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乐蹬着三轮车到码头,往日这个时辰热热闹闹的码头,因为船都回港避风了,除了码头上停靠着的,大大小小的渔船,连个人影都没有。

  到陈记外面,他想起那三间仓房,蹬着三轮到仓房外面。

  只见三间瓦房,每一间都有两扇厚重的木门,两边都有一个装着拇指粗细钢筋的窗户。

  李长乐透过窗户朝里面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他记得仓房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坝,前后加起来至少四五百平。

  这里比南山凹那块地位置更好,要是能买下来的话,就把冻库和制冰厂都办起来,门外就是码头,渔船靠岸加冰方便,生意绝对火爆。

  他看了一圈,满意的蹬着三轮车回到陈记门口,下车拍了门板好几下,都没人应声。

  “谁啊?他们早就关门去后院了。”

  李长乐扭头,看见村里守码头的阿石伯,拿着手电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是我,阿乐!”

  老人的儿子儿媳出海遇到风暴没了,老俩口还有三个孙子要抚养,村里安排他守码头,一月有十多块钱的工钱。

  李家每次杀鱼,李母都会叫上他老伴,家里的船停在码头,他也帮着照看一二。

  “是你啊,这么晚来码头做什么?”

  “我来阿东家买点冰块!”李长乐笑着递了支香烟给他,拿了火柴给他点上。

  “船都回来避风,没人卖鱼获,他家早早就关门去后院歇息去了。”

  “那我去后院喊他们。”

  “阿乐,”阿石叫住他,朝王记海鲜行看了一眼,“听说他家要卖了海鲜行,去镇上开服装店。”

  “现在开服装店来钱的很!”李长乐扭头看了一眼王记,没想到这一世,他家这么快就开始卖码头的房子。

  “王老抠也这样说,要我说,现在这世道只要踏踏实实的干,哪有不挣钱的。”

  “阿石伯说的对。”

  “好,你忙,我去看一圈。”阿石说罢冲李长乐摆摆手,拿着手电走了。

  李长乐蹬着三轮去陈家后院,在外面叫了两声,老陈就应声走了出来,“阿乐,这么晚有事么?”

  “买一箱冰块!”李长乐拍着木箱说道。

  “把车推进来!”老陈见他穿着防水裤,“这么大的风,还去海边撒网啊?”

  “没撒网,下了两张扳网,捕了点杂鱼。”李长乐笑道,“镇上买卖怎么样?我阿姐那边还好吧?”

  “镇上生意还好!你阿姐生意不错,今早我看到坤管事去铺子里坐了一会儿,有他帮忙照看,你以后就放心好了。”

  “还得多谢你们关照!”

  “大家一个村的,这么客气做什么!”老陈顿了一下,“还有老孙那儿,我听周老板说,老孙去铺子里找碴,好像是沙基村的周阿昌指使的。”

  李长乐恍然大悟,“我就说他一个做买卖的,怎么会做那么没眼色的事。”

  踏马的,周阿昌这鳖孙还没完没了了!

  “老孙跟周家是合作关系,他也没办法!”老陈说着把木箱递给阿三,拉了把椅子给李长乐,“坐着说话。”

  “谢谢陈叔!”李长乐见他的样子好像还有话说,拉过椅子坐下了。

  “你才干了几月,怎么跟周阿昌结上怨的啊?”

  “也没啥,就是买这条船的时候……”李长乐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这哪能怨你!说起来还不是他们算的太精,他家跟赵家还是一个村的,他当时别把价钱压那么低,人家就给他了,也轮不到你啊!”

  李长乐耸耸肩,“问题是人家不这样想啊,跟条恶狗似的咬上来了。”

  “会叫的狗不吓人!”老陈看了他一眼,“周老大我接触过几次,觉得看不透他,总觉得这人不简单。”

  “周阿昌在沙基村那些船老大嘴里,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都说他心眼小,吃不得一点亏,没周老大替他收拾烂摊子,早就被人扔海里喂鱼。”

  “谢谢陈叔提点!”李长乐没想到他对周老大是这种看法,觉得姜是老的辣,这话一点都没错。

  “大家一个村的,算起来还亲戚,跟我还客气啥!”老陈犹豫了一下,又道,“阿乐,听说你想买隔壁的仓库啊?”

  陈会计跟他说,王老大听到仓房要卖的消息,让王支书来找他要那三间仓库,他就把阿乐和他家要买的消息告诉了王支书。

  陈会计还说,王老大买仓房肯定是拿来开海鲜行的。阿乐买了,是想以后有钱了开冻库。

  村委商量后决定投标竞买,谁给的价钱高,就卖给谁。

  他家的钱抽了大半在盘镇买了块地皮,剩下的钱要做流动资金,早晓得仓房要卖,就不急着买地皮了。

  王老大为王支书的事,好像也花了不少钞票,他觉得自家跟王家都竞争不过李长乐,还不如卖个好给他。

  李长乐晓得他担心什么,想到他跟陈会计家的关系,笑道:“陈叔,你放一百个心。

  我买隔壁的仓房绝对不是拿来开海鲜行的。我跟冬伯也说过,等以后攒了钱,计划在这边开一家冻库。”

  老陈想到他还定了一条大船的事,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难怪你小子刚买下大船,立马又定了一条更大的,还是你小子眼光长远。”

  李长乐笑道:“我长远啥哟!还不是以前在镇上瞎玩,听那些人说冻库前景不错,才想到做这个买卖的。”

  老陈拍拍他肩膀,“张嘴会说的人多了去了,真正去做的人有几个?你听到了,就想到做,证明你比他们有眼光。”

  “叔,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陈咧嘴,两个大板牙跟大兔子似的,“下午我去村委打听消息,听他们说王老大也想买那三间仓房。

  村里几个头头商量后决定竞标,我估计王老大手里没多少钱,你买的话我就退出不跟你抢了。”

  “多谢陈叔!”李长乐苦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怕家底子太薄,到时候抢不过王老大。”

  他晓得老陈担心他跟王老大一样,买下仓房后开海鲜行,现在吃了自己给的定心丸,觉得自己能竞争过王老大,这才主动退出。

  竞标这东西他晓得,有时候喊嗨了,原本值一百块的东西,能喊出十倍的价钱。

  头疼,这年头的聪明人怎么这么多?

  “我打听过了,王支书这次能这么早出来,王老大花了不少钞票,前些日子还在周老板那借了一千。”

  “王老大跟周老板是合作关系啊?周老板他们的铺子是自家的还是租的?”

  “王老大跟周老板和许老板都有合作,周老板还是许老板姐夫,他家跟老孙家是老街坊,他们跟我家一样,都是问水产公司租的铺子。”

  “原来是这样!”

  “放心,王老大绝对竞争不过你!”老陈拍拍他肩膀,“仓房买下后,弄到大货,别忘了分点给叔就成。”

  “就算没买下来,也会分一份给你家,大家一个村的理该互相照应。”

  “对!别学那些眼皮子浅的,宁愿把钱给外人挣,也不愿给自己乡亲。”

  李长乐笑笑,“听说王家那屋也要卖!”

  老陈点点头,“王老抠找过我也找过老李,先晾那老小子一段时间再说!”

  李长乐冲他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不是辣是胆小,不像你们年轻人做事有冲劲,我们过怕了苦日子,挣了钱就想安安稳稳的,只做自己看得明白的事,怕辛辛苦苦挣的钱,到最后打了水漂。”

  “比起你我们差远了,你们这批人才是有眼光有冲劲,敢于吃螃蟹的。”

  老陈高兴的龇着两颗大龅牙,“你小子就是会说话!”

  这时,阿三扛着木箱走了出来,“阿乐,冰块装好了。”

  “叔,家里还等着用冰,下次来找你老说话。”

  “行!”老陈让阿三把木箱放三轮车上,笑道,“给两块钱就成。”

  “好嘞!”李长乐给了钱,跟老陈告辞出来,打开头灯快速朝南山赶。

  还没到大水坑就听到李大嫂爽朗的笑声随风飘来,忙推着三轮车赶到水坑边,“捞到多少鱼获了?”

  李大嫂高兴的指着橡皮桶,“都快装满了,还挑了不少带鱼、黑石鲈、马鲛、青占装竹筐里。”

  陈永威提着抄网,高兴的看着他,“哥,十几分钟就起一次网,你走这段时间我们都起了两次网了。”

  “咱们今晚加把劲,多捞一些回去,我估计明晚海边就会排满诱鱼的电瓶灯!”

  李长乐打开木箱,用铲子将冰块铲出来撒在竹筐里那些鱼上面保鲜。

  “不会吧?要是排满了电瓶灯,那还有啥干头?”李大嫂看了金家父子一眼,“你跟他们说了这灯是哪里买的啦?”

  “不说人家也找得到!”李长乐笑道,“不用电瓶灯,打火把手电筒也能干啊!”

  李二嫂点头,“阿乐说的对,我阿爸他们以前就是用火把诱鱼。”

  李大嫂叹了口气,“那我们明晚还来么?”

  李大哥应道:“怎么不来,就算捞几十斤,卖的钱也能买几斤大肥肉了。”

  李大嫂连连点头,捞起一网鱼获反手倒进塑料桶,“对!家里还请着那么多师傅,多捞点鱼回家,也能省下些肉菜钱。”

  李二嫂虽说不吭声,手上的动作不比李大嫂慢。

  李长乐撒好冰块,扭头看着干活跟男人一样利索的两个嫂子,伸手去拿抄网,“大嫂,我来捞。”

  “你歇会儿,我来就成。”李大嫂抖干净网兜里的鱼获,立马又捞起一网。

  李长乐看向李二嫂,见她没把抄网给自己的意思,扭头看到竹筐里的手丝钓,“哥,有大嫂、二嫂在这帮忙,我跟阿威去前面的礁石滩钓鱼去。”

  南山海滩朝码头走那段,有一百多米的海滩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布满了蜂窝状孔洞的黑色礁石,风吹过时发出阵阵呜咽声,天色稍暗胆小的人就不敢来这边淘海。

  礁石滩下面全是暗礁,除了捡紫菜凿牡蛎的,下地笼的都不会去那儿。

  因为放下去的地笼,很少能完整无缺的拉起来,总会被暗礁挂住,时间一长就没人来这边放地笼了。

  李大哥蹙眉,“这么晚了,风浪这么大,你还去钓鱼?”

  “大风大浪才有大货!”李长乐说着就去提小木桶装鱼饵。

  陈永威听说去礁石滩钓鱼,立马来了兴趣,“大哥,前面礁石滩还没东头大礁石那险,我们去试试,没货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心点,带一盏电瓶灯去。”李大哥说着从架子上解下来一盏电瓶灯,又把手里的抄网递给了他。

  陈永威笑道:“大哥你放心,我以前经常在那儿下钓,还钓到过一条十多斤重的大石斑。”

  李长乐提着水桶,跟陈永威朝前面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礁石滩前面,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阵呜咽声,听着有点像恐怖片里的音效。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被风一吹,吹来一股寒意。

  “卧槽!毛孔都竖起来了。”

  “刮风的时候声音特别响,我一个人晚上都不敢来这里淘海。”

  李长乐大声说道:“我记得前面有块大礁石,在那钓鱼还能避风。”

  礁石附近的风浪特别大,不大声一点,对方都听不清你说的啥!

  “就在前面!”陈永威带着他走到,两块像是被人凿开了的大礁石前,两人进去后,找了块凸出来的礁石把电瓶灯绑在上面。

  李长乐拿出手丝钓,抓了条小青占鱼出来挂好饵,起身走出去几步,将鱼钩抛进海里,转身找了块礁石坐下。

  陈永威也抓了条青占鱼挂好饵,起身将鱼钩抛出去老远,握着渔线在李长乐旁边坐下。

  李长乐递了支香烟给他,“金辉就在前面下网,你咋都不去跟人说说话,打一声招呼。”

  “哥,我觉得金辉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看人的时候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跟他说话不舒服,不喜欢跟他说话。”

  李长乐笑道:“他是大舅哥,得罪了他,小心他不把妹子嫁给你。”

  “不怕,阿蝉不会听他的。”陈永威一脸自信的说道。

  “哈哈,你小子还蛮自信的嘛!”

  “阿蝉说她阿嫂小算盘多的很,金辉啥都听老婆的,让我别理他。”

  “不错,你家阿蝉以后是个顾家的,你以后有福了。”

  “我阿奶也这样说……”陈永威感觉手上的渔线动了一下,忙站了起来,“哥,来了,上货了。”

  “哟~童子手运道就是好!”

  “嘿嘿!上次在船上也是,阿泰钓的都是毛毛鱼,我一来就上大货!”

  “我的也上货了!”李长乐感觉手上的渔线被往下拉了一下,站起来往上提了一下渔线,感觉手上传来的力道不是很大,“不是大货。”

  “哥,阿泰说,钓海鱼的时候要慢点拉,钓上来的鱼才不会拉上来没一会儿就死了。”

  “海里的水压跟海面上不一样的缘故。”李长乐放慢速度慢慢把鱼往上拉,风在耳边吹得呼呼作响。

  鱼儿慢慢浮出水面,头灯照射下,白色的浪花里浮现出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卧槽,搞了半天是条黑石鲈!”

  “哥,我的好像是条大眼鲷。”陈永威欢喜的指着海面,只见白花花的浪头下,一条淡红色的身影,“你钓一条黑的,我钓一条红的!”

  “不是大眼鲷,是真鲷。”李长乐捏住黑石鲈的下颌后摘下鱼钩,将鱼扔进水桶,拿了一条鱿鱼开始挂饵。

  陈永威就把鱼拉上来了,看样子有两斤多,比黑石鲈大了一倍,“真鲷比大眼鲷好。”

  “先放气!”李长乐把放气针递给他,把鱼钩扔了出去,“只要不是黑石鲈别的啥鱼都好。”

  “哥,来一条一二十斤的还是可以的。”

  “这个可以有。”

  李长乐握着渔线,靠在礁石上,把老陈说的跟陈永威说了一下,“你觉得那三间仓房能标到多少钱?”

  “哥,我又不懂。只要你觉得值,管他多少,咱们先买下来,家里还有那么多干货,不怕的!”

  “哪用得着那么多钱!我隔壁那块地皮五百块,有两百多平方,码头有四五百平,还有三间老房子,最多标到三四千块。”

  “咱们定的大船还要一年才好,又不等着用钱,有啥好担心的!”

  “对!没啥好担心的,先标下来再说!”

  “哥,冻库是啥样的我不晓得,我觉得你说的制冰厂应该不错,我们出一次海,就要买好几百块钱的冰,那东西都是水做的,一车就几百块,跟捡钱差不多。”

  “你说的有道理,等铺子买下来了,我去找阿豪问问,办制冰厂手续麻烦不麻烦?”

  “阿豪是……”陈永威话没说完,手里握住的渔线猛的传来一股拉力,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栽倒在地,李长乐忙伸手抓住他胳膊,“上大货啦?”

  陈永威稳住身形,就咧嘴笑着站了起来,“嗯!上大货了!”

  “小心点!”李长乐也激动的站了起来,“弄一条大货起来,庆祝你过大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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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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