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是话痨,也没装什么,我……我就是心里憋闷,今个才在你面前多说了些话。”

  明睿脸颊微红,他被姜黎戏谑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见他别开头,明显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姜黎禁不住笑出声:“好啦,妈妈逗你玩呢!”

  暗叹口气,姜黎轻拍拍少年的肩膀,柔声安抚:“你说的事妈妈知道了,现在你只需做到什么都不去想,回头事情要真是你想的那样,咱也不怕,明白吗?”

  明睿嘴角翕动,半晌没做声。

  “傻孩子,你这是不相信你爸爸还是不相信我呀?”

  姜黎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少年,她单挑一眉。

  “没有,我没有不相信你和我爸,可……可要真是我想的那样,我怕我没脸再待在这个家里。”

  说着,明睿眼眶再度开始泛红。

  姜黎直接丢给少年一个白眼儿:“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又或者你没把自己当做这个家里的孩子,要真是如此,那你前面对我说的那些话,难不成都是虚的?”

  不等明睿解释,姜黎再次丢给他一个白眼儿:“说什么只有我这一个妈,只有你爸爸一个父亲,差点我就被你骗了!”

  明睿急声说:“妈!我没骗你!”

  “既然没骗我,你为什么又要有后面那句话?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没脸再待在这个家里,难道这个家不是你的家?”

  姜黎直视着少年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不许躲闪。”

  抿唇,明睿静默须臾,他开口:“是我的家,妈,这个家是我的家,我是你和爸的孩子!”

  眼神坚定,语气果断,表情尤为认真。

  在少年头上挼了下,姜黎唇角漾出一抹柔和的笑:“这才对嘛!”

  说着,她清清嗓子,继而故作严肃:“起立!”

  明睿立马站起身。

  看着少年颀长挺拔的背影,姜黎清越好听的嗓音再度溢出唇齿:“向前齐步走,”

  在少年快要走至房

  门口时,她眉眼含笑:“向左转!”

  此刻,明睿正对房门口,不过,他这时转头望向姜黎:“妈~”

  “哎呀呀,好大儿你这是向妈妈撒娇吗?”

  姜黎清亮的美眸中蕴满笑意:“乖啦,快回房间休息,明天你可还要上学呢!”

  明睿眼眶湿润:“妈……”

  “在呢在呢,妈妈会一直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长大成人,看着你们事业有成,看着你们一个个夫妻和睦,家庭幸福!”

  姜黎一开口没能刹住闸,以至于明睿听到她说“看着你们一个个夫妻和睦,家庭幸福”的时候,脸红得仿若煮熟的虾子,忙不迭说:“妈,晚安!”

  紧跟着拔腿就走出房门。

  不过,少年有帮姜黎把门带上。

  听到姜黎从房间里传出的笑声,明睿穿过客厅,回房间的脚步不自主加快。

  “大哥,你是去找妈说悄悄话了。”

  走进房间,明睿就听到明涵的声音,而明涵直接用的是陈述语气。

  “嗯。”

  明睿点头:“不是悄悄话,我就是和咱妈随便聊聊。”

  明睿“哦”了声,继而说:“那你刚回房间怎么像是被狗追似的,这是……”

  后话明涵没有道出,因为明睿甩给他一个凉飕飕的眼刀子。

  随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明涵安生躺回床上。

  大院这边的房间有限,因此,团子汤圆和明睿明涵睡在一个房间,就是小恩到大院这边,也是住在明睿明涵这间屋。

  至于果果,小姑娘和姐姐明薇睡在一起。

  窗外月光清凉如水洒满一地,团子和汤圆在熟睡,借着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浅淡月光看眼两小只,明涵压低声音唤明睿:“哥。”

  “说话。”

  明睿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你和咱妈都说了些什么,能不能给弟弟我透露一点?”

  在好奇心驱使下,明涵真得很想知道哥哥明睿的小秘密。

  “睡觉。”

  把脱下来的衣服折叠放好,明睿上床躺好,没好气地送给蠢弟弟两个字。

  “哥你看咱俩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

  明涵的声音透着怨气:“弟弟我想知道嘛,哥,我的亲哥,你就告诉我吧,成吗?”

  明睿闭上眼,转瞬他又睁开,问明涵:“之前在学校传开的那个谣言如果是真的,你会怎样?”

  “啊?”

  明涵和明睿都睡在上铺,听到明睿的话,明涵怔愣好一会,他回过神说:“是真的又能怎样?我只知道爸认我这个儿子就好,况且咱爸那天把我们初二年级每个班走了一遍,说我和洛明薇是他的孩子,在那之后,我在学校再没听到一句闲言碎语。

  哥,我不怕告诉你,就算我不是咱爸亲生的小孩,我也只认咱爸一个是爸爸,别的男人有多远给我离多远,我是绝对不会认他的。”

  不说明涵已是初二的学生,就明涵的聪明脑袋,在最早看到韩斌那张小时候的照片时,其实隐约间已经猜到些什么,不过他并不承认和韩斌有关系罢了,基于此,自然没在哥哥明睿和妹妹明薇面前说些什么。

  待初二这年有关他和明薇身世的谣言在年级传开,及韩茜口中像极韩斌的私生子这个说辞被他知道,明睿觉得难以置信的同时,对他和明薇的身世差不多有了底儿。

  特别是他们那位生母的现任丈夫正是韩茜的父亲,稍微用脑子想想,再把韩茜说过的话,及他们生母“活过来”后的一系列操作联系起来,要说他们兄妹的身世没猫腻,明涵首先不信。

  可这代表不了什么。

  他只知他姓洛,只承认这个姓是他的父姓,只认一个爸爸,对方名叫洛晏清,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没想到的是,爸爸给了他和妹妹足够的安全感,明明有关他和妹妹明薇的身世可以查证,但他爸却毅然站在他们兄妹身后,做他们最坚强的后盾,帮他们去“啪啪啪”打脸那些传谣的同学。

  那一刻,他心里触动很大,他不信爸爸对他和妹妹的身世没有怀疑,毕竟爸爸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而且是一名科研工作者,脑袋瓜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因此,他猜测不苟言笑的爸爸其实是知道些什么,但为了保护他和妹妹,甘愿戴上一顶绿帽子。

  回想到这,明涵又说:“哥,咱爸很好,咱妈也很好,我们永远都是爸妈的孩子,你说对吗?”

  明睿不假思索回应:“对!”

  接着他低喃:“我们永远都是爸妈的孩子,我们姓洛,你叫洛明涵,我叫洛明睿,我们是爸妈的孩子。”

  “哥,我下午从外面回来……有发现你不对劲儿,还有就是……我在走进大院那会碰到了肖叔叔,说实话,你现在的样子和肖叔叔……”

  “闭嘴。”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我只是想告诉哥,你是我哥,是我亲哥,我们有同一个爸和同一个妈。”

  “睡觉。”

  翻了个身,明睿面向墙壁。

  明涵在对面上铺睡着,他望着哥哥明睿的后脑勺,小小声说:“那女人很坏,她对不起咱爸,我这辈子都不会认她!”

  闻言,明睿没做声。

  品德败坏,有这样一个生母,明睿觉得不如没有。

  不是因为嫌丢人,是对方实在面目可憎,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他崇拜孺慕的父亲,在他心里,这不可原谅!

  ……

  冯露这两日住在冯家没有回她和韩斌居住的小洋楼,她在等肖父送补偿给她,今天是约定的期限,此刻,眼见夕阳西落,却仍没接到肖父的电话,冯露暗自磨牙,决定再去肖家一趟,亲手从肖父手中把补偿拿过来。

  谁知,就在她走出客厅之际,肖父和冯老爷走进院门,见状,冯露面上挂着微笑,问候二人,实则心里对肖父很不满。

  她认为肖父是来告状的。

  “给,这是你要的东西。”

  冯露怔住,她盯着肖父手中的牛皮纸袋,半晌没回过神。

  “一分不少。”

  肖父神色温和,但他的声音却不出丝毫温度,且平静得就像是静止的湖面。

  冯老爷子心觉奇怪,问肖父:“老肖,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把答应给你家露露的东西拿给她。”

  说着,肖父把牛皮纸袋朝冯露面前又递近些许。

  冯露见状,一把接过,继而转身跑回自个房间,她没想到肖父会整这一出,会直接上她家送补偿,且是和她爸爸一起进院门,且是在她爸爸眼皮子底下,在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向她递过来一个很厚实的牛皮纸袋。

  补偿已到手,冯露虽担心被冯老爷子知道她做的事,可她又顾不得想太多,她需要回房间清点钞票,要是数目不对,必须得讨回来。

  而肖父随冯老爷子来到书房。

  “坐。”

  冯老爷子招呼肖父落座,笑问:“到底是什么事你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两人是在大院里遇到的,冯老爷子对于肖父陡然间喊住他,说有私事和他谈感到很奇怪。

  “你家露露在嫁给洛同志前就怀了身孕,这事你知道吗?”

  肖父开门见山,见冯老爷子满目震惊,他又说:“那个孩子是我家老大的。”

  “老肖……”

  冯老爷子神思归位,当即就冷了脸:“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刚给你家露露的那个牛皮纸袋子里有两万块钱。”

  肖父面沉如水:“两天前你家露露到我家要的,说那是我家老大欠他的,说两万块钱是她的补偿……”

  没有做任何隐瞒,肖父把冯露和肖谨之间的事详尽道出。

  其中部分是冯露说的,绝大部分是他听肖谨说的。

  毕竟冯露可不会说是她主动扑到肖谨床上,是她拽着肖谨不让走。

  “事情的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不信你完全可以去问你家露露,如若不是她当日喝醉酒跑到我,又进错房间,扑到我家老大床上,拽着我家老大不让走,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但做人不能太卑鄙,我承认我家老大那会对你家露露有意,因此,在被你家露露拽着不让走……我家老大一时就没能把持住……”

  听肖父说完,冯老爷子静默良久,他问:“说了这么多,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想相信,可由不得冯老爷子不信,他知道肖父不会拿这样的事来和他开玩笑。

  “那孩子是个好的,听我家老大说是学习的好苗子,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是想认回这个大孙子,但我得为那孩子考虑,一旦他的身世被捅出来,好好一个孩子无疑会背上私生子名头,这于他不是什么好事。再就是,孩子即将面临高考,我不想他被杂七杂八的事扰乱心神,从而影响到学习。”

  “你在担心露露去找那孩子说起他的身世。”

  不是问,冯老爷子用的是陈述句。

  “没错,我就是这意思。”

  肖父前面所言隐晦,但他相信冯老爷子能听明白,果不其然,冯老爷子懂他的意思,看着对方,肖父一脸肃然:“冯露虽在我和我家老大面前保证过,等她拿到那笔钱,有关那孩子的身世绝对不会对外吐露一个字,可我没法相信她。”

  冯老爷子黑着脸没说话。

  “当年如果我知道我家老大和你家露露之间发生的事,说什么我都会同意老大娶冯露进门,奈何可惜的是,你家露露一门心思喜欢我家老二,根本就不愿意嫁给我家老大,因为这,我家老大选择调动工作,远离北城。

  老冯,说实话,宠孩子没有错,但你对你家露露未着实得有些过了!”

  说到这,肖父眼底染上一抹阴郁:“明知你我两家的娃娃亲是咱们闲聊时随口那么一说,后来也有正儿八经取消,结果你家露露非得追在我家老二身后……时隔好几年,我家老二回到北城,

  你家露露已是有妇之夫,却仍痴缠我家老二,没得法子,我家老二只能外调到沪城工作,可出乎意料的是,你竟宠女儿宠到用‘假死脱身’的法子,

  让你家露露抛夫弃子,追我家老二到了沪城,这一纠缠就是长达近十年,期间,我家老二为避开你家露露不得不换工作,

  但你家露露像是影子似的,又出现在我家老二身边,老冯,你心疼闺女,我同样心疼我儿子,然而考虑到咱们两家的关系,我只是让我家老二远着些你家露露,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

  熟料,你家露露造谣生事,差点毁了我家老二的前程,老冯,做人不能太过分,我就俩儿子,却被你家露露都祸害得不轻,现如今,我突然间多出个大孙子,却因为现实不能相认,如若你家露露拿了她要的所谓补偿后,不知道管住她自己的嘴,到时别怪我和你翻脸!”

  神色肃然,肖父身上的上位者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冯老爷子,他站起身:“我言尽于此,希望你管住你的好女儿,免得她祸害更多人!”

  走至书房门口,肖父顿住脚,他没回头,淡淡说:“我们肖家挺对不住洛晏清同志,但那事是发生在你家露露嫁给洛晏清同志前。”

  留下这句,肖父拉开书房门,提步离去。

  在肖父走后没多久,冯老爷子随手扫落面前书桌上的摆件。

  他浑身颤抖,显然是被气狠了!

  慢慢站起身,冯老爷子走出书房,他来到冯露卧房门外,对着紧闭的房门咬牙切齿说:“滚出来!”

  须臾后,房门被冯露打开。

  “啪!”

  冯老爷子随手就甩了一巴掌。

  一楼,方素听到楼上的动静,忙上楼来看发生了什么,没成想看到的就是冯老爷子攥着皮带,一下又一下朝冯露身上招呼。

  而冯露抱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又是哭又是喊,眼泪鼻涕横流。

  “爸爸!爸爸你别打了,你别打我了,我好疼啊……爸爸,你放过我吧……”

  像是没听到冯露哭喊,冯老爷子加重手上的力道,他紧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用手中的皮带狠狠地抽打着这个一次又一次给她惹事的女儿。

  “老冯!老冯你停手,你赶紧停手,你这样会打死露露的!”

  方素上前拉冯老爷子的手,她不知道对方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只想将人拉离,否则,冯露难保不会被打出个好歹。

  “滚!”

  一把推开方素,冯老爷子继续抽打冯露。

  “老冯!老冯你是疯了不成?露露可是你的女儿,她就算有做错什么,你好好说不行吗?非得这样动用武力……”

  方素话没说完,就见冯老爷子手中的皮带换了个方向,不等她躲开,“啪”一声,胳膊上重重地挨了下。

  身上只穿了件寻常厚度的外套,这猛不丁挨了一下,方素疼得连连抽气。

  “你疯了!老冯你疯了!我不过好心劝你别再抽打露露,你竟然……”

  后话到嘴边,方素又挨了冯老爷子一皮带。

  这次她的手被打中,方素疼得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她连连后退,拉开和冯老爷子之间的距离,怒瞪着对方。

  “我娶你进门那会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冯老爷子直视着方素的眼睛,咬牙说:“你说你会好好对待我的几个孩子,会把他们视作亲骨肉养大,你现在告诉我,露露变成今天这样,是不是你养出来的?”

  “我对他们兄妹难道还不够好吗?”

  方素委屈得红了眼眶,她说:“为了照顾你前妻留下的儿女,我连我自己生的孩子都不顾,你还要我怎么对她们好?”

  “你的意思是露露被养得自私自利、骄纵蛮横与你无关?”

  冯老爷子质问。

  “与我有什么关系?”

  方素强装镇定,她说:“你女儿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进门那会,她虽然年龄尚小,但已有自己的性子,

  而我又是后妈,你要我怎么管?是打她骂她吗?我要是这样,你愿意?冯魏冯凯他们兄弟愿意?

  或者你觉得我该说教,但这样可不可行,你心里难道没谱?你忙工作不在家,我只要不顺你儿女的意,他们就会向你告状,转过头我就得挨你批评,我心里有多苦,这些年你又知道多少?”

  忍着胳膊上和手背传来的火辣辣痛感,方素扶着走廊一侧的墙壁站起身,她眼里泪水滴落:“同样都是你的孩子,我生的就像是路边长的杂草,日常你别说关心我的孩子两句,就连看他一眼你都没工夫看,回到家就把目光落到你前面那位留下的四个儿女身上,

  就这还时不时叮嘱我要对你那四个孩子好些,冯霖,你偏心都偏到咯吱窝里了,我现在回过头想想,我嫁给你到底图了什么?

  唯一的儿子都因你没了踪影,现在你又莫名其妙发疯,冲着你女儿动用武力不够,还把我扯出来说事,更是对我也甩皮带,你这样对得起我多年的付出吗?”

  “你……你把话说明白,冯亦离家出走到底是谁造成的?”

  被方素扣锅,冯老爷子气得踉跄着后退两步:“他是被你赶出家门的,这一点你是不是忘了?”

  方素:“要不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好儿子冯潇,我当年能睁眼说瞎话,推出冯亦去帮冯潇顶罪,没有顶罪这件事,冯亦能成为瘸子,他不变成瘸子,我能对着他发火,说那么一句气话?”

  “你厚颜……”

  手指方素,冯老爷子话没说完便捂住胸口,他只觉眼前发黑,下一刻就没了意识。

  方素慌了,看到冯老爷子靠着墙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对方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她控制住尖叫,手忙脚乱跑进冯老爷子书房,拿起座机话筒就联系救护车,又给冯凯冯魏拨电话。

  第二天午后,冯老爷子在医院病床上醒了过来。

  “爸……爸你醒了?!”

  冯魏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看到冯老爷子睁开眼,高兴得眼角都湿润了,他问:“要不要喝点水?”

  回应他的是冯老爷子摇头。

  “爸,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要打露露,但你怎么能不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你知道吗?接到方姨的电话,我和二弟吓得魂都快没了,好在急救及时,不然我和弟弟妹妹准得哭死!”

  随后捉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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