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双手揉着脸,缓了很久,那段尘封的过往似乎极其沉重,稍不注意就会让孟超倾覆于万丈深渊无法自拔。

  “那个下雨天很冷,我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苏禾说要不喝一点儿酒暖暖身体,我想着晚上也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我听到这里,冷淡的哼笑了一声,没想到男人也会在回忆时美,化自己的说辞。我虽然被捆在这阴暗狭小的房间里不能动弹,但是我的思想还没被世俗的枷锁裹挟。

  我不留情面的戳穿了孟超的言辞:“你不是为了暖身子喝酒,你喝酒,是为了酒后可以做些什么,和苏禾重燃过往的激情。”

  孟超欲言又止了数次,似乎反驳在此刻变得苍白且不合时宜:“是。”

  他干脆承认了。

  “对,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也算是活该。”

  “你接着讲下面的事情吧,现在自责,实在太晚了。”我制止住了他情感的发泄。

  孟超舔了舔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讲了下去。

  “苏禾和我聊天,讲起了她的曾经,我从来不知道苏禾的过去会过得那么惨,那么阴暗。我也明白了苏禾为什么在感情上会变得如此极端,就是因为她的家庭,还有那个罪魁祸首,苏禾的哥哥,苏立国。”

  “苏立国?”

  我轻轻惊讶地呼出了声,我心里立刻就明白,苏立国在那个雨夜的死亡,绝对不是意外,而是和苏禾还有眼前的孟超有关!

  “你们是不是······杀了他?”

  孟超制止住了我继续提问,而是说:“你听我讲完,事情的发展,其实非常出乎我的意料。”

  “好,你继续说。”

  他烦躁的拿起桌上的一个塑料矿泉水的空瓶子捏在手里,后槽牙咬了又咬才继续说出了这件事情的经过。

  “当时苏禾哭的泣不成声,告诉我他的哥哥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在逍遥法外,她也没办法报警,毕竟孩子还在她嫂子的手里,苏禾说很怕嫂子因为她哥被警察抓走之后,对孩子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当时也是酒精上头,我本来内心就对苏禾有愧疚,也心存幻想,还想和她续旧情,苏禾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真的是一下就让我冲动了起来,我当即就问她,知道她哥在哪里吗?“

  孟超顿了顿,低头狠狠捏着那个塑料瓶子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悔意:“我当时,真的只有一个念头,帮苏禾杀掉苏立国,为她解决掉这个噩梦。”

  “苏禾是不是告诉你,她的哥哥在盛世华庭的工地?”

  “对。我记得十分清楚,那天的雨下的很大,我和苏禾趁着酒意谋划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俗话说的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工地的事故发生的频率那么高,我们觉得这件事伪造成苏立国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我压抑着心底的骇然,两个人一言一语之间,就定夺了一个人的生死,即使可以利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他们还是选择了这种更能发泄愤恨的方式。

  “所以,你们当天晚上就行动了,对吧?”

  孟超点了点头:“对。我们的计划是,苏禾负责将她哥引到工地盖好的楼的最高处,我则去破坏工地监控的电箱,然后再去楼顶和苏禾汇合。”

  破坏工地监控的电箱,这个计划和工地看门大爷告诉我的经过对上了。

  大爷说他巡查工地回来之后,发现电箱被烧毁了,所以当晚的监控什么都没有拍到,看来孟超和苏禾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我们当晚去了工地,发现看门的老头正好穿着雨衣出去巡查,我和苏禾趁着这个空档就很轻松的破了第一个障碍。”

  孟超长长地叹了口气,过往的一幕幕犹如电影的画面一般浮现在眼前,他那双诡异的双眼渐渐变得空洞虚晃。

  “苏禾去了他哥的房间,我们前期一切的行动都和预料中的一样,进行的十分顺利,即使我喝了酒,行动有些迟缓,但是也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我将电表箱弄坏以后,坐着工地的电梯,摇摇晃晃的上了那个还没建完的楼顶,楼顶的风比工地里的要大不少,临时买的便宜雨衣禁受不住,直接被刮跑了。雨水就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身上,湿冷的空气让我更加清醒了一些。”

  “当我抵达楼顶时,苏禾和她哥哥已经在那里了。苏立国显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站在楼顶的边缘,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苏禾站在一旁,双手紧握,脸上是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悲伤、还有一丝我难以名状的决心。”

  我已经在脑海中完完全全的勾勒出了苏禾当时的神态,就像是在她嫂子家时一样,她那种癫狂,对过往的恨意,全都在那刻达到了顶峰。

  “苏禾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她轻声对我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了。”

  “我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醉醺醺的躺在地上一直喊着对不起的苏立国,还有苏禾那种兴奋的神色,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寒意。”

  “我意识到,我们即将做的事情是多么疯狂和不可挽回,也不知道是酒精散了还是雨水的凉意将我拍醒了,我突然意识到,我这是在犯罪!”

  是啊,我在心里叹息,只要是做过的事情,都会成为你的一部分,永远都无法抹去,就是隐藏的再好,也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等着昭然若揭的那一天。

  但是孟超当时的醒悟,和现在的结局明显不匹配,后面应该还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孟超痛苦的将瓶子仍在脚底,抖动的双脚狠狠地踩了上去,就像是在碾碎当时已经无法回头的自己。

  “我退缩了,我没有再往苏禾的面前走,我就停在原地,劝苏禾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我们还可以回头,还可以回到从前的日子。”

  “可······可是······”

  孟超就像是在自己的回忆中看到了魔鬼一般,露出了当时他盯着我被我发现时的那种惊恐和无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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