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之影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沙皇的威力

小说:大不列颠之影 作者:趋时 更新时间:2025-02-13 00:34:30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夫人们七嘴八舌的热议着沙皇驾临莫斯科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巨大影响,但是她们的观察终究是不如终日将精力放在情报方面的亚瑟·黑斯廷斯爵士。

  《莫斯科电讯》被查封,接踵而来的莫斯科火灾,英国外交官遭到袭击,这一连串的乱局搅得安逸惯了的莫斯科当局惊慌失措。

  尼古拉一世在克里姆林宫对莫斯科政府的训诫仅仅只是个开胃甜点,沙皇很快就让这座俄国古都品尝到了传统的罗斯风味铁拳。

  沙皇不仅不满意莫斯科当局对自由主义分子的审问,不满意把他们交给公开的警察管理,不满意查不到为祸莫斯科久矣的纵火犯,更对纵火犯居然敢在莫斯科剧院作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案表示了震怒。而英国外交官在街头遭到公然袭击,更是让他在外交场合丢尽了颜面。

  总而言之,尼古拉一世对莫斯科一切的一切都不满意,莫斯科官场私下里正在酝酿着‘沙皇陛下可能考虑重建莫斯科政治生态’的流言。

  一时之间,莫斯科当局从上到下人人自危,上至莫斯科政府的首脑德米特里·戈利岑公爵,下到衙门里削鹅毛笔的、最微不足道的小办事员,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看待自己的前途。

  从沙皇抵达莫斯科的第二天清晨开始,莫斯科各警署便岗哨林立,每一间警察所的院子都驻扎了一连的轻骑兵。

  克鲁季茨军营的校场上排满了擦拭干净足以反光的各式大炮,驻军士兵天还没亮便开始出操,凌晨四点半便能听见他们练习刺刀的喊杀声。

  傍晚时分,骑兵和步兵巡逻队在各街道横冲直撞。

  向来懈怠的警察局长大人们也纷纷骑了马,率领哥萨克和宪兵日夜不停地沿着城市主干道来回查看。

  莫斯科总督戈利岑公爵在这方面同样身先士卒,他被副官们簇拥着,骑了马亲自在城关巡视。

  平静的莫斯科一下子变得如临大敌,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而沙皇的威仪不仅令莫斯科笼罩在阴云之下,就连亚瑟这样的外国官员同样感受到了从普遍不安情绪中蔓延出的工作压力。

  因为他刚刚得知前段时间被捕的那批自由主义分子已经按照沙皇的指示,从莫斯科警方的手中被全权移交给了第三局负责。

  沙皇从彼得堡带来的,不仅有他本人那虚无缥缈的帝王气度,还有第三局局长本肯多夫,彼得堡方面最得力的特务头子之一、与莫斯科总督及莫斯科大学学监同宗的亚历山大·费奥多罗维奇·戈利岑,以及第三局悉心栽培的几位审讯高手。

  作为曾经的特务机关领袖,亚瑟绝不会低估俄国同行们的能力。

  而混迹政府部门多年的经验也告诉他,一旦这群人是奉了上峰的旨意,带着明确目的前来查案,究竟会查出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样的案例,不仅仅出现在他在法国阅读过的富歇备忘录上,不仅仅只是从前巴黎保安部负责人维多克口中听说,亚瑟还亲身经历过议员伯尼·哈里森案以及利物浦爆炸案。

  先下结论再往前慢慢找证据,这样的查案方法非常简单,用不着耗费什么精力,最大的问题只不过是让犯人认下那些未必是他犯下的罪行。而这个最大的问题,对于第三局的审讯高手来说,应该也称不上是什么问题。

  在这种时刻,亚瑟只能暂且寄希望于赫尔岑真的把他那天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了。

  至于另一个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可能就是沙皇钦定的第二届莫斯科审讯委员会里并不是一位莫斯科的本地官员都没有。

  虽然尼古拉一世时常会采取各种手段向他的臣民们申明——沙皇在俄国的权力是无限的。

  而在俄国的首都彼得堡,他也近乎于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别忘了,这里是莫斯科,是俄国传统旧贵族的聚居地。

  沙皇的政策可以在彼得堡这座官僚城市毫无压力的推行下去,而在莫斯科这座保留了大部分古罗斯传统的城市,即便是沙皇也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向这座城市让步。

  譬如说,即便俄国的首都是彼得堡,沙皇也常年居住于那座俄国最现代化的城市,但是每一任沙皇的登基典礼却必须放在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举行。

  因为这便是俄国的规矩,不论是留里克王朝还是罗曼诺夫王朝,不管沙皇叫什么名字,他都必须尊重并履行。

  在第二届的审讯委员会的七人名单中,即便沙皇的亲信占据了四席,第一届委员会主席德米特里·戈利岑公爵遭到撤换,但顶替他主席位置的却依然是位莫斯科官员——莫斯科大学学监谢尔盖·戈利岑公爵,而担任首席法官的则是莫斯科城防司令斯塔阿尔将军。

  甚至于,沙皇的这四人亲信也未必称得上是货真价实的亲信,因为其中还有一个是亚瑟的老朋友——讲义气的宪兵上校舒宾斯基。

  在审讯委员会的名单里,亚瑟与主席谢尔盖·戈利岑公爵以及舒宾斯基上校的关系都不错,他与前者因为那场传为美谈的莫斯科大学讲座交情甚笃,与后者更是有着一起作奸犯科的情谊。

  至于斯塔阿尔将军,这是一位心直口快的军人,参加过1812年卫国战争的老将。而且亚瑟还记得当初在莱比锡初见赫尔岑时,这个小伙子便提到过这位热心的老将军便曾经替莫斯科大学里同情流放学生孙古罗夫的年轻人打过掩护,帮他们转交了学生们为孙古罗夫募集的捐款。

  而根据事后赫尔岑、奥加辽夫等人都安然无恙的继续上学、工作来看,斯塔阿尔将军应该从未出卖过这帮年轻人。

  因此在这起案子上,他未尝不会对赫尔岑等人有所偏袒。

  果不其然,当亚瑟将话题稍微向新成立的审讯委员会上,夫人们便告诉了他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亲爱的叶卡捷琳娜,您可知道昨天在审讯委员会发生了什么?”齐恩斯基夫人用象牙折扇遮住半张脸,镶着孔雀翎的眼睫在烛光下颤动:“我听说昨天斯塔阿尔将军把军刀捅穿了镶木地板,碎木屑溅得比圣以撒大教堂的穹顶还高!”

  谢苗诺娃小姐绣着金线的丝绸裙摆发出沙沙响动,夫人们默契地围成更紧密的圈。

  “我弟弟说老将军虽然上了年纪,但脑子还很清楚。他在分析案情时就像解剖鹌鹑,用刀尖把案件挑成了两半。斯塔阿尔将军在翻看过卷宗以后,说案件应该是两方面构成的,在宴会上朗诵歪诗讥讽皇上的那部分,有关人员应由警察给予惩处。但另一部分人,天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被捕的,他们的全部罪证不过是一些尚未明确表示过的意见,最多是收集了一些在国外司空见惯的书本,要根据这些给他们定罪不仅是困难的,更是十分可笑的。亲爱的斯塔阿尔将军有句话说得妙极了——总不能因为麻雀偷吃了教堂的面包屑,就把全城的鸟窝都捣毁吧!”

  霍夫林娜夫人听到谢苗诺娃小姐的情报,也还礼似的分享了她的见闻:“我听说从彼得堡来的小戈利岑公爵听到斯塔阿尔将军的话以后,当场气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猞猁,他说即便那群年轻人与宴会歪诗无关,但目前尚且不能排除他们与纵火案的关联。结果您猜,斯塔阿尔将军是怎么回他的?”

  亚瑟闻言连声咳嗽,他苍白的嘴唇抖动着,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您就别卖关子了,如果上帝打算立马召我过去服务,您最起码得让我听完这个故事的结尾。”

  齐恩斯基夫人也嗔怪道:“玛利亚,逗弄病人也太不礼貌了。”

  霍夫林娜夫人抿嘴笑了笑:“好吧,如果换了别人,我是决计不会迁就的。但您是病人,既然您想听,那我就一口气说完了。”

  霍夫林娜夫人端着金边的瓷杯润了润喉:“斯塔阿尔将军听到小戈利岑居然顶撞他,但是碍于他是皇上派来的,所以又不好当场发作,所以就讽刺他说:我翻遍今年刚刚编修完成的《俄罗斯帝国法典》,愣是找不见思想纵火罪这么一个罪行。除非您能说动皇上和斯佩兰斯基在法典里加上这一条,否则我是决计不会再审判书上签字的。”

  “那小戈利岑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霍夫林娜夫人的故事讲得惟妙惟肖,就仿佛当时她正在旁边看着似的。

  “小戈利岑当时鼻子都气歪了,他指着斯塔阿尔将军的鼻子,质问他这么干是不是要纵容青年们效仿巴黎的暴民,打算当俄国的拉法耶特。斯塔阿尔将军闻言,一怒之下直接拔出军刀捅穿了地板。我向上帝发誓,将军的军刀当时就插在了小戈利岑脚边三英寸的地方!”

  夫人模仿着军刀下刺的姿势,银手镯撞在银茶炊上叮当作响:“老将军扯开衣领,露出了当年和法国人打仗时留下的弹痕,说:当年法国人用炮弹都没教会我恐惧,如今几个孩子写在日记本上的胡话倒成洪水猛兽了?亚历山大·费奥多罗维奇,我这把老骨头当年在奥斯特里茨、在博罗季诺,早不知道跟着先皇死过多少回了!拿破仑都不曾让我屈膝,就凭你这纨绔,也配和我侈谈为国!”

  齐恩斯基夫人忍不住用象牙扇掩住了嘴:“真是太可怕了,这真的是斯塔阿尔将军能干出来的事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多么随和、多么和蔼的一个人,他一定是被戈利岑气坏了。”

  谢苗诺娃小姐用银匙搅动早已冷却的茶汤,釉彩茶杯上映出她嘴角讥诮的弧度,她从旁补充着弟弟那边打听到的细节。

  “要我说,小戈利岑在彼得堡染上了首都官僚的恶习。他难道忘了?莫斯科的麻雀都是在克里姆林宫的穹顶上做过窝的。这里的鸟儿们,从来不是用铁笼能关住的。斯塔阿尔将军一发怒,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审讯委员会立马变得像墓地一样安静,有的人出于畏惧闭了嘴,有的人则是出于对老将军的尊敬。斯塔阿尔将军临走前还向小戈利岑撂了狠话:我看您与其荼毒生灵,不如奏请皇上关闭全国所有的中学和大学,免得其他人继续受害。您可以随心所欲的乱干,但我不能跟着您造孽,从今天起,我的脚绝不再踏进委员会。”

  亚瑟虽然没有见过斯塔阿尔将军,但是单凭这件事,就能瞧得出这确实是一名虎将。

  斯塔阿尔的虎不仅体现在他能从战场的英勇作战,更在于他这么一闹,不仅抽了第三局的脸,还替莫斯科在彼得堡的面前扳回一城。

  而且由于他是占着道理的,不止莫斯科的官员和官员夫人支持他,这事儿传出去以后,莫斯科的市民们多半也会站在他那一头。

  毕竟这段时间由于这一系列事件,市民们早就对警察们大肆搜捕纵火犯和政治犯的行为深恶痛绝,如今斯塔阿尔将军在审讯委员会大发脾气的行为客观上也是替市民们出了气。

  不过,亚瑟又颇为忧心这位老将的行为未免显得过于有魄力了一点。

  毕竟小戈利岑在审讯委员会里不仅仅代表了第三局的势力,也代表了沙皇的意志,当众和他翻脸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等同于和沙皇叫板。

  亚瑟轻声问道:“真是一位老英雄,不过按照宪兵们的性格,他这么不给第三局脸面,回头少不了要去沙皇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霍夫林娜夫人叹气道:“谁说不是呢?这件事当天就有人报告了皇上,当斯塔阿尔将军去克里姆林宫汇报的时候,皇上问他为什么不愿再涉足委员会?斯塔阿尔将军便讲了理由。皇上听完之后立刻斥责说:真是一派胡言!你一把年纪了,瞧瞧你的白头发,跟戈利岑这种年轻人吵嘴,你难道不害羞吗?我希望你以后照旧到委员会去。

  但是斯塔阿尔将军却不愿意妥协,他回答说:皇上!请怜惜我这一把白发吧,我活到这把年纪,身上不曾有过一个污点,不曾做过一件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务。我的忠心,陛下是知道的,我的血、我的余年都属于陛下。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当然愿意继续为您、为俄国服务到埋进坟墓的那一天。但是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名声、荣誉,我纯洁的良心不容许我继续留在委员会中,干那些小戈利岑希望干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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