,汉王朱高煦立马说道:“臭小子,你这话当真?”

  “二叔,侄儿骗过你吗?”

  “好!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二叔这一关你过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对付下面那些人吧。”

  见老二这么说,一旁的老三朱高燧急了:“臭小子,你三叔呢?”

  朱瞻基赶忙说道:“三叔你也想做?那你跟二叔自己商量一下吧,看能给你分多少。”

  听到这话,朱高燧立马便对着老二说道:“老二,咱俩一人占五成?”

  可那朱高煦却说道:“急什么,等下了朝再说。”

  “什么下了朝,下了朝你们叔侄来做生意去了,我能怎么办?”

  “..............”

  就当这叔侄仨正在小声的商量着时。

  那龙椅上的朱棣却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就这么瞧着这仨货在这朝堂之上小声的滴咕着。

  随后一招手,将站在他们仨背后的一名太监给招了过来,然后小声的问了问。

  在听到这仨王八蛋正在商量买卖时,朱棣顿时弯腰,冲着下面他们仨的位置叫了一声。

  “喂。”

  老爷子的声音响起,仨人一同望了过去。

  瞧见老爷子正紧紧盯着他们的模样,仨人赶忙闭嘴,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

  本还想说点什么,可想到这里是朝堂,老爷子还是忍住了,然后狠狠瞅了仨人一眼,对着朱瞻基沉声说道:“朱瞻基。”

  闻言,朱瞻基赶忙走了出来,重新站在了朝堂的中央。

  “朕问你,南直隶各府州衙门都递上了折子,说你私自纵容东厂之人抓捕他们府衙的人,还有那工部侍郎陈承弼,告你私自抓捕他家长子,可有此事?”

  朱瞻基闻言顿时说道:“孙儿不知啊,什么府衙的人,什么工部侍郎家的长子,孙儿不知道啊!”

  听到朱瞻基的话,在场众人皆愣了一下。

  不光是那些告状的臣宗亲,就是朱棣也愣了一下。

  那东厂的人是这小子从自己手上借走的,难不成这小子要耍无赖蒙混过去?

  这事是不承认就能蒙混过去的吗?

  随即朱棣便看向了那工部侍郎陈承弼,问道:“陈承弼,你有什么话说?”

  听到皇上的话,那陈承弼并没有着急,反而异常冷静的说道:“皇上,此事府中有不少人看到,来人还拿出了东厂的令牌,并且言明是遵照长孙殿下的意思在办事,此事做不得假。况且,各府州衙门也都有人被抓捕,甚至连那杭州知府本人都被抓走,如今就关押在那东厂的大狱内,若长孙殿下不愿承认,皇上命人去那大狱中查探一番便知。”

  闻言,朱棣再次看向了朱瞻基,说道:“朱瞻基,你怎么说?”

  在老爷子朱棣的质问下,朱瞻基疑惑的转头看向了那工部侍郎陈承弼,困惑的说道:“陈大人,那东厂的大狱中确实关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都是参与了刺探泄露朝廷国策的事情被抓捕的。难不成,陈大人府上的公子也参与了此事?”

  听到朱瞻基这话,那工部侍郎陈承弼依旧平静的说道:“长孙殿下,臣那儿子一直留在苏州府的家中,从未离开过,又怎么会与那刺探泄露国策有关呢?”

  朱瞻基见他装傻,也学着他装傻,道:“对啊,陈大人,你府上长子为何会参与这等事情呢?”

  陈承弼闻言语气一滞,见朱瞻基只与他做那口舌之争,便直接越过他,朝着龙椅上的朱棣说道:“皇上,长孙殿下说微臣那孩子参与了刺探国策,泄露国策的事情,臣不敢忤逆,但臣也不能认。”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殿下非要臣那孩子死,臣一句话不说,可事情总是要说明白,不能让臣那孩子死的不明不白。”

  这陈承弼身为工部侍郎,在这朝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朝堂论辩说的也是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来。

  而被这陈承弼将了一军的朱棣,转头便看向了正故弄玄虚的朱瞻基,说道:“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证据,若有证据就拿出来。”

  见老爷子不想听他们扯澹了,朱瞻基便也不再耽搁。

  原本他还想着能不能诱导这陈承弼说出什么过激的话,然后借他口舌再拿出证据。

  却不曾想这陈承弼如此老道。

  无奈之下,朱瞻基只能躬身领命,然后对着那东厂厂公黄俨说道:“黄俨。”

  随着朱瞻基的声音响起,那黄俨似乎早就在等着朱瞻基了,心领神会的从怀中掏出一份认罪书以及从旁人供述之词中取得的证据,交到了朱瞻基的手中。

  可看着面前这些东西,朱瞻基却并没有接手,反而说道:“我就不看了,还是让陈承弼陈大人好好瞧瞧吧。”

  接过黄俨递过去的认罪书以及旁人的供述词,看着其中详细的内容以及最后那大大的指印,陈承弼的额头上突然凭空冒出了许多的汗珠。

  他陈承弼身在京城供职,对于家中的很多事情并不知晓。

  就是自己家里那小子被人抓走也是家里来人告知的。

  本以为这件事长孙胡闹,为了让那新政推行顺利,所以故意借机为难他们,想要迫使他们同意那新政。

  却不曾想,自家那小子竟然真的参与了这泄露国策之事。

  更没想到,昨夜刚刚抓捕的人,今日便已经将罪证坐实。

  不仅有他儿子的认罪书,还有旁人供述的左证之词。

  面对这些证据,他就是想胡搅蛮缠说严刑逼供都做不到。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陈承弼突然跪在了地上,对着那龙椅上的朱棣说道:“禀皇上,微臣听信谗言,误认为是长孙殿下为推行新政而故意抓捕,却不曾想微臣那长子真的参与了这刺探泄露国策之时,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在清楚事不可为后,陈承弼没有了任何反驳的理由,干脆便硬着头皮主动认了罪。

  而在听到陈承弼的话后,朱棣皱眉的同时,也将目光看向了朝堂上之前参与此事的那些官员们,说道:“你们呢?可还有话说?”

  之前在陈承弼状告长孙殿下时一个个跳出来附和的官员们,如今在看到陈承弼已经认了罪,一个个是避之不及,哪还敢说什么。

  见此,朱棣冷哼一声:“瞧瞧朕平日里依仗的这些人,刺探国策,泄露国策,还当朝诬告长孙。”

  “你们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说完,朱棣便将目光看向了朱瞻基,说道:“臭小子,这件事苦主是你,你来说吧,该如何处置?”

  听到爷爷的话,朱瞻基明白这是老爷子在给自己搭台唱戏呢。

  加上之前在出门前老爹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朱瞻基很清楚此时的他应该如何做,才能既办了事情,又俘获群臣的爱戴。

  毕竟,这陈承弼虽然当朝状告了自己这位长孙,但此事说白了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可以说是什么欺君诬告长孙之类的罪责。

  可往小了说,告错了就告错了,律法也没说不能状告啊,顶多也就是安一个武断莽撞的名头,然后被老爷子臭骂一顿,罚几个月的俸禄。

  至于其他那些附和的大臣,顶多也就臭骂两句,还能干嘛。

  流放?砍头?抄家?

  即便是抓了这些人,你手里没点他们触犯律法的真材实料,最后也只能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所以,这个时候,面对这种注定没什么太大结果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施恩于众人,表现出自己这位长孙殿下,未来储君的大度和关怀。

  但是....

  这是他朱瞻基想要的局面吗?

  开玩笑。

  要是这么做了,自己那逃跑计划就算彻底泡汤了。

  想到这里,朱瞻基当即便严声厉色的对老爷子说道:“皇上,朝廷新政事关我朝根基,乃是重中之重,如今还未推行,便被那些人刺探并泄露,影响我朝国策,此等行径等同叛国!”

  “朝中这些人虽然孙儿并无实际的证据证明他们与此事有关,但这些人公然袒护犯人,还当朝问罪于孙儿,其心可诛!”

  “不仅如此,孙儿如今身负监国之责,皇上不在时,等同于一朝君王。这些人以下犯上,妄图逼迫孙儿妥协,这是欺君!”

  “还望皇上下旨,将这些在朝堂上公然污蔑孙儿之人,全部拖到午门,午后问斩!”

  “待东厂锦衣卫查明之后若真牵扯此事之中,则满门抄斩!”

  “如此,方能震慑宵小,彰显我朝廷威严!”

  朱瞻基这一番话下来,不知道吓坏了多少人。

  叛国.....欺君.....公然袒护......

  这些罪名要是真的落下来,别说砍头了,满门抄斩了。

  没个八九族的亲戚,都不够砍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面相和善的少年长孙,竟然这么狠。

  起手就是砍头,满门抄斩都搂不住。

  之前那些在附和陈承弼状告长孙时,跳的最欢那群人,此时那额头上已经是冷汗直冒了。

  就是那跪在地上的陈承弼,整张脸也跟猴屁股似的,憋的通红。

  我不过状告你私自抓人,你扭头就要将我一家满门抄斩?

  你够狠!

  听着朱瞻基的话,就是那龙椅上的老爷子都惊住了。

  这小王八蛋是真记仇啊.....

  给你舞台是让你去施恩下属的,你他娘开口就砍头?

  还全部?

  这就算了,还满门抄斩?

  不过,震惊归震惊,听到自己这大孙子的话,他还是要回话的。

  “此事虽事关重大,但将陈承弼等人全部砍头,还满门抄斩.....是不是该慎重一些。”

  随着朱棣这话说出口,那些被牵连此事当中的大臣们一个个突然觉得朱棣这位以狠辣严厉着称的皇帝似乎变的可爱起来了。

  然而,面对老爷子这般隐晦的求情,朱瞻基却丝毫不给面子。

  “皇上,此风不可涨啊!”

  “若此次不严加惩办,便是给后来者开了先例,若人人如此,可随意诬告皇家,欺君叛国,我大明何以立国!”

  朱瞻基这话一出口,那龙椅上的老爷子顿时气的脸色胀红,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还没怎么呢,这欺君叛国就已经给人家挂脑袋上了。

  这要不是在朝堂之上,他早拔剑揍起这小子了,让他在这儿卖嘴。

  可自己刚刚已经说了让这大孙子自己来说如何处置,现在能说什么?

  加上自己心里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试探的问道:“那,砍了?”

  朱棣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惊。

  尤其是那些被牵连其中的官员,更是有不少瞬间便跪在了地上,瞪着大眼望向那龙椅上的朱棣与朱瞻基,满脸恐慌。

  如果说朱瞻基这么说还只是提议,皇上朱棣再来这么一下,这不就是要将这事给定死了吗?

  可朱瞻基却压根不理这些,立马坚定的接口说道:“砍了!”

  这爷孙俩一唱一和,就是那些没犯事的官员都感觉自己小腿肚发软。

  连那俩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惹事王爷,此时也瞪起了眼珠子。

  要知道,刚刚出言附和的人,可不在少数。

  最少也有十几二十个,这些人能立于这朝堂之上,就绝不是小角色。

  这么两句话,就要都给砍了?

  眼看着这朝堂上的局势就要无法挽回,偏偏那最冷静的太子爷今儿不在这朝堂之上,那从始至终便一直躲在旁边看戏的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们,此时也坐不住了。

  一个个赶忙跑了出来,纷纷跪在那朝堂中央,对着前面的朱棣与朱瞻基说道:“皇上,长孙殿下,还请息怒。”

  “陈承弼等人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啊,还望皇上开恩,望长孙殿下息怒,饶他们一命!”

  随着这六部尚书以及内阁大学士们纷纷站出来说情。

  那些置身事外的无关大臣们也站不住了,赶忙也一同来到了那大殿的中央,学着前面这些人向朱棣与朱瞻基乞求开恩了。

  见此场景,朱棣再次看向了朱瞻基,似乎跟他杠上了,问道:“砍不砍?”

  朱瞻基道:“砍!”

  随后朱棣又看向了场中唯一站着的那两位王爷问道:“你们俩说,砍不砍!”

  面对老爷子瞪大的双眼,还有那接近暴走的表情,汉王朱高煦与赵王朱高燧瞬间慌了神。

  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砍.......”

  可话还没说完,便感受到老爷子要吃人的气势。

  瞬间慌乱的说道:“不砍!”

  一旁的赵王朱高燧也是赶忙附和道:“对,不能砍。”

  “父皇,这些大臣虽然有错,但这么多年来为朝廷也做了不少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况且这里面还有很多人都是从靖难就跟着父皇的,还望父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绕他们一命!”

  听到这话,老爷子朱棣憋着一肚子的火,对着那场中的所有大臣说道:“既然这么多人给你们求情,那朕这次姑且饶过你们,若是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朱棣此话说完,这奉天殿中的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

  尤其是那些已经在这‘砍’与‘不砍’间被吓坏的大臣们,更是感激涕零的谢着圣恩。

  而在他们说完后,老爷子朱棣顿时便骂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听到这话,早就呆不下去的众人便纷纷离去。

  可在看到朱瞻基这小子以及朱高煦朱高燧俩人也要偷摸熘走时,朱棣憋着一肚子的气说道:“你们留下!”

  随着这奉天殿中的人全部离开后,朱棣沉着声音,憋着火对那一旁的赵全说道:“小鼻涕!”

  赵全赶忙上前:“奴才在。”

  “去,给朕拿剑来!”

  赵全神色一慌:“这......”

  “去拿剑来!”

  被朱棣怒喝一声的赵全不敢再耽搁,赶忙就去拿剑。

  当朱棣手中握上剑后,再次看向了朱瞻基这个小王八蛋,问道:“还砍吗?”

  心知自己这次把老爷子气到的朱瞻基,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尴尬的说道:“爷爷,不,不砍吧....”

  “不砍?”

  “你刚刚不是说要砍吗?!”

  面对老爷子的怒火,朱瞻基赶忙说道:“对了,爷爷,锦衣卫那边还有事情要孙儿去急着处置呢,孙儿先告退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奉天殿外跑去。

  就是老爷子再喊,他也是充耳不闻。

  老爷子要罚,也是日后罚,反正现在是逃命要紧。

  朱瞻基是跑了,可那殿中的两个却成了倒霉蛋。

  面对老爷子的怒火,想跑又不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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