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禾走到我的身边,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只需要把他推下去,剩下的她来处理。我犹豫了,但苏禾的双眼犹如两把锐利的刀,刺入我的心底。”

  “所以你还是把苏立国推下去了?”我语气冰凉,杀人犯并不值得同情。

  孟超摇了摇头,表情过分痛苦:“没有,我还是不敢。虽然我想起苏禾的遭遇,想起她所受的痛苦,我真的很想杀了苏立国,但是我不能,梅英还在家等我,我的女儿才刚两岁,天天奶声奶气的叫我爸爸,我还想接着过这种幸福的生活。”

  孟超突然扭头看着我,双眼的痛苦深不见底,还夹杂了无法隐藏的恐惧,双手不停的交缠抖动,声音都在发抖:“但是苏禾根本不给我犹豫的机会,她冲我笑了一下,然后扭头自己就走到了苏立国的身边。”

  “她揪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什么意识的苏立国,咬牙切齿的把他拖起来往楼体的边缘上挪动,就在苏立国的大部分身体都被疯狂的苏禾仍在楼外的那一刹那,苏立国似乎清醒了过来,他回过头,用那双充满惊恐和绝望的双眼看着苏禾,还看着我。”

  “你为什么没有去制止苏禾呢?你一个男人,明明有能力不然她去做傻事的!”

  孟超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我撕心裂肺的嘶吼,再配合着他恐怖的面容,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去了!但是我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被人打晕了?”我愣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声音呢喃:“所以,那晚还有第四个人在场!”

  “对!可是我当时眼前一黑,根本没有看清身后的人。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苏禾就那么坐在雨里,抽了一盒的烟。那个时候,苏立国已经死在楼下了,粉身碎骨。即使那是暴雨倾盆的晚上,我也能闻到雨水无法冲刷的血腥味!”

  看门的大爷也是和我这么形容那个场面的,即使是经过一整晚暴雨的冲刷,苏立国破碎的身体还有流干的血迹,依旧在工地中蔓延,那些暗红的血色,沁入了工地的泥土里,经年累月,都挥之不去。

  想象着那个雨夜的画面,我的耳畔似乎又响起了苏禾在她的老家对我玩笑似的那句:“因为我杀人了。”

  没想到,苏禾真的杀人了,杀的还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哥哥。即使我内心实在觉得苏立国死有余辜,可是对苏禾这么决绝的做法,还是感觉到不可置信,无比骇然。

  “那人既然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跑呢?”

  孟超既然没有亲自动手,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种不人不鬼,有家难回的境地?

  “你记不记得我一开始的任务是什么?”孟超嘴角挑起一抹无奈的笑。

  我喃喃道:“破坏监控室的电表箱。”

  “是啊······哈哈哈,破坏监控,我没想到,这是在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他的神情从刚刚的激动难抑,到现在的渐渐平静,仅过了短短的几秒。

  孟超又做回了那把破旧的椅子上,双腿又开始有节奏的慢慢抖动,语气中皆是嘲讽,在嘲讽五年前的自己。

  “苏禾威胁我,监控虽然什么都没拍到,但是餐厅里两个人喝酒吃饭的画面拍到了,只要她去报警,警察轻而易举就能知道自己是和苏禾在一起。所以,我根本逃脱不了。”

  “而且那个将我打晕之后就消失的第四个人,拍下了我和苏禾还有苏立国三个人一起在楼顶的画面,这是最有力的证据。所以,不管我做没做,都是逃不掉的,整件事情,都是苏禾早就计划好的。”

  我立刻明白了苏禾的目的,她可以同时报复两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这两个男人一个永远的闭上了嘴,另一个则是在无意中就成为了杀人事件的帮凶。

  苏禾真的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我现在想起来她的脸,都会浑身冷汗直冒,我突然很怕她。

  孟超在已经变得黑暗的房间中慢慢仰起了头,他苍白枯竭的手随意地抹了一把疤痕满满的脸颊,“苏立国消失在了雨夜中。我和苏禾站在那里,任由雨水冲刷着我们的身体,仿佛要将我们身上的罪恶洗净。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永远无法挽回。”

  “我当时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一样,任由苏禾牵着默默地离开了工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我清楚,从此以后,我们的生活将彻底改变。而我,也将永远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秘密,度过余生。”

  孟超对这件事情做出了五年之后的总结,痛苦将永远背负。

  “那后来呢?梅英说你去了海外做电信诈骗,说都是因为苏禾?她怎么把你骗过去的?”

  孟超摇了摇头:“她没骗我,是我自愿去的,只不过我去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干电信诈骗的。”

  “自愿?”我的眉头拧的很深,并不理解孟超说的自愿是什么意思。

  孟超苦笑着讲着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提问。

  “那天过后,我就和梅英提了离婚,我知道如果不离婚,迟早会连累她们母女两个,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她俩,因为······”

  孟超说到这里,突然犹豫了。

  我赶紧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苏禾答应我,要和我一起逃离京市,远走高飞。我当时觉得,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毕竟苏禾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而我算是帮凶,我们两个在一起,肯定没有人会告密,这是最保险的选择。”

  “只不过,苏禾先给我买了机票,她让我去泰国等她,她要把苏立国的赔偿金拿到,然后和我一起去国外生活。我当时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听苏禾安排。”

  “你为什么还要听她的?她都当着你的面杀人了!”我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气的双手在绳索间狠狠挣扎。

  孟超摸了把自己的光头,嗓音已经变得干涩不堪,更像是地狱来临的恶魔。

  “因为,苏禾说她爱我,一直爱我。她说我是唯一一个真正爱过她的男人,她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我虽然半信半疑,可是苏禾说,她就是因为太害怕失去我了,所以谋划了这一切,将我牢牢地所在她的身边,所以,我又信了。”

  孟超又信了苏禾,踏上了前往泰国的飞机。

  孟超说:“我并不知道,那是前往地狱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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