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不是说世上没有可以一次射出两支箭的弓吗?你看,我做出来了!”

  少女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弓得意洋洋的炫耀,少年拿着弓细细观察,一脸惊喜:“小九果然天赋异禀,这弓做得巧妙,你可想好给它娶什么名字?”

  少女难得红了脸,有些羞涩的开口:“叫鸳鸯弓好不好?不然叫侠侣弓也可以,我特意做了两把,给师兄一把好不好?”

  “小九莫要胡闹,我觉得叫双曲弓更好。”

  少年一本正经的回答,少女抓着少年的手臂撒娇:“师兄……”

  刚说了两个字,少年突然拿起那把弓对准少女,毫不犹豫的射出两支箭。

  胸口一阵刺痛,温初九猛地睁开眼睛:“师兄!”

  “闭嘴!”

  男人冰冷的命令,温初九愣了一下才发现刚刚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长舒了一口气,蓦地意识到什么,低头,被胸口白花花的裹胸布晃花了眼,她的衣服呢?

  “不想死就别动!”

  男人威胁,温初九的心‘咯噔’一下,她的身份曝光了?

  正疑惑着,肩上的箭尾被碰了一下,骨头碎裂般的痛。

  “唔。”温初九闷哼一声。

  嘴里被强行塞进一块木头,凤逆渊表情冷肃的看着她:“咬住这个!”

  说完,他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温初九意识到什么,还没来得及反抗,肩上传来皮肉撕裂的痛,竟是有人直接拔出了箭!

  “喀!”

  那块木头被她生生咬断,因为太过疼痛,身子抖得不像话。

  “箭上有毒,虽然已经喂了解药,但伤口处的肉已经感染腐坏,必须马上把腐肉刮掉”

  是封洛天的声音,难得的正经严肃,听在温初九耳中却如同最冷血无情的宣判。

  “呸!”温初九吐出嘴里的木屑,强撑着回头看着封洛天:“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给我点迷药把我迷晕了再动手?”

  她疼得厉害,声音都打着颤,一张笑脸更是白得不像话,看得人心头一痛。

  封洛天又塞了块木头到她嘴里:“咬着吧,拔箭前已经给你喂了最强劲的迷药,但这毒好像和迷药相克,根本不管用,现在想活命,你只能忍着!”

  说完,伤口毫无防备的被喷了一口酒。

  “唔唔!!”

  封洛天,我去你大爷!

  温初九声嘶力竭的闷哼两声,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封洛天恍若未闻,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把短小锋利的小刀,冲凤逆渊递了个眼色:“抱紧她,别让她乱动,在她承受不住的时候,给她输点真气,别让她晕过去。”

  听了这话温初九才注意到,其实这个男人一直在给她输送真气。

  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却还要救她,是不是意味着她安全了?

  是了,他之前说过,只要救出老王妃,以前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

  那等她好了,应该就可以离开了吧。

  威震天下的南麟王,说话自然应当是算话的。

  微微勾唇,温初九想笑,肩上却被生生剜掉一块肉。

  痛!

  无以加复的痛!

  死死地咬住嘴里的木块,牙根很快酸痛,眼泪源源不断的涌出,温初九的意识变得模糊。

  双曲弓,顾名思义,可以连发两箭。

  箭镞是由兵部特别打造的回环钩,即箭镞上有倒钩,中箭的人若想拔出箭,必定会被扯下一番皮肉。

  那人曾因为这个夸她天赋异禀,如今这箭却抹了毒药射进她自己身体,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师兄,这世上除了我,便只有你知道这双曲弓的存在。

  但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对不对?

  “呼!”

  终于把腐肉刮完,清理了伤口,撒上药粉,包扎完毕,封洛天撸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累得瘫倒在旁边。

  凤逆渊小心的让温初九躺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她嘟囔了一声:“师兄……”

  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仔细一看,眼角果然又涌出泪来。

  “她一直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封洛天问,想凑近听,被凤逆渊一巴掌呼开。

  “闲着没事干就去暗牢审问犯人。”

  “我就听听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封洛天疑惑,随即露出了然的笑:“难不成是因为这丫头说胡话没喊你的名字你吃醋了?”

  回答他的是凤逆渊威慑力十足的眼神:你想怎么死?

  “得得得,算我胡说行不行?”封洛天示弱,用清水洗了手然后写了个药方交给伺候的丫鬟,耐心的交待:“这药一定要先用大火熬一个时辰,再用文火熬半个时辰,每天三次,一次两碗,药有些苦,最好备些蜜饯给她。另外,这几天特别注意她的体温,尤其是半夜,若是出现发烧高热,一定要立刻通知我,还有……”

  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封洛天才让那丫鬟离开,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又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算了,到时还得我亲自来看了才放心。”

  “你不是说她没心没肺,没什么好担心的吗?”

  凤逆渊提醒。

  “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封洛天自顾自的倒了杯冷茶喝,放下茶杯,颇有些无奈的摇头:“可这丫头就是有让人不得不心疼的本事,谁让我欠她的呢。”

  封洛天说完背着手往外走去:“刚取了血,我不能太累,你帮我看着她点,别让她死了。”

  “祸害遗千年,她死不了。”

  凤逆渊漫不经心的回答,身体却很诚实的回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的人。

  解药刚喂下,解毒的过程许是有些痛苦,温初九时不时的想蜷缩起来,都被凤逆渊按住。

  她现在随便动一下,都能牵动背上的伤口。

  只是每次被他按住,温初九都会睁开眼睛,委屈巴巴的嘟囔一句:“师兄,我好疼。”

  眼底水汪汪的,噘着嘴,可怜得不能再可怜。

  她这会儿的意识并不是清醒的,所以这些动作都是内心最深处最自然的表现,也就是说,她很依赖她的那个师兄。

  得到这个认知,凤逆渊心里有些烦躁,伸手拍了拍温初九的脸:“不想死就给我好好趴着别动!”

  温初九嘿嘿的笑起来:“师兄,你在关心我。”

  “没有!”

  凤逆渊否认,温初九的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我就知道师兄你还是这么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关心我,还要凶我,不过我就喜欢师兄你这种调调。”

  “……”

  凤逆渊抬手点了温初九的穴道,见她终于安分了,黑着脸走出房间。

  刚走出去,沐灵匆匆跑来:“王爷,王妃请您去东院一趟。”

  “本王知道了。”

  凤逆渊负手走在沐灵前面,直奔东院,沐灵回头看了眼凤逆渊隔壁的房间,提步跟上。

  到了东院,还没走近,便听见一阵极有规律的敲木鱼的声音,凤逆渊眉头微拧:“谁买的木鱼?”

  “王妃没有木鱼无法安枕,所以沐灵擅作主张让人买的。”

  沐灵小声回答,凤逆渊的步子顿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进了东院。

  敲门进去,老王妃端云裳穿着一身寡淡的青衣挺直背脊跪在蒲团上,左手拿着佛珠,右手敲着木鱼,态度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儿子给母妃请安,此次被掳,让母妃受惊了,是儿子的错。”

  凤逆渊屈膝跪下,端云裳敲木鱼的频率没有任何变化。

  “施主请唤贫尼法号静安。”

  语气平淡,好像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凤逆渊表情没有意外,只是跪着挪到端云裳面前:“三年不见,母妃不想睁开眼睛看儿子一眼么?”

  她要坚称自己的法号,他偏不如她的意!

  “浑身杀戮,罪孽深重,施主还是莫要污了贫尼的眼。”

  罪孽深重,污了她的眼!

  这话,举国上下,恐怕也就只有她一人敢这样说。

  “王妃,王爷他……”

  沐灵瞪大眼睛,跪下想为凤逆渊辩解,被凤逆渊抬手制止。

  “母妃既然不想见我,为何还要让儿子过来?”

  敲木鱼的手停下,把佛珠收进袖中,端云裳虔诚的朝面前的佛祖磕了三个头,然后开始静坐。

  等做完这些她才继续开口:“听说那个杀人犯被你留在府上了?”

  “杀人犯?”

  凤逆渊的情绪有了一点波动,他安静的看着端云裳,从他进屋之后,她就从来没有睁眼看过他。

  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却视他如妖魔鬼怪。

  这世上,有这样的母子么?

  “母妃口中的杀人犯,刚救了母妃的命,现在还在生死关头徘徊,母妃难道让我把她从南麟王府丢出去,做个不仁不义的人?届时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又会如何看南麟王府?”

  凤逆渊说着声音控制不住的拔高,尽管克制,也能听出他动怒了,沐灵连忙俯首低头。

  端云裳终于睁开眼睛,一双黑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凤逆渊:“若不是她先害人性命,怎会落到如此田地?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他死不足惜!”

  这话,哪里是在说温初九,分明是在咒凤逆渊。

  在端云裳眼里,凤逆渊手上的杀孽已经多到不可饶恕的地步。

  “呵,好一个死不足惜!”

  凤逆渊冷笑着站起来,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十岁入京做质子,十八岁回南浔为父王奔丧,本以为母妃会一直站在他这边,没想到她却避他不及!

  他在前线杀敌,他的母妃是不是在庵堂里日夜期盼着他能死无葬身之地?

  “母妃的教导孩儿一定铭记于心,但母妃放心,孩儿要为您养老送终,绝不敢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孽子!”

  端云裳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看凤逆渊。

  气氛僵到极点,沐灵伏在地上不敢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凤逆渊开口,语气已恢复如常。

  “母妃既然已经回了王府,就暂且住下,一日三餐我会安排人伺候,沐灵在您身边待习惯了,便让她继续待在您身边,若是有什么不满,母妃尽管告诉孩儿。”

  “贫尼没有别的要求,施主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贫尼清修。”

  “母妃放心,儿子必然晨昏定省来给母妃请安,以免落下个不肖子孙的骂名。”

  说完这话,凤逆渊转身离开,衣摆打了个旋,在空中留下一个薄凉的弧度。

  走出去没多远,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手被抓住,低头,是沐灵。

  她的指尖纤细,约莫是伤势未愈,手有些发凉。

  被他一看,神情慌张,片刻后松开手,急切的安慰:“王爷切勿动怒,王妃只是说的一时气话,你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母子,王妃总有一天会原谅王爷的。”

  气话?

  一时气话能说三年这么久?

  况且,他征战沙场,不是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偃月国的黎民百姓可以免受战火荼毒,他哪里错了?

  想到这里,凤逆渊眼尾张狂的上挑:“你觉得本王犯了什么错需要被原谅?”

  “……”

  被凤逆渊的气场震住,沐灵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片刻后回神,连忙跪在地上:“沐灵说错话了,请王爷责罚。”

  “擅作主张助长母妃迷信鬼神,在这里跪一个时辰,若有再犯,决不轻饶!”凤逆渊宣判,沐灵心头一紧,强装镇定叩谢:“谢王爷。”

  从东院离开,凤逆渊直接去了暗牢。

  刚下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缓缓走过去,张一斧和林逸正审着两个人,是凤逆渊之前特别交代留下的活口。

  “拜见将军!”

  “拜见王爷!”

  张一斧和林逸跪下行礼,凤逆渊颔首让他们起来。

  “说了什么?”

  张一斧呸了口口水:“他娘的什么都不肯说,还想服毒,下颚被我们卸了。”

  林逸上前,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水给凤逆渊看:“这种毒丸毒性很大,一旦服用会迅速毙命,一般的死士或者杀手都会随身携带,以免被抓后承受不住刑罚招供。”

  凤逆渊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走到那两个人面前,他们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真的不想说?”

  那两个人掀眸看着他,眼神没有焦距,已是一片死气,可以看出他们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凤逆渊点头,转身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给他们个痛快,留个全尸运出城埋了。”

  “是!”

  “是!”

  从暗牢出来,空气变得清新,凤逆渊却觉得自己身上有股血腥味挥之不去。

  胸口生出烦躁,索性让人烧了热水准备沐浴。

  身体泡在温热的水中,一直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下来,脑海里忽然记起那日在水潭泡澡,温初九手法巧妙的按摩。

  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唇舌有些发干。

  王府什么都不缺,似乎还缺个推拿师。

  正想着,卧室门被人一脚踹开,封洛天黑着脸冲进来:“谁让你点她穴道的!?”

  “怎么了?”

  凤逆渊迅速抓了边上的衣服套上,封洛天瞪着眼睛要吃人:“怎么了!她要被你害死了!还不快去给她解开!”

  话音落下,凤逆渊比封洛天更快的冲向隔壁给温初九解了穴道。

  封洛天跟过来把凤逆渊推到一边,拿出针包摊开,在几个主要的穴道上扎了针。

  凤逆渊这才注意到温初九身上出现多处淤青,有的地方甚至冒起脓疱。

  “怎么回事?”

  “箭上的毒极霸道,喂的解药药效自然非一般解药可比,而且解毒还需要一个过程,你封了她的穴道让她经脉受阻,余毒自然会产生淤阻无法排出,若是再晚点发现,她恐怕还会被反噬。”

  封洛天说着拔出银针,拿出刚刚刮骨的小刀,在下针的地方割出一道小口,立刻有腥黑的血涌出。

  “现在怎么样?”

  凤逆渊问,语气有些生硬的关切。

  毕竟,如果温初九有什么好歹,他就是杀人凶手。

  封洛天把血擦干,在这些小伤口上面抹了些药膏:“算这丫头运气好,因祸得福,被这么一闹,把毒血直接放出来,她还可以少遭点罪。”

  “不过我有些好奇,好端端的你点她穴道做什么?”

  封洛天疑惑的问,伸手扯了被子把温初九盖上。

  “……”

  凤逆渊抿唇,他总不能说是怕她动来动去把伤口撕裂了吧?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听说刚刚你去了东院,怎么样?”

  “还是那样。”

  凤逆渊说得平静,封洛天基本能猜到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了。

  “我说你要不要滴血验个亲?你确定是她亲生的?”

  封洛天半开玩笑的说,被凤逆渊甩了一记眼刀子。

  好不容易安分的温初九翻了个身,龇牙咧嘴的喊了声:“师兄……”

  这一次,封洛天听清了,开玩笑的神色微敛。

  “她要找的人,有头绪了吗?”

  凤逆渊没答,反问:“你在怀疑谁?”

  封洛天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不是他,就算他是她要找的人,当初下毒的人也不会是他。”

  封洛天的语气很笃定,凤逆渊的目光落在温初九身上:“等她找到了不就知道了。”

  “喂喂,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到时候发生什么事,咱俩就是同谋,不算我一个人骗的她。”

  “你很在乎她的感受?”

  凤逆渊问,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审视,封洛天又变得吊儿郎当:“在乎,要不要试试,我,你还有那个神秘的师兄,她会更喜欢谁?”

  “认真的?”

  凤逆渊挑眉,封洛天拿出之前下赌的和田籽玉丢给凤逆渊:“认真的。”

  “如果我说我要定她了呢?”

  这话,带着势在必得的霸气,封洛天却满不在乎,幽幽的开口:“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跟着你了,就目前来看,她好像跟我待在一起更自在。”

  “……”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温初九半梦半醒的睡着。

  两天后,温初九醒了,睁开眼睛,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看着头顶的床帐发了会儿呆,意识回笼,肩膀疼得厉害。

  “嘶……”

  温初九倒吸了一口冷气,耳边传来小姑娘柔柔的声音:“公子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公子?

  温初九默默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裹胸布,瞧着这意思,那大阎罗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继续女扮男装?

  “咳咳!”清了清嗓子,温初九心领神会的用男人的腔调说话:“确实有些渴,有劳妹妹了。”

  “公子是救了王妃的英雄,不必客气,叫奴婢云朵就好。”

  云朵说完走出去,片刻后端了一杯普洱茶进来。

  温初九嗓子疼得厉害,直接一口喝完。

  不小心牵动伤口,又是疼得一抽。

  “云朵妹妹,能给我拿点吃的吗?”

  “公子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云朵离开,温初九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眸光黯淡了些。

  她中箭了,躲在暗处的人用的是双曲弓。

  虽然还不能肯定那人是谁,心里还是未免有些受伤。

  正黯然伤神,封洛天叼着烤鸡腿进来:“哟,醒了?”

  “……”

  可以把刚刚那个可爱温柔的小姐姐还给我么?

  走到床边,封洛天咬下一大口鸡肉吃得欢畅:“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不过你现在重伤未愈,这种油腻的食物吃不得。”

  “……”

  让一个什么都吃不了的伤患看着你在旁边吃烤鸡腿,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某人表示,良心是什么?可以吃吗?

  封洛天吧唧着嘴啃着鸡腿,故意凑到温初九面前:“听说最近醉鱼轩又有新菜品出来了,我今儿想去尝尝,不过他家的招牌菜也不错,你说我吃什么好?”

  “……”

  好想打死他。

  未免这人越说话越嘚瑟,温初九果断保持沉默。

  待得有些无聊,封洛天抓起温初九的手帮她诊脉。

  “既然醒过来了,问题不大,余毒还未完全肃清,伤口因此无法愈合,再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哦。”

  缩回手,温初九反应淡淡。

  见不得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封洛天叹息道:“算你运气好,这箭没伤到筋骨,这毒也未曾感染肺腑,不然你这一身武功就废了。”

  “……”

  温初九一脸无语,反正她武功就不高,废了就废了,难道还能为了这个要死要活的?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封洛天叹息着摇摇头,叼着鸡腿离开,没一会儿,云朵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黄花梨做的食盒,温初九的眼睛亮起来,准备好被投喂,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凤逆渊高大的身影抢先一步堵在云朵面前。

  “东西交给我就行了。”

  云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把食盒递到凤逆渊手上然后退下。

  温初九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然而食盒打开,里面就只有一碗孤零零的蔬菜稀饭粥!

  闷头喝完一碗稀饭,勉强填了点肚子,还想再来一碗,一支长箭出现在她眼前。

  箭的做工比她想象中还要精细,箭羽用的漠北鸿雁的管羽,箭镞用玄铁铸成,泛着冷光。

  箭身上有重铸的痕迹,应该是之前从她肩上拔下来那支。

  箭镞上没有任何的身份标记,但温初九很清楚,这种箭镞,天底下只有京都兵部统一锻造,若是民间有铁匠铺胆敢私自打造,被发现之后会以谋逆罪论处,满门抄斩。

  “看出什么了吗?”

  凤逆渊问,温初九趴在枕头上安静的看着,半晌打着哈欠回了一句:“这箭做得倒是挺精致的。”

  “你昏迷的时间一直在说胡话,想知道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吗?”

  “……”

  温初九很果断的摇头。

  然而人南麟王话都说出来了,还由得她不想知道么?

  “你在梦里一直在说‘双曲弓’三个字,你似乎对重伤自己的武器了解很深?”

  嗯,不是一点半点的深。

  心里应了一句,温初九面上却是一片懵懂:“王爷多虑了,双曲弓是我幼时玩的弹弓,我并不知道射中我的是什么武器。”

  “是吗?”

  凤逆渊问了一声,眼神晦暗不明的坐下,温初九想裹着被子往里面挪一挪腾点位置出来,肩膀被按住。

  “醒了也不老实?”

  凤逆渊皱着眉问,手加重了些力道,让温初九无法动弹。

  温初九愣了一下,她好像记得自己昏迷期间貌似一直有人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来着。

  “王爷,之前你……一直守着我?”

  凤逆渊斜睨了温初九一眼:“你觉得本王很闲?”

  额……好吧,应该是余毒未清,所以她才会想太多。

  “王爷日理万机,忙着忧国忧民,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一眼已经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马屁拍得一溜一溜的,凤逆渊看出她是口是心非也没拆穿,语气疏漠的问了一句:“现在感觉如何?”

  “除了伤口还有点痛已经没事了,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温初九忙不迭的谢恩:“等伤好了,我就离开王府。”

  不料,凤逆渊掀眸来了一句:“本王何时许你走了?”

  温初九一愣,脱口而出:“王爷不是说只要救出老王妃,过去的事就既往不咎吗?难不成你想反悔?”

  凤逆渊抬手倒了杯茶,幽深的眸子折射出一缕精光:“过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救命之恩你当如何报答?”

  “……”

  没听说追着人要人报救命之恩的!

  一看这人就没安好心,温初九自然是没敢问‘你要如何’这句话,不然就显得太被动了。

  “王爷名震天下,又有一方封土,好像并不缺什么,想来也看不上我报什么恩吧。”

  温初九试探着问,男人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润嗓子,勾唇笑得清风朗月:“看不看得上是我的事,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温初九默然,救命之恩若是也以涌泉相报,那她岂不是要把后半辈子都押在这里?

  “……”

  为什么感觉自己又掉坑里来了?

  既然已经掉坑里了,温初九也不挣扎了,摊开手道:“我没钱没姿色又身无长物,王爷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凤逆渊把玩着酒杯,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有两个要求。”

  “……”

  竟然还有两个要求!?大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温初九腹诽,凤逆渊忽的抬头看过来:“你有意见?”

  温初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哪敢啊,王爷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最近本王的肩膀有些酸痛。”

  “……”

  这是要让她做推拿的意思?

  唇角抽了抽,温初九言不由衷的开口:“我可以把祖上传下来的那套按摩手法教授给王府下人,好让他们为王爷……”

  凤逆渊的凉凉的眼神射过来,温初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果断改口表忠心:“王爷为国为民,我愿意为王爷解除疲乏!”

  凤逆渊满意的收回目光,继续道:“第二个要求,本王想让你找个人。”

  “什么人?”

  温初九的耳朵竖起来,心头涌上警觉。

  “这次在鬼王坡暗中伤你的那个人。”

  “……”

  那人伤的是她,他找那个人做什么?帮她报仇?

  一想到这个荒谬的猜测,温初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摇摇脑袋,挥散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好!我答应,等找到这个人,王爷就会放我离开吗?”

  凤逆渊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了一句:“等你找到这个人再说。”

  “……”

  老奸巨猾!

  温初九在心里骂了一句。

  五天后,南麟王府。

  二十人的骑兵在前面开道,中间是六人抬的棺木,后面是五十人的仪仗,这些人个个都穿着素镐,披麻戴孝。

  凤逆渊穿着一身灰色常服,左臂上缠着一圈黑纱,神色肃穆的站在前面,沐灵缠着一身纯白的孝衣落后一步站在他身边,温初九被云朵扶着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公子快去吧。”

  云朵抹着眼泪推了温初九一把,温初九默默走到后面的仪仗中,旁边的人面色凝重的递了个孝幡给她举着。

  温初九正琢磨着要不要挤点眼泪出来装装样子,在前面抬棺木的张一斧回过头来,一脸嫌恶的瞪了温初九一眼:“你的排场倒是比王爷还大,要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

  “……”

  我特么刚从阎王殿走了一圈回来,今天刚勉强能下床,慢点怎么了?

  考虑到今天是沐浔出殡的日子,温初九没和张一斧耍嘴皮子,老老实实的举着孝幡站在队伍里面。

  最前面的人高吼一声开道:“忠烈之后,英勇无畏,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起!”

  话音刚落,队伍开始向前行进,五十人的仪仗也齐声开吼:“忠烈之后,英勇无畏,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仪仗队个个都是中气十足的硬汉,这一声吼,声音震天,简直比皇帝出宫视察还要威风。

  城中的百姓全都被这吼声引得走出家门,上街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沐氏长女沐浔,年芳十九,其父沐虎战功赫赫,与老王爷约定,其女可嫁南麟王,做南麟王妃,今虽未拜堂成亲,仍以南麟王妃之礼入葬!”

  话音落下,雪白的冥币被抛到空中飞舞,仪仗队随即发声:“王妃一路走好!”

  围观群众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全都自觉地跪下,齐声高呼:“王妃一路走好!”

  呼声越来越高,延绵不绝。

  如果不是亲身体会,温初九绝对想象不到这样的场面会有这样震撼。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成为有权有势的人,因为这样的高位真的很能让人沉迷。

  一路吼着出了城,往城东走了数十里,队伍停下,骑兵分列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张一斧他们抬着棺木上前,小心的放进已经挖好的墓里。

  沐灵穿着孝衣和凤逆渊一通上前,沐灵红着眼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想到封洛天的话,温初九特别留意了一下,果然看见她脖子上有一道浅紫色的勒痕。

  不知为何,温初九脑海里瞬间想到了后宫那些为了争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妃子。

  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旁边的人递上铁锹,沐灵和凤逆渊接过,沐灵语气悲壮的高呼:“姐姐一路走好!”

  一人一锹黄土洒在棺木上,其他人立刻往上面填土,片刻后,一座崭新的坟头便出现在眼前。

  “皇天后土,风水宝地,佛法超度,亡灵可安!”

  风水先生边嘀咕边围着坟头转了一圈,手里端着一碗米酒洒来洒去。

  温初九对这种装神弄鬼的事并不感兴趣,低头悄悄地打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毒素残留的原因,这几天她很是困顿。

  打完哈欠正想偷摸着打个盹儿,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温初九疼得差点没跳起来,抬头,该上去插孝幡了。

  敛了睡意,温初九打起精神上前,虽然她和沐灵非亲非故,但这种时候也开不得玩笑。

  “一幡招魂众人迎,诚心祈愿魂灵安!”

  风水先生高声道,温初九弯腰把孝幡插在坟头。

  虽然左肩还很痛,但好在新翻过的土比较松软,很容易就把孝幡插进去了。

  松了口气,刚要起身,空气中突然传来细微的轻响。

  有埋伏!

  心头一凛,温初九本能的足下一点想要避开,腰上突然横过一只手把她拦腰抱起。

  熟悉的艾草清香涌入鼻尖,凤逆渊抱着她旋身避开先到的那支箭,堪堪落地,第二支箭便到了跟前。

  温初九身体僵了一下,并不是因为这箭,而是这箭射来的方向,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有着一双让她很熟悉的眼。

  师兄,是你么?

  眼看那箭要再次穿透她的身体,眼前一花,拥着她的男人不过是简单的拂了下袖,那箭便失了力道,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有刺客!给老子抓住他!”

  张一斧愤怒的吼了一声,带人冲向旁边的树林。

  温初九站在原地愣愣的没什么反应,因为刚刚的动作,她肩膀上的伤口撕裂,有点点殷红的血迹渗出来。

  “这样就把你吓傻了!?”

  凤逆渊有些韫怒的说,把自己的衣摆撕下来一截隔着衣服在温初九肩上缠了一圈,打结的时候凤逆渊用力拉了一下,疼得温初九一阵倒吸冷气,有些茫然的看着凤逆渊,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沐灵在旁边看得分明,上前来扶住温初九:“王爷,让属下来吧。”

  凤逆渊冷哼了一声把温初九丢给沐灵。

  相较于凤逆渊的简单粗暴,沐灵的动作就温柔细致多了,细致到张一斧领着人从树林回来都还没包扎完。

  “你他娘的还真是比娘们儿还要娇气!”

  张一斧非常不屑的骂了一句,又冲凤逆渊行礼跪下:“王爷,末将无能,让那个人跑了,不过末将在林中发现了这个。”

  张一斧抬手交出一个琥珀配饰,琥珀是难得的水滴状,晶莹剔透,里面是一片小小的枫叶状的东西,很美。

  温初九心头微震,师姐刚刚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还是她也发现了什么?

  是了,以她的身手不会不小心落下这样重要的东西,那她是想通过这个告诉自己什么吗?

  正想着,耳边传来沐灵柔柔的声音:“你好像很喜欢这个?”

  温初九回神,才发现自己盯着那琥珀看的时间有点久,不过被沐灵点出来之后她也没有惊慌,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嗯,挺好看的,我的确很喜欢。”

  话音刚落,那琥珀便被塞进手中,男人一脸理所当然:“喜欢就拿去。”

  “……”

  还残留着男人掌心温度的琥珀有些微的灼热,温初九有些囧,尤其是在被众人围观的情况下。

  王爷,你这样轻易的把重要证物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真的好么?

  “王爷……”

  张一斧刚想说话被凤逆渊堵回去:“传令下去,加强城中守卫,无论何人,进出城门都要严加审查!”

  “是!”

  张一斧领命,正义凛然的走了。

  等他走远,凤逆渊捡起地上的箭看向温初九:“有人想杀你,现在你还想离开王府?”

  “……”

  大哥,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仇家是我为了救你母妃才惹出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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