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但这回殿下似有皇命在身,下官不便掺和,也不敢细问。”

  郭振的反应也是不慢,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个问题的同时,还搬出了皇命阻止韩凌继续问下去。

  韩凌闻言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声音略微有些失落:

  “既然如此,我准备的这些礼物都带来了,就劳烦郭冼马命人抬入府中吧。”

  “这里面有些家父在张掖屯田的军中老友近日送来的稀罕物,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殿下应该不常见到。”

  “还有就是……”

  “殿下若是回来,烦请郭冼马务必转告殿下,我今日亲自来探望过。”

  郭振神色微动,躬身应道:

  “韩女公子放心,下官一定转达。”

  “那就多谢了。”

  车内的韩凌轻声感谢,车外的侍女春桃也适时向郭振施了一礼,而后才爬上车,命前面的车夫赶着马车缓缓离去。

  望着马车的背影,郭振目光中略微有些复杂:

  “这个韩凌也是有心,越来越符合我心中对殿下嫔妃的期许了。”

  “这都还没嫁过来,胳膊肘便如此向外拐,连父亲的东西都拿出来往太子府送,一看就是顾家的一把好手。”

  “不过义妁除了年纪大了些,力气惊人了些,家世略差了些,也没什么不好,况且这些似乎也不是什么缺点。”

  “年纪大,懂得多,会疼人,能够尽快让殿下成为男人。”

  “力气大,今后作为侍医随殿下出行,还可贴身保护殿下,哪怕睡觉的时候寻常人都难以近身。”

  “家世不好,又是不问世事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去争什么名分,不致府上鸡飞狗跳。”

  “二女真是各有千秋啊。”

  “依我看,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殿下全部收入帐内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还可以传为一番美谈……”

  ……

  秋坊。

  “在齐王身上开刀?”

  听刘据说完报恩的方式之后,原本紧张到身子僵硬的义妁心中立刻涌现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失落与窘迫。

  不过这件事给她带来的震动显然要比侍寝大得多,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体会自己的心情,便又立刻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诚惶诚恐的道:

  “不行不行!请殿下三思,这件事义妁实在做不了,齐王乃万金之躯,义妁怎敢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非但义妁自己担待不起,恐怕又要牵连殿下!”

  “我说你行你就行。”

  刘据则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希望借此来给她一些鼓励,

  “你此前已经解剖过了尸首,比其他人更了解人体构造,大汉恐怕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并且为了确保这次治疗的成功率,在给刘闳开刀之前,我会再给你找来几具尸首练手,并亲自给你指出需要切除的地方。”

  “除此之外,你给刘闳开刀的时候,我也会始终在一旁协助……”

  “殿下,那恐怕也不行!”

  义妁连忙又打断了他,继续疯狂摇头,

  “义妁记得殿下此前说过开刀治疗必须具备的条件,解剖、麻醉、辟邪和护理。”

  “如今义妁最多也就是解剖了一些尸首,借此绘制出了一些相关人体构造的图谱。”

  “其余的三个方面全都无法解决,义妁若冒然为齐王开刀,极有可能救人不成,反将其害死。”

  “殿下,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就算患有疾病,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什么条件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冒然开膛破肚……义妁虽有解剖尸首的胆子,却绝无在活人身上开刀的胆子,义妁真的不行!”

  刘据只得继续循循善诱,故作胸有成竹的道:

  “万事皆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我也不瞒着你,刘闳的病非开刀不能治愈,若不为他开刀,他必死无疑,因此伱现在将他当做一具尸首就行。”

  “其他的三个方面,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只需执刀便是。”

  义妁还想说些什么:

  “就算如此……”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刘据也打断了她,不容置疑的道,

  “你既然要报恩,便应拿出报恩的态度,无论是成是败,你要做的就是将我要你做的事情办到最好。”

  “而且此事我已经在我父皇那里立下了军令状,没有了退路。”

  “否则你以为我父皇为何解除了我的禁足,又将你从诏狱中放了出来?”

  “你也不希望我这个恩人,因你再受责罚吧?”

  “……”

  听到这话,义妁终于停止摇头。

  迎着刘据不容置疑的眼睛,迟疑片刻后义妁的目光中逐渐多了一丝坚定:

  “若是如此……义妁至少需要五具尸首,两具完全剖开腹腔,看清楚殿下要义妁动刀的地方,三具用于练手。”

  “这就对了,如今正是行刑时节,死囚多的是。”

  刘据点头,心中暗道穿越至今用了那么多话术,果然还是霓虹国牛头人话术最为简单直接,为天朝崛起而看片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嘴上则又道,

  “还有开刀所需的刀具之类,你觉得什么最顺手,就让季平立刻依照你的想法找人打造,越快越好,尽快准备。”

  “诺。”

  义妁应道。

  刘据摆了摆手道:

  “那就快去吧,我随后便命人将尸首给你找来。”

  “……殿下,除了此事,没有旁的事了么?”

  义妁闻言却又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多问了一句。

  经过此前的那番心理建设,义妁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她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生理上,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忽然不用了,倒令她有些……骑虎难下。

  “还有么?”

  刘据疑惑的望向义妁。

  “那应该就是没有了……义妁告退。”

  义妁心头不由的越发失落与窘迫,连忙低下头将自己隐藏起来,逃也是的退出秋坊。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刘据都有点不自信了,又仔细回想了一阵才终于确认:

  “嗯……的确是没有旁的事了。”

  ……

  自秋坊出来。

  刘据立刻将刘彻派遣来博望苑的谒者召来,命其尽快去找来五具新鲜的死囚尸首,以供义妁解剖和练手之用。

  而他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前往书房。

  此刻书房中早已架起了相关的干馏和蒸馏设备,用于提取硫酸,再使用酒精和硫酸蒸馏手术必须用到的麻醉剂——乙醚。

  纯度不重要,只要是乙醚就行。

  哪怕含量只有百分之五十,多用些剂量迷晕一个人应该也不在话下。

  可惜前几次的实验都不是很成功,还需进一步进行实验……

  至于“抗生素”的问题,之前的“青霉素”肯定是搞不成了,刘据暂时也没其他的好办法,恐怕只能用之前御医给刘闳开的药方替代。

  那些药方虽然与“抗生素”无关,但好歹缓解过刘闳的阑尾炎症状,应该也具备一定的消炎泄热的作用……

  结果前往书房的途中,他却又被巧遇的郭振拦了下来。

  “殿下,方才龙頟候府的韩女公子前来探望,还送来了一些礼物,说是有些河西走廊特产的稀罕物。”

  郭振先是极为古怪的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接着便指着身后的几名挑着担子的仆从,躬身对刘据报道。

  这么快?

  太子也不行啊……

  不过也是,第一回嘛,都快。

  “我现在没空,让她先回去吧……嗯?!”

  刘据略微停了一下脚步,听完郭振的话之后摆了摆手,随意扫了一眼仆从挑着的箩筐。

  然而就是这一眼,却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猜猜他看到了什么!

  居然是绑成了串从箩筐里面垂出来一截的

  ——大蒜!

  大蒜可以提取大蒜素,并且提取的方式简单至极,只需将大蒜捣碎了静置半个小时,再将析出的黄色油脂混入酒精低温蒸馏就可以产出。

  这是一种纯天然无公害的抗生素,抗菌消炎效果奇佳,口服外敷皆可使用!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大蒜尚且没有传入天朝,毕竟这玩意儿的原始产地好像是欧洲南部与中亚,距离天朝实在太远。

  而他平时的饮食中,能够见到的都是天朝土生土长的小蒜,也就是大汉的“”。

  因此他穿越至今都没见过一次大蒜!

  “这就是运气么?”

  刘据顿时面露喜色,快步来到仆从身边,一把将大蒜串从里面扯了出来,掰开外面的干皮嗅了一下。

  “殿下,这东西叫胡蒜,因为个头比大,产量略高一些,又相对比较抗旱,因此被部分河西走廊的屯田军种植以供养军需。”

  郭振见状在一旁解释道,

  “不过此物在长安倒不多见,人们一时吃不惯这种西域来的胡人粗物……”

  话未说完,却听刘据已经笑的露出了后槽牙:

  “我真是爱死这个韩凌了,她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

  上回韩凌来通报刘闳得病的消息时,刘据还没有这种感觉。

  但这回他是真心打心眼儿里感谢韩凌!

  这姑娘虽然是个十二岁就殴打兄长的逆女,但她至今一共来了两回博望苑,每一回都无疑起到了雪中送炭的作用。

  尽管他知道韩凌不可能知道大蒜素,此举绝对是出于无心。

  但这种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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