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九喝醉了。

  脸颊染上红晕,眼神迷离,醉得很明显。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唬住,没想到个子娇小的她会有这样大的爆发力。

  宣示完主权不出一刻,温初九便撑不住了,身子一歪,软软的倒在凤逆渊怀里,幸亏凤逆渊及时的伸手捞住她的腰才没有摔倒。

  感受到男人宽厚的怀抱,温初九自发的搂住他的脖子,嘴里小声嘀咕:“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软侬的低语,挟裹着馥郁的酒香袭来,凤逆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加深。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冷硬的表情有片刻的和缓,连眼神都变得柔软。

  “切!一碗就倒,还逞什么能!”

  有人不屑的说,女子也挑眉看向凤逆渊:“她既然叫你一声公子,说明你家境不俗,她这点酒量,若是做了主母,定会给你丢人现眼,她有哪点比得上我?”

  凤逆渊把温初九抱着放在自己腿上,就着这样的姿势,一口气连喝了三碗酒,酒碗放下,他气定神闲,悠悠的迎视女子的目光:“我的人,不丢我的脸丢谁的脸?”

  “……”

  凤逆渊说得理直气壮,女子一噎,复又道:“刚刚让她喝一碗酒她都推三阻四,可见她并不是真心喜欢你,你又何必非她不可?”

  这话直戳要害,凤逆渊的脸沉下去,也不再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公主又何曾真心想嫁给我?”

  “你……”女子脸上满是惊讶,在凤逆渊的逼视下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你胡说八道!这里哪里来的什么公主!”

  “这些人装山匪的确很像,但身材过于高大,附近的村民大多靠干农活为生,生活贫瘠,即便是村里的青壮年也难得有这样高大的人存在。”

  “笑话!长得高还有错了?”

  女子笑着打断凤逆渊的话,凤逆渊也不着急,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小口。

  这一口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牛饮,而是含在嘴里慢慢品味了一番才咽下。

  “南疆圣酒绣红鸳,十年出一坛,可延年益寿,南溪公主却直接拿来宴客,真是暴殄天物。”

  听见凤逆渊准确的说出酒的名字又点明自己的身份,南溪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你倒是有点本事,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识破我的身份。”

  温初九睡得不太舒服,在凤逆渊怀里拱了拱,凤逆渊抬手拍拍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继续道:“公主身负和亲的重责,却在这里占山为王,是要弃南疆和偃月国的安宁不顾吗?”

  “就算我老老实实的去和亲,又真的能保住南疆的一时安宁么?”

  南溪歪着头问,在被识破身份后,她收敛了浑身那股痞气,眨巴着眼睛,颇为天真的看着凤逆渊。

  她的眼睛很清澈,看得也很通透。

  她很清楚,从大皇兄南诀离世之后,南疆的国力就日渐衰退,尤其是民心十分涣散。

  父皇虽然正值中年,但因为南诀离世受到巨大的打击,身体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

  二皇兄和三皇兄之间暗地里的争斗很多。

  二皇兄南肇,生性阴狠残暴,原本朝中有很多人反对他,支持三皇兄继位,但因为二皇兄的铁血手腕,不少朝臣已经暗中站在他那边,加上三皇兄南铭太过仁慈,导致优柔寡断,南肇继位已经成了不可避免的结局。

  这次和亲,是南溪的三皇兄南铭一力促成的,但在南溪从南疆出发的时候,南铭的势力已经远远落于下风。

  使臣团快到偃月国国境的时候,南溪收到消息,南铭被软禁了,之前拥立过南铭的大臣全部倒戈拥立南肇,南溪知道,只怕她前脚刚到偃月国,南肇后脚就要继位称帝了。

  南肇好战,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扩充南疆的兵力,恐怕他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领兵征战,那时战火必然四起。

  所以,南溪的这次和亲,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却要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去,傻子才会这样做吧?

  南溪不傻,所以她在知道南铭被软禁之后,就在这里占山为王。

  这是南疆到偃月国的必经之路,她早就让人递了信函给偃月国的国君说南疆的使臣要去,按理,偃月国的国君会安排人来接他们。

  偃月国这些年最有名的便是治军严谨的南横军,而统率南横军的,是偃月国最年轻的王爷南麟王。

  南溪不指望南麟王会来亲自接自己,但偃月国自称是礼仪之邦,怎么也得派稍微有些地位且有些能力的人来。

  南溪想通过打劫的方式先摸清这个人的实力,她是支持三皇兄南铭继位的,南肇能控制南疆的朝臣,但不能控制偃月国的人,她需要在偃月国找一个有实力的人,然后向他借势回去拥立三皇兄继位。

  只有南铭继位,南疆才有可能换取接下来几十年的安宁。

  目前而言,凤逆渊的睿智在南溪这里是过关的,但她不清楚他的身份。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屑,凤逆渊微微皱眉,略加思索后认真道:“你都走到这里来了,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没有用呢?”

  “若是我不想嫁入偃月国,你能护得住我吗?”

  南溪问,清亮的眸直勾勾的看着凤逆渊,眼底并不是卑微的乞求,而是有选择的考量,似乎是想根据凤逆渊的回答,判断要不要继续和他谈下去。

  凤逆渊抿唇,没有立刻回答,空气有些沉闷,温初九突然从他怀里扬起脑袋,伸手挡住凤逆渊的脸:“不许看,我的!”

  “……”

  被这么一打断,原本很凝重的话题一下子被冲散不少,凤逆渊终于点头:“和亲只是两国外交的借口,并不是主要目的,公主不想,自然不会强你所难。”

  得到保证,南溪眼睛亮了些,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在偃月国,你说的话,管用吗?”

  “当然管用!”温初九再次抢答,扭头半眯着眼看着南溪,语气崇拜的说:“这个男人,是偃月国的神,他说的话,比龙椅上坐的那位都要管用!”

  话音落下,温初九痛呼一声,很是不满的呼了凤逆渊一巴掌:“你掐我做什么?”

  凤逆渊眸色很深,抬手把温初九按进自己怀里,站起身来:“她醉了,哪里可以睡觉?”

  他坐着的时候众人还没觉得,现在站起来所有人才发现,他身上那股历经生死淬炼的强大气场。

  这种气场若不是见惯了腥风血雨,一般人身上是绝对不会有的。

  不需要任何贵重的信物佐证,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他不是一般人。

  南溪的眼神在凤逆渊身上打了几个转,最终恢复平静。

  “你们继续吃着喝着,我带他们去休息。”

  说完,南溪走在前面给凤逆渊带路,刘翠红本来想跟上,被拦住,只能留下来吃东西。

  老实说,在牛车上吃了三天干粮,好不容易能吃点正常点的食物,自然是极好的,如果不是在匪窝吃东西,刘翠红和丑丫能吃得更开心一点。

  走出大堂,绕过几个弯,南溪最终带着凤逆渊来到一个山洞,洞里的布置明显比大堂的要好上许多,还摆着镜子和梳妆台,很明显是南溪的房间。

  不过凤逆渊并没有因此见外,上前两步就把温初九放到南溪床上,还没来得及拖鞋,温初九就卷着铺盖打了个滚,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南溪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声喝止,等凤逆渊把温初九放好,回头,便看见南溪坐在梳妆台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牛角梳。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南溪开门见山的问,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某种大胆的猜测,但她不敢妄下定论,必须亲耳听见得到验证。

  “你觉得呢?”

  凤逆渊反问,面色沉沉,幽深的眸一片漆黑,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样打太极就没什么意思了,南溪瘪瘪嘴,只觉得这人没诚意,用手里的梳子梳了梳头发,抬手,牛角梳上的齿射出密密麻麻的银针,直奔凤逆渊。

  凤逆渊眉头微皱,随手扯下一旁的床帐拿在手里,迅速转了旋转,银针被床帐全部包裹在一起。

  南溪挑眉,没想到这人的警觉性和应变能力这么强,放下牛角梳,足下一点,率先袭击。

  这个洞有些小,动作难免被约束,无法真正施展开拳脚,但这样的约束更多的是针对凤逆渊,对南溪来说反而成了一种方便。

  南溪很容易近了凤逆渊的身,但凤逆渊的应变很及时,虽然南溪招数刁钻,但他能很快的见招拆招,既不伤害南溪,也不会让南溪讨到什么便宜。

  打了一会儿,南溪也看出来凤逆渊是在逗自己玩,眼神一转,抬腿一个假动作逼得凤逆渊后退几步,南溪转身跃到床上,就着被子把醉倒在那里的温初九提到面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

  凤逆渊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上的戾气却在一瞬间爆发。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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