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皇城,

  御书房内,

  “嘎吱……”

  厚重的木门被轻缓地推开曹正淳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有风顺着缝隙吹入,那忽闪的烛光落到在那身穿龙袍男子阴晴不定的脸上,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氛围都沉闷下来。

  “这两日死于他手的学子,”

  “具体人数都查清了没?”

  朱明抬眼看了一眼来人开口问道,平缓地语调中确是带着极致压抑的怒火。

  “回禀陛下,”

  “这是老奴从各地衙门那边上报后汇总而来的名单……”曹正淳跪到朱明身旁将一道折子递了上去,本就是光明正大的斩首示众,各地衙门配合之后同样会上报到朝廷,唯一漏掉的就是清水县,因为官员已经死完了……

  “三百多人?”

  “以大浩之名便当众斩了三百多人?”

  朱明望着名单上血淋淋的数字双拳紧握继续道:“便是朕也从来没有想过用大浩之名来行方便之事,他倒是会借势!”

  “这是拿着朕老祖宗的名头来当刀使!”

  说至此处,

  朱明已经是面色铁青。

  “呼……”

  朱明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问道,“昨日你东厂番子查明十七里坡的那口大坑,里面又埋了多少人?”

  “回禀陛下,据番子所报,坑中莫约埋了八百多人……”

  曹正淳如实道。

  “嘭……”

  “荒唐!”

  “真他娘的荒唐!”

  朱明闻声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桌上怒骂道也是罕见的爆了粗口:“这狗日的混账东西,竟是寻个莫须有的名头,就坑杀八百学子,问斩三百余人,也就两天的功夫,他便将京畿之地,搅得天翻地覆!”

  “在是这般放纵下去,他岂不是要把朕的国子监都给一起灭了!”

  朱明厉声喝道,

  越是说起来这回事便越是生气。

  “不能在拖了!”

  “朕到底对他还是太过仁慈了!”

  朱明猛然起身道。

  “曹正淳,听旨!”

  “朕命你七日之内,”

  “务必将锦衣卫彻彻底底的清洗一遍!”

  “朕不希望他身边还有心腹亲信!”

  朱明狠心继续道。

  “老奴,领旨!”

  曹正淳恭恭敬敬的跪地接旨道,

  “陛下,那,此刻还等在朱雀街的那些国子监学子怎么处理?”曹正淳看着发泄一通后依旧黑着脸的朱明硬着头皮问道。

  “暂且,不用理会!”

  “且让朕那亲军指挥使好好看看,他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提起此事,

  朱明的脸色反倒是莫名的好转了一些。

  “你抓紧时间去把朕交代的事情去办好便是,余下的事情,不用操心。”

  “老奴,告退!”

  说罢,

  曹正淳便躬身退去。

  “张供奉,”

  “伱觉得朕这奴才的办事能力如何?”

  等到曹正淳走后,

  朱明的目光又落到了阴影处。

  “回陛下的话,办事能力还有待考就,可方才的话依照老奴听来,倒是没有半句话敷衍过陛下……”

  张谨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因为他给出的回答和情报,与自己那些安插进去的太监传上来的一样,只字不差,没有丝毫隐瞒。

  “嗯!”

  “有张供奉的这句话朕便安心了。”

  朱明闻声又坐回了木椅之上,双目紧闭,指节不断地敲打着桌面,脑袋里也不知道到底在思索着什么。

  ……

  卯时,

  朱雀街,

  正值百官上朝之时,却陡然发现原本宽阔的街道竟是睡满了国子监的学子,干净的街面更是铺满了被褥,和锅碗瓢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家中没有子嗣在国子监就读的官员见此番场景都是选择了沉默,事出反常必有妖,早些时候便晓得了书院的事情。

  眼下国子监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里边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弯弯绕绕呢,众人皆是止步于此,冷眼旁观。

  “你这狗东西,睡在这里干嘛?”

  “老夫昨日与你娘亲寻了你一夜,急得的我们夫妻二人一夜没睡,都差点把房顶给掀了,你倒好,跑这来了睡觉了?”

  一阵喧闹之声最先打破了平静。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中年武官正揪着一国子监学子的耳朵咆哮道,这人身处其中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父亲,儿子来此是有正事要做的!”

  “您莫要干扰了我。”

  那人学子闻声辩解道。

  “正事?”

  那武官嗤笑道。

  “你老子我好不容易给你送进国子监,你他娘的倒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说,还时常偷家里的银子,请你那帮狐朋狗友翻院墙去勾栏听曲。”

  “就你这样子,能干什么正事?”

  那武官闻声更是来气,抄起棍子便要往他屁股上招呼下去。

  “可是,父亲大人!”

  可没成想,那学子不仅不认怂,反倒是挺了挺胸膛继续道:“您平日里总说儿子不成气候,今个和诸位同窗来此,便是要让您瞧瞧,儿子也是能干成大事的人,也有作为读书人的风骨!”

  “呵,风骨?”

  “那今天你老子我就打断你狗日的风骨,你也不抱着你的狗脑袋想想,那人是咱们得罪的起的?”

  那武官闻声更是来气,直接一棍子狠狠地打了下去,后者倒也硬气始终一声没吭。

  “周将军,莫要动怒,”

  “讲到底,我这侄儿还是在坐监的学生,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依老夫看来,确确实实是有几分骨气在身上的人,不像老夫家中那个痴儿,只晓得待在国子监闷头读书,一杆子打下去放不出个屁来。

  一旁有不对付的文臣存着看戏的心思,一边拱火,一边在心底诟病道,还当真是莽夫老爹,生了一个没脑子的蠢货,这个节骨眼上还去惹那个姓骆的?

  “李伯父,您这话倒是说错了,经安兄才不是你说的那般不堪,他也是有骨气的人,侄儿一说要来,他便跟来了!”

  那学子没听出言外之意,闻声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随后手指着不远处的同窗道。

  “老夫打死你这个蠢货!”

  后者闻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清那熟悉的面容后,霎时间,一股子气直充脑门,也顾不得阴阳怪气了,指着自家儿子吹胡子瞪眼的骂道,说罢,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抄起手中上朝总的玉笏丢了出去。

  这边的两场闹剧也是吸引了不少上朝的官员,也起到了警醒的作用,目光仔细在人群中搜寻一番下来,竟是发现在场的四百多名学子中,有七八十人都是如此的面熟。

  霎时间,

  打骂训斥之声不绝于耳,

  到底是都不愿意得罪骆粥那个杀胚。

  可奇怪的是,不论怎样,都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即便是偶尔有人升起退却之心之时,当目光落到了那个气质桀骜书生身上后又重新坚定了下来。

  “你快点给老子滚回家去!”

  “再不走老子当真打断你的骨头。”

  最早出声的那中年武官依旧是不依不饶道,同样是武官出身,上朝的时候更能清楚的感知到骆粥那快要溢出戾气,所以,说什么也要把他拉回去。

  “不走!”

  “要打你动手便是!”

  那人依旧是仰着脖子,随之而来的下一句话更是莫名的有些扎心:“父亲大人,您当真就这般惧怕那狗贼吗?”

  “您要知道儿子这可是在皇城根下,那贼子还能杀了我不成?”

  “还有诸位叔伯,你们也都是读书人,难道对于上京城外那贼子坑杀学子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又或者说是装作不知道?”

  “诸位叔伯和国子监的先生,也是时常教导我们要效仿先贤圣人,明辨是非,不畏艰难险阻,怎么如今事情牵扯到了自己身上,就都当成了空话?”

  那人情急之下一番话问下来倒是怼的群臣哑口无言。

  ……

  “通,通,通……”

  午门外有鼓声响起,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卯时三刻,三通鼓后已经到了进殿的时辰,可那冗长台阶上排列的官员却是比平常少了许多,一个老太监见状从大殿里走了出来急得直跺脚。

  没法子,只得再度往宫门外跑去,到了朱雀街望着还在和自家子嗣僵持的群臣开口道:“各位大人,这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您们看看要不要……”

  “陛下,没有怪罪吧?”

  有人沉声试探道。

  “陛下知道这边的情况没有多言,只是让诸位大人早些上朝议事。”

  那老太监答道。

  “如此便好!”

  话音落下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陛下知道朱雀街这边的事情便好办了许多,至少以后说起来也是在天子默许的范围内,还不至于授人以柄,成了日后动手的由头。

  “咚,咚,咚……”

  恰逢此时,

  长街转角处有马蹄声响起,众人寻声看了过去,只见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正疾驰而来,近了一些,看清来人,正是挑起所有风波的骆粥,正踩着点入宫上朝。

  “驾,驾,驾……”

  那人和以往一般依旧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的样子,望着满街躺着的国子监学子视若无睹,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手中的马鞭不断地挥舞落下。

  本就是站着的群臣倒是及时避开了,可一些还躺在地上和父辈僵持的学子却是遭了殃,一时间人仰马翻,不少躲避不及的学子更是被撞得头破血流,更有倒霉蛋被马蹄踏得骨折,尖声惊叫起来。

  “你这狗贼好生放肆!”

  有学子侥幸躲开后摔倒外地,望着一地哀嚎的同窗,和那人肆无忌惮策马而过骆粥忍不住痛骂了一声。

  “啪……”

  话音刚刚落下,

  一鞭子便抽了过来,

  “驾……”

  那人捂着脸感受着火辣辣的痛觉,只觉得莫名的屈辱,何况还是无数同窗面前,正准备凭借口舌之快说些什么找回颜面的时候。

  骆粥却已经走远了,

  自始自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长街上的学子在他眼中和空气一般,

  无疑这种赤裸裸的无视感最为诛心。

  “呼……”

  望着已经远去没有停留的骆粥,群臣心底却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倒是没有什么屈辱之说,毕竟在他面前受得气已经够多的了,不差这一点,反倒是庆幸,他径直走了。

  “罢了,随你吧!”

  “你就在这给老子好好的等着,等老夫退朝下来,非把你带回去用绳子吊起来,用鞭子沾上辣椒水狠狠地抽上一顿,让你好好的长长记性。”

  那中年武夫见状骆粥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后,也没有了方才不依不饶的架势,举起木棍恶狠狠地威胁一顿后又丢掉了,

  腾出双手,理了理身上的官服,往宫门处赶去,准备上朝,其余众人也是如此,赶着上朝去了,只留下了一群义愤填膺的学子。

  “疼死小爷了。”

  群臣离开后有人吱哇乱叫道,

  “那狗贼当真是目无王法!”

  “此仇不报非君子!”

  那脸上带着鞭痕的学子撸起袖口豪言道,如果说之前还是想着什么大义名气之类的东西,那么眼下便又添上了几分私仇。

  “卫平兄,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咱们来这皇城根下就已经是担了天大的风险,若是直接先行动手,反倒是给了那贼子由头,只恐小命不保!”

  “还得另外寻一个稳妥些的法子。”

  百晓生出声宽慰道。

  “晓生兄,那你意思是?”

  王平卫闻声看向百晓生问道,

  “而今正值早朝的时辰,文武百官满朝勋贵和陛下都在大殿里面,为何不让他们都出来一同看看,也让陛下当面来一场圣裁!”

  “可,我等已经在这蹲守一夜,陛下若是愿意相见早就出来,何必等到现在……”

  有人苦笑出声道,

  “击鼓鸣冤,便可见到陛下!”

  百晓生笑道。

  “击鼓?”

  有人疑惑道。

  “对!”

  “击,登闻鼓!”

  百晓生指着宫门外一口红底白皮的大鼓继续道:“此乃我大离先祖皇帝最先定下的规矩,效仿衙门,号召天下受冤之人击鼓鸣冤,又因此鼓,直通天子,遂,名为登闻鼓!”

  “后又为了防止此形同虚设,同时下令,都察院每日都需要派出一名御史轮值,在那里负责看守……”

  百晓生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此事当真能成?”

  有人疑惑出声道,登闻鼓这玩意历朝历代都有,说是会派人监察,给天下百姓一个上达天听的机会,即便是设立之初能够敲响此鼓的人就没有几个,更别说是后世了,在他的记忆中这口鼓就从来没人敲响过。

  至于御史,早他娘的就没了。

  先祖皇帝逝世之后,没了人约束,那些自祥无比清贵的御史乐意待着在皇宫外风吹日晒雨淋的守着一口破鼓?

  如今看去,那鼓依旧还在,不过是给先祖皇帝的面子罢了,上次户部出银子修缮的时候还是在二十年前,能不能敲响尚且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

  更为离谱的是,原本的值守的御史,也是换成了四名手持铁戟身披甲胄的禁卫军,寻常百姓莫说击鼓,便是想要靠近都难,毕竟后世那个天子有功夫理会你个刁民?

  “为何不能成?”

  百晓生闻声轻笑道。

  “讲到底人总是要顾及脸面的!”

  “此鼓若是当真能响,陛下总不可能当真文武百官天下学子的面装聋作哑,违背祖宗决定,对先祖皇帝传下来的教诲置若罔闻吧?”

  百晓生反问道。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

  有人欲言又止道。

  “诸兄更要知道,那贼子骆粥,尚且能以先祖皇帝所书的大浩之名,斩杀我大离上千名无辜学子,今日我等为何不能以先祖皇帝所设之鼓,上大达天听,奏明天听?”

  “此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百晓生掷地有声道

  众人闻言已有豁然开窍之意。

  “如此听来倒也是真有几分可行性,毕竟我等来此的意义本就是为了让天下人听到那狗贼的无耻行径,如今若是能够敲响此鼓,引来陛下,给那狗贼来个当面对质,加上陛下圣裁,那贼子不死也要脱上一层皮!”

  “只是那些守卫的兵卒当怎么应对?”有人指着那几个披甲执锐的禁卫军皱眉道。

  “这事倒是好办,今日我等有数百学子聚集于此,而那守卫登闻鼓的禁卫军不过寥寥数人,我等只需要一同往前簇拥而去,将他们与那登闻鼓隔开便是。”

  百晓生解释道。

  “可又由谁人来击鼓?”

  有人问道。

  百晓生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落到了王卫平身上笑而不语。

  “我来!”

  王卫平见状毅然道。

  “嗯,如此便有劳卫平兄了!”

  百晓生诚挚道,

  “此乃天下扬名之事,”

  “应当是卫平感激晓生兄才是!”

  说罢,

  王卫平也不迟疑径直便往那宫门处走去,身后数百学子也是与之相随。

  “皇城禁地,止步于此!”

  驻守在宫门外的兵卒,望着乌泱泱一片涌来的学子,冷声喝道。

  “放你娘的狗屁!”

  “我等为击鼓而来,你凭什么拦着?”

  “尔等莫非是要违逆先祖皇帝之言?”

  人群中有学子出声骂道。

  “莫要在往前了!”

  为首的那名禁军眉头紧皱道。

  “哼……”

  众多学子确是置之不理。

  “都给老子站住!”

  见状,

  那为首的禁军直接将手中铁戟指着众人道,余下的三人也是如此,不过握兵器的手,掌心已经出汗。

  若是寻常刁民,何必废话,早就捅他几个窟窿眼了,可面对这帮身份尊贵的学子确是没法子,于情于理都是如此。

  城楼上那些驻守的禁卫军也是没法子,爱莫能助,毕竟登闻鼓不在他们管辖范围内,若是贸然擅离职守,将他们围起来,到时候,刀剑无眼死上几个人,把事情闹大了,反倒是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自家裴统领本来就和那姓骆的不对付,禁卫军和锦衣卫虽是一同驻守皇城,可属于不同派系也是竞争关系,对于别人找骆粥麻烦,倒是乐见其成,只要不冲击皇城,闹得再大也和自己没关系。

  “卫平兄,快,快击鼓!”

  不多时,

  数百名学子就已经扎堆的聚在了登闻鼓旁,用人墙战术将那几名守卫的禁军格外,对着鼓前那人高呼道。

  闻声,

  王卫平狠了心狠猛然抓住一旁的鼓锤敲动起来,奈何力气不大,加上鼓皮多年没有更换,鼓声小得可怜。

  “卫平兄,你加把劲试试!”

  就在王卫平有些气馁的时候,位于身后的百晓生低声喝道,与此同时双手拍在后者的肩上,一股精纯的内力喷涌而出直冲后者身上的关窍,强行刺激透支后者的生命和气血,前者只觉得莫名血液翻涌,蛮力用之不竭。

  “嘭,嘭,嘭……”

  王卫平也没功夫思考这股子巨力从何而来,闷头敲了起来,鼓槌如同雨点般落下,一时间那低沉厚重的鼓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大殿之上,

  文武百官刚刚齐聚,朱明正准备说些什么,刚刚张嘴的时候,便被那骤然而起的鼓声所打断。

  “外面是怎么回事?”

  朱明眉头紧皱不悦道。

  “回禀陛下,是登闻鼓!”

  “那帮国子监的学子敲响了登闻鼓!”

  有太监慌忙禀报道。

  “呼……”

  “到真是会给朕找麻烦!”

  朱明深吸了一口气道,前两日这骆粥用大浩,今日那帮学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就敲响了登闻鼓。

  “罢了,罢了……”

  “诸位爱卿也遂朕去外面看看吧!”

  朱明起身开口道,当那老太监回禀完后,群臣心底都是咯噔一声,哪里还有什么上朝的心思,纷纷把目光落到了那身穿蟒袍的少年郎身上,惊疑不定。

  “走吧,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骆指挥使你过来随在朕身旁,”

  朱明从高台上走下来时又添了一句。

  ……

  宫楼上,

  朱明领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数百人往城楼上走去,朱明俯身往下看去,只见登闻鼓旁聚满了国子监学子,而那几名不敢动手的禁军在数百人中如同一叶扁舟般,被人群裹携着,隐隐只能看到几个小黑点。

  “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

  望着那道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

  众人高呼起来。

  “陛下,您可算来了!”

  “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有人喜极而泣道,当看到天子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完成了一半的目标。

  “莫急!”

  “你且细细说来朕听着的!”

  “骆指挥使你也好好给朕听着。”

  “听听你这些日子都干的些什么事!”

  朱明见状没有生气反倒是叫来了一旁的骆粥,虽然自己已经下令让曹正淳铲除他的心腹,可那是背地里的手段,不可能告诉其他人,明面上,自己也还得表明自己作为皇帝的态度。

  “陛下,就是那狗贼……”

  当骆粥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开始还有些畏惧,可一想到皇帝也在边上,胆子也就越发大了起来,指着骆粥七嘴八舌的控诉起来,身旁群臣也是意味难明起来,目光落到了朱明身上。

  反倒是处于风口浪尖的骆粥依旧是毫不在意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有与之辩驳,而是静静地听着,只是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看着底下的国子监学子,就如同看一群跳梁小丑一般。

  “狗贼,你……”

  越是不当回事,那些学子便越是气急败坏,人潮如浪般涌动起来,恨不得离得近些将口中的唾沫啐到骆粥脸上。

  “别挤!”

  群情激奋之下,有学子被推到墙角喘不过气来,底下乱作一团,那几名禁军更是差点被人潮掀翻过去。

  “噗……”

  就在人群最为混乱人挤人看不清动作的时候,百晓生凑到一名禁军身旁,一掌往那人腹部推去,当手掌与甲胄接触的瞬间,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可精纯的内力已经透过甲胄往身躯内部灌入,刹那间那人的内脏就被震碎。

  “噗嗤……”

  那禁军感受着胸腹间的剧痛,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望着四周群情激奋的学子,想要在临死前寻出凶手,可如此混乱之下,哪里能分得出来。

  “他怎么了?”

  有前方的学子被这一口鲜血喷个正着,感受着面颊上温热的液体,下意识的摸了摸,才发现是血液。

  “死了?”

  那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放在那禁军的鼻间试探道。

  “真死了?”

  “怎么死的?”

  那人感受不到鼻尖的呼吸,顿时慌了,嘴皮子打着哆嗦道,与此同时,当死人的消息传出后,场面彻底乱了,要知道这可是禁军,当着陛下的面杀禁军,眼下性质完全变了。

  与此同时,

  “护驾!”

  “护驾!”

  城楼上还在看戏的一众禁卫军也发现了下边的事情,当人死的那一刻,瞬间行动起来,要知道皇帝此刻还在城墙上,若是他受了丁点伤害,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不肖片刻的功夫,数十人已经挡在了朱明身前,与此同时,无数的禁军蜂拥而至城头,上千把强弩对准了下方的学子,

  “管他怎么死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逃啊!”

  望着城楼上手持强弩的禁军,众人早就慌了神,那箭簇上森冷的光芒,将他们心中的热血浇灭,早就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当有人高呼一声后,所有人都是往背离皇城往着朱雀街的方向闷头逃窜。

  “嘭嘭嘭……”

  过程中,也不知为何那混在人群中的三个禁军也是如出一辙,口中吐血接连翻倒在地,这让原本就混乱的局面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陛下,您受惊了?”

  裴行武快步赶来跪倒在地道。

  “无碍。”

  “此事过于蹊跷了些!”

  “先把人全都控制住,”

  “朕待会亲自审问!”

  朱明倒是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回想起方才的场景,莫名觉得有些奇怪,思索片刻后对着裴行武下令道。

  “臣,领旨!”

  “传令下去!”

  “擅离者死!”

  裴行武接旨后冷声下令道,说罢又接过了一把强弩对准逃得最快的那一名学子射出,身后的亲卫也是如此。

  “咻咻咻……”

  跑在最前方的二三十人瞬间被射了个通透,算是杀鸡儆猴,这会倒没人敢往前继续逃窜了。

  “糊涂啊!”

  “别跑了,都快停下!”

  城楼上见状老臣嘶声力竭的吼道,都是老狐狸自然看得局势,不论如何,此时若是停下来,还有挽回的余地,可奈何场面太乱了些,根本没人能够听见。

  “往城洞处逃!”

  “只有这里才能躲避箭矢!”

  就在众人见同窗死去被吓破肝胆,六神无主的时候,人群中再度响起了一道冷静地声音,众人闻声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争先恐后的往门洞处逃窜而去。

  “快停下!”

  “逆子,给老夫停下!”

  “狗东西,听爹的别跑了!”

  城楼上那些学子父辈的呼喊声就没停下来过,可此时受惊的学子就如同落水的旱鸭子一般,只晓得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生机,死命的往城洞里拱,哪里听得进去理智的劝告。

  “嘎吱……”

  数百人一同拥挤之下,绕是厚重的宫门也是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咚,咚,咚……”

  与此同时,

  无数的禁军也是不断的朝着这边逼近,好在朱明之前下过的命令是尽力控制住局面,而非诛杀,不然单单是裴行武一人就能把这几百学子就地正法。

  “遭了!”

  百晓生听着门后鞋底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暗道一声不妙,知道不能再拖了,若是等禁军稳住局面后,莫说是其他谋划,自己能不能逃走都是个问题。

  心一横,挤到宫门边上,猛然发力,这股子骤然而来的力量,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嘭……”

  厚重的朱红色宫门轰然倒塌卷起无数的烟尘,几个正在门后禁军避之不及当场被压死。

  “完了,完了……”

  “全都完了……”

  有人面露悲呛道。

  望着被挤倒的宫门,

  便是再傻也知道闯下了弥天大祸,此时已经不是思考如何对付骆粥那个狗贼,而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咳咳咳……”

  烟尘中不断有学子被推搡着倒地,

  场面混乱到了极致。

  “呵……”

  “怎么会这样?”

  之前击鼓的王卫平呐呐地张着嘴,原本还想着在避嫌面前揭开那狗贼骆粥的真面目,没成想短短的功夫自己就成了反贼。

  “卫平兄,事已至此,已经不可挽回!”

  “不若一不做二不休!”

  百晓生趁着烟尘的掩护,手疾眼快地捡起一把已经上弦的强弩塞到王卫平手中,然后拉着后者往前挪动几步,避开烟尘后,指着城楼上骆粥的背影道。

  那人也是一同抬眼望去,此时自己距离骆粥不过十余丈的距离,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保护皇帝身上,而大半的兵卒也是对着城外的方向,自己在城后,骤然发难之下倒真有几分可能!

  “拼了!”

  “反正眼下横竖都是一个死字,若是那贼子同归于尽,倒也不枉此生!”

  王卫平咬牙道,说罢,手持强弩,往宫内的方向又跑出了几步,走出城洞后,已经绕到了群臣身后,对准那身穿蟒袍的少年郎的背影抬起了手中强弩。

  就在快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百晓生捡起一块石子往王卫平的小腿处打去,后者吃痛,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手中的强弩也是偏离预定的方向。

  “咻……”

  箭矢猛然射出,

  却不是对着骆粥,

  而是直指朱明的方向,

  ……

  当箭射出的时候,

  百晓生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后跑去,找到之前被宫门压死的禁军,借了一点血抹在脸上,然后躺在墙洞角落闭目装死起。

  他心中知道这箭决然没有射中的可能,可箭射出的那一刻,就已经让这次事件的性质抬高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反贼,好大的狗胆!”

  裴行武本就是军中杀伐修来的三品纯粹武夫,自然感知分外灵敏,箭矢还在半空的时候,已经转身,手中的铁戟也是一同扬起,锋芒直指箭簇。

  可那疾驰破空而来的箭矢,在还未触碰到铁戟时,便毫无征兆的停在了半空,不得前进分毫,也没有丝毫落下的征兆。

  一名身穿大红蟒袍的老太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城墙上,没有丝毫继续出手又或者离开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站在朱明的身后,保护他的安危。

  “完了……”

  “全完了……”

  数十名朝臣,也是发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去望着那悬浮在半空的箭矢,和城楼下那手持强弩满脸茫然的王子卫。

  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吓得瘫软在地,其中一名王姓的官员更是猛然吐出一口淤血,脚下不稳,笔直的从城头栽倒下去。

  “陛下,眼下如何处置……”

  裴行武此刻也是乱了分寸,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真有人敢对皇帝下手,心中知道,不论如何,当下所有学子都得死。

  可这个命令自己不敢下,

  即便是要动手也得等到朱明点头。

  朱明冷冷的望着裴行武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把刀确实很听话,可总觉得太顿了些。

  “陛下,您看……”

  裴行武死死的低着头道。

  朱明依旧没有回答,

  而不断起伏的胸口,

  已经说明了他内心的愤怒。

  “混账东西!”

  “都已经当面刺杀陛下了。”

  “你他娘的还问如何处置?”

  不等朱明回答,骆粥已经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决然往城楼下走去。

  朱明闻声默默地注视着骆粥离去的身影,没有下令,也没有出声阻止,或许也只有在他的眼中,那些朝臣的子嗣,和那些没有功名的书生没有任何区别吧。

  这把刀,有些不听话了,

  可依旧很快。

  ……

  “本官看你这个反贼才是狗胆包天!”

  “竟是对陛下动手!”

  “我……我……”

  王子卫望着城楼下已经一头栽死的父亲,和面前杀气腾腾的骆粥,想要解释什么。

  骆粥这话是说给朱明听的,自然不需要他的回答,手中绣春刀全力挥落,人头腾空而起,去陪他老爹去了。

  “放心吧,很快,你娘,你全家都会下来陪你的……”骆粥望着那倒地的无头尸体骆粥喃喃道。

  “噗通……”

  绣春刀一挥又是几人倒地,

  骆粥依旧没有丝毫的停留,手持绣春刀如狼入羊群一般肆意屠杀起来,本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学子,在堵死的城洞中,又哪里逃得出杀胚的掌心。

  “放箭!”

  城楼上的裴行武见如此杀伐果决的骆粥,和一旁默不作声的朱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沉声下令道。

  “咻咻咻……”

  霎时间,箭如雨落,前边城洞外的大半学子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而城洞的后边骆粥已经提刀而至,

  “尔等当真以为在陛下面前,”

  “本官就没法子杀你们了?”

  骆粥喃喃自语道。

  “噗嗤……”

  刀入血肉的沉闷声响在城洞中连成一片,原本城洞中颜色暗沉的砖瓦,已经被飞溅的鲜血染成了夺目的鲜红。

  “爹,孩儿对不起你……”

  最早在朱雀街嚷嚷着风骨的学子,已经拼死跑出了城洞,望着城楼上悲痛欲绝,却又无可奈何的父亲哭诉道。

  “之前,你爹舍不得打断你的骨头。”

  “那便由本官来!”

  骆粥追了出去冷声道。

  “嘭……”

  刀背朝下,

  狠狠地朝着那人的脊梁骨拍下。

  “咔嚓……”

  听得一声脆响,一声闷响,

  城下,一人身死,

  城上,一人昏厥,

  “本官真的,真的……”

  “不知道你们到底在高贵什么?”

  “是因为你们的出身吗?”

  骆粥望着最后一名已经吓傻的学子喃喃自语道,随即一刀挥下,便将他砍翻在地,丝毫没有顾及城楼上那满目血泪,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剐的群臣。

  “陛下,反贼皆已伏诛!”

  骆粥在杀完最后一人后,黑金蟒袍再度染成了暗红色,便是脸上也沾满了那黏稠,滑腻的新鲜血液。

  “臣,骆粥,愿领兵入国子监!”

  “诛杀反贼同党!”

  骆粥说罢猛然跪倒在地,望着城楼上那身穿龙袍的男子高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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